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宛如刀绞,痛得她身体蜷起来,心痛,全身都痛,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哪里痛,慌乱的脚步声里,闪烁的光芒里,有无数人影在眼前晃动,无数的画面由一片片碎屑拼揍起来,拼成了一副副完整的画面……
那些画面里,有祁墨,有墨帆,有容七,有简瑜,有枫荛……很多很多人。她就像走在一条时光的隧道里,看着身边急速而过的每一幕,每一个画面,都是过往她曾经历过的一切,她不由伸出手去,哗地一声,所有画面碎成满地,眼前除了墨帆,还有着许多许多嘈杂的声音。
她望着眼前因为恐惧而神情扭曲的墨帆,眼泪汹涌而出。
她见过很多时候的墨帆,独独不曾见到过害怕到哭出来的墨帆。
“墨帆,我……想起你了。”她笑着却也哭着,分不清是哭是笑,心底窒息般疼,“对不起,我居然把你忘了……”
把你对我的好忘了,把你对我的感情忘了……像个傻子一样按照祁墨的计划扮演着那种荒唐的角色。
她缓缓闭上眼,笑容里带着令墨帆骇然的怒意!
“祁墨……”你竟然敢这样做!
**
嘭!
水杯落在地上碎成了片,祁墨保持着端杯的姿势怔怔的望着地上破碎的水杯,心跳陡然加速,一股不安的感觉将他淹没。
突然,手机响起,在空荡的客厅里格外突兀刺耳!
祁墨看着屏幕上‘小东’两个字,呼吸猛然加重!
“喂。”
“哥,大嫂和墨帆出事了!”
祁恒拎着打包的食物走进客厅的时候,祁墨连外套都来不及穿,整个人如同不会走路的孩子一样跌跌撞撞冲出去!
“少爷!”
等他追出去,祁墨已经开着他的车远去。
“出了点意外,墨帆被蟒蛇攻击,加上他旧伤未愈身体虚弱,现在正在抢救。至于大嫂……她从醒来以后,不让人包扎也不说话,一直坐在手术室外,我觉得她……很奇怪。”
祁东的话不断回荡在脑海里,祁墨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颤抖着,不,应该说他浑身都颤抖着。巨大的恐慌袭卷了他,他能想像到沐清欢此时的样子,低垂着头,神色掩在垂落的发丝间,紧抿着没有血色的唇,冰雕一般纹丝不动,积血在地面上变成殷红色,她却似乎一无所知……
祁墨赶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而沐清欢也如他所想那般,坐在白色的长廊尽头处,浑身染血,一动不动的坐着。眼睛与神情藏在那垂落下来的发丝里,只露出半张血际斑斑的脸与那紧绷的下巴。
祁东看到他,想说什么,最终因为他脸上的神情而住口。
祁墨忽然觉得,这条走向沐清欢的路漫长无比,比他走过的任何一条路都长,他忽然有种感觉……哪怕他走得精疲力竭费尽全力,也走不到她身边。
这种感觉突如其来,却那样强烈,以至于他不得不加快脚步,终于来到她身边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压在心头的那股诡异的恐惧感消失,他不由的松了口气。
他在她面前蹲下,看清了她低垂的眼睛里灰败的神色。
他伸手想替她擦去脸上的血污,啪地一声,他的手被狠狠打开!
祁东原本环胸靠着墙,此时也不禁放下手臂站直了身体,错愕的望着一坐一站的两人。
祁墨扯了扯嘴角,像是想扯出一丝笑来,嘴角却是不住的颤抖,连说出的话都那么虚弱:“把伤口处理一下,墨帆不想看到……”
“我想起来了。”沐清欢的声音淡淡地,那冷淡的语气里压抑着狂风暴雨。祁墨却因为这句话而浑身僵硬!
她想起来了……
他望向祁东,嘴角牵出一丝苦涩自嘲,果然是个意外。
他轻轻拭去她嘴角的血,温柔的道:“先让医生给你处理伤口,任何事情我都会跟你解释。”
沐清欢这次没有拍开他,却以最为平静的口吻说道:“祁墨,我觉得我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你。”祁墨的手指僵了下,随即将她的发丝撩到耳后,面上神情不变:“可以听我解释吗?”
“不必了。”沐清欢拨开他的手,脸上一片冰冷:“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先看医生……”
“啪!”话没说完,他整个脸被一耳光扇偏过去!
“哥……”祁东踏出一步,却听祁墨说:“小东,你去做你的事情。”
祁东叹息了声,转身离去。
直到脚步声消失,祁墨才重新转过头来,紧盯着沐清欢通红的双眼:“任何事情,都等你看了医生再说好吗?”他单膝跪在她面前,做出了有史以来最低了姿态:“当我求你,先看伤行吗?”
沐清欢张了张口,未语泪先流,她咬牙切齿的道:“你怎么能这么无耻?!”说到最后两个字她用尽全力的吼出来,猛地推开他,眼中是怒也是恨:“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把墨帆当什么了?你他妈把我们都当屁!!你这个混蛋!!”
她吼的嗓了疼的如同火烧,可这样的疼根本无法将她心头压抑的那股郁气发泄出来,她身体晃了晃,祁墨刚伸手,却却避之如蛇蝎,声音尖锐的近乎失真:“你别过来!!”
祁墨低喝:“沐清欢……”
“不要叫我!!”眼泪流出来,与脸上的血融为一体,她此时的神情格外可怖:“你真让我恶心,祁墨。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也不想看见你,你滚,给我滚!!”
祁墨呼吸颤抖,他深吸了口气,才上前一步,沐清欢猛地握住刀抵住自己的喉咙,他惊怒道:“你干什么?把刀放下!!”
沐清欢失控嘶吼:“你再碰我一下,我就死在你面前!!”
第658章 而你不是()
“好好,我不碰你,你把刀放下!”祁墨额头上青筋贲起,血管突突的跳。
他眼里满是血丝,呼吸粗重:“沐清欢,你可以怎么对我都行,别伤害自己。你知道我不想看到你受到任何伤害……”
“我不知道!”沐清欢背脊贴着墙,只有这样,她才能够不倒下去。她瞪大眼望着面前这个男人,想辨认清楚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兄弟,妻子,儿子……他都能玩弄在手心里!
“祁墨,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啊?每次我以为我已经看透你的时候,你总是不断的刷新我对你的认知。上一次你拿利用小煊你说是为了我,我相信你了,这一次呢?还是为了我吗?”她陡然拔高声音:“你从来都没有为过我!在你心里永远都只有报仇两个字,任何人任何事你都可以一边利用一边说着大义!”
“我很抱歉,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跟你这么耗下去,也没有精力耗在你身上。墨帆这次没事的话,我打算和他离开。从今往后,你别再来找我了。”
她垂下手,不再看他。
祁墨没有说什么,他说什么她也不会信了。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她,她没有那么大的心,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他。她垂着头,声音如同无力的轻风一样荡出来:“我知道你有你的原因,哪怕你是为了我,我也无法原谅你这么利用我,利用墨帆。从你把我从唐家带出来那个晚上开始,我一直在告诉自己,就算在你这里粉身碎骨我也不怕。可是我怕了,我怕一个不愿意和我一起承担一切的男人,怕我就算粉身碎骨,也换不回一个男人把我和他的命放在一起对待。我不需要一个时刻把我的命放在第一位却不惜任何手段的男人,我只要一个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愿意让我陪着他同生共死的男人。”
“而你不是。”她似是笑了声,轻声道:“既然你想让我跟墨帆在一起,那我就和他在一起。以后,两不相干吧。”
她扶着墙,缓缓坐下,五脏六腑犹如万蚁噬咬,她强撑着不让自己蜷起来,也不抬头看身边的人。直到昏迷前她都知道,他就站在自己身边,在她触手可及的距离。
只是她却没有了伸手的勇气。
祁墨将她抱起,一转身,枫荛不知何时到了身后。
修长的身形,温雅的气质,只是脸上没了那如玉般温润的笑容。
祁墨视线直接略过他,带着沐清欢离开。
擦身而过之际,枫荛冷笑了声:“说我是胆小鬼,其实你才是吧?自以为是的保护,从来不问别人需要不需要。”
祁墨连步伐都没有停一下。
枫荛转身望着他,嘴角冷笑的弧度渐渐拉平:“真可悲。”
想到刚才看向祁墨那眼底的神情,他身侧的紧握成拳,眼中的震惊一点一点溢出来。
那双眼……
一片苍凉冷漠。
“你是打算……孤注一掷了么?”他嗤了声。
正在这时,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
医生看到他显然愣了下,枫荛不顾众人惊愕的视线和警惕,笑容瞬间爬上脸:“他死了么?”
“没、没有。”
其实不用他说,枫荛也看到输着液戴着氧气罩墨帆了,而死人只需要一块白布。
“没死也是个废人了。”枫荛冷哼一声,眼中神色复杂,在众人茫然的注视中,他转身离去。
第659章 温暖()
“大少爷,夫人内脏受到挤压,造成了部分内脏受损,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医生一边悄悄观察祁墨的脸色,一边把沐清欢病情说给他听,中途不敢有半点停顿。
最后,祁墨却只应了声,说:“想办法让她暂时不要醒来。”
听闻这话,医生明显一愣:“这个……”
祁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息般道:“算了,你先出去吧。”
医生松了口气,连忙离去,出门时带上了门,最后还是忍不住看了房间里的人一眼,就看到祁墨伸出手无比轻柔的用指腹触着床上人儿的脸,像对待瓷娃娃般小心,生怕碰碎了一般。
房门合上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房间里格外兀然。祁墨受了惊吓般手指一跳,沐清欢忽然眼睫一颤,眼看着就要醒来,祁墨浑身僵着无法动弹。瞬也不瞬的盯着那双眼睛,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的不敢看那双眼。
沐清欢的眼睛半睁开又合上,似是极为疲倦,口中呓语一般说着什么,祁墨忍不住凑过去听,却什么也没有听清。却突然被她一把抓住手臂,五指的力道大的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她似乎在经历着什么噩梦,昏睡中脸上仍然露出不安的神情来,甚至口中溢出的声音带着些恐惧。
祁墨握紧她的手,还没说话,她猛地起身一把搂住他,瘦削的身子不断地在他怀里发抖,下意识的寻求安慰一般,不断的往他怀里钻。祁墨索性上床将她小心的揽进怀里,防止她断动扯断输液管。
“别怕,有我在。”他轻拍着她,不断的安抚着她,沐清欢才缓缓放松下来,身体不再那么僵硬,却仍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臂分毫不松。
他的声音温柔而轻缓,像是春天里最柔软的风,扶平她不安的心田。
“别死……墨帆你别死……”他终于听清了她说的是什么,望着连睡梦中也无法安定的沐清欢,他心里苦涩之极。
她说他曾把她从唐家那样的地方带出来,他又何尝不是把她推进更加冰冷漆黑的深渊?他曾有那样的过去,所以每每夜晚到来之时,他总是深陷在噩梦之中。只有经历过无数噩梦极度缺乏安全感,才会连睡觉都不安稳。
祁墨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喉头似堵了个东西一般。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哪怕无法遇见她,他宁愿从未见过她,也不想将她牵扯进来。只是……这世界,又哪来的‘如果’?有的不过是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跟她说,到了嘴边,千言万语却只有一句‘对不起’。除了这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到这一步,他没有回头的余地。哪怕前方布满荆棘,他也只能一步一步走下来,披荆斩棘,不能回头,不敢回头,也回不了头。
沐清欢隐约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有温热的指腹落在她脸庞,昏昏沉沉里,她如同风里的一片落叶,飘飘荡荡,无处归根。抓不住身边的温暖,唤不出这人的名字,只知道这人很温柔。
她以为是墨帆,墨帆总是会在她睡着了之后,出现在她身边。在岛上的每个夜晚,她都知道他站在自己门外,像一个守护神一样守护着安睡的她。
这个世上,大概只有墨帆,才会这样毫无目的对她好了吧?
他从不求回报,甚至连保护她,都小心翼翼的掩藏着,将自己置身于一个无人发现的角落,只会在她有需要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冲出来挡在她的面前,挡下一切灾厄危险。
没有人,有这样温暖的怀抱了……
她迷迷糊糊抱过去:“墨帆,你没事……真好!”她叹息着,轻笑了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你离开……”
那在她脸上游弋的手指顿了顿,沐清欢没有发现,整个人沉浸在墨帆醒来的喜悦中,也根本没有思索墨帆此时就算醒来也不可以来到她的身边。
**
疾风呼呼的吹着,夹着雨雪扑打在人的脸上,宛如刀刮一般。
祁墨在风里站了许久,面色冷漠近乎漠然。
直到陆明明从车里跑下来,一口气冲到他面前,抹了把头上落下的雪花,急切道:“老大,夫人在哪儿?没事吧?我听说你让人把她带到实验室了?你想做什么啊?”
他一连问了几个问题,祁墨就说了一句:“让她好好休息几天。”
陆明明顿时不吭声了。
休息几天,意味着什么他自然清楚。
也许几天之后,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夫人再醒来,直接面对一个不管她接不按受都必须接受的结果。
陆明明叹道:“祁家地下城的地下图已经绘出来了,我们的人已经进入外部,但是在通向内部的时候,遇到了点麻烦。”他还想说的仔细点,发现祁墨根本没有在听。
从知道夫人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了,祁墨便一直待在医院,哪儿都没去。现在为了保险起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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