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墨帆惊怒交加,重伤的身体如同弹簧般一跃而起,伸出双臂想要接住倏然坠落的沐清欢!
一地断壁残垣没能阻挡他的速度,那些突起生满了锈的钢筋也没能令他却步,当他的双手接住沐清欢的身体时,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下一刻,他的双臂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她下落的重量砸断了他的手臂,但他毫不在乎,腹部被钢筋洞穿也没关系,因为他接住了她。
“祁墨很快就会来的……”
话音未落,突然胸口一痛
他的眸子猛然睁大,望着一脸冷漠的双手握着刀的沐清欢,他张了张口,却是轻轻一笑。
那笑极淡,极浅,却那样温柔。他说:“没事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咳……”一口血猛然喷出来,喷了沐清欢一脸,那温热的血顺着衣襟流进脖间,她的眼中起初茫然,然后那双深暗的黑眸渐渐恢复了平常的神采……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握着刀,扎进刚才子弹都没有打中的墨帆的胸口,全身血液冻结了一般:“我……为什么会这样?”
“沐清欢!!”
“你在干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饱含震惊与愤怒。
正是刚赶过来的祁墨与司落!
祁墨的脸,是怒是惊也是悲伤,不敢相信,不能相信,无法相信。他正往这里冲来,可是沐清欢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她松开握着刀柄的手,那刀是她出门的时候想用来防身用的。
可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用这双手,这把刀刺进墨帆的胸膛!
墨帆徐徐吐出一口气,仿佛叹息一般:“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又一口血喷出来,沐清欢吓得惊叫失色:“墨、墨帆……”
怎么会……她做了什么?!
沐清欢痛哭失声,伸手想要按住他的伤口,慌乱中仍记得不能拔刀,可是她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救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对不起对不起……”她无助的像一个孩子,眼泪早已经模糊了眼睛,一滴一滴的泪落在墨帆脸上,他静静的望着她,疲倦感一阵阵一袭来……
“不要睡!墨帆你不能睡!我不准你睡!!”她想抱他,可是他满身的伤,她根本无从下手。她哭得声音都哑了,不论她如何去按他身上那些流血不止的伤口,那汩汩而出的温热的鲜血仍然喷泉似从她指间溢出来……
“你要是敢死我就杀了你在乎的祁墨!杀了苏潺!我……求你别睡……”她哽咽着抱住他的脖子,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在他脸上。
“没事,我只是、只是有点累……”他缓缓抬起手,似是想触摸她的脸,却到半空仿佛想起了什么,眼中满是哀伤,缓缓收回手,眼睛也缓缓阖上:“我……”喜欢你,沐清欢。
“墨帆!!!”
祁墨猛然步伐一顿,黑眸陡然瞪大。他望着那抱着墨帆的人,眼睁睁看着她痛哭失声,看着她眼角流出血来……
身畔有风惊起,司落冲过去,手里一把明晃晃的刀!
祁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过去的,只知道自己先司落一步一巴掌扇在沐清欢脸上,看着她如同一片落叶一般飞落在地时,心是剧痛。
沐清欢的头撞上石头,她半抬起头看了墨帆一眼,终是晕了过去。
司落迅速收了刀,小心翼翼的扶起墨帆,冷冷道:“如果墨帆死了,就算你护她,我也一定会让她陪葬!”
第412章 是不是当初就做错了?()
司落带着墨帆迅速离开。
祁墨缓缓走过去,停在沐清欢身边,轻轻地将她抱起。
如果她要杀墨帆,她不会哭;如果她想杀墨帆,她……又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你要是敢死我就杀了你在乎的祁墨!杀了苏潺!——沐清欢,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只是别人在乎的人了?
沐清欢,我已经失去你了吗?
夜色如旧,月色依然。
当一切归于平静时,血腥漫延的空气里陡然响起一声浅叹。
一道身影自暗处走出来,身后跟着一身暗色衣服的红罂
月光下,枫荛的脸似乎透明一般。他望着祁墨带着沐清欢远去的方向,脸上是阴郁,眼中是悲悯。他像是自言自语般,又像是说给谁听:
“清欢,我只想让你离开他……而已。”
他静静地立在一片血色之后,周遭尸体横躺,他从始至终都望着远处。缓缓伸手抚上心口,他叹息般道:“这里,原来还会痛呢。”
他越是悲伤,红罂越是胆寒。这样一个人,即便在乎,也能毫不手软的利用,简直就像天使与恶魔的结合!
红罂把头垂得更低,生怕他从自己脸上看出什么。
枫荛道:“红罂啊,把这些人都处理了吧。”
“是。”红罂不敢多言,恭敬应答。
枫荛柔声问:“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红罂本不想说,可是在他的注视下,她却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连忙道:“沐清欢为什么会失控?”她的印象中,不管是沐江右还是沐江左,都从来没有出现过刚才那种情况。
枫荛闻言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学艺不精,自然累及自身。”他望着那一地尸体,神情落寞:“她不愧是沐江右的女儿,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现在的沐江左,也无法做到这种地步。你刚才看到了么,这些人在痛苦中仍然没有摆脱她的控制。也许,她会超过当年的沐江右……”
他突然止口,似是想到了什么,没有再说话,扔下红罂一人离开。
**
沐清欢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片昏暗的环境里。脸上有些肿痛,但却明显敷过药,只是腮帮子隐隐作疼,半边脸神经抽痛。
她缓缓起身,来到那房子的惟一窗户旁,望着窗外淡淡的光,猜测着此时时间。
不久,房门缓缓打开,沐清欢没有回头,亦没有说话。
身后的门开了又合上,随即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响步声,很轻很慢,一直来到她的身后。
“墨帆还没醒。”祁墨的声音透着疲倦,已经不似往日的低沉。
沐清欢仍然望着窗外,沉默着没有说话。
祁墨说:“为什么会失控?”
沐清欢一动未动,如同雕像一般。
祁墨没来由的一阵火大,他眼底早已经是青黑一片,可见最近几天也没有他也没有休息好。沐清欢的沉默就像一把火,点燃了他心里头那股邪火。
可是他们之间,已经薄弱的一触即碎,再经不起任何争吵与责备。
祁墨道:“你先在这里待着……”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沐清欢仍是望着窗外,眼睑缓缓地眨动。身后人站了很久,最终离去,房门开了又关,室内再度恢复宁静。
“墨帆……”她嘴唇轻轻嚅动了一下,一行泪水涌了出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想告诉你,这个世上不是每个人都会利用你……”墨帆的声音如魔音灌耳,她缓缓捂住双耳蹲下身,死死的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冷寂的室内,惟闻她一声一声的低泣哽咽……
祁墨背对门伫立着,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紧绷着下颌嘴角咬出血来。
走廊很长,很明亮。他孑然一身,孤然而立,低头着垂,全身紧绷僵硬。
祁恒站在尽头处,望着祁墨脸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声喟叹。
初遇沐清欢时,他就有种感觉,日后沐清欢与少爷必定纠缠不清。曾担心过,也害怕过,却不曾想到,当初顾以南的一席话,竟是一语成谶。
从两人相遇时,从沐清欢以七重门的身份被祁墨留在身边开始,两人就注定了不会平静。
任何人都能斥责少爷,可是他不能,沐清欢不能。
他亲眼看着少爷是怎么样从一个无情无欲的人,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他亲眼见证着两人之间的纠葛,少爷为了这段感情改变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不应该会是这样的结局。
祁墨在门外站了一夜。
祁恒在陪了一夜。
他眼底有些湿润,脑海里浮起某个秋天,刚回到祁家的少爷满脸苍白的站在一颗金黄色的银杏树下,也是这样站在笔直半垂着眼睑,毫无颜色的唇角微微下垂着。
当初的他也是站在远处,静静地望着他。银杏叶纷纷洒洒落在瘦削的肩头,他伸出伤疤未退的修长手指轻轻拈起一片金黄色的叶子,叶子在他指尖轻轻转动,声音轻轻的随风传进来:“恒叔,为了扳倒七重门,就算所有人与我作对都没有关系,但是请你一直这样陪着我,好吗?”
那时少爷的脸上,亦是如今这般,寂寞似雪。
日升,星起,银月如钩。
祁墨倏然动了一下,祁恒立即大步走了过去,然而站了太久的双腿早已经麻木,他差点摔倒,忙扶住墙,抬头看去,祁墨已经到了他面前。
“少爷……”
“恒叔,我……”祁墨缓缓吐出一口气,说:“我是不是当初就做错了?”
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情绪,漠然一片。祁恒不及回答,他垂下眼冷漠的离开。
他一步一步,离那扇门越来越远,一如他与沐清欢之间。他们曾经那么亲密过,可是如今,即便只有一门之隔,却如同隔着万水千山,横亘着一条无法跨越的天堑。
祁恒在身后叫道:“少爷!”
有什么落下眼角,祁墨走进拐角,有风吹起,他的衣角在空中微扬了一下,顷刻间消失。
祁恒来到那扇门前,轻轻的叩了两下,里面悄无声音。他自作主张的推开,就看到站在窗户旁的沐清欢。
第413章 我见过你()
银色的月光落在她那没有血色的脸上,一双黑眸黯淡无光。
“夫人。”祁恒唤了一声。
沐清欢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仿佛会这样一直站下去到天荒地老。
“少爷从来没有喜欢过谁。”祁恒说:“他对我说过,他是想和你过一辈子的。”
沐清欢没有作声,身形未动。
祁恒低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房门开了又阖,阖了又开。
沐清欢站着,坐着,躲着,蹲着……数着日子一天一天流逝。祁墨没有再来,祁恒没有再来,当然也没有关于墨帆的消息。
是生是死,现在如何……都没有
太阳升起了二十次,月亮落下了二十次,明明是春末初夏的季节,可是她却无端的感到寒冷。
祁恒轻声问:“少爷,进去吗?”
祁墨摇头,一如这二十天里每一次的回答。
墨帆仍然昏迷不醒,祁墨废尽心力请来最好的医疗团队,保住了他的一条命,可是至今却无醒来的迹象。
苏潺吵过闹过,祁墨没理。
司落问过骂过,祁墨没理。
他每天去了医院后,就会来这里,不论是在医院还是这里,他都只是站在门外,一语不发。
又一次望着他离开,他始终没有再推开那扇门。也许是累了,也许倦了……
祁恒紧紧跟着他,祁墨突然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少……”祁恒忙扶住他,刚出口被祁墨抬手截住。
他直起身,唇色青白,却淡淡道:“没事。”
说着轻轻推开他,径自离去。
祁恒无奈。
**
“又有据点被捣毁了。我们的人无论商界政界,被摘掉了一大串。再这样下去,门内怕是会有不满了。您……打算怎么办?”红罂站在客厅里,不敢抬头去看那个坐在沙发里优雅的男人。
他一身的白大褂,温文尔雅。脸上带着为医者的悲悯与怜爱,每次他穿上这样的衣服,红罂都会有种不认识他的感觉。如果他不是身在七重门,也许他会是一个非常好的医生,他有足够的耐心,包容心,与博爱。可惜,他不能只是一个医者。
脱下这身衣服,他是令人畏惧,是如毒蛇一般阴森的人。他有一双足以致人死命的毒牙,却包裹在那层温和的伪装下。
这是红罂第一次看到他把纯白无暇的白褂穿回来,从来他都小心翼翼护着这件衣服,就像一个坠入黑暗人,护着最后一点光亮。
红罂说:“祁墨不可能凭他一己之力做到这一步,这件事情,必定有人暗中帮他。”
枫荛嗤笑了一声。
那笑突兀非常,红罂噤声。
枫荛徐徐开口:“不要小看任何对手,祁墨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底牌全部亮出业的。这场对弈,才刚刚开始呢。”
红罂不解,枫荛似乎也没有打算让她了解。他支着下巴望着窗外,眼底满是落寞。
“红罂,我和祁墨不一样。”
红罂没懂他话里的意思,就见他轻轻一笑,嘴角那微扬的弧度就像毒蛇伸出来的黑色蛇信子:“逆我者,死。”
红罂心头巨震!
顿时明白了他的话
。最近这半个多月,祁墨一再打击的他们没有还手之力,总是先一步出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撒下了网子终于到收网的时刻。
七重门这些年平淡太久了,当年的那件事情过后,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失败,也没有被人如此打脸过。早有了叫嚣的声音,而这些声音,在枫荛这里,全是‘逆我者’。
那么下场,不言而喻。
“人的牵挂越多,责任越大。责任越大,危机越大。危机越大,越要小心翼翼,一步踏错,有可能就是万丈深渊。我输不起,祁墨同样输不起。可是,我没有需要保护的东西,而他有。我没有儿时的承诺与牵绊,他却有。”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听到自己的人被揪出来,不怒反笑,心情似乎好的不得了:“意味着他连孤注一掷的勇气都没有,意味着他就算众叛亲离也要往前走。并且他每一步都要走的稳当,稍有差池,万劫不复。”
他脸上满是笑,可是那笑却未达眼底,眼中仍是寂寞,甚至悲凉:“我……太了解他了。可就是这样的他,才让人想毁掉。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他护不住任何人。谁依靠他,都会后悔!”
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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