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后悔没有真正的看清你。
你太好了,好到没有人相信你会做出类似于‘背叛’的事来。
所以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你根本就是一个薄情寡义、自私自利、丝毫不顾及别人感受的伪君子!
你不是想要‘嫁’给赤艳国的女皇吗?
我想,如果赤艳国的女皇真的对你有意的话,冥婚什么的,应该也不介意吧?”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男人并未焦急的为自己辩解什么,而是深深地看着她,仔细的聆听着她说的每一个字,哪怕最后一句尾音上挑的充满轻佻与讥嘲,仍是没有动摇他眼中的深情一分一毫。
他叹息般的道:
“没有想到,我的枝儿居然为我受了那么多的苦。如果我死了,能让这些恩怨是非一笔勾销,能让我的枝儿重新过的快乐的话,那么……”
他动作温柔的牵引着她握住匕首的手,将匕首移到了自己的心口处,语调缠绵如情人间的呢喃低语,清澈的眸中透着几分献祭般的虔诚,对她道:
“……动手吧。”
869。第869章 醒悟()
叶离枝握紧匕首,咬牙恨声道:
“你以为我不敢吗?你与我的情意,早在陈氏将我赠与你的定情信物丢尽炭盆中时燃烧殆尽了!”
她猛地用力,刀尖刺破层层上好的衣料,没入大半进去,其下手之狠辣果决,看得出是真的发了狠的想要杀他。
安如晦闷哼一声,鲜血争先恐后的自伤口内涌出,即便他穿的是深色的衣裳,那滴滴浓稠的血液如泪珠般往下流淌的画面,仍是十分触目惊心。
叶离枝看着他不自觉皱紧隐忍的眉心,嘴角牵起一抹快慰的浅笑,道:
“痛吗?这痛与我当初看到你与别的女人滚在一起时,怕是差得远吧。”
安如晦松开握住她手腕的手,任由她慢慢用力,将冰凉刺骨的刀刃送入他的胸膛之中,半分不曾挣扎与抗拒。
他直直的盯着她,像是竭尽全力的要将她的音容笑貌刻进自己的骨血中一样,强忍住倒抽冷气的冲动,慢慢道:
“若是……没了你,信物……又有何用?”
叶离枝冷笑连连:
“都要死了的人了,何必再如此惺惺作态下去?无事,你若肯对我坦白,说不定,我还能大发慈悲的给你一个痛快。放心,就算你真的变了心,背叛了我,看在你甘愿受死的份儿上,我也不会再怪罪于你的,更不会迁怒于你的母后或者你的兄弟,我会带着孩子远走他乡,过着隐居的生活,再也不插手任何国事、天下事,如何?”
安如晦苦笑:
“我说的……都是真的,咳……同别人、在一起时,想的……都是你……”
要是不这样催眠自己,那些女人连想要靠近他都不可能,更遑论与他拥抱与亲吻。
爱过最好的人,别的庸脂俗粉又怎能容忍?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他的枝儿又怎会对他彻底死心?
……虽然明明知道,对方并非凉薄之人,根本不可能会对他死心。
大难临头,在死亡的逼迫下,他却已经别无选择。
“住嘴!”叶离枝恨意更炽,握住刀柄的手一个翻转,硬生生让扁平的刀刃在他的身体内拧搅了一圈,看着他瞬间煞白的脸色,歇斯底里的喊道:
“骗人……骗人!骗人!!!都是骗人的!死到临头,我看你还要演给谁看!”
安如晦却固执的喘着粗气道:
“我……没有骗你……我爱的,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而已……枝儿,对不起,我爱的太过自私……很多时候,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对不起……”
叶离枝猛地拔出刀子,喷洒而出的鲜血溅了她满手满身,温热而粘稠,像极了那死死的纠缠着她片刻不曾放过的梦魇。
她发狂的低吼道:
“你给我闭嘴,闭嘴!你故意这么说的是不是?为了在死后依然让我活的不安生?哈!安如晦,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已经不爱你了,我不爱你了,我不要爱你了!”
她居高手臂,想要用力的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却又在落下之前,看见对方在痛极之下,仍努力对她扯出的温柔笑容。
一瞬间眼前恍惚,千头万绪,无数时光飞快回溯,勾勒出一个又一个相似的笑容,反噬一般将她心中所有的恨意淹没。
越是温柔的人,其实越不懂得要怎么做才能感动你。
因为他为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觉得理所应当,像汩汩流过的小溪,无声的滋润着大地。
那些被药物强行压制下的回忆,也如甘甜的溪水一般,从黑色的土壤中渐渐渗透出来。
她想起在对方得知自己前世对他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误后,仍是决定冰释前嫌。
想起再次被大姐买通的人抓去以长钉刺入脊椎时,那宛若天兵天将般及时出现,将她救下的少年。
想起每次离宫时都费尽心思的为自己准备周全。
甚至是天冷时,睡得迷迷糊糊也会下意识的将自己拥得更紧的夜晚。
爱何必非要惊心动魄?
平日里不曾察觉,细细思量时,才会惊觉那些宽恕、包容、体贴、关心、妥协……无一不是出于爱的本心。
因为爱她,所以百般掂量,百般容忍,百般退让。
后来呢?
若是真的变心,又何需对她隐瞒自己的病情?他那么聪明,大可利用中毒而博取她的同情心,以允许他在临死之前,一享左拥右抱的极致极乐。
若是真的背叛,又何须在她归来后,协助她一同整治后宫里的那些女人?
他可是皇帝陛下啊。
他想要留的人,还有留不住的道理吗?
他要是真的对那些女人有所喜爱,那想尽办法也会留下来的。
但是——没有。
那么赤艳国的女皇又是怎么回事?
叶离枝想不明白,索性直接问出口:
“你为什么要答应和赤艳女皇之间的亲事?”
安如晦动了动血色尽失的唇,轻轻的摇头道:
“我又何曾答应过?我只是……想带你,一起去……与她谈判。”
叶离枝目光犹疑,心中却是稍软。
可是一转眼,又看到了正在酣睡中的女儿,那些涣散的仇恨再次凝结,她猝然转头,紧盯着安如晦,咄咄质问道:
“那么女儿呢,你又为何要害她至此?!”
那时时值冬日,厚厚的棉衣之下,安如晦根本看不出她已怀有身孕。
她跳入冰水之后,他随意寻了个理由转身就走,为的就是能让宫人们尽快拉她上岸。
他让她献舞时,也并不知道就在前一天,她被陈氏罚跪了一整个白天。
只是——若没有他有意无意的纵容,那些女人敢这般对待叶离枝吗?
安如晦满怀歉疚的望了女儿一眼,语气坚定道:
“对女儿犯下的错……都在于我,若她此生能够过的安康平顺,那么……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好一个任何代价……”
叶离枝揪起他的衣襟,将匕首重新比他他已然血肉模糊的伤口处,正准备给他个痛快时,却觉手中一滑,勉励支撑了好久的男人终于因为失血过多,而无力的倒了下去。
手心变空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连叶离枝自己都不愿相信的恐惧,如命运之手,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咽喉。
870。第870章 不负情深()
在心痛降临之前,滚烫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叶离枝咬紧牙关,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双眸紧闭的男人,青白的脸色毫无生气,微弱的呼吸仿佛下一秒就要断绝。
杀了他,趁现在!
叶离枝急促的喘息了几下,缓缓的蹲下身子,目光不停的在对方身上的致命之处来回梭巡。
手中的匕首剧烈的颤动了一阵,最后颤颤巍巍的再次举起。
可就在刀尖即将吻上对方的胸膛之时,一颗心突然要命的疼痛起来!
不……
一个细微的声音在她心底尖锐的惨叫起来。
你会后悔的……一定!
叶离枝的目光缓缓上移,看着那张熟悉依旧的面容,烛光柔缓了他忍痛的神色,不难让人记起那些曾被他温柔了的岁月。
这个男人是如此爱你。
可你却杀了她,又一次杀了他!
曾经你犯下过那般不可饶恕的过错,他依然饶过了你!
可你呢?
你是如此的残忍,揪着他迫不得已的过错紧逼不放,甚至想要将这个爱了你两世的男人,再次害死!
呵。
他死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再没有人敢爱你。
因为你是如此的——忘、恩、负、义!
“不……”叶离枝猛地丢掉匕首,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呜咽了一声,无助的哽咽道:
“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自心口处淌出的血还在源源不断的自伤口处流出,蜿蜒着来到她的脚边。
叶离枝被烫到似的往后狼狈的退出几步,看着眼前这血腥残酷的一幕,如噩梦初醒后,又陷入另一个噩梦般,整个人一下慌了,挣扎着爬到安如晦的身边,看着他蜷缩起的身体,抬起手,却哪里也不敢碰,只能无措的急声唤道:
“隐元……你怎么样?你别吓我……我错了……你快醒来吧,呜呜……”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昏了头,才会对这个男人下如此的狠手!
要是他被自己第二次害死……
叶离枝拼命摇头,浑身冰凉的跪在血泊中,完全不敢想象,再次失去他的自己,会有多绝望……
良久,她才从自责和惊惶中回过神来,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扭头朝外喊道:
“太医……快宣太医!”
皇帝陛下身受重伤、命悬一线的消息如投入湖中的巨石一般,很快惊动了整座皇宫。
事发当场,屋里只有三个人——皇帝陛下本人,皇后娘娘,以及刚刚来到世上不久,连自理能力都没有的二公主。
凶手是谁,一目了然。
总不可能是皇帝陛下一个无聊,摸出刀子来对着自己捅了几下解闷儿吧?
皇太后得到消息后,更是惊得当场昏厥,险些要跟着大儿子一起去了。
不过好人自有天佑。
经过太医们的一番仔细诊断后,发现伤口虽看起来狰狞,内里却毁损不大,顶多算得上是严重级别的皮肉伤。
只差一点,差一点那刀子就能戳入心脏,彻底要了皇帝陛下的命。
但这一点终究没有走完。
这到底是出于皇后娘娘本性的仁慈,还是心底的不忍,亦或者所有仇恨中那怎么也无法泯灭的爱……就没有人知晓了。
朝日灿然,转眼间已是三日过去。
安如晦自昏迷中悠悠转醒,模糊的视野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眼睛下意识的四处环顾,却看到了正坐在他的床边,支着额角打盹的皇太后。
他一愣,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自己这是没死成,心内一时百感交集,又是苦涩又是甜蜜,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那个本以为已经失去的人,开口道:
“母后……”
声音干涩的厉害,看来已经昏睡了很久。
皇太后一惊,连忙张开眼睛,看到安如晦已经平安醒来,眼圈儿立刻红了,半真半假的嗔怒道:
“你可总算醒了!想吓死母后不成!”
“咳……孩儿知错。不过,母后,枝儿呢?”
一听到这个名字,皇太后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强忍着怒气道:
“死了。”
安如晦大惊,猛地坐起身来,却忘记自己身上的重伤未愈,在难以忍受的剧痛之中又不得不跌了回去,缠绕在胸前的雪白纱布立刻渗出了一层殷红。
皇太后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也跟着吓了一跳,见状立刻惊呼道:
“太医!”
“不必,”安如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急急道:
“枝儿呢?她怎么会死?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皇太后下意识的道:“她差点害死你,你怎么还……”
却在看到儿子比之前更加惨白的脸色后,讪讪住嘴,没好气的斥道:
“也不知那个女人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将你迷得五迷三道!她那样对你,你还寻她做什么!弑君之罪,罪无可恕!”
“弑君之罪,君愿恕之,”安如晦语气坚定道:
“她若死,我绝不独活。”
“你气死我算了!”
皇太后猛地甩开他的手,见他目露痛苦后又立刻后悔,不情不愿的道:
“那女人……现在大概还在门外跪着呢。”
自从安如晦出事后,她就一直跪在安如晦的寝宫外,不曾稍离。
皇太后深知自家儿子对她的看重和爱护,纵使群臣激愤,想要将那个女人就地处决,却还是被皇太后力排众议,一力护了下来。
事实证明,她做的没有错。
因为儿子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嚷嚷着要将凶手绳之于法,而是跟丢了什么贵重的宝贝一般,迫切的询问那个女人的下落。
唉……
她那么聪明的娘,怎么生出了这么傻的儿子。
人家都把匕首捅进他的心窝窝里了,他却仍一心记挂着她……搞什么,受虐狂吗?
皇太后眼神怪异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却见对方正努力撑起上半身,准备翻身下床,忙挡在他的面前,斥道:
“伤还没好呢,乱动什么?你要见,我让她进来见你好了!”
顺手还扯过一个靠背塞到他的身后,让他倚在上面。
安如晦抬头,脸色苍白的冲她一笑,虚弱道:
“那就有劳母后了。”
皇太后冷哼一声,扭身走了出去。
不多时,一道熟悉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却是有些虚浮。
安如晦紧盯着安置在床边不远处那道挡风的翠玉屏风,满心的期盼之中,不知怎的,竟生出了一丝惧怕——
他不怕死,更不怕死在她的手中,而是怕……
她留下他的一条小命,不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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