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栽巷,顾名思义是个巷子,宽能让五人并行,高有三丈之距。石壁皆是厚重的青石砖叠垒而成,每块青石皆有两三千斤重,青石上时不时还能看见曾经暗器划过击出的惨白色痕迹,整条巷子有三转三折,每走过三个转折便算过了一关。
司空鸣能不能走完这个巷子,这些江湖人不感兴趣,只是能让大家有机会一观这传闻中的有进无出之地,便就值得为司空鸣这个少年叫上一声好。
花羽静陪着司空鸣走到巷子口,踏入巷子便算是进了第一关,“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
就是前面这段路,几乎是密密麻麻的花丛,而花丛中有许多的机关暗器,若不小心被划伤,便会中这花家的奇毒梦魇尘,此毒天下无解之药,只要沾上了便是必死无疑。
中了此毒,你会产生置身于过去最痛苦时候的幻象中,并且会让你体内的内力不自觉的翻涌,最后中毒者死状普遍凄惨,大都经脉绷断七窍流血而亡。
司空鸣放眼望向巷中,密密麻麻的皆是紫色的小花,他用脚尖敲了敲脚下的泥土,深吸一口气,紧紧的望着巷子的第一个转折处,唯一没有暗器留下痕迹的青砖。
他右脚猛的发力,蹬入泥土半寸,整个身躯弓成一个奇异的弧度,然后猛然射出,刚刚进入巷子里,栽花的泥土中就毫无征兆的破土斜射出几根小指粗细的钢针,角度刁钻至极,司空鸣在空中抽刀,用刀身抵挡无法躲避的几根针,并借由针之力弹到一旁的石墙上。
不敢有丝毫停留,再蹬再飞出。
在钢针击在青石上的声音传来,司空鸣已经出去了几丈距离。
这不禁在围观的人点点头,如此摧枯拉朽的入局方式,比起那些小心翼翼一步步挪动的家伙来说,可谓是豪气干云去,千里不留行!
第114章 星津云阙()
快刀斩乱麻,这是唐明贞给司空鸣出的主意,因为巷中的暗器始终是机关触发的,没有预判与变化,动作只要足够快,这第一关便不足为惧。
必中的地方用刀砍去,或挡掉,很快司空鸣就到了第二个转角。
这里的墙上开始出现爬山虎了,虽然还不算密集,但也挡住了暗器留在墙上的许多落点,司空鸣却没有停下身形,而是继续行云流水的前行,斗折蛇行间赏心悦目。
益州王一行人在一旁阁楼的雅间上,神态各异的看着上串下跳的司空鸣,春风和煦,却也让人感到紧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司空鸣身在局中虽是游刃有余,但在局外人看来却是步步杀机,特别是深谙机关之术的唐明贞,她手中拿着一块糕点却迟迟没有下口,生怕自己分神间司空鸣也会跟着分神,接着出现了什么变故。
陈康倒是在一边看起来相比轻松许多,左手抓着一把瓜子,眼珠子跟着司空鸣的身形滴溜溜的乱转,右手不断的往嘴里送瓜子,他嗑瓜子的速度极快,像极了无事可做的中年妇女嗑瓜子杀时间,这才开始多久,他旁边的地上已经是好大一片瓜子壳了。
一群人里,表情最为肃穆的是那益州王赵广勋,他在窗口旁时坐时站,他站起身时手或搭在窗沿上,或负于身后,坐在椅子上时会情不自禁的搓揉摩挲起腰间的玉佩,仿佛比局中的司空鸣更紧张。
最惬意的就数南剑仙周正阳了,他与花剑雨一同在楼头上摆了一桌,喝着花家窖藏的陈年桃花酿,好不自在。
观看这司空鸣的走势,一旁的花剑雨赞叹道:“看前辈的模样,想必对这小子有信心得很啊!果真如市井传言那般,英雄出少年?”
周正阳非常的不见外,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他嘬了一口,挤眉溜眼的回答道:“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关心这些江湖后辈了?难不成还想如我这般,出世走一朝?也难怪,你天天把自己关在那破院子里,肯定腻得不行。”
花剑雨也给自己斟了一杯,笑道:“走江湖这辈子是不可能了,若大个花家不光要有面子,还得有个里子坐镇,逍遥世间的这种事,年轻时有过一遭已然足矣。”
说着他望向周正阳,继续道:“前辈,在我眼中,这武道一途就好像是酒,你我这等人就是陈酿,大多时候都被藏在地窖里,也能让世人嗅其醇香。而他们年轻人,就像是才烧出来的新酒,不到江湖走一遭,世人便不会知晓你这壶中的精妙之处。”
仔细想了想,周正阳也看向花剑雨,喃喃道:“你是在说我这坛老酒卖不出去了,如今出世自卖自销?”
“唉,”花剑雨摇摇头表示否定,“前辈出世,就好像大户人家的藏酒,总归还得出来待客不是,像我,如今为了待客把窖藏了二十年的桃花酿都拿出来了!”
周正阳如一个小娘子一般,幽怨的望了花剑雨一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喃喃道:“这就是我烦你们这些读书人的地方,说话绕来绕去,真叫人不畅快!照我说,陈酿也好,新酒也罢,总归得让人喝上一喝,否则就像少林寺内院的那些老秃驴,活了一辈子武道登峰造极,可世人连其名号都不曾知晓,岂不是白活这一遭!”
花剑雨又将周正阳的酒斟满,笑道:“前辈说得在理!”
这时的司空鸣已经过了第二个转折,一转眼,就看到了满墙的爬山虎,把两边的墙遮得是严严实实,他可不愿在这样的墙上落脚。他坚持着一鼓作气的原则,身形到处,刀猛然向着花巷一撩,满巷的花瓣是满天飘洒,接着他踏上花瓣,如履平地一般,刷刷刷就奔出了好远。
四周的看客哗然,这可不是平常的轻功可以做到的,有些见识的马上就认了出来,这是千云山天青宗的轻功,名为《星津云阙》。人群中唯独有两人神情严肃,一人是因为欺负人,在千云山挨了司空鸣一顿好揍的陈知礼,另外一人是其师父李祥东。
陈知礼衣着讲究,一身金玉琳琅足见其家底的殷实,身着黄绿色绸缎,花花公子的模样尽显无疑。他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眼睛也乌黑得发亮,只是他望向司空鸣的眼神,明亮中却是充满了阴鸷。
而站在他身前的李祥东,则是朴素许多,全身上下也就腰间那柄剑值点银子,他虽然像一樽木头人一样麻木的站着,眼中却带着一丝欣赏的望着踏花而行的司空鸣,只是在他整个人严肃的氛围下,看不太出来,总给人感觉这人太过正经了。
楼头之上,花剑雨饶有兴致的喃喃自语道:“《星津云阙》,千云山天青宗。”
若有所思的望了一会儿,串联起坊间传言的司空鸣所有的事迹,花剑雨向周正阳问道:“前辈,你给我交个底儿,这家伙是不是王丹霄的徒弟?”
周正阳笑着反问道:“这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花剑雨理所当然道:“是我就让花长春重新安排安排第三关的守关人,可不能让绝刀圣就此后继无人了啊!”
“你受过王丹霄的恩?”
花剑雨沉吟道:“我可是欠着王老前辈一条人命,要是他的弟子死在簪花楼了,这算什么事儿?”
望着花剑雨面色有些紧张,周正阳扬了扬手道:“哪儿出来一个会《星津云阙》的就是他徒弟,你太紧张了,千云山这么多弟子,没这么巧,再说了,你就这么肯定,簪花楼安排的人能打过他?”
花剑雨解释道:“前辈有所不知,这次司空小子闯花栽巷刚好在这花萼盛会前夕,在场的江湖各派人士就比寻常多了好几十倍,为了造声势,花长春安排了另一个暗花榜上的人守在那第三关,安排的这个人可是花蕊榜上的,谁赢了就折了谁的暗花,并奉上死者的赏金。”
周正阳故作惊讶,询问道:“是那九流之内无敌手的闻君语?”
花剑雨摇摇头继续道:“哪儿能啊,请那家伙来还有什么看头,况且知道了这小子要折暗花,再去请已经来不及了。”
周正阳抿了一口杯中酒,簪花楼的动作,果然在赵广勋意料之内!
第115章 花非花()
司空鸣一路披荆斩棘,寻常暗器根本不得近他身前分毫,皆会被他斩落下地。
就快出第三个转折之时,司空鸣眼前银光一亮,似看到几根银丝犬牙交错于出口之地,司空鸣刚刚才挥刀斩毒镖,根本来不及再扬刀斩断这些丝线,司空鸣果断的松开手中刀,让他自然向下方垂落下去。
而他腿腰合力把整个身体用力一甩,让整个人横悬起来,然后侧身翻滚向着最大的缝隙连滚三圈,落地后身体半蹲,迅速的探出手去,穿进另一个丝线的缝隙里,刚好抓住下落的刀柄。
一气三折,片叶未沾身。
流利出彩的动作,自然迎来了四处观战人的阵阵掌声,掌声又不花钱,看热闹的众人当然愿意给。唯独陈知礼面目僵硬,嘴角一撇冷哼道:“呵,卖弄!”
听到这细微的一句话,他身前的李祥东微微撇了撇头,用余光看着身后的陈知礼,恨铁不成钢道:“好歹曾经也是你师弟,休要弄嘴弄舌,让外人笑话!”陈知礼迅速低下头,不再多言。
在司空鸣面前的是一片高墙围起来的庭院,院中有颗两三人合抱的黄花风铃木。
树高近两丈,整棵树的枝桠上挂满了金黄色的花瓣,树皮有深刻的裂纹,茎干枝条轻软纤细,而且裂纹的纹路清晰。
这一树便是上万朵花,说不定能有十万朵,而且没有叶子,黄灿灿的让人眼睛竟分不清层次。
这便是第二关了,名为“花非花”,这关需要让司空鸣在这开满花的树上找到一朵黄金造的花朵,当然,树上也设立了不少机关,这些机关比第一关里的精妙上百倍,发射的暗器银针,只有头发丝这般粗细。
司空鸣没有马上开始去寻花,而是盘膝打坐恢复自己在第一关内消耗的内力,同时也稳稳心神。
远处的阁楼上,花羽静望着司空鸣,脸上出现的笑容竟有些怪异,不似平时的那般高傲,而是更冷一点,一副云端看厮杀的阴鸷模样,而她的身边竟然是那沉默寡言的齐恒。
看着打坐的司空鸣,齐恒直截了当的问道:“花小姐,您让在下过来有什么事您就直说,这会儿司空鸣也在休息,没什么可看了。”
这齐恒是她派人去请过来的,这是他过来后说的第一句话,花羽静脸上的阴鸷笑容一扫而空,她回答道:“这整个豫章郡的男子都巴不得与我站在一起,怎么,你还不耐烦了?”
边说话她边往齐恒身边靠了靠,华美的衣装卷起芳香的味道,窜入了齐恒的鼻孔。
齐恒继续道:“若没有什么事,在下就告退了!”
说着转身欲走,他可没功夫与这种小女孩儿胡闹。
见着齐恒要走,花羽静连忙拉住他的手,一双水眸汪汪,惹人怜惜,她继续道:“你就这么讨厌和我呆在一起吗?那日我邀你外出喝茶也是,一声不吭就走了,宁愿去街上打架都不愿和我多呆一会儿,我就这么不入你的眼吗?”
齐恒双眼如同一潭死水,与花羽静四目相对,有道是眼睛反映着人的心理与情感,僵持了小半晌,齐恒回答道:“在下一个丧家之人,就这么的入您的眼吗?”
说着挣脱花羽静的手向着门外走去,说是有要事给齐恒说,齐恒这才过来,却不想又是那日喝茶那边无聊。
在齐恒眼里,她这样花枝招展的姑娘,从小便受人宠爱,长大了有自己的哥哥保护,有各地的公子哥追求,只是没见过他这样的人,而一时感到好奇罢了。她岂知道“人间何尝尽富豪,也有饥寒悲怀抱,也有失意痛哭嚎啕”。
情之一字,重如泰山。
齐恒回到了赵广勋身边,还没有落座,一旁的陈康嗅了嗅鼻子,看着木讷的齐恒笑道:“我说木头,你这是去逛窑子去了?一身的香味,怎么不带上我!”
齐恒连看都没看陈康一眼,很自然的坐在一根无人的椅子上。
吕婉茹在一旁没好气的白了陈康一眼,一副朽木不可雕的表情。
坐在巷中打坐的司空鸣一动不动,场外渐渐的躁动起来,有好事的人高声道:“我说小狂徒,你是不是怕了,怕你就直说然后灰溜溜的退场,没人笑话你,少在这儿装高人,耽误大家的时间!”
此话一出,惹得一些看热闹的门外汉一阵哄笑。
司空鸣如今听什么都特别真切,他微微扭头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满眼杀意的瞪了一眼那说话的人,目光相接,那人从头到脚打了一个激灵,瞬间就往人群中挤了挤,用其他人挡住自己的身躯,生怕司空鸣当场发难。
感觉恢复得差不多了,司空鸣也没必要再卖关子了,他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身上各处传来噼啪作响的声音。
大家都聚精会神的看着这家伙接下来要干什么,却不料他向着说话人的方向走去,喧闹的环境安静下来,说话的人双眼渐渐瞪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做着奔逃的准备。
司空鸣突然抽刀,发出一阵刀背摩擦刀鞘发出的铮铮声,还没怎么样,之前说话那人转身就开跑,如惊弓之鸟。小半晌,司空鸣并没有选择去追他,四周才发出轰然大笑,众人的嘲笑下,那人脸都红到了耳根,灰溜溜的向着其他观战的地方而去。
而司空鸣,他来到那面墙边,敲了敲厚实的青砖,有几人暗感不对,也跃下了墙头。墙上还剩下几人,都近距离的观察着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忽然,司空鸣双手紧握刀柄,高悬刀于左肩之上两寸处左右,猛然发力一刀向着墙斜砍而下,整面墙都颤动起来,上面的人纷纷跳下墙头,这家伙是疯了?他要逃?可也不是这样逃啊!
司空鸣一刀砍下了数快砧板大小的青石,只是厚度比砧板要厚上许多。
他收起刀,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搬起一块青石,用右手托起整块石头的重量,并收于耳后,然后左脚向着风铃木方向跨出一大步,右手运足内力,顺势滑推而出手中的青石,青石如同被投石机投出一般,向着风铃木疾速飞去。
第116章 昆舞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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