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青只顺着他的话随便一想,便感觉心中一阵痛苦弥漫开来,有些无法抑制,然后咬住嘴巴道:“可惜现在看不到了。”
慧虚见她哽咽了一下,语气还是淡然道:“除了你父亲之外,现在还在江湖上的也还有一些别的人,速度还是比较快的。”
陈素青闻言,叹了口气道:“那你觉得,为何我的剑法,快不了呢?”
慧虚又打了哈欠道:“差的远呢。”
陈素青声色有些晦暗,然后又上前一步,道:“差在哪?”
慧虚神色微微动了动,又懒散道:“你又何必非要求快呢?”
陈素青握剑的手又紧了紧,道:“这是我家剑法之长,自然要做到最好。”
慧虚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声,又道:“虽然我们武当剑法,不是以快见长,但是你若真要问,我也可以告诉你一点。”
陈素青抿了抿嘴,严肃的点了点头。
慧虚道:“要想自己的剑,其实也没什么难的。”
陈素青急忙问道:“不难?”
慧虚喝了口酒,又笑道:“不过要说简单,也还真不简单。”
陈素青见他这样说,轻哼了一声道:“究竟是难还是简单?”
慧虚摆了摆手道:“要想达到这种境界,数十年的勤学苦练是基本的。”
陈素青闻言,微微低头,眼神中有些灰暗,她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说到勤学苦练,倒真叫她有些心虚。
慧虚又叹了口气道:“其实除了这个,其他的不说你心里应该也清楚,无非还有的就是一往无前,无畏生死,冷血无情。”
陈素青微微低头,咬了咬唇道:“我不知道该怎么样。”
慧虚喝了口酒,眼神轻轻扫了一下,也没有说话。
陈素青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杀过人吗?”
慧虚大笑了两声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杀人算什么?”
陈素青闻言,不知道怎么就轻笑了一下,对他道:“真的?那你犹豫吗?”
慧虚抬头看了看天,长叹了一声道:“我说了,活着最重要,不管对什么人都是一样。”
陈素青点了点头道:“我不愿杀人,但是世人却总是在逼我。”
她说到这里,拿剑的手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慧虚又将目光收了回来,看向了陈素青道:“剑不是用来杀人的,你若只当他是杀人器,你是悟不到道的。”
陈素青道:“你觉得你已经悟透剑道了吗?”
慧虚闻言,愣了愣,过了许久才幽幽的道:“是啊,究竟什么才是剑道呢?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悟了。”
第六一五章 探内因暗感恩情(四)()
陈素青听他这样说,眼神微微动了动,然后有些意兴阑珊的道:“你若不懂,我就更不通了。”
慧虚闻言,大笑了两声道:“我早说了,这剑道都是个人之感,哪有什么先后。”
陈素青似懂似不懂的看了看慧虚,然后叹了口气,收起了自己的剑,便往房中走去。
慧虚懒散的打了个哈欠,又道:“你现在要回去打坐吗?”
陈素青回首道:“这几日打坐,确实感觉大有裨益,我想还是要继续吧。”
慧虚轻哼了一声道:“你只会吐纳之法,能有什么裨益,还不是我的灵药之效。”
陈素青微微低头道:“这你又看出来了?”
慧虚笑道:“我们武当毕竟擅长内家功夫,你这还看不出吗?”
陈素青点了点头道:“我确实不通内功之法了。”
慧虚稍稍坐正了身子,问道:“你家里没教过你吗?”
陈素青低了低头,犹豫道:“我连剑法都学不好,遑论内功呢?”
慧虚摇了摇头道:“这也不影响,你内功强了,剑法差点总归不错,剑法好了,那么就更强了。”
陈素青听他这样说,也知道内功的重要,但是慧虚有意无意的指点,又让她心中多想,疑心他觊觎自家剑法。
她叹了口气道:“可是要练内功,又谈何容易呢?”
慧虚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才道:“我见过你父亲的剑,那时他还年少,已有内功的底子了,你总归不能一点都不通吧。”
陈素青听他这样说,更加疑心这是在诱她的话,便犹豫道:“确实不大通。”
慧虚道:“那我就没办法了,我也只会武当心法,要教也只能教你这个。”
陈素青听他这样说,也对他笑道:“你难道愿意教我?”
慧虚撇了撇嘴道:“为什么不能教?武当这么多会心法的,难道就差我告诉了别人?”
然后他顿了顿才道:“不过你还总归还是要拜我为师的。”
陈素青闻言,急忙道:“那怎么成,我怎么能拜你为师?”
慧虚轻笑道:“怎么,拜我为师,倒辱没了你不成?”
说到这里哼了一声道:“天下多的是想拜我为师的,我连看都不要看一眼。我不过看你有点小聪慧,才准备收你为徒,你倒还犹豫。”
陈素青道:“我本来学了自家的功夫,怎么好好的又要跟你学?”
慧虚轻笑道:“你又不会你家的心法,剑法也没人指点,现在已经是了无水之源,无根之木,寸步难行,不如跟我学,以你的资质,到也许有些小成。”
陈素青也知道慧虚所说的道理,无人指点,进度必将十分缓慢,而以慧虚的能力,确实对自己极有好处。她心中本来报仇心切,听到这里,心中也是一动。
陈素青眼神动了动,又犹豫道:“我中途换了师父,岂不成了欺师灭祖之人?”
慧虚大笑道:“你学了我武当的功夫,就成了我武当的人,还有别的什么师,什么祖?”
第六一六章 谈剑法重思剑法(一)()
陈素青听他这样说,心中一阵悲凉,慧虚虽然表面上不提,但毕竟不是没有门派观念。他虽然没有明说,意思已然明显,倘若自己和他学武当功夫,自然要将陈家的一切抛弃。
陈素青几乎没怎么犹豫,便道:“武当功夫博大精深,我资质平庸,怕是学不会了
。”
慧虚听她拒绝,也不劝阻,只是婉言道:“你既然一心想要报仇,学成这个不是难事,怎么又反而胆怯起来?”
陈素青苦涩的笑了一下,道:“非是我胆怯,我只是想,要是丢了自家的根基,纵然报了仇,又有什么意思?”
慧虚听他这样说,目光闪动了下,过了许久,才道:“那么随你便吧。”说着便转过目光,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陈素青见他不理会自己,心中又有些失落,便道:“你要笑我不识时务了。”
慧虚闻言,顿了顿,又叹了口气道:“你的话原也没有错,要是连根都没了,别的事还有什么意义呢?”
陈素青听他语气略带苍凉,心中猜他又被触动心肠,于是便道:“潇碧山庄之于我,就如同武当之于你是一样的。”
慧虚听到了武当二字,神色剧烈的动了一下,但立刻道:“武当之于我?武当算什么?有什么要紧?”
陈素青听他的话,又像是在赌气,便欲再说,但是慧虚就自顾自的喝起酒来,将头扭到了一边,也不管她了。
陈素青见了,知道他的古怪脾气又犯了,也不理会,她自己心中本来烦闷,便自己回屋去了。
到屋中坐下,又想起慧虚同她说要收他为徒的事情,反过来再想,心中反而又有些犹豫。
她也不知道慧虚所言是真是假,又怕自己若真的起了兴致,慧虚是假意,岂不是下不来台,到时候被慧虚取笑,才真正难看。
况且她心中也没有想过要放弃自己陈家的功夫。想到这里,她又把风渊剑法拿了出来,轻轻摩挲。
其实慧虚所说的道理,她只听一遍就明白了,但她也有自己的道理,千难万难,她总归不会丢了自己家里的东西。而且借助他人之力,总觉得与那嫌贫爱富,背信弃义之人没有区别。
更何况,风渊剑在陈素青心中一直是天下第一,风渊剑法虽然不是声名显赫,但陈素青也一直引以为傲,若要她承认风渊剑法低武当一头,是万万不能的。
陈素青深叹了一口气,又仔细回想起在家中时父母教导,实在没有半点关于心法之念。
她心中懊悔,只怪自己有父母庇护之时,没有好好学习剑法,她虽然聪慧通透,但不肯下苦功的,每每练剑,都草草而过。
陈素青也想不通为何父亲未将心法交给她,按道理说这风渊剑不该没有心法,难道是自己剑法一直不能匹配到那一步?
想到这里,陈素青心中自然更是追悔莫及,却不知道其实陈敬峰没有教她心法,却其实别有一样原因。
第六一七章 谈剑法重思剑法(二)()
陈敬峰生在山庄之中,虽然是江湖之人,自小也受礼教影响。潇碧山庄家规明确有记,风渊心法传男不传女。
他生下陈素青姐妹之后,还值壮年,心中未做无子之想。随着陈素青姐妹长大,陈敬峰也将剑法尽心教给二人,只是心法一节,他恪守组训,一直没有教给陈素青。
随着陈素青夫妇年岁增加,一直再无所出,陈敬松夫妇也无子嗣,陈敬峰眼看心法要失传,几次也想要教给陈素青姐妹。
但是一则她二人一直没有达到一个合适的境界,二则这件事总也要和陈敬松商量,他虽然自认生子无望,但陈敬松尚无一男半女,冒然说出口,总觉得过于唐突,又怕陈敬松多想,所以几次拖延没有提起。加上后来潇碧山庄的事情越来越多,也就一直没有提起。
这件事情,陈敬峰没有和陈素青提过,就连李碧璇面前也不提及,只是二人之间有些心照不宣,到最后也没有正经商量过。
陈素青自然就更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心中一心只当是自己剑术不精,叫她父亲失望。想到这里,陈素青心中又是一阵难怪,只怪自己没有尽到陈家子孙的责任。
但事到如今,她也无法,只好再往剑法上下功夫。她现在虽然记挂陈素冰他们,但又唯恐一旦回到杭州,又被梅逸尘困住,正好先在洛阳,也乐得自由。
她闲居道观,左右无事,一边养伤,一边正好精研剑法。而且又有慧虚在旁,虽然他口中说着不管,但确实总能从旁提出些极为有用的建议。所以陈素青虽然纠结,但想到这里,也暂时放宽了心情,所以一边练剑,一边养伤度日。
再说渡云答应了王玄鉴,一路往徽州去,有元贞在旁,他心中想要有半点行动,总感觉束手束脚。其实以渡云的实力,想要甩开元贞,自然不成问题,但是他性格如此,绝不会出尔反尔,既然答应,也没有伤害阿贞,趁机逃走的事。
但离杭州越近,渡云心中不由有些慌张,因为他确实不知道如何向梅逸尘交待,梅逸尘走时,把陈素青托付了给他。但此时不要说陈素青在哪,就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实在叫他没有颜面。
阿福见渡云这几日神色,便知道他心中所想,眼见离杭城越来越近,她也不想再与陈素青有所牵扯,于是便劝渡云直接回去徽州,不再取道杭城。
渡云闻言,却道:“梅公子将陈姑娘托付给我,但此时陈姑娘却因我之故,下落不明,这又岂是逃避可以了事的。”
阿福担忧道:“我们此去,若梅逸尘万一焦急,拎不清,要是怪你,岂不是又容易误伤了你。”
渡云微微垂头,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没有忠人之事,被人责骂几句,也是应该的。”
阿福有些不满的道:“可你又没有收他的好处,说到底,也没有义务为他看着陈素青吧。”
第六一八章 谈剑法重思剑法(三)()
渡云闻言,叹了口气道:“话不能这样说,我们做事,也并非求一回报,何况既然已经答应,又未做到,纵然被他骂几句,也是应该的。”
阿福闻言,暗暗瞥了她一眼,心中纵然十分不满,但是渡云话说到这里,她又不好说什么了,只能暗暗低头,闷声应了。
她和渡云本在船头说话,她刚一回头,就看见了一个人影在船尾穿过,她几步走到了船尾,果然是元贞。
阿福心中本来气恼,见到了元贞,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元贞见她过来,见她神色不好,立刻低头避开,想要离开,但却被阿福一把抓住。
阿福喝道:“从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你总在偷听我们说话。”
元贞连忙否认道:“我没有。”
阿福瞪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道:“你又何必否认,纵然是真的,我们又能拿你怎么样?”
元贞轻叹了一下,低下了头,道:“阿福姑娘,您对我芥蒂颇深,一路上几乎无视我,但我既担此责,既做此事,也确实无法辩驳。”
她说到这里,似乎有十二分委屈,又道:“纵然我心中不愿,但身处此位,也有许多万不得已,不敢奢求姑娘谅解,但只求不必处处防我。”
阿福在她面前,也不再掩饰,语气也越发凌厉,便道:“照你这样说,你倒是被迫的?”
元贞闻言,苦涩的笑了一下道:“人生在世,总有许多不得已,难道您没有过此感吗?”
阿福一瞬间脸上闪过了一丝苦涩,很快就恢复了过来,道:“你少在这里多言,你以为你几句花言巧语,我就会信吗?”
元贞闻言,见果然没有回转之地,便深深的叹了口气。
阿福扫了她一眼,又道:“除非。。。。。。”
元贞猛然抬头道:“除非什么?”
阿福道:“你告诉我,为何你们非得抓我们不可?”
元贞闻言,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惊愕,连忙低下头,不做回答。
阿福却不许她回避,走上前去道:“你果然知道是不是,快告诉我!”
元贞抬起头来,微微抿唇道:“阿福姑娘,您别问我了。”
阿福冷笑一声道:“你刚刚不还说,对我颇为不忍,怎么这点事情,又不能同我说了?”
元贞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确实没法告诉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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