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昀景下令让镜芷明若等人搬去储秀殿旁的秀宁宫,而她,被燕昀景“邀请”在储秀殿“小住”数天,然后也搬去秀宁宫。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刚还跟朝颜说她不会将自己置于浪尖风口呢,这一转眼就被燕昀景推上去了,这算不算是自己对自己太大自信的报应?
这下好了,先不说搬去秀宁宫这事,光是燕昀景要求的在储秀殿“小住”数天,就已经能替自己树立不少敌人。
看来,她才过了三年的平静生活,却因为自己的一时犯傻而打破了。
自行作死,不可恕,不可恕……她摇摇头。
“娘娘。”明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目露关切,“是累了吗?需要回去休息吗?”
“是有点累了。”她垂下眼,强行拉回自己的心神,“明若,你觉得这样,是好还是坏?”
莫名其妙的被莲双这么一问,明若怔了怔,才明白莲双指的是什么。
她在莲双身边落坐,翻起石桌上的瓷杯给自己斟了杯茶,然后亦如莲双一般直直看向前方,“那娘娘,在你看来,那三年究竟是什么?”
她抚过石桌,指尖沿住石桌的边缘划动,然后在自己面前顿住,抬眼看著莲双的背影。
那三年究竟是什么?听罢明若的问句,她呆了半晌。
“不是……我希望的安稳生活么?”
明若抿了口冷茶,“真是您希望的?还是您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她放下杯子站起身,在莲双面前站定,在莲双递给她一个疑惑眼神时双臂张开,缓缓划了个圆,“你身处的地方,是哪裡。”
“秀宁宫。”
“不,更大的范围。”明若揺摇头,“你所身处的地方,你要清楚,你究竟在哪裡。”
宫中,属于燕昀景的后宫之中,怎么安稳的表面永远都只能是表面。
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三年前那件不是让她看清楚了么?
可她只想著逃避。
她忽然悟了些事,伸手拍下明若还在抬起的双臂,她悻悻然道:“懂啦,都懂啦,我在后宫嘛。”
后宫之中,还能谈及安稳?苟且偷生差不多。
“您要知道,一入后宫什么都身不由己。您想要安稳就一定要踏著其他人登上极位。”明若收回手,盯著她严肃的道。
登上极位?
莲双打了个寒颤,入宫前母亲说过的话似乎重现耳边。
“无论在哪都好,息事宁人最好,逃避最差,若是被欺负了,认真起来便是。”母亲说著说著目光倏地锐利,“你要记住,我和他的女儿,只能登上极位,而不是在后宫苟且偷生!”
她沉默。
为什么只能登上极位,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只有登上极位,她所追求的安稳生活才真的是安稳,若一辈子都只是莲妃,她的生活只能称作苟且偷安。
莲双看了看天空,苦笑。
她现在都不知道她三年前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她只是突然间觉得她的认知有些颠倒。
… … … 题外话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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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本宫的腿没知觉了()
在她怔然的时候,她看到镜芷停下手中动作,与朝颜攀谈了起来。
谈笑间镜芷曾多次朝她看来,不经意掠过她,瞪了她一眼。
莲双有些委屈,她又没有做错事,瞪她干嘛!
“那么娘娘就拜託您了,娘娘就是孩子心性,老爱捣乱。”镜芷向朝颜鞠了一躬,“奴婢先不打扰朝颜大人了,奴婢先去忙。”朝颜呆了呆,双手伸出像是要将她扶起来,可是在手伸到一半的时候顿住,似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尴尬的缩回去。
莲双伸长耳朵想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于是放弃,垂下头用脚去辗地上的杂草。
“那在下先带莲妃回储秀殿,该用午膳了。”朝颜对镜芷微微俯身,转身向莲双走来。
朝颜一身水红,那衣裳的造工精致细腻,层层迭迭的设计竟没有让水红糊一团,反显更衬托出他脸容的精致秀丽。
若果他作女装打扮……应该也不会太突厥吧。
莲双手支著下巴,看著朝颜走过来,一边惊叹他的长相一边看著他的步速,在他站定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皱折,对他微微笑了下:“走吧。”
“好的,娘娘。”朝颜躬著身等她,待她走在他前面才直起身轻声问道:“娘娘腿脚不便,可需轿子助行?”
莲双摇头,笑著道了声谢。
秀宁宫和储秀殿不就一盏茶的距离,她又不是真的跛了,应该还用不上轿子吧?
她又没有莲倾那麼身娇肉贵……莲双突然想起自己的长姐,苦笑著摇头。
父亲肯定会想尽办法把她送进宫中,毕竟她三年来毫无作為,不是吗?
正愣神,脚下突然有异物一硌,她不由自主向前倾去,莲双脑中一片空白,只见打磨得光滑的石砖在她视野中猛地拉近,然后膝上剧痛到麻痺,她趴在地上,表情空白。
“娘娘!”朝颜快步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莲双看著他的红色缎面长靴,吸了下鼻子,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没撞到鼻子。
“娘娘能起来吗?”朝颜声音蕴了些许焦急,莲双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本宫的腿没知觉了。”
她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腿,伸手拍了拍,一点感觉也没,果然是痛到麻木了,她都不知道该笑自己的腿摔得重了没感觉不痛,还是该愁自己摔得如此严重。
“那,”朝颜诡异的沉默了一下,脸上有些不自然,“臣抱娘娘去储秀殿再唤太医?”
“好。”没多思考,莲双一口应下来,用力撑起自己的身子向朝颜伸出双手,朝颜的脸红了红,抱起她,脚尖提气一路轻功的冲进了储秀内殿。
莲双看著他脸上越来越深的红晕和有些闪躲的眼,有些诧异,她打量了他一会才得出结论,朝颜好像是在害羞?
抱个病人而已,用不用害羞?
於是莲双看著他快速的将她放在小榻上,又快速的离开,最后带来医女又跑走。
莲双满头雾水。
11。11。还望莲妃娘娘莫要怪朝奉()
“娘娘。”医女对她行了礼,“今天师医女不在,就让奴婢来為娘娘医治。”
师医女?师姓……她想起了她旧时的玩伴,可惜在四年前已经断了联系。
如果师清嵐还在的话,她应该也是个医女吧?或者是医官,再好运点成了院正,反正莲双是无比相信师清岚的医术。
“好。”
在医女蹲下身看她的腿的时候,莲双似是想起了些什麼,问:“师医女全名是……?”医女一边揉nie著她的腿,一边思索,片刻才道:“好像是叫师清岚吧?名字多优美。”
还真是师清岚。莲双有些愕然又有些欣慰,她是走了什麼狗屎运,才能碰上旧时玩伴。
医女掀开她膝盖上裙子,邹了皱眉。
莲双好奇的伸头去看,被伤口吓得赶紧缩回头。
她原以為她的膝盖可能是紫红一片,又可能是黑红色结了一滩淤血,可她没想到她的腿能摔到皮开肉绽,血流至踝。
“娘娘是在哪裡摔倒?”医女从药箱中取出药酒和棉布,“摔得可真重。”药酒在伤处带出一片灼痛,莲双咬住唇,忍住痛,回道:“就在秀宁宫和储秀殿的过道……也不知道地上有什麼硌了脚。”
“那个过道……可是铺满了花岗石砖,花岗石砖那麼硬,也怪不得会摔成这样。”医女点点头,取出长条的棉布沾满药膏,裹上她的膝盖,“这几天要外出走动就用轿子,别又摔伤。”
莲双应下,目光有些放空,还没让她发呆,她的腿不自觉的抽搐就让她痛得回过神来。
她戳了戳自己的腿,痛得呲牙咧嘴,愁了好一会要怎麼动,才想起来能叫人。
“明若!”
无人回应。
“镜芷!”
一室寂静。
莲双叫了几声,发现完全没人回应,就连刚才跑出去的朝颜都不见了之后不禁嘀咕,“怎么储秀殿一个人都没有……”
木门被推开,传来几声“吱呀”的奇怪声音。
“谁?”她骇然回首。
来人没有说话,径直走到灯架旁,燃起数盏琉璃灯,琉璃灯的光芒映在来人的脸上,照出他熟悉的模样。
“皇上?”莲双有些愕然,他的模样……有点不太妥当。
这两天他不是一直都以笑脸迎人的吗?可是现在,他却一点笑容都没有,狭长的凤眸静静睞向她,带著几分漠然。
不是,这不是燕昀景,燕昀景的样子和他略有不同!
“你是谁!”莲双顿时警戒起来,修长十指狠狠抓住身下锦被,一边问一边打量门外与她的距离。
“莲妃娘娘。”“燕昀景”瞅著她,静静的吐出四个字。
“……?”
“臣朝奉见过莲妃娘娘。”“燕昀景”一抹自己的脸,露出一张清秀漂亮的脸,依旧是一副寂静得漠然的表情,他向她躬了躬身,“还望莲妃娘娘莫要怪朝奉,朝奉方才只是忘了除下面具。”
莲双被他吓得不轻,也只能摇摇头,“无事。”
朝奉道了声谢,微垂的眼中掠过一丝意味深长,瞬间便没了人影。
莲双在他走了好一会才想到了一些不妥当。
既然他不是真的燕昀景,那他进来点灯是什麼意思?吓她?
她咬了咬唇,眉头深深蹙起。
12。12。莲双,你很聪明()
木门再一次被推开,莲双一个激灵,瞬间往门外看,正好与跨进门的人目光相对。
来人在看到她之后唇角勾起一抹笑,又瞬间抿起唇,“你的腿怎麽弄的?”
“不小心摔倒。”她揉揉脸,把脸揉成一只包子。
燕昀景皱眉,大步走近,拦腰抱起她。
失重感迅速袭来,莲双一惊,双手立刻圈上他的脖子。
男人垂眼轻睐她,双臂收紧,抬腿大步走进内殿。
“怎麽不叫朝颜带你进来内殿休息?”
“啊?”莲双怔了怔,“妾身也想啊,可是朝颜好像有点忙,把臣妾放进来就不见人了。”身子被燕昀景放下,莲双往床内侧缩了缩,一脸满足的蹭了蹭被子。龙床果然是世上最世上最舒服的地方,每天换一次的床铺被褥还散发著属于太阳的舒适味,松松软软的想让人埋进去再拔不出来。
燕昀景站在床沿看著莲双在龙床上翻来覆去,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难得是个真性情的主。
“进去点,朕要上来。”
莲双猛然停住,被子拉下来一点刚好露出眼睛,她思索了一下,往床里缩了缩,“皇上您不寛衣吗?”眼前的人还整整齐齐的穿著龙袍,丝毫没有要就寝的感觉。
燕昀景在床边落坐,倚住床柱半阖了眼,“今天的奏折尚未批好,朕尚且歇息一会。”
尚未批好?那午膳之前如小山的那一堆是什麽?莲双有些惊慄。
“桐梓洪水大患尚未平息,兰庄又有大旱之灾,此患一日未平,朕的奏折便一日不减。”正在莲双惊慄的时候,燕昀景的一句不知是自嘲还是感叹的话传入她的耳中。
洪水?旱灾?怎麽如此之巧?莲双搔搔头,已经闲置多年放弃思考复杂问题的大脑却因为这个问题而运转起来。
良久,久到燕昀景以为她睡著了的时候莲双动了动。
然后她清冽沉稳的声音在内殿中响起:“如果打通大岸呢?”
燕昀景微微睁开眼,侧目看了看她,“如果要打通大岸,这三地人民的死伤会更多。”
“死伤加重跟以后不停的死人来比,哪个更严重?”她拧眉反驳,眼睛直直的盯著目光对正她的燕昀景。
她认真的模样似是逗笑了燕昀景,眸中迅速闪过一丝笑意,慢条斯理的回道:“那你觉得,群臣会喜欢这个决定?”
这一句话就如一盆冷水,狠狠地浇向一头热的她。
对喔,还有朝臣,那些目光短浅又贪生怕死的家伙。
莲双沉默了半晌,又搔了搔头,好一会才问:“那么把桐梓的水引进盛江呢?盛江现在应该还没进入暴雨季节。”
如果能打通大岸的话当然是最好,桐梓的水便能经由大岸流到兰庄,既可以解决水灾,又可以解决旱灾,一举两得。可如果如燕昀景所言,众臣反对,那么只从单方面著手,先解决水灾,再解决旱灾,虽然所耗的时间与金钱都会多上许多,不过这也是唯二的解决方法了。
“这计也行可行,明日朕与众臣商议商议。”燕昀景沉吟片刻,微微点头,忽然话锋一转,“莲双,你很聪明。”
13。13。只不过是见不得人的小聪明()
虽然说引水这件事是个人都会想到,但她竟然会想到盛江——那个他和昀谨都忽略了的一个地方,因为盛江的天气著实是难以估量,所以他们几乎是没有想过就把它给忽略了。
连盛江的天气也记得,她对西凌的熟悉程度,可见一斑。
盛江是永州的中枢地区,引水至这里既安全又危险。
盛江地势奇特,在四周一片平地的状态下竟无端的生成一片盆地,导致每逢有雨的季节就容易水浸造成水灾,需要引水到别的地方,而今年兰庄的旱灾严重得莫名其妙,盛江引的水也不足为用,如果有桐梓的水,兰庄的情况必有改善。
此举必须全程留意盛江天气,不然会连盛江都一併毁掉,可谓是兵行险著。
所以说……莲双很聪明。
“这有什么聪明不聪明的,”莲双噎了一下,也没细想燕昀景的话是暗藏玄机还是真的赞她,先解释为妙,“只不过是见不得人的小聪明。”
说起来便有些心酸,别人家的闺女小的时候不是学女红便是熟习四书五经,而她,从小就被母亲迫著背诵四国地图和各路兵书。
她又不是要当大官,读这些做什麽?
最后还不是进宫当了个小妃子。
“是吗?”燕昀景扯了扯唇角,抚平衣上皱折,施施然地下了床。
“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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