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便让汪全取来明珠,交还给那少年。
“明珠归还,望你见到此珠,便念父母之情。”
那少年此时接过明珠,却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脸上微微有些动情之色,而后将珍珠收好,对汪泰道:“庄主的话我记下了,我会珍重的,也希望令郎能早些康复。”
临别之前,他又对着陈素青叫了声“姐姐”。陈素青听到了,反而见脸扭过去,不去理他。那少年只能小声言道:“你也珍重啊,希望我们能再见。”说完这话便带着人离开了。
陈素青虽不理他,却听他话语中已有了悔悟之情,此时见他背影略显失落,心中一点怨气也都化为无形,只有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
汪泰见众人都已散去,又见仆人抬来竹榻,便将让人将汪铭抬回房中修养。
沈玠等人见汪铭尚未完全复原,料想主人家多有不便,天色也已过正午,便婉拒了汪泰留饭,便也下山去了。
回到城中客栈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四人中午便未进食,又行了大半日山路,早已饥肠辘辘,便吩咐店中小二准备一桌饭菜。
四人正在用饭时,只听外面一阵人声响动,正疑惑谁与他们一样,深夜投店,就看见涂飞达父女带着庐山派众人进了店中。
沈陈二人见他们进店,心里稍稍不安,在山上时因为买剑与他们发生了些口角,结果涂雪莹剑没有买到,还被枯云子毒哑,这时碰见,恐怕他们生出什么事端。
谁知道那涂飞达却像一点也不介意山上之事,见到他们在店中,连忙几步来到桌前,笑着道:“正巧啊,几位也在这里。”
他们见涂飞达竟如此客气,心里虽然疑虑,也只能起身礼。
涂飞达又笑着招呼涂雪莹过来见礼,涂雪莹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脸不忿。
涂飞达怒声道:“从小把你惯坏了,一点规矩都没有,这下被毒哑了,还不知道安分点吗?”
涂雪莹见她父亲突发大火,才别别扭扭来到跟前,不情不愿的给几人行了一礼。
沈玠见她父女这样,作为外人,面上不免尴尬,只能劝涂飞达道:“小女孩难免娇惯些,不怪令爱,只能怪那枯云子下手太狠了。”
涂飞达叹道:“是啊,好好一个女孩儿,就哑了,可怎么办啊。”他见沈玠没有答他的话,又道:“我听说公子和神医赵元是好朋友,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们引荐一下,让神医给她瞧瞧。”
沈玠愣了一下,总算明白涂飞达为何对自己如此热情,于是道:“举手之劳,按道理实在不能推脱,只是我们还要往徽州去,只怕是不顺路啊。”
涂飞达却道:“这也无妨,只需公子写一封书信,我们在神医面前也就好说了。”
沈玠犹豫道:“这也是个办法,只不过神医乃是奇人异士,性格上难免有些不同俗世,只怕在下面子没有那么大。”
涂飞达笑道:“公子过谦了,若公子能帮忙写一封信,就算不能直接说服赵神医,总有些助力,强似没有的。”
沈玠无法,不想招惹这麻烦,但他面皮浅,又无法拒绝,只能依着涂飞达的请求,写了一封不咸不淡的信。
这边钱老三听说涂飞达要去杭州,便也要与他们一起,现在子风草到手,他自然迫不及待要回杭城,让赵元为他救治,哪里还等得及与赵元一同去了徽州再回头。
沈玠知道他的心思,也不愿去理会他,自然由他去了,闹了一时,天色已晚,众人各自休息,明日一早再出发。
陈素青回到房中,心中感怀万千,思及这一日,初窥江湖风云,可谓惊心动魄。
又将今日新得的宝剑取出,在油灯下细细观瞧,轻轻抽出宝剑,剑体通体铸纹,两刃闪着精光。陈素青轻轻抚摸那剑体的花纹,只感觉心里一跳,一瞬间,一人一剑仿佛有了交流。
此时此刻,陈素青感到此剑与自己的缘分,心中有了一丝庆幸,庆幸此剑幸好为自己所得,归根到底,要感谢赵元所赠一颗丹药。而自己却平白招惹了枯云子,恐怕为赵元带去麻烦,心中又很是忧虑。
陈素青想到此情,便放下宝剑,长叹一声,想了半夜,次日天色刚亮,便起身,梳洗完毕,便去敲沈玠的房门。
第六十二章 游霞山青女添锋(二)()
沈玠正睡得朦胧,忽听陈素青在外叫门,猛的一惊,生怕他遇到什么急事,慌忙提了刀去开门。
房门打开,陈素青见沈玠还穿着里衣,连鞋也没来得及穿,不禁面上一红,低头道:“把你吵醒了。”
沈玠见她神色没有异常,不像出事的,才略微放下心来,将她迎进房中,道:你没事吧,这清早敲门,吓了我一跳。”
“打扰你休息了,实在抱歉,只是有一桩事情,要找你商量,迟了恐怕就不好了。”
沈玠一边穿上外衣,一边问道:“何事如此之急?”
“昨日里我想来想去,你还是同他们一起回杭城的好。”
沈玠正在为陈素青倒茶,听她如此说,忙问道:“这是为何?”
陈素青接过茶水,叹道:“一则,枯云子尝过了怀机之药,此事紧急,你应当早点回杭城告诉他,以防他对怀机不利。二则,怀机性格总有些古怪。倘若他不愿为涂雪莹诊治,或是又起了什么误会,两方闹僵了,我看那个涂帮主不像是好说话的。这其中有你的书信做保,就为这,你也应早些回去,以防意外。”
“话虽如此,但怀机那里既有仙童之名,又有神医之能,这几个人料想不能把他怎么样,倒是你,江湖路险,你一个人叫我如何放心?
“从这入徽,只要翻过这座山就成了,再行几十里就到我家了,我来时虽然不是走的这条路,但从小走山路是走惯了的,你也不必担心。”
“可是。。。”
“沈郎。”陈素青见他还有犹豫,言道:“昨日里山上的事,无论是涂雪莹出言不逊,还是那少年纠缠生事,乃至于枯云子见药起义,可谓都因我而起,我心中着实不安。若因此害了怀机,如何是好呢?我自己是不能去杭城的了,你若真为我着想,只盼你早日回去杭城,我心中方安。”
沈玠见他如此说,也是无可奈何,只是劝道:“你何必事事都往自己身揽,那些事,本来与你无关,但既然你有此愿,我自然满足。”
陈素青听他这样说,方才高兴起来,又嘱咐道:“我看枯云子的毒十分厉害,你要千万小心。”
“山道险峻,你才要小心。”
“我看那涂家父女心思很重,你要多留个心眼。”
“你遇事不要强出头,若受了气,我不在你身边,忍一忍便罢。”
陈素青点了点头,还要再说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了安慰沈玠,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笑道:“我现在有一把新的剑了,这剑很好,你放心吧。”
沈玠拿过她的剑,轻轻抽出,叹道:“果然好剑,这剑轻快锋利,正好适合你家的剑法。”
“恩,我也觉得,我回去后会好好练剑,还有好些不通的要向父亲请教。”
“恩。这剑可取了个名字?”
陈素青还没想到这一层,摇了摇头道:“你帮我想个好了。”
“我已想好了,你名字中有一个青字,此剑寒芒甚利,就取“青芒”二字就好了。”沈玠悠悠言道,“希望从此后,它就是你的锋芒,能够一直保护你。”
陈素青见他说得甚合自己心事,也就点头应了,道:“那就叫青芒剑了。”
沈玠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玉坠,系在了剑鞘上系腰环旁边,道:“这个玉坠我一直带在身上,今天你得了一把称心的剑,我就用这个聊表贺意。”他见陈素青推辞不受,又小声言道:“希望我能和青芒剑一样,一直保护你。”
陈素青见他这样说了,才低头应了,用手轻轻摩挲着那个小坠。
沈玠将自己那颗双清丹拿出来,交给陈素青,道:“你一个人上路,一定万分小心,若有不测,这双清丹可以救你一命。”
陈素青当然不愿意要,沈玠又道:“你若不收下,我非把你送回去才好。”
见他这样说了,陈素青才勉强收下。
陈素青看天色已经大亮,便对沈玠道:“如此,我此刻便动身了,今日天黑前我就能翻过山,到徽州境内。明日里再赶赶就能到家了。山路不好走,这马也用不上了,你把它带回去也成,卖了也好,都成。”
沈玠都应了,道:“如此,我送你去山下吧,路可会走?”
陈素青笑道:“都会的,只不过我们昨天那座山往另一个方向走,昨天我都细细问了那个向导,也不用你送我,还叫他赶马去。你好好休息一会,一会儿他们起了,同他们一起走。”
沈玠此时已无别话嘱咐了,真到了临别时刻,竟又似有千言无语说不出口,只能默默陪着陈素青收拾好行装,又目送她离开。
陈素青走后,沈玠边坐在店中想心事,因为陈素青带着青芒剑,他怕涂飞达知道陈素青孤身一人,心生不轨,于是打定主意,不说陈素青行踪。
等到涂飞达父女从房中出来,沈玠便坦言要与他们一同回杭城,涂飞达心里奇怪,便问道:“公子一同前往,自然荣幸之至,只是不知道同来的那位姑娘何处去了?”
他看沈玠脸色不佳,也不作答,心里猜测二人之间有什么隔阂,也不好再问,谁知道这了了几句,却让涂雪莹心中心绪起伏。
原来昨日山上,沈玠虽然对他态度不佳,但因为他神采飞扬,家世也像是不错,又不像汪铭那样娇娇怯怯,还是个小男孩的样子,故而也有几分心动,但因为他合陈素青状似亲密,故而心中十分不平。今日里陈素青走了,沈玠却没有一起,想是关系平常,可惜自己现在被毒哑,不能上前一探究竟,想到这一层,一口怨气又无处发去。
再说陈素青带着青芒剑,翻山越岭,一日间就穿过大山,到了徽州境内,又赶了十几里路,到了半夜便到了家旁的临溪镇,准备歇息一晚,明天继续赶路,谁知道却遇到自己家中管家正在置办丧葬用品,连忙上前询问。
那老管家见到陈素青,既喜又悲,涕泪涟涟的告诉陈素青,她的二叔去世了,陈素青一听,吃惊非常,她二叔正当壮年,怎么会突然去世,本欲立刻归家,但赶了半天路,体力实在不支,故而在客栈中略微休息了半夜,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就急忙赶小路回去了。
谁知路上又遇到山贼,幸被渡云和尚所救,又盘桓了一日,至晚间才回到家中,忆起这一个多月的种种,不由得感慨良多。
第六十三章 潇碧庄敬峰丧弟(一)()
早在二月底沈玠和陈素青将到湖州之时,杨克便带人从徽州出发,赶往徽州。因为那时东娘计划失败,为了夺剑,他们准备带人强攻潇碧山庄。
他们一路快马加鞭,不敢停歇,到了三月初时,就来到临溪镇上。
这一众人中既有和杨克一起领命出来的,也有从江湖上招徕的,但各个都是武林高手,身手不凡。
可真到了临溪镇时,也都有些犹豫,早在一个月前,他们已经来过徽州,也曾细细调查,虽说陈家有些败像,但毕竟风渊剑大名在外,谁也没有十足把握可以攻下。
尤其是半路里招徕的武林人士,不过是拿钱办事,谁又愿意真的拼命呢?何况潇碧山庄铁桶一般,不许外人进去,要想夺剑,又谈何容易?
原来陈敬峰自陈素青出走之后,一直担心女儿安危,又加上时有一些人来庄上骚扰,实在不厌其烦。于是一直都闭门谢客,这几日倒也安稳,但越是平静,陈敬峰却反而越感到不安。
这一天陈敬峰正在家中同二弟陈敬松商量事情,外门小厮送来了一封信,陈敬峰见上面并无落款,心中奇怪,打开一读,却是惊吓非常,一瞬间脸色苍白,双手竟微微有些颤抖。
陈敬松还从未见过他大哥有过这样惊慌之时,连忙接过那信一看,上面写着陈素青被其所俘,若想要陈素青活命,须得拿风渊剑来换,否则陈素青小命难保。
原来杨克等人到了临溪,一直无法攻破潇碧庄,后来一个名叫方信的人献上一计,这人就是郭长卿派去沈玠面前,假意说与陈素青有私情的人。
他因知道陈素青不在家中,便向杨克献计,假称陈素青在他们手中,让陈敬峰拿风渊剑来换,因为此时陈素青不在家,陈敬峰心虚,也必然会深信不疑。
杨克却不以为然,风渊剑乃是当世第一神剑,也是陈家立世之根本,他断然不信陈敬峰会为了一个女儿,拿出风渊剑交换。
方信却劝道:“即便不能直接取剑,能乱了他们的方寸也是好的,此刻最怕他们严防死守,我们没有半点可趁之机,若是能用这一点,让他们乱一乱,咱们也必定事半功倍。”
那杨克虽不抱希望在这上面,但眼看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一试,于是众人写了一封信找人送进了潇碧庄,有埋伏到了山庄周围,静待着山庄中的动静。
陈敬峰拿到此信,心中大骇,第一反应便是后悔自责不已,没有及时将女儿追回,此刻生死不知。
陈敬松读完信后也是万分心焦,急问道:“大哥,这。。这如何是好?”
陈敬峰见他二弟问话,晃了晃神,道:“先别给你嫂子知道,免得她着急。”
陈敬松点了点头,又道:“也瞒不了多久,大哥还是拿个主意吧。”
陈敬峰此时心焦不已,哪里还有主意,思虑了良久,才道:“反正风渊剑是万万不能拿出去的。”
陈敬松听他如此说,虽是意料之中,还是急忙叫道:“大哥!若这样,青娘的命可就不保了!”
陈敬峰一挥衣袖,怒道:“谁让她私自离家,此刻被抓,也是咎由自取。”
陈敬松见他莫名生气,知道他是心中悲愤,也不知道如何去劝,只默默的看着他。
陈敬峰低着头,也不说话,片刻后,才颓然道:“你知道的,别说一个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