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急切非常:“她是往哪里走的?带我去!”
小止不敢耽误,赶紧拉着他往沐清欢离开的方向跑。
一边跑一边道:“刚才沐姐姐突然冲出来,徐天哥哥突然就倒下了,大哥哥也是一样,不过大哥哥很快就醒过来,追着沐姐姐去了。祁墨哥哥,你跟沐姐姐吵架了吗?”
“闭嘴!”眼前一片黑暗,祁墨连路都有些走不稳,此时的他只能倚仗着这样一个小丫头,他努力瞪大眼,却是徒劳,终究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小止有些委屈:“祁墨哥哥明明对沐姐姐就很温柔呀,为什么总是这样讨厌小止……”
祁墨抿着薄唇,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沐清欢的话犹在耳边,他曾说过只要她在身边,哪怕众叛亲离。可真的到了这一天,原来最先做不到的,是她。
听到打斗声,祁墨甩开小止,直奔过去,途中几次摔倒,又再重站起来。
“沐清欢!你要是敢走,我绝不再管祁煊!”祁墨吼得喉咙发痛,他忽然害怕起来,心惊肉跳!
突然听到墨帆的闷哼声,随即他听到了很多人的脚步声,迅疾而凌乱,朝着这方而来。
意识到不是他的人,祁墨突然变了脸色,他冲过去却不知道沐清欢在哪个位置。太多太多的声音杂乱不堪,令他失去了分辩的能力。他站在原地,那些打斗声四面八方的传来,天地都仿佛旋转了起来,而他却无法踏入一步,生怕这一步迈出去,会是离她越来越远。
“小止!”他焦急的唤着小止,那个小丫头一定在身边。
“祁墨哥哥,我在这里!”小止迈着小短腿好不容易追上来,却在这时看到墨帆被人一脚踢飞出去,祁墨的手刚触到她的手指,她惊呼了声,朝着墨帆跑去:“大哥哥!”
祁墨伸手一捞,却捞了个空。
他握着那一团空气,浑身僵硬的伫立着。他不知道沐清欢在哪里,也不知道她距离自己有多远。他望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仿佛看到了那道纤瘦的身影:“我不利用任何人了,就算你明天就会从我面前消失,我也不会再伤害任何人。沐清欢,你能留下来么?”
墨帆刚站稳,便听到了祁墨的话。他瞪大眼,仿佛不认识他了一般。
这个如此示弱,近乎乞求的男人,真的是他所认识的祁墨吗?
可是……沐清欢早就不见了……
他追着沐清欢而来,却只是追了个替身,沐清欢早被她的人带走了。如今的她,早已不是曾经那个离开了随时都能找回来的人。
“都这个时候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平平静静的过下去……”不知道在问谁,他独身一人伫立在风里,听着那些躁杂的声音渐渐远去,听着四周又只剩下风声。他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般道:“我真的做错了么……”
也许,众叛亲离的誓言,只有他一个人认真过。
沐清欢永远不可能做得到。
他早该知道的。她这样傻乎乎的人,宁愿自己死掉,也不愿意看到他因为她而伤害任何人。他早就知道她是这样的人。
可是当希望出现的时候,即使前方是一个深渊,即便会令他和所有人粉身碎骨,他也毅然跳了进去。
死神一步一步逼近她的同时,也逼得他乱了阵脚。
也许是他做错了,可是,没有人能懂,他偷偷擦去她喷在浴室里的血迹时那种无力;也不会有人懂,他连觉也不敢睡,生怕她会突然消失的恐慌。
墨帆说:“她已经走了。”
祁墨愣了很久很久。
突然他笑了一下,眼睛里似有什么东西浮出来,笑容迅速消失,他猛地推开面前的墨帆,疾步冲向前,对着那些声音消失的方向怒吼:“沐清欢!!”
然而四周除了他自己的回声,什么也没有。
他还要去追,可他却不知道,自己与沐清欢离开的方向越来越远。他朝着相反的方向一直跑,一直追……
墨帆牵着小止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
小止抹着眼泪道:“大哥哥,为什么沐姐姐要离开?”
墨帆望着前面那道身影,冷漠的声音染了丝悲色:“因为祁墨哥哥做了她不喜欢的事情。”
“爷爷说,做错了事情只要改下就好了呀,祁墨哥哥好可怜……”
“如果沐清欢在他身边,他会一直错下去。”
“为什么呀?”
墨帆沉默着。
良久,他说:“他想让她活下去。”
小止望着前面奔跑的人,她一直以为,那么凶的祁墨哥哥一定像爷爷说的那样天不怕地不怕,他总是没有表情的看着她,每次都吓得她不敢和他多说话。
她知道沐清欢生了病,也知道她活不久了。以前爷爷说过,生死有命,要淡然面对,千万不要害怕死亡。
可是现在,她觉得爷爷说的不对。
只要是人,都会害怕死亡的。
就像她会害怕死了之后大哥哥会寂寞,害怕沐姐姐死了以后只对她温柔的祁墨哥哥会伤心,害怕大哥哥永远也看不到想看的人……明明死亡那么害怕,怎么能像爷爷说的那样,勇敢面对呢?
她握紧墨帆的手,可爱的小脸上,嘴唇紧紧的抿着。
墨帆不知道祁墨追了多久,直到启明星落,直到东方渐白。
祁墨忘记了自己有很多方式可以把人追回来,可他却忘记了。他也没有提醒他,也没有阻止他。
不论是他,或是顾以南,抑或白珏徐天,都知道祁墨最近有多么暴躁。他就像一头困兽,将自己困在名叫沐清欢的小笼子里,忘记了身上背负的责任,忘记了他这么多年来经营的一切,也忘记了陪在他身边的他们。
他的疯狂他们都有目共睹,为了催毁长老院,他把孩子,把他们,甚至把他自己都搭了进去。
但是他们都知道,沐清欢也知道,也许他能逃过这一次,但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迟早会带着所有人走向灭亡。
第620章 为人师者()
在临近闹市的时候,祁墨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路旁,背脊仍然挺直,百折也不会弯曲一般。他的神情从茫然到镇定,从镇定到冷漠,似乎变化只是一瞬间,又似乎经历了很久。
他提起脚步,只需要前行几步,就会融入来往的车辆里。看不见的他,无法看到闪烁的红绿灯,也看不到前方的路,那一步,他迟迟没有迈出去。
最后缓缓收了回来。
就像收回他所有的骄傲一般。
他缓缓转身,往回才走了没几步,忽然身形一晃便往地上倒去。
墨帆几步上前在他倒地之前扶住他,祁墨淡淡道:“扶我回去。”声音淡漠,一如往昔,冰冷的他,仿佛无坚而不摧利刃。
说完这话,他便晕了过去。
小止连忙上前察看,小手搭在他的脉搏上,不一会儿,她大惊失色:“怎么这么奇怪?!他没有脉博了!”
她又趴在他的胸口听了一会儿,小脸上满是凝重:“还有心跳,奇怪……我治不好他,大哥哥,你快想办法把爷爷找来,说不定他会有办法!”
墨帆赶紧将人带去龙牙实验室。
三人离开后,不远处的某辆车里,沐清欢伸手抹去眼泪,淡淡道:“龙叔,走吧。”
龙叔早在多年以前,他便已经退隐了。自从华叔罹难之后,他便抛弃了原本平静的生活,接替了华叔的位置。
他与华叔差不多的年纪,也曾是沐江右的亲信。
他看了眼沐清欢,道:“小姐,您真的不管祁少爷了吗?”
“他会没事的。”沐清欢望着窗外,在她没有出现之前,祁墨在与七重门的交手中,没有一场败局。枫荛利用她,令祁墨几次输的一败涂地。现在的他们,输不起。
而祁墨,不能有任何弱点。
否则在与七重门的这场博弈里,他永远都是输的一方。
沐清欢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听他的安排吧。有件事情,我需要去查清楚。”
龙叔一惊:“有什么事情我们不能做吗?”
“只能我自己去。”
她的身世一直都是谜。从有记忆起,她似乎从没见过自己的母亲,所有的回忆都只有父亲,带着她行走在各个地方,视她如珍宝。
可他却留下了这样一个摊子,却还要她过平静安乐的生活。
他给她留下半块图腾玉,说了一大堆废话。却也因为这个图腾玉,她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在整件事情里置身事外。
卫鞅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令他那样忌惮,忌惮到一定要得到,却不敢杀了她?
她明白,卫鞅不杀她的原因,绝不是因为他们有趣。
他在找某个东西!
就像她们一直在找图腾玉一样。
沐清欢脑子里一片乱,努力的想理清楚,越是焦急,越是理不清。
眼前时不时闪过祁墨的身影,刚才倒下时他那苍白的脸色深深的印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龙叔,我父亲当年,为什么要选择祁墨你知道吗?”
“这些事情,先生一向只跟华叔说,我不知道。”
“是么……”沐清欢隐入了沉思般,眼睛直直的望着窗外。
龙叔没有打扰她,安静的开着车。
沐清欢刚下车,回到华叔给她准备的别墅,龙叔送她到门口,便让她打发走了。
她关上门,背靠着门缓缓蹲下,将脑袋埋进双膝间,一动不动。
突然在这时,一道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响起:“看到那样的祁墨,连我都有些不忍,你居然狠得下心离开他。”
沐清欢猛地抬起头,脸上并没有枫荛所想像的泪痕,她望着枫荛,缓缓起身,神情是枫荛所熟悉的疏离,仿佛一张面具,带着令人看不透的浅笑:“你来干什么?”
这是他一手造就的人。把她从一个简单的人,变成了一个复杂的人。可是这个人,即便经历了这么多苦痛折磨,她有时候依然单纯的令人羡慕,却在对待敌人的时候,又仿佛变了一个人,一个城府极深的人。
枫荛此时倚在窗房旁,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笑道:“清欢,在生命最后的时刻,陪着心爱的人不是更好么?”
沐清欢走过去坐进沙发里,摊开了四肢像是没心没肺一样:“我虽然很不喜欢司落,但是她有些话却是不错。我某些地方,跟她确实很像。我们都很想拼死一博,就算最后粉身碎骨,也不想一天一天等死。”
枫荛笑着摇了摇头,叫人无法看清他脸上那笑究竟是什么意味。
“反正我是不懂女人的。”他话锋一转,道:“卫鞅在找一个东西,据说是能够除掉他的秘密。”
沐清欢冷冷道:“老师这是想跟我联手么?”
“当然不是。”枫荛说:“我只是跟你聊聊天而已。毕竟为人师者,总要在学生有所需要的时候,为其解惑。”
他笑得像一只狐狸,眼睛透着算计的光芒:“司落已经背叛了我,据我所知,对方给她开出的条件是,给她能够压制青华毒性的药物,但她需要找到所有的图腾玉。”他似笑非笑的望着沐清欢:“你认为,这意味的着什么?”
沐清欢不禁握紧了胸口坠着的图腾玉。
枫荛道:“我从你那里拿来的图腾玉本来是想送还给你的,却被人抢走了。老门主一直在四处搜寻图腾玉的下落,以前我一直不懂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这个东西,现在我大概明白了。”
他看了沐清欢一眼,后者也在看他:“你是想说,图腾玉里,藏着对付卫鞅的秘密?”
枫荛挑眉:“我可没这么说。”他笑了笑:“毕竟我是七重门的门主,这种对顶头上司不利的猜想,一旦让别人知道,说不定我这个傀儡就要被除掉了。”
他咳了几声,脸上仅有的一丝血色也消失,沐清欢想说什么最终忍住。便听他似自言自语般道:“小六和卫鞅是同类,小六所具备的优点和弱点,卫鞅也有。”
他嘴角勾勒出一抹凉意:“小六原本是个健康的孩子,是被卫鞅亲手毁掉的。因为他在她身上做了无数实验,似乎想从小六身上寻找某种答案。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个答案,就在图腾玉里。”
第621章 一定要得到()
沐清欢听了他的话,手抖了一下。
枫荛敏锐的察觉到她这个细微的动作,挑了挑眉:“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能不能信你。”沐清欢如实道,她躺在沙发上,闭着眼深吸了口气,身心俱累:“你几次三番的对付我们,现在突然跑过来跟我说这些,我真不知道该怎么信你。”
“不信就不信吧。”枫荛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我走了。”
沐清欢没有回应,直到枫荛离开,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太阳穴突突的跳。事到如今,她仍然对这种阴谋与算计的生活无所适从。
每走一步,都布满了荆棘。脚下全是火海刀山,稍有一慎,尸骨无存。而她竟在这样的环境里,活了这么久。
沐清欢苦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
她现在甚至都不敢跟祁墨待在一起。说她胆小鬼也好,她就是在逃避。她怕有一天,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后,祁墨真的会众叛亲离。
她抬手捂住眼,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
一间幽静的茶室里,沐江左在一片缭缭茶雾之中望着对面态度恭敬的人,挑了挑眉:“沐清欢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他对面的人是个中年人,此时额头有汗滴落,他小心翼翼的擦掉,连动作都不敢太大:“所有人都失去了她的踪迹。您也知道,沐江右的部下向来擅长隐藏踪迹,我们的人实在查不到她在哪里。”
嘭!
沐江左猛地掷下茶杯,素来如同面具般挂在脸上的温和消失的地干二净:“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给我把好找出来!”
“是,是!”
那人赶紧离开,一刻也不敢多待。
沐江左重新拿了个茶杯,倒了杯水啜了一口。正在这时,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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