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头对着钱素衣道:“徒儿,盘膝静坐,双手垂下,从鼻孔慢慢吸气,此为采清,感受气在体内流转一周后,慢慢呼出,此为换浊,如此静坐两个时辰后再起身。”
钱素衣盘膝而坐,感觉经过这黄昊尘的一点一抹以后,体内隐隐约约有一根线一般,在身前身后穿梭,有时感觉明显的疼痛,如体内穿针一般,有时又什么都感受不到了,这根线穿过的地方,犹如三月春风吹拂入体内,说不出来的舒服。
这只是最为寻常不过的纳气法门,有司空鸣等人在场,这黄昊尘也不可能教授什么高深的东西,教了这初学的钱素衣也听不懂。他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向着众人挥挥手,意思是大家都出去,让她一个人呆在这儿便可。
出了香堂,馒头抓住黄昊尘的衣角嚷嚷道:“师父,我也想学那个。”
黄昊尘吹了吹胡须道:“就十二枚铜板杨铁嘴都给了我五枚缺口的,还想学功夫,教你糊纸人就不错了。”
馒头着急的道:“那……那……我把那五枚补上!”
黄昊尘喃喃道:“你补不管用,等哪天杨铁嘴从洞庭回来了,你找他要去!”
听了这话,馒头嘟起小脸,一脸的沮丧。
别人的师徒事,也就是家事,司空鸣也不好出言帮忙,倒是陈康骂道:“你这老头,都已经这么有钱了,还在乎五个铜板,我看你是掉进钱眼里了吧?”
黄昊尘没有搭理他,向着店内走去,口中念念有词:“梅落繁枝千万片,犹自多情,学雪随风转。昨夜笙歌容易散,酒醒添得愁无限呐……”
陈康骂骂咧咧,一句也没听懂,倒是司空鸣,干笑一声,便带着陈康向着司空府走去。
第79章 又赴锦城()
与家人过完了这十年来第一个团圆年,在鸣城呆过了剩下的冬天,交待完一些零星的琐事后,就带着唐明贞、陈康与吕婉茹上路了。
这一年的春天来得较早,树上刚长出一点嫩绿的枝桠,天气就暖和起来,与天青宗的春天不一样,鸣城的春天来得很突然。鸣水像焕发新生了一般,往东而去闪闪发光。
冬雪消融,道路两旁只有在四季常青的小树丛中,还能剩下几堆发黑的残血。
司空鸣骑着一匹不壮也不瘦的马,周身的骨骼细小,然而四条腿弯显得十分强壮,马屁股微微下垂,乌黑的毛皮就像扬州的丝绸一样油光水滑。
鸣城的事终于告一段落了,从最后的结果来说,虽然有些偏差,但司空鸣还算是旗开得胜。原本的算盘是联合鸣城各个世家分食魏家,就连司空家原本的丝织坊也分出去,让司空家不直接插手鸣城所有的生意,如此一来司空家就乐得轻松,也能有钱赚。
可是因为被褚怀明搅局,原本的计划落空,阴差阳错的又让司空家回到了鸣城第一望族的风口浪尖上,生意还比先前多出了小半个赌坊。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对人是这样,对一个家族来说,也不会差。
如今司空渐鸿将家主的位置全权交给了司空南,自己则在书房中抄书、画画,没了巨大的压力,在黄小裳给的药方的调养下,身体也是一天天的恢复过来,就连变白的头发也有变黑的趋势。这才让司空鸣真正的放下心来。
一路相安无事,四人说着些江湖中的奇闻异事,转眼就到了蜀郡锦城,期间只有一次歇息,便是在广汉郡樊家寨。
这次的计划能如此顺利的执行,樊家寨可谓功不可没,司空鸣亲眼见过樊家寨的大当家后,与他聊了一些樊家寨的情况后,这才肯定,此人确有大将之风。
大当家樊勇对司空鸣第一印象还是充满了惊讶,实在无法把眼前儒雅的少年与小狂徒三个字结合起来。交谈之中他与司空鸣直言,若是靠窑官府,手底下的兄弟约有六成以上会跟着自己,剩下的四成他会给安家费,让他们好聚好散。对于给官府卖命,他只给司空鸣提了两点要求,第一是手下的弟兄们大多数背着奸情人命,让官府对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给大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第二是自己的人必须由自己来统领,得给他与几位当家安个一官半职。
司空鸣思索了一番,答应了下来,第一条自然是无可厚非,第二条,让樊勇统领自然是可以,但是也得在自己定的规矩之内行事,军队始终是军队,不能再如山上这般逍遥自在。
二人一拍即合,一夜宴饮后,司空鸣这才带着一行人去往锦城。
这招安之事还得暂且放一放,目前最令司空鸣无奈的是,赵广勋要带自己去扬州簪花楼参加五年一度的拍卖。
这拍卖名叫花萼会,是以簪花楼为中转,匿名拍卖一些世上难得一见的珍品,与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在前朝官府还会出面阻挠,可到了大靖,直接对这簪花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传闻就连当今圣上还是太子之时,也出现在过这花萼会的现场。
这就使得许多官家公子王侯也会来参加这花萼会,到了近几届,簪花楼更是广发邀请帖,金主也就越来越多,也就使得这簪花楼拍卖的东西一年比一年骇人听闻,某些东西直接丢去江湖上,甚至都会搅起一场腥风血雨。
经过簪花楼上百年的经营,这花萼会如今分为两场来办,前一场叫离萼,人人皆可参与;而后一场叫合萼,只有接到簪花楼邀请帖的人,才有资格参加。
参加这花萼会,之前司空鸣自然是觉得没问题,可如今他是簪花楼暗花上的人,主动前往,不就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怀着忐忑的心情,转眼就到了锦城。
探子提前告知了赵广勋司空鸣的行踪,司空鸣四人离锦绣城还有一座山的距离,就能远远的看到赵莹玉带队在城门口迎接。
她看到司空鸣的身影之后,更是单骑而出,跑到司空鸣身边与她并骑而行,司空鸣连连劝阻说这不合礼数,而赵莹玉却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惹得后面的陈康与吕婉茹是窃窃发笑,心中不禁赞叹将军就是将军,连郡主也手到擒来。而唐明贞脸上就不大好看了,一路而来,都是她与司空鸣并驾齐驱,这赵莹玉也太看不懂事儿了吧,一马而来就把自己挤到了司空鸣身后,但她又不好发作,只得憋着,心说之前在广汉郡怎么就没发现这家伙这么不要脸。
忽然,她嘴角勾出一抹坏笑。
舌头往外一卷,从舌头下卷出一个半个小指甲盖大小的铁管。她对这赵莹玉所骑马匹油光滑亮的屁股,轻轻一吹,一根比毛发稍粗的黑色细针无声的射出,这是平时打斗时出其不意射人眼眸的东西。
霎时间,赵莹玉所骑马匹马脖子使劲儿的往后仰,发出尖啸,前蹄高高的抬起,双眼上翻,瞪得老大,前蹄落地后,犹如一条黄色的线一般向前疾掠而出。
马背上的赵莹玉惊叫一声,猛的拉缰绳想让它停下来,可却是丝毫不管用,眼看着就要向城中冲去。
赵莹玉带出来的一队人马见马儿受惊,大惊失色,由于赵莹玉还在马上,他们也不敢用粗鲁的手段拦住马匹,一时发愣,竟不知如何是好,发痴似的看着狂奔而来的马儿。
见到城门处一队甲士窘迫的模样,司空鸣从马上飞出,双腿横蹬在路边的白杨之上,白杨弯如弓,将司空鸣身体如一支羽失般射出去,落于受惊马匹跟前十来步。
马儿见前方有人拦路就要抬腿踩踏而过,司空鸣双手往上一举接住马儿的前蹄,双脚蹬地划出两三步远,才阻止了马儿的冲势。稳住了马匹,赵莹玉像是忘了自己也会功夫似的,在马上紧紧的闭着眼抱着马脖子。
此时唐明贞也飞身而出,将马背上的赵莹玉而抱了下来,司空鸣这才放下马的前蹄,马儿再惊,继续向着城内冲去。
第80章 折暗花()
没了赵莹玉这么一个身份压人的郡主在马上,随行的卫队七上八下就把这匹受惊的马给制住了,完了还不忘给司空鸣抛以感激的目光。而暗中使了个绊子的唐明贞呢,这会儿心里美滋滋,因为她好歹是把司空鸣与赵莹玉给分开了。
她放下赵莹玉后,赵莹玉还惊魂未定,连声向着司空鸣与唐明贞道谢。按道理来说,她完全没有谢的必要,因为她与赵广勋一样流着赵家的血,哪有为人君者向着臣子连连道谢的道理,君臣相敬如宾那都是书里写的,滚滚红尘中,古往今来洋洋洒洒几千年,又有几对这样的君臣关系?大多情况下还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伴君如伴虎,这样冰冷现实的关系。
而赵莹玉能连声道谢,一是因为在承天宗十年的江湖磨练,二是她打心眼里喜欢这司空鸣,爱屋及乌,也就看他身边的人与事都特别顺眼。这突然的道谢,倒是让唐明贞觉得自己做过分了,有些愧疚先前的行为了。
因为赵广勋交待了要赵莹玉去城中办一些事,只送他们到了王府门口,就没有随他们一道进了那益州王府。
进了王府,益州王并未觉得司空鸣带人有所不妥,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能带往王府的,都应该是司空鸣比较看重的人了。
上次来,益州王在赏荷,这次来,他依旧在池塘边,只不过没荷可赏,只是看着池塘中的锦鲤来回穿梭,整个后花园静谧而祥和。
几人行过礼后,赵广勋并没有丝毫反应,怔怔的看着池塘发着呆,后花园连鸟儿煽动翅膀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众人就这么站着,不好也不敢主动出声打破赵广勋的思绪。小半晌,赵广勋才率先打破这个后院的宁静,他开口道:“还挺快,才多少时间就把鸣城收拾妥当了。”
“被褚怀明搅了局,本来得慢慢来。”司空鸣看着赵广勋道:“还得谢你给我的名头,省了不少事。”
赵广勋看了看与司空鸣随行的三人道:“坐。”
众人这才落坐在院中的石桌旁,陈康从进王府开始就止不住的东张西望,心里虽然意料到王府蔚为壮观,可究竟有多大,真正身处其中才知什么叫一入侯门深似海,其中院中有院,细致入微的王家底蕴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而吕婉茹,虽然从赵莹玉见到司空鸣的反应后,看出了司空鸣与这益州王府交情不浅,但他没想到司空鸣与这赵广勋之间交流能完全不用敬语。那以武发家的益州赵家,传承到如今,益州王赵广勋竟文质彬彬没一点武夫的样子,而且动作谈吐间透露出王者自有的傲气,并没有半点咄咄逼人、盛气凌人的感觉。
益州王赵广勋,对于真正有能力的人,也不吝啬自己的友善,如今司空鸣不到一年时间,不但把司空家推回了鸣城第一望族的位置上,还砍了号称一剑断江的张鸿,最重要的是他是个还未及冠的少年郎,再加上妹妹成天没完没了的在他耳旁说这司空鸣的好话,潜移默化的就像看妹夫一样看司空鸣了。
赵广勋从亭子中走出,与司空鸣等人同坐。
司空鸣率先开口道:“为了答谢,你给我换个能带兵的职位,我帮你稳定益州内局后,我就辞官。”
赵广勋何尝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好笑的看着他道:“簪花楼不去了,这么怕死?”
司空鸣摇摇头的回答道:“这暗花头一遭就来了个张鸿,我要是在簪花楼露面,还不得窜出什么老妖怪!”
这时下人送来茶水点心,赵广勋端起一碗茶淡淡的抿了一口,他又道:“问舍求田,原无大志;揭天掀地,方是奇才。凭空起事,谓之平地风波;独立不移,谓之中流砥柱。你这么一个少年奇才砥柱,有小狂徒的称号挂着,怎么能怕了那小小的簪花楼?”
司空鸣看见旁边的唐明贞眼睛直直的盯着桌上的点心,但是又不好第一个动手去拿,司空鸣率先拿起一小块,全然不顾赵广勋的激将法,一脸苦涩道:“这仨字谁要谁拿去,我说王爷,你就别难为我了,早点收拾完益州的事,乘年轻,我还得去天下十三州转上一转。”
见到司空鸣动手了,唐明贞这才伸手去拿桌上的点心。
赵广勋满脸止不住的笑意,抛出个饵道:“就算能折了那暗花,你也不去?”
正在喝茶的司空鸣差点被呛到,簪花楼发暗花谓之种,接暗花谓之摘,长久没有人能完成被取下谓之枯,他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发出去的暗花还能被折掉。
端着茶碗,疑惑的皱着眉毛看着赵广勋。
看着司空鸣的模样,赵广勋继续的说道:“折暗花,斩新栽,打通那花栽巷就能折去暗花,这倒是与少林和尚要下山必须打通木人巷有些类似,再说了就算没有花栽巷,去簪花楼和我在一起谁敢找茬?”
听到簪花楼陈康眼前一亮,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司空鸣说过簪花楼有一本醉拳绝学。不等司空鸣说话,陈康就嬉皮笑脸的插科打诨道:“人王爷都如此盛邀了,你不去就太说不过了,是吧?”
司空鸣吸一口气,看着这胳膊肘突然往外拐的家伙,他喃喃道:“我平时是不是太放纵你了,怎么没个大小尊卑,这是你插话的地儿吗?”
赵广勋顺着话祭出底牌说道:“我可是知道你与樊家寨当家说了些什么,你要是不去,我可就把你当做乱贼同党了。”
司空鸣路出委屈的表情,叹道:“得得得,我去,省得被你们里应外合的架着难受。”
赵广勋看了一看另外的三人,抱拳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几位朋友先回避回避,我与司空鸣谈谈这次簪花楼的事。”
听见赵广勋下逐客令了,唐明贞嘴里还包着没嚼碎的点心,看了司空鸣又看看赵广勋,然后试探性的将点心盘子端了起来,司空鸣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一个个的真不让自己省心。
赵广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唐明贞端着点心,一溜烟就跑掉了。
第81章 提酒醉上文殊院()
赵广勋既然三番五次的要司空鸣去簪花楼,如此说来肯定有着他隐晦的目的,而那个目的就藏在花栽巷中,那暗花十有八九都是出自这赵广勋之手了。
待得他们都走后,司空鸣咂舌道:“你这暗花差点弄死我!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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