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霭文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竟愣在了那里。
方信见她发愣,坦然一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跑了的,这一路我都没跑,难道到这里要跑吗?”
刘霭文闻言,见心事被他看穿,脸上微微发红,道:“也罢,反正我跟了去,只怕也要拖累你的。”
方信点了点头,便不在言语,又回过头去继续赶路。
此时天色已经半暗,又往前骑了一会儿,方信在一棵大樟树下停下,指了指樟树荫外,道:“你看那露出了个檐角,想必是那破庙的。”然后又对刘霭文道:“你就在这里等吧,等一会儿,要是没事,我会来叫你的。”
刘霭文点了点头,然后又顿了一顿,思量了半天才道:“沈平武功深不可测,你不要与他硬拼,而今伏岳刀在手,理应用其攻心,这些事,你都是擅长的,也不用我多说了。”
说着又把方信自己的剑递给他,道:“这是刚刚我在沈珣手上拿回来的,需要的时候还是用它,毕竟是你的,用着也趁手一些。”
方信点了点头,道:“那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想来也要不了多久。”
刘霭文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了,方信便掉转马头,继续往前去了。
刘霭文见方信走后,便翻身下马,靠着那樟树坐下。天上一轮明月已经挂在半空,夜风夹杂着暑气微拂,搅动身后樟树的香味,刘霭文看着此情此景,不由默默叹了一口气。又想到沈珣夫妻之死,更是觉得哀痛,不自觉竟红了双目。
再说方信骑马接近破庙,只感觉一阵寂静,心中升起不安,于是连忙翻身下马,将自己的剑背在身后,紧了紧手中的伏岳刀,才慢慢向前移去。
走近破庙,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地尸体,有沈家的人,也有郭长卿的人,此时天已经黑透,方信只能借着月光仔细分辨,看看其中有没有要紧的人。
方信在其中翻了半天,也没找到郭长卿和沈平,心里正疑惑着,突听到身后有一个声音响起
“你来了?”
方信正在凝神对着面前的尸体,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连忙翻身一跃,举起了手中的到。
方信翻过身,定睛看了过去,原来说话的人正是郭长卿。只见他头发披散,衣袍乱飞,迎着月光站着,身姿修长,倒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意味。
郭长卿往前走了两步,用手轻轻拨开了方信挡在面前的刀,也看不清神情,只听见淡漠的声音传来:“刀到手了?”
方信连忙定了定神,双手将刀奉上,道:“先生请看,这便是伏岳刀!”
郭长卿拿过来伏岳刀,拔出刀鞘,转过身去,对着月光,扫了两眼,便又合上刀鞘。也没说什么,又问道:“你怎么弄到现在?”
方信连忙解释道:“只因为沈家人骨头太硬,又机关重重,属下也颇费了些功夫。”
郭长卿点了点头,拍了拍方信的肩道:“辛苦了。”然后又问道:“刘霭文呢?死了?”
方信回道:“她受了重伤,我怕她碍事,就让她现在附近休息一下,那我这就去叫她。”
郭长卿拢了拢手,笑道:“你到学会怜香惜玉了。”
方信面上一涩,连忙言道:“属下只是怕先生要她还有用,不敢让她死了,坏了先生的事。”
郭长卿微微一笑,又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解释了。
方信在一旁看了看郭长卿神情,才小心翼翼问道:“怎么只有先生一人在此,杨兄和沈家父子呢?我寻了半天也没见。”
郭长卿指了指一个角落,道:“沈玠昏在那里,沈珏死了,沈平跑了。”说完又指了指另一边,道:“杨克就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活着”
方信闻言大惊,没想到半日功夫,这里竟然死的死,跑的跑,于是失声惊呼:“沈平跑了?谁打跑的。”
郭长卿闻言,眼神冷冷的扫过来,方信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又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郭长卿的语气依旧平静、漠然:“你觉得是谁打跑的?”
第一零八章 肠断魂归肠断地(一)()
方信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话,郭长卿也不理论,摆了摆手,道:“先不说这些了,你赶紧去把刘霭文叫来吧,等会我们还要去追沈平。”
方信满腹疑惑,意欲再问,可抬头看了一眼郭长卿,总觉得他今日何往常大有不同,习武之人的直觉感到有隐隐的杀气,便不敢再问,便往那香樟走去,依他的命令去寻刘霭文。
再说刚刚午时过后,郭长卿押着沈玠在破庙外和沈平对峙,本来想等到方信和刘霭文回援,谁知一直等不来二人。
郭长卿有心拖延,沈平却急着要走,见他东拉西扯,也没了耐心,于是勒紧马缰,大喝了一声“杀!”便提刀向郭长卿冲去。沈珏在一旁,也趁势而起,向那常光冲去。
郭长卿见状,眉头一皱,便往那沈玠背上一拍,沈玠被他一击,一下从马上腾空,迎着沈平的刀锋便飞了过去。
沈平见状,大吃一惊,猛的收回刀势,自己却反被伤了一下。但他见儿子被抛了过来,也顾不得自己,连忙又飞身去接。
沈平刚刚将沈玠接到怀中,从马上落地,还未来得及和沈玠说一句话,突然就看郭长卿从马上轻轻跃起,飞身过来。
沈平心中一惊,他见郭长卿儒生打扮,也没有什么气势,又听他自称自己不会功夫,故而一直没有正视他,但此刻看郭长卿的动作气势,绝不是一个不会武功之人,而且还是一个绝顶高手。
沈平不敢大意,连忙将沈玠护到身后,自己提气向前,郭长卿此时手中未拿寸铁,但他面对沈平利刃,也丝毫不惧,只一双素手迎敌。
郭长卿轻轻跃起,一掌劈下,内力纯厚,掌风强劲,直接就向沈平的天灵盖劈去。
这一掌过来,沈平只感觉一阵强劲的掌力压了过来,胸口被压的一滞,他吓了一跳,连忙运转内功反压。
沈平虽然以刀法立世,内家功夫也练的出神入化,他这一下连着杀气、刀气和内力喷涌而出,大有劈山裂石之力,但郭长卿的内力却丝毫未乱,掌风犹劲。
沈平顿时失色,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样的高手不是没有遇到过,但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实在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也想不出谁会行此阴毒之事,谋取他们家的刀。
沈平心中疑虑,手上却不敢有丝毫放松,于是连忙手腕翻转,将刀顺着郭长卿的身子横横的劈了过去。
郭长卿见状,身子一翻,略微一提气,双脚在刀尖上一点,凌空一翻,便落到的沈平身后。
沈平身子连忙一转,右手顺势带刀朝后抡去,郭长卿却轻轻往后一掠,这一掠便一丈有余,落地犹如一片轻羽,站定后道:“沈大侠刀法无双,果然名不虚传,今日得以领教,荣幸之至。”
沈平按刀站定,冷哼一声道:“好一个不会武功的书生!”
郭长卿也不以为意,微微笑道:“江湖之事,虚虚实实罢了。”
沈平将刀伸出,大喝一声:“你究竟是何人,藏头露尾,做些小人行径。”
郭长卿面色不动,淡然道:“你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我之间只需谈生死,实在无需论始末了。”
沈平的杀气一下涌出,眼神微张,喝道:“你未免太自信了!”
郭长卿眼神中漏出点点不屑,道:“我以为刚刚过招,以你的本事,也应该知道高低了,怎么还说这样的话。你若依仗伏岳刀之利,我还惧你三分,否则的话,哼哼。。。”
沈平闻言大怒,举刀便劈了过去,郭长也不再退,而是迎头而上,高手对决,一瞬间两强相遇,毫厘之间,便决生死。
郭长卿这一掌如风过沧海,无声无息,却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漫天覆地。
沈平这一刀则像雷动山峦,势不可挡,力量集聚一点破势直下,震天撼地。
最后,还是沈平凭借手中的刀,硬生生将漫天的掌风撕开一个口子,刀锋直接扑向郭长卿。郭长卿凭借轻功,侥幸躲过,头发却被打散,披散下来。
沈平趁势又持刀追去,郭长卿四下扫了一圈,眼神一闪,杀气毕现,随即腾空而起,飞身到了沈珏旁。此时沈珏刚将常光制服,正欲杀他,却被郭长卿从身后攻击。
郭长卿飞身而至,也不多言,在沈珏后背猛拍一掌,沈珏只感觉胸口如被巨石重击,连忙回身拿刀去砍,郭长卿伸手顺着刀背而上,轻轻一刁,便将沈珏的刀拿到自己手上。
他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在沈平赶至前便已拿到了沈珏的刀,沈平从身后劈来时,他便转身回防,用手中的刀荡开了沈平的刀锋。
二人对立站定,郭长卿收了怒目,换了笑颜,道:“我借令郎的刀,好想沈大侠领教领教刀法,怎么样,不介意吧。”
沈平也不与他多话,直接举刀便上,郭长卿掂了掂手中的刀,也迎势而上,沈平便与郭长卿各自施展精妙刀法。
谁知道这郭长卿不仅内力了得,所使得一套刀法也是炉火纯青,沈平自问对各门各派刀法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了结,可是和郭长卿几个回合下来,却始终看不出他的路数。
他的刀法飘逸流畅,比自家的多了几分灵动,可是灵动的招式中却又蕴含力道,刀刀致命,沈平醉心刀法数十载,却也从没有遇到这样的刀法,他不禁怀疑郭长卿是一位隐世的高人。
沈平想到这里不禁扫了一眼郭长卿,郭长卿此时头发披散,周身萦绕着冰冷的杀气,一下子就从一个文弱的儒生变成了一个天涯刀客。
这时沈珏也无心去管常光了,将他丢在一旁,呆呆的看着二人。那沈玠站在另一边,更是吃惊,他与郭长卿也同行了一日,竟丝毫没有察觉他武功如此之高,又想到他的谋略,更觉此人神秘,越想越觉得胆寒。
沈平和郭长卿战了有数十个回合,竟渐渐有些不敌,一是他在内力上比不上郭长卿,二是他的刀法至刚至猛,时间越久,体力便越是不支。
第一零九章 肠断魂归肠断地(二)()
照理来说,以沈平的功夫,自然不可能会力有不支,但他昨夜中一夜没有怎么休息,而且一日多来,发生的事情几番出乎他的意料,他心性被扰,高手对决,这一点影响往往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沈平心中烦躁,一心想要快点制服郭长卿,于是上来便招招都使了全力,想要快速压住他,那郭长卿刀法却很灵活,也不直接对抗,总是在想办法泄他的力。
战到胶着处,沈平渐渐落了下风,那沈珏站在郭长卿身后,看的真切,心中着急,便拿起常光的棍子要上前援助。
然而高手对决,正是毫厘之间,不需要庸手来帮忙,也容不下庸手的插手,这样的对决,在外人看来,虽然是招式流畅,力道凶猛,但真正所蕴含的内力与气势还是只有双方自己才能体会。
沈珏却不知道厉害,心中一下冲动,便提棍向郭长卿背后打去,沈平相要阻止,已经晚了。他刚走到切近,便感觉到纵横的刀气,还没有沾到郭长卿的身子,就被一阵刀气仆倒。
原来郭长卿刚刚感到身后有人偷袭,借势一闪,对面沈平的刀便直直冲向沈珏,沈平连忙收回刀势,但是刀虽止住,沈珏还是被内力所伤,倒在地上,胸中一口鲜血喷出。
这一下沈平也被自己内力所伤,暗地里稳了稳,才没有在面上显露出来,他对着沈珏大喝一声,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快带着你三弟先走!”
沈珏挣扎着爬起来,看了他父亲一眼,便要去救沈玠,谁知道那郭长卿见了一掌拍来,掌风隔空便将他掀翻。
沈平还在暗自调息,见到郭长卿如此,怒目而视,对着他怒吼了一声:“你!”
郭长卿转过脸来,冷冷看了他一眼,道“背后偷袭!你就是这么教儿子的?”
沈平被他一问,自知理亏,竟无话可说,脸色一暗,沉声不语。
郭长卿右手提刀,左手将衣袖一卷,笑道:“怎么,就急着叫儿子走了?是不是已知道要败了?”
沈平被他一问,心中一惊,他刚刚话出口时,没有过多考虑,只不过脱口而出,被郭长卿一说,竟有这层意思,郭长卿虽然是强词夺理,但自己心中何尝不是有真的已经有这种心思呢。
郭长卿看他神情变幻,微微笑道:“看来胜负已定了。”
沈平咬了咬牙,提起刀,便要再战,那沈珏见了,连忙挣扎上前,站到了郭长卿二人之间,大声对沈平道:“爹!你快走!回去保护伏岳刀要紧。”
沈平眼神一闪,便要喝止他,那郭长卿却一下将沈珏扫倒,骂道:“不自量力!”
沈珏却连忙抱住郭长卿的腿,对沈平道:“爹!快走!只有你活着才能救沈家!快走!”
沈平连忙喝道:“不要!”说着提刀便要上来救他。
郭长卿被沈珏抱住双腿,又看沈平上前,心中一惊,以为他是要趁机袭击自己,于是连忙踢了沈珏几脚,想要摆脱他,可那沈珏被踢的吐血,却依然不松手。
眼见着沈平就要到近前,郭长卿心中一乱,便拿刀直直捅进沈珏身体,一下,两下,每一下都血肉飞溅,连捅了十几刀,沈珏终于松了手。
沈平此时已经到来二人切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捅死当前,自己却束手无策,顿时间,全身发软,跪倒在地,仰天长啸,大呼苍天。
郭长卿把那沈珏踢到一边,拿刀便要上前,沈玠在后面看的真切,忙呼了一声:“爹!”
沈玠这一声既含丧兄之痛,但也还有几分理智。沈平被他一喊,猛然惊醒,从地上翻起,和郭长卿对面而立,眼睛通红,神情恐怖,浑身杀气腾腾,真如幽冥鬼司一般。
沈玠从后面又喊道:“爹!快走啊!不然二哥就白死了!”
沈平回头看了他一眼,充满杀气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眷念,沈玠怎么能不明白他的意思,道:“爹!沈陈两家,都要靠你,求您快走。”说完他见沈平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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