《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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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冰-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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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金刀王太强了!他一去,主帅还怎么杀了拓跋无涯,着实可气!”

    “行了!”卓幼安低喝一声,终止了身周几位军士的喋喋不休,“妄自揣度,不可使。管大人一定自有安排。”

    以管随卿的耳力,自然将这群战士的议论之声听得一清二楚,但他没有解释什么,一笑置之,先是回头扫视一圈气息奄奄的军士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竟有几分笑意。

    “二将军实在冒失草率,伤员还有这么多啊,竟不管了”管随卿垂眼将目光落到卓幼安的脸上,“你说,是小义为重,还是大义为重。”

    听到对方的问话,卓幼安先是一怔,“这很难选择。伦理纲常,家国民生,春秋为大义,若言小义,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此为人之根本,不可丢,在幼安眼中,二者,缺一不可。”

    “古之苏子成小义而弃大义者,你看如何?”管随卿又问,卓幼安以为这位文人权威是想要考教自己,皱眉思忖半晌。

    “苏煜先生兵败遭擒,的确因与儒帝间的信义,离旧楚而降关帝,可视为从小义弃大义。但雏轩十三年,苏煜和上叔明决战沧西,誓死不叛关帝,战至最后一人,此之是为大义。我想,这也正是苏子圣在十子中地位仅次于辛子圣的原因。”

    “义字两难全,只看本念,而不重选择,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如是而已。”

    管随卿笑了,他点点头,赞赏的一按卓幼安的肩头,“好一句只看本念,不重选择。你,你们说的都不错,本公对金刀王反唇相讥正是为了让他救拓跋无涯一命。”

    回首仰天,他心中暗叹,大辽的天,也是如此湛蓝吧

    口中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受托?”卓幼安皱眉,有人托付管随卿救拓跋无涯?会是谁呢?但凡周人,对拓跋无涯屠城的天人共愤之事早就恨之已极,难道是大辽的人?

    卓幼安知道自己心中这般想法实在有些不妥,但管随卿说出的话又让他不自觉的就闪出这样的想法。

    “本公,很想念大辽的天空。”管随卿出了一阵神,喃喃念着,像是回答也像是在自说自话,“周患将军在,若没有金刀王,则拓跋必死,本公,就弃一次大义吧。”

    “你叫,卓幼安?”

    “是。”

    “做我的弟子,如何?”管随卿突然道,这一刻他的眸子很清澈。

    “本公寄情于山水,尚缺一伴,你的内气修行很乱,看来无人调教,本公传承儒帝之学,虽继一国之公不久,自问也足以开山立门为师,你自称书生,很适合学我所学,不知你,意下如何?”

    卓幼安想也没想就摇头道:“管大人能有此一言,幼安荣幸之至,愧不敢当。但自周帅任我为副帅那一时起,幼安便再无退军之心,日后无论周帅在哪,是战是退,幼安就会跟从在侧。”

    管随卿在卓幼安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特殊的东西,笑着叹出一口气。

    “唉看来这天下又要少了一名笔墨抒胸狂的书生了,卓幼安,你会是一位好将军。周帅,多了一只臂膀。”

    “管大人放走了拓跋无涯,那大辽真的卷土重来该当如何应对?”卓幼安脑海中想到这个想法,不由破口问道。

    “此事,你应该问你的周帅。”管随卿顿了顿,眸中带有深意,继续道,“别忘了,他有豪言,十年灭辽。”

    卓幼安重重点头。

    不多时,苏瑾妾领人马至四侠山,对于山上的惨烈之态唏嘘不已,留下一半军马收拾战场,照顾伤者,自己则率众飞马追赶孔太飞而去。

    当卓幼安交接完一切事物,任由医官诊治伤势时,四下一看,管随卿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关侯府,地牢。

    牢门发出一声因锈迹与潮湿而变得刺耳的金属声,数队甲士一拥而入,将整个地牢的重要关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个青衣红脸人在几名青袍人的簇拥之下穿越层层关卡,闲庭信步一样迈入了地牢的最深处。

    轮车上,老道人及地的白须被他抱在怀中,手中的竹笛在小山一般堆起来的白须中一放,便消失不见。

    他大袖一扬,解问就毫无征兆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周身绳捆索绑像粽子一样的铁链“刷啦”一声,全部坠在地上。解问口唇翕动,缓缓喊出一声,“师父”,就已泣不成声。

    李楚的锁链几乎同时被解开,他诧异的在那道人身上打量着,一边站起身来,一边又将目光转到扫雪客身上。

    扫雪客面容僵硬,默立原地,李楚心生疑惑,怎么扫雪客身上没有哪怕一丝活人的气息。

    “问儿,红尘一遭,历尽劫数,受尽凄索别离,可有造化生?”

    “师父。”解问像是缓过了一些气力,跪倒在轮车前,李楚也急忙随后跪下,“弟子弃内气而修心,玫州半生,弟子已深入凡俗,不能再归入师父门下了。”

    “人各有志,为师不会勉强。离儿守在探雪城,玫州之祸已为你解了,你的玫州百姓,无碍。”

    解问心中坠着的巨石终于落地,“您日后见过疏离,还请为弟子转一句谢意。”

    “不必。问儿,出了关家,你将何去何从?”

    解问回头看了一眼李楚,李楚也在看着他,解问口中吐出两个字,“玫州。”

    恰此时,青衣红脸人步入视线尽头,他的身后,伴随着一众甲士,粗一看过去,至少有数百之众。

    尤其那几位身着青袍之人,每一位都有四重境之气,内气威亚隐隐冲击着解问李楚二人,他们都是文人,根本难以抵抗眼前这宛若实质的气势。

    “扫雪客?我关家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因何犯我关家?”红脸人走到不远处,冷然道。

    其下甲士呈扇形排列,阵势已合一体,蓄势待发。

第112章 如何不恨() 
人流汹汹,往来攒动。

    关侯府门前。

    关邪门前下马,却见府中人正乱糟糟的出入府中,忙的不可开交,他静立在门前的石狮旁侧半晌也不见有人理会自己,抬手抓过一个甲士,对方一见是他,急急行礼,嗫喏着叫着“侯爷”。

    他三言两语问清楚一切缘由,神色凝重严肃的在几名青袍人的带领下步入地牢。

    血浸石地,血腥味入石三分。

    横尸满道,一片狼藉。

    地牢内灯火通明,但不见囚室内有囚徒,显然均已运到他处,他脚步平缓地走入地牢深处,自始至终未发一语。

    跟在他身边的数位青袍人却无一不是一脸惶恐,鬓间额上透出汗水。

    石壁上只余两道剑痕,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剑痕的主人只用了两剑就把他引以为傲,自诩坚不可摧的地牢击的粉碎。

    空气中还能嗅出一缕淡淡的剑气,那剑气,很柔和,极致柔和。

    “三十年前,天唐吕剑王临终前写过一部名为剑观的书,其中汇总了六百余种剑法的优劣,加以评析,供修剑者对诸般剑法了解学习,不过可惜,长安当年的那一场大火中,手稿遗失抄稿被毁,现今人间仅剩下几部残篇也被几国皇庭及权高之人收藏,难以流传人世。”

    关邪的嗓音嘶哑刺耳,忽而尖锐忽而低沉,听起来难以入耳,阴恻莫名,但几名青袍人无不竖耳倾听。

    自家侯爷一向沉默寡言,他们是知道的,这一次说出如此多的话,就只有一个原因,他,很愤怒。

    虽然他的表情看似静水无波,但他们谁也不敢被其表象所迷惑。

    “可剑观首页却有一句话,但凡修剑之人无人不晓。你们知道么?”

    其中一个青袍人正是剑客,他踌躇一下,看了身边几位一眼,见无人响应,这才回道:“天下至上者,白帝。天下至刚者,辛子。天下至柔者,扫雪。”

    “不错。白帝的万般剑,辛子圣的辛子剑,赵疏离的扫雪剑,被尊为剑道中的三座大山。本侯今日心血来潮,想要将其中一座大山夷为平地,诸位以为如何?”

    关邪的手指一寸一寸抹过石壁上令人震栗的剑痕,定睛在地牢深处横躺在地的青衣红脸人身上,一字一顿的说道。

    青衣红脸人被剑气生生撕裂成两半,鲜血淌了一地,渗到关邪的脚边。

    那红脸人是关邪身边最重要也最信赖的一只臂膀,就像扫雪客身边的总教师左沂,折之如断一臂。

    随红脸人一起进入地牢的几名青袍人也同样模样凄惨,不是被钉在了壁上,就是被一分为数截,白花花红绰绰的内脏碎末溅在地上,墙壁上,把地牢映的多了几分可怖之感。

    “昭告天下所有青衫,府中一聚。”

    “侯爷,青帝分散在各国各地,也要召回?”

    “弃下一切,迅速召回。”

    “是!”

    “把关霆也唤来,本侯有要事吩咐。”

    昶州边境,承田谷。

    草叶摇动,人影匆匆。

    战马踏遍,草叶被捻入泥土之中,五万红芒过,草叶重新挺直了脊梁,一如被辽军洗掠后的昶州,充斥着勃勃生机。

    拓跋无涯于四侠山一战,兵力仅剩不足五万,便教全军舍弃普通战马,舍弃厚重战甲,全部登上红渊马。

    其间与承田谷方向的来军进行了多场接触战,但他命令军士不能恋战,冲杀着贯穿了敌军阵势,带着迅雷之势一战即离,将一众还有些愣怔的周军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红渊马不愧马王之名,孔太飞苏瑾妾等引兵连马臀都抽烂了,却连辽军骑兵背后扬起的烟尘也看不见,只能无奈沿着大道“紧追”不舍。

    一路行军至承田谷,这些马背上的军士在几日的奔命与战斗中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此刻气喘不止,汗流浃背。

    眼见洵州近在咫尺,后有追兵,他们强打精神,紧跟在拓跋无涯和元莫直身后。

    “拓跋无涯。”

    清脆的男声贯彻偌大山谷,饶是元莫直一世勇将,听到这声音也险些眼前一黑,栽下马来。

    全军同样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这个声音,他们曾在都狼三城听到过,其主人,正是敌军主帅,周夜池。

    拓跋无涯一勒马疆绳,眼波转向山谷两侧的土山,此地山谷相夹,如有大军埋伏,他们脱逃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他稍稍眯眼打量前方,就看到了不下十道隐在沙土中的绊马索和陷马坑,两侧土山上也隐隐有一层杀气盘亘,悠悠一声长叹。

    “周帅真是好手段,用兵如神啊。本帅敬服,败于你手,本帅认了!”

    一声马嘶,眼前的转角处闪出一道身影,周患单剑匹马拦在了拓跋无涯的大军阵前,手中长剑前指,“拓跋老狗,你在我沧北国土血洗百姓时,可曾想过有今日?”

    拓跋无涯一抹下巴,眼神微寒,“别废话了,要战便战,把你的伏兵拉出来吧,大辽男儿,绝不惧你!”

    周患一闭眼,面上有几分遗憾之色,“你若不屠戮百姓,本帅或可饶你一死。奈何,今不斩你,难平天下之愤,难平本帅胸中之愤!”

    “各为其心,各事其人。”拓跋无涯顾盼背后骑兵五万,仰天喟然。

    “本帅,不后悔。大辽男儿们,没有一个孬种。十余万铁骑今当命葬大周,是本帅技不如人,但能和我的将士们死在一处,拓跋无涯不怕阴间路远!周夜池,开战啊!”

    元莫直挺起胸膛,一催马,泰然立于拓跋无涯身后,无论何时何地,他始终毫无条件的支持涯帅,一如从前他义无反顾的随拓跋无涯南征北战一样。

    又一匹马横到阵前,马上端坐一老将,正是龙洐意。

    周患没有看龙洐意,气聚喉间,“本帅并非周夜池,真名为,周患。”

    拓跋无涯一怔,“原来是座北侯下七旗将军,早闻其名鼎鼎,难得一见。周夜池,周夜城,好!”原本已经死志当胸的他突然想起了一些什么,脸色变的雪白。

    “最令本帅痛心的,是未能与座北侯一战。”

    “住口!”周患怒从心头起,“辽狗阴手杀我周帅,岂配提周帅之名!”

    龙洐意一向稳重,但提及此事也是怒火上涌,愤然望向拓跋无涯,“侯爷在,尔等宵小焉敢侵周!”

    拓跋无涯无声泪目,数十年的恨意以及憋在心中从未和别人说过的屈意,令他冲口而出。“你们只提座北侯,又有谁人还记得三十三年前的拓跋尚晔?”

    “拓跋尚晔?”龙周对视一眼,一缕了然之色同时浮上眉梢。

    “座北侯六万人吞没了父王的十三万铁骑军,确实是神才啊!那一战父王和两位哥哥双双战死,母亲不堪满朝谩骂自缢而亡,拓跋府迅速凋落,祖母带着四弟寄居篱下,舍我而去,十六岁的妹妹远走釧亭寻我,路被山贼侮辱而死!我如何不恨!如何不恨啊!”

    “我恨座北侯死的太早!恨辽皇薄情寡义!恨满殿文武恶口相谤,恨师父不识我心,恨这人间,太冷,太冷!所以,我拓跋无涯,要灭尽大周兵,屠尽天下心冷之人!”

第113章 帝都大雨泄() 
大周帝都,元京。

    皇城,碧帝宫。

    每日上朝所在的尊朝殿一如往日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而临近其侧的重阳偏殿看起来则小巧许多。

    但九丈之高的楠木为柱会成三九之数,玄木为椽,百年树母建顶,棂檐碧瓦,红墙金漆,鳞次栉比,紧密排列,也尽显大周传承五百余年的恢宏博大之气。

    此时此刻,一众文武会于一堂。

    距离孤帝御驾亲征于渭水河畔坠水无踪那日已整整过去了九个日夜,重阳殿内气氛十分压抑,每位顶梁之臣的脸上都带着阴沉似水的低迷。

    武将班中,官居二品,身兼温侯的老将文凌筠忍不住胸中的憋闷之气,倏地直起身。

    他对着文臣首位的公羊圣相礼貌性的行了一礼,转而望向重闻景,从怀中摸出一纸信笺甩到对方的眼前。

    “重大人,我等已按信上所说,封了尊朝殿,于重阳殿内坐了整整九日!你若还不给出一个交代,老夫就不客气了!”

    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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