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郎中与赵元多年交情,晓得他心中又不快了,于是便起身告辞了。
张郎中走后,陈素冰叹了口气,一边又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赵元扫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你叹什么气?”
陈素冰略有些委屈的道:“我晓得说了您不爱听的话。”
赵元也颇为无奈的道:“你知道我不爱说,还是说了。”
陈素冰微微垂眸,道:“我说这些话,不是为了旁人,只是为着你。”
赵元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道:“为了我?”
陈素冰又近了一步,道:“是啊,你明明喜欢医术,何必一直避世呢?”
赵元看着她热切的眼神,似乎有些触动,但很快想到了什么,连忙低下头去,道:“我又能救的了多少人呢?更何况”他说到这里,有些沉闷的拖长了尾音。
陈素冰连忙问道:“更何况什么?”
赵元似乎更退缩了一些,道:“更何况,我在这里,也挺好的。”
陈素冰知道他对自己有所保留,于是便垂了垂眸,有些失望的收好餐具,回去了。
赵元看了看她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又往窗外看去,楞楞的看着那株桃花出神。
再说张郎中下了吴山,又回到众安药坊,梅逸云已经等在了铺中,张郎中见了,连忙迎上去笑道:“姑娘都到了,我在神医那里多说了两句话,倒耽搁了,让您久等。”
梅逸云笑道:“自然你们的事情要紧,我反正不急。”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四处打量了一下,道:“您这里生意还真的不错。”
张郎中叫小二过来,重新上了好茶,又笑道:“都是托神医的福了。”
梅逸云轻笑了一下道:“您过谦了。”
张郎中笑了一下,又问道:“不知道姑娘要抓什么药呢?”
梅逸云笑道:“也没什么,我不过初到杭州,有些水土不服,想开几服药调养调养。”
张郎中轻笑一下道:“这个倒不难,不过请赵先生把过脉没有,方子何处?”
梅逸云笑了笑道:“这点小病,就没有麻烦他了,您给配点就好。”
张郎中有些犹豫的道:“这病虽然小,但也最好还要诊治一下,若是旁的,倒耽误了病情。”
梅逸云笑着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我倒有数的。”
张郎中见他坚持,便也就算了,只叫自己的伙计去抓了几服药来。
第六八八章 见周郎心思几许(一)()
那伙计送来了药,又对张郎中道:“掌柜的,那边有个周公子带着人过来抓药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张郎中和梅逸云二人听闻周公子三字,都往那边望去,果然是周隐急匆匆的在门口张望。
张掌柜连忙迎了上去,一边还道:“周公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梅逸云也跟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了过来,周隐见了她,也愣了一下,道:“梅姑娘,你也在这里?”
梅逸云轻笑道:“我和张郎中刚刚在神医那里见了,这会儿正好来这里转转。”
她这话说的倒也不错,但是叫周隐听来,倒像是她同张郎中十分熟识的样子,于是心中自然又另眼看了,笑着点了点头。
张郎中忙对周隐道:“周公子来,不知所为何事?”
周隐从怀中掏出了药方,递给了张郎中,急切的道:“早就听闻您这里专门给赵神医抓药,您看看方子。”
张郎中接过了方子,笑着将人迎了进来,一边又看了看方子道:“没错,这是赵神医的方子。”
周隐叹了口气,又道:“这是给我母亲治头风的方子,原先还有些,不知怎么今天起又没效了,还想请您看看。”
张郎中抬起头道:“从这药方中也看不出什么,怎么不请赵先生再诊治一番呢?”
周隐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些尴尬之色,他也不好直说她母亲和赵元争吵,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母亲病的倒急,不好上山了。”
张郎中听他这样说,也有些惊讶道:“这倒有些奇怪了,按说赵先生的药,怎么样也不至于这样啊。”
周隐也搓了搓手,满脸都是急切和疑惑之色。
张郎中笑道:“您也不用急,这病情变化,也是常有的事,我去看看就好。”
周隐这才笑道:“那自然最好,要麻烦您了。”
张郎中便让小二取来了药箱,又对周隐道:“这有什么,都是应当的。”
二人急匆匆便要出门,梅逸云见了,连忙喊道:“周公子。”
周隐和张郎中闻言,回过首来,见了梅逸云,才道:“梅姑娘,您看,我这里还有点事,您是不是?”
梅逸云温婉的笑道:“周公子,您请便,希望令堂早日康复。”
她反正闲的无事,在山上听张郎中说起,便想着来这里能见到周隐,果然见到,了,倒也没有别的事,便就这样算了。
周隐便同张郎离开了药坊,坐车往周府去了。
到了周府之中,那张郎中晓得他家有在京城做官的,便格外小心,跟着周隐进了内堂。
周夫人歪在软榻上,见了周隐,也没说话,只扶着额不说话。
张郎中连忙上前问了安,周夫人斜眼看了看他,问周隐道:“这是哪家的大夫?”
周隐道:“这是张郎中,众安药坊的掌柜,是帮着赵神医做事的。”
周夫人闻言,顿时怒道:“我不是说了,叫你别去请他,不灵的吗?让你重新请个别家的大夫,你怎么还是找了他家的?”
第六八九章 见周郎心思几许(二)()
周隐见她母亲动怒,又恐叫她生气连忙压低了声音,颇为为难的道:“母亲有所不知,这杭城中大大小小的医馆,一听是神医诊治过的,都不愿意接了,所以才又劳烦了张掌柜。”
张郎中闻言,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得意之色,赵元的名声和实力在这里,虽然很多人都想借着赵元的名声上去,但他们也心知肚明,连赵元也治不好的人,他们是断无机会的。
所以赵元治过的人,不管好与不好,都没有人敢再接手了。
周夫人闻言,这才犹豫了一下,但口中依然怒气冲冲的道:“那我也不要叫他看,宁愿病死算了。”
张郎中比赵元要圆滑的多,见她这样说,连忙陪笑道:“夫人不必恼火,神医的药一时没见效用,可能也有很多,倒不如让我给您看看。”
周夫人怒瞪了他一眼,又侧过身去,将后背对着他,摆出了一副不要他看的样子。
这一下周郎中便有些尴尬了,于是便求助的看向周隐,周隐见了,又叹了口气,低声去劝他母亲。
其实周夫人自喝了赵元的药,身体的确好了很多,只是她看周隐还是日日往外跑,心中有些不悦。
但是她又知道,若直接说给周隐听,只怕反而会让周隐反感,于是便假称病情有误,好让周隐悬心,不能往外跑,谁知道周隐却又带了郎中回来,倒又要麻烦。
周隐对她低声道:“母亲身体不好,怎么能不看,若是父亲知道了,也不会安心的。”
周夫人还是一动不动,根本不理会。
这时候张郎中见了,又笑道:“赵先生这一早听说夫人不好,心中也犯了难,立刻就叫我来看看,我还没见过神医这般上心。”
周夫人听到赵元犯难,心中才微微出了口气,然后又转身悠悠道:“倒不必他操心了。”
张郎中依旧垂首陪笑道:“赵先生虽然可以不操心,但是我看公子未必能放下心来,周公子这一早大大小小的医馆跑,真是有孝心啊!”
周夫人闻言,才抬头看了看周隐,见他果然满面急色,便叹了口气道:“我这也没有什么,你何必这样,书也不念了?被你父亲知道,小心又要骂你。”
她话中虽然是斥责之语,但神态却极为爱怜,周隐见状撒娇道:“要是没有照顾好母亲,只怕就不是骂一顿可以解决的了。”
周夫人又看了一眼张郎中道:“我这个病不是一天两天了,想来病情反复也是常有,就算神医再厉害,也不是仙丹,不能一蹴而就,是我这小儿小题大做,还劳您跑了一趟。”
张郎中见她此刻语气突然温和起来,倒有些不适应了,便连连拱手道:“不敢当,还是先给夫人请脉吧。”
周夫人看了看周隐,犹豫了一下,还是叫张郎中诊了脉象。
这张郎中记下了脉象,却要回去问过赵元,他也从不在病患面前发表看法,生怕说错,反而丢脸。
第六九零章 见周郎心思几许(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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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郎中说到这里,又自己找补道:“不过病情反复也是正常的,夫人和公子都不必太过担心。这些日子公子只需要多陪陪夫人,不要叫她生气,就可以了。”
这几句话,倒是说进了周夫人的心坎里,她也无非就是想让周隐能多陪陪自己,于是便也缓和了面色,对张郎中道:“病去如抽丝,我也知道的,还要你多费费心。”
张郎中听她的意思,倒是相信自己,便连忙拱手道:“夫人放心,我虽不才,一定竭尽全力。”
周夫人又点了点头,便叫丫鬟拿了银子送人出去了。
张郎中出去时,周隐也想着要送一送他,但张郎中却婉拒,这一来,周夫人心中便更称心了。
于是便对周隐道:“我看着这个人年纪也大,倒还稳重,以后便叫他来好了。”
周隐却看不出张郎中有哪点好,但是她母亲称心,说到底又是在给赵元做事,自然便应了。
他此事一颗心全部都在想着阿福要离开杭州,也没有心思去管别的许多,心中也如猫爪一般。
周夫人见了他的样子,便知道他的心思又飞到九霄云外了,于是便轻咳了一声道:“眼看就开春了,你这书是不是也该读起来了?”
周隐闻言,连忙回过神来道:“这几日母亲不适,向先生告了假,都没读书。”
周夫人面色有些不悦,但还是道:“我已经好了许多了,你从今天起,也该用心看书了,若是我还有什么不适,便叫丫鬟去唤那个张郎中便是。”
周隐心中还想再说,那周夫人便板起脸来道:“你的先生,是你父亲花了好大功夫请的,也是杭州的名士。你从今日起,也要多用些心,不要辱没了先生和你父亲的名声。”
说到这里,她又提高了音量道:“以后你也不要在那些小事上面用心!”
周隐晓得,她这话面子上说的是替周夫人请大夫的事,实际上还是指着周隐在外头乱逛,目标直指陈素冰。
周隐家教一向很严,此时又是读书的大道理,自然只能拱手应了,道:“母亲的话,我都记下来,一定好生用功。”
周夫人又点了点头,微微缓和了些面色道:“眼看你也不小了,我就盼望着你早日得个功名,我也好和你父亲交待了。”
周隐知道他母亲这样说,是叫他念及独自养育之难,虽然也说过多次,但是周隐听来,心中还是有些难过,想着要发愤起来。
周夫人又叹了口气,便对周隐道:“我这一会儿又有些不适了,你先去读书吧,容我些歇歇。”
周隐也陪笑道:“母亲也不必过于优思,儿子从此努力便是。”
周夫人笑着点了点头道:“若如此,我的病也好了大半了。”
周隐安顿好他母亲,便出了门来,想要出去,却被他母亲的丫鬟盯着,要他去请师父开课。他一时无法,又不想再惹周夫人生气,便只能耐着性子,读起书来。
第六九一章 见周郎心思几许(四)()
周隐一直等到下午念完了书,又被他母亲叫去说教了一番,好容易才寻了个机会出了门,便急匆匆往阿福那里去了。
他刚一到客栈,就看见了梅逸云,见着他便笑道:“周公子,这么晚还来吗?”
周隐愣了一下,又往阿福的客房那边看了下,有些敷衍的道:“我来看看,你还不休息吗?”
梅逸云低头笑了笑道:“令堂好些了吗?今天在药坊听你说她病了,着实有些替她担心呢。”
周隐道:“吃了药,已经好了不少了,劳您挂心了。”
周隐看了看她不语,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道:“今天您去药坊,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梅逸云这才低着头笑道:“您还记挂着我,倒觉得好多了,我不过是有些水土不服,有什么大事呢。”
周隐有些心不在焉的看了看她道:“若不舒服,便早些休息吧。”
梅逸云也看出了他的心思,道:“周公子还有事吗?我是不是打扰您了?”
这样倒让周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又耐着性子同她敷衍了两句。
而此时阿福还在客栈中收拾东西,就听见门外响起了谈话声,间或还有些女子的笑声,她听出了是周隐和梅逸云的声音,心里没来由又多了几分气恼。
但她性子一贯孤高,绝不会出去看一眼,只是继续自顾自的在房中收拾东西。
没过一会儿,周隐便在外头敲门,阿福顿了许久,才去开了门,见到了周隐,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将人迎了进来。
周隐一进来,便笑着道:“刚刚在外头遇到了梅姑娘,被她缠着说了好一会儿话。”
阿福轻轻瞥了他一会儿,笑道:“非是我有意偷听,只是这里实在隔音不好,朦胧听着,你们倒说的开心。
周隐闻言,连忙解释道:“这有什么开心不开心,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
阿福提过水壶,给他倒了盏茶,又道:“开心也好,不开心也罢,实在没必要同我说了,我不过随口说说。”
周隐长叹了口气道:“阿福,你这随便一说,倒叫我吓了一跳。”
阿福晓得他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拨弄了一下茶盏道:“我不过平常一句话,还能叫您害怕吗?”
周隐急忙道:“你不知道我的心思吗?”他话说到这里,也不好意思起来,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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