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跑,平时无论做什么都要带着。”话一说出,凤承平手一抖,刀差点掉下去。他满脸疑惑的看着唐巽鹤,问道:“这……没开玩笑?”
唐巽鹤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你如果知道这刀的来历的话,就明白我不是在开玩笑了。”凤承平听闻此言,倒是开始好好的打量这手上的武器了,唐巽鹤虽然平时爱吹牛,总说自己武功如何如何,也不见他何时踏出过山门过,不过对于其他的事情,凤承平倒不认为这位老屋的掌控者是在说笑。
凤承平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所了解的金属,没有一种会给他这样的感觉,就连门派镇派之宝——暴雨梨花针所用的东海铁英,也只是很接近这种感觉而已,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凤承平不知道,死撑着不问,装作仔细查看的样子,等着唐巽鹤自己说出来。
唐巽鹤看了看一旁低头深思的凤承平,叹了口气,说道:“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老屋里面的所有材料你基本都过了手,但仍然没认出这是什么?”凤承平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早就说我们的材料少了些,门主也不给发些银钱来……”如果唐门门主唐天行听到这句抱怨的话,估计直接会气背过去,唐门老屋的材料,别人不知,但门主可是很清楚的,许多珍奇无比的金属、材料、械图都放于此,虽不至于天下一石,独占八斗的程度,但好歹也拿了四五成走了。好在唐巽鹤听到这句话时并没有发怒,倒也跟着说了一句:“是啊,有些材料的确是太少了。”
凤承平挠挠脑袋,腆颜一笑:“我也就随便说说,您老人家别往心里去。不过这刀看似小巧,入手颇沉。刚才施展刀式的时候并没感觉气劲外泄,而此时我拿在手里的时候,却又感觉到里面有很强的杀意。这把刀的材质,绝不简单,比之玄铁之尊的东海铁英也不遑多让,却不知道是哪位大家用何等材料所铸?”
唐巽鹤目光转移到那片灵位上,凤承平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只听唐巽鹤缓声道:“这把刀,其实应该是一副暗器的……”他摇了摇头:“天下无双、九州无匹的暗器之王,你没见过孔雀翎,自然是认不出它的材质。”
第18章 萧然听秋水(中)()
凤承平全身剧震,这一寸见方的小刀,用的竟然是当年修复孔雀翎时的材料?那么……他的手微颤,不知为何,有一个念头攫住了他,他只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脑袋中竟霎时空白了,“天下无双,九州无匹,暗器之王,皇天之赐,绝世凶物……”孔雀翎身上承载的名号实在是太多,多到人们已经只能靠想象,才能大概猜测到这重重光华下的真实面貌。
凤承平的确没有见过孔雀翎,关于孔雀翎的记忆,也只限于其最后由唐门一位绝世天才修复成功,交由给了秘密委托于老屋的孔雀山庄。可听说那位天才最后也因此耗尽心力而亡,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时光太久,久的让凤承平都感觉恍若前世一般,这种传说中的暗器,他实在难以想象当年那人是凭借何等的才华与毅力,加之上天的眷顾方完成了这个绝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须知孔雀翎的创造,花费了孔雀山庄三代庄主的心血,前后历经百年,才让这等神器现于人世,而当时送至老屋的设计图,竟是没有几人能看懂……这些都是凤承平平时听老屋师兄师姐闲聊时知道的,至于孔雀翎真正的面貌,能活着见到的人不多,听说大师兄李昔曾有幸见过,只不过他绝口不提此事,其他人对此的态度也只限于高山仰止了。而如今唐巽鹤告诉他,自己手中握着的小刀,所用的材质竟是当年修复孔雀翎的金属,如何能让他不震惊激动?
“那……当年修复孔雀翎的那位天才是谁?师父你认识吗?”凤承平咽了咽口水,手中的刀握得更紧了,他想知道,当初的那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制造出这样的奇迹。唐巽鹤眯着眼,双手负于身后,用着满是骄傲的语调说道:“她是你的师姐,如果现在还活着,按照规矩,应该算是你的师叔了。”凤承平闻言一惊,没有想到这位天才……还和自己师出同门,刚才在灵位那边似乎看见了孔雀翎的名字,但制作者却是没看清楚,但此时灵位已被唐巽鹤高大的身形给挡住,于是他也不再计较,决定等日后有机会再说。而且,他也听出了唐巽鹤掩盖在那语气之后的悲凉,甚至,还有一丝愤慨?所以,凤承平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去询问自己这位无人提及的师姐的消息,只是说道:“这小刀,是当初重制失败后改造的吗?”
唐巽鹤点点头道“这把刀是我用失败后剩下的材料重新淬取提炼而成,然后经过她的一些秘技,将杀气凝入兵刃内。孔雀翎的材料是几乎已是传说的九霄铁精,当年的修复将老屋取得的这点材料耗得一干二净,你没见过也正常。”
凤承平一听到九霄铁精的名字,不由得“啊”了一声,回忆起了自己在老屋的藏书中的确看过对这种神奇金属的描述。
九霄铁精,天地神物,世间绝珍。无人知其成所,状若精铁,然论其金质,独步天下,冠绝九州。且奇效良多,君子以气化其状,天性阴寒,故绝炽杜热,锋锐无当……
凤承平早已听过这种说法,当初觉得不过是无稽之谈,因为有许多东西完全违背他们老屋对于金属铁器的认知,并且从未在老屋见过这种类似的材料。想着这些记载不过是哪位前辈无聊之时突发奇想写下的,而现在唐巽鹤告诉他,孔雀翎的材料就是这九霄铁精。怎能让他不惊讶?也只有感叹自己见识短鄙,有如井底之蛙了。
凤承平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小刀,低声问道:“把这东西交给我,不怕有失吗?”
唐巽鹤笑了笑,反问道:“对自己没有自信?你手上现在拿的,可是与孔雀翎同出一脉的兵刃。”
凤承平叹了口气,说道:“我就知道传我武功不是一件太顺利的事……让我练了这么多年的轻功和臂力,莫非你早就准备好了?”
唐巽鹤笑着说道:“看来你还不算太笨。你的轻功,勉强算练到家了,臂力尚还差些,不过那套刀法好自领悟,可以弥补这方面的缺点,至于内力……我教你武功,可是让你防身不是让你去拼命的。尚未加冠,若无奇遇,内力能强到哪去?不过好在你也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也不会傻和别人去拼命。这刀只要别人不拿到手中,是感觉不出有问题的。”
凤承平听完之后,默然把刀收好,长出了一口气:“唉,为老不尊,连自己的徒弟都要算计下。这次交待了这么多,看来交待的事挺麻烦。”
唐巽鹤转过身,淡淡说道:“去苏州的烟雨庄,把那里的一块九霄铁精取回。若是有强敌阻扰,就找机会用这刀把它毁掉。”
凤承平听着这古井无波的语调,心下生疑,九霄铁精的存在,一直都是秘密,但老屋为何知道?他反问道:“就这么相信我?要是我没法做到怎么办?回来不会被你狠揍吧?”
唐巽鹤的语调依然很平淡:“人事已尽,天命若如此,也是没有法子的。最多扣你三年银钱罢了。”
凤承平腆颜,又把刀拿了出来:“那啥,我其实觉得李昔师兄更适合这任务,要不我找他去?”
唐巽鹤并没有阻止,只是说道:“未尝不可,那就先用你五年的银钱来抵这刀法的学费吧,我去找找账本……”
凤承平收刀于后,正色道:“徒儿这就前去准备出行,定不辜负师父的期望!”
唐巽鹤闻言,呵呵笑道:“不急,准备个一月再走也行,不然还得去那边等上一段时日,先把这边你的一些事处理了……”
凤承平像是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随后身子不由自主的被唐巽鹤带着,走出了祠堂。
回到自己的屋中,凤承平坐在桌前,打量着桌上的那把刀。看上去与其他的兵刃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显得袖珍一些,只有当你握住它的时候,才会感觉到一股难以抑制的冰凉气劲慢慢渗进你的肌肤,随着你的热血,周身流动,你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刀中蕴含的杀意。凤承平轻轻拿起刀,长长呼出一口气,闭上双眼,开始回忆当时在祠堂中的那种感觉,他开始挥舞起手中的短刃,破空声充斥在耳际,若是有人在一旁观看,定然会觉得很惊讶。因为那柄短刃竟脱出了他手,凤承平尽管动作变化无端,短刃始终只在身前一两尺的范围中移动。
“看来没有更强的内力,是很难驱使的。”挥舞了近半个时辰,凤承平全身近乎脱力,只得收回小刀,不禁叹道。早就听说孔雀翎有伸缩自如的特性,所持之人,就算手无缚鸡之力,只要懂得使用方法,也能操纵自如。其虽然材质与孔雀翎相同,但显然没有这种特性,我尝试了各种方法,也不能操控它,看来传说毕竟是传说,驭兵于己,杀人于千里外。这种东西毕竟是虚妄,不然大家都去学炼器算了,还学什么武功……
然而凤承平也知道兵器脱手悬浮于自己一尺之外,这并不难,很多武学高手都能做到,不过其中大部分人都不喜欢这样的花花架子。但是以他目前的内力,能支撑半个多时辰,就很让人惊讶了。凤承平自嘲一笑,心中了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唐巽鹤教自己刀法,就是为了不让这刀的特性展现出来,如果不是有一击制敌的把握,自己持有如此宝物让别人知道了,恐怕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凤承平寻思应是这个道理,看着放在手臂上用机关装饰起来的小刀,无奈的笑了笑,将刀取下来,刚才只是用内力将刀牵引住,尝试着操控,现在他想试试把内力注入到里面,看看九霄铁精是否有传说中如此神奇。心念至此,右手微动,刀从机关出弹出,凤承平将其握住,催动内力注入兵刃内。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内力刚一输进去,整把刀就颤动起来,随即猛地一震,凤承平措手不及,好在多年来的训练让他的反应极其敏捷,转瞬之间加大了力度,牢牢握住了刀柄。
“嘿,看不出来你倒还有些脾气。不巧我今天也是个犟牛,老子还不信了!”说话间内力不断的涌入,同时承受着内力返涌回来的力道,两股力道相碰,由于是同源,虽不至让人重伤,但也早已气血翻腾,可凤承平死撑着握住刀柄,不断地向里面输入内力。
只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凤承平已是汗如雨下,有苦自知。就在半身内力都已倾入进去时,刀身竟然猛地长了两分!而像是解除了部分束缚一般,一股浓烈的杀气喷涌而出,凤承平心中即喜又惊,喜的是果然九霄铁精可以靠输入内力改变其长短,而惊的是这次对内力消耗如此之巨,那改变形状又有何意义?而同种材质制成的孔雀翎,就连是个文弱书生,也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凤承平寻思着其中的道理,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将小刀装好,此时天色已晚,心中默默演练了一遍唐巽鹤传授的刀法,寻找那股在祠堂的感觉,今晚听唐巽鹤的刀法,手中拿着此刀,却是举重若轻,身形变换之间如行云流水……凤承平不断的在脑海中模拟着起手,身法,变招……不知不觉中竟昏沉睡去。
第19章 萧然听秋水(下)()
待得凤承平醒来时,天色已大亮,凤承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昨晚的疲惫让他现在还有些恍惚,然而当他发现,那柄刀赫然被握于手中时,脸色变得说不出的奇怪:“我明明记得昨晚将它装好了……”他满是疑惑,再次将刀收好,起身检查门窗,并没发现有谁进来过的痕迹。
真是怪事,这刀怎么到我手中去了?莫非是昨晚思索太深,睡梦中又拿起了刀操练一遍?凤承平再次将刀收好,从居室左侧的柜中拿出一叠图纸,略微思考了下,便拿起旁边的笔刻画了起来……
一根根线条交错,凤承平极其仔细的在那里对比刻画着,不时又停下,看着纸上的图形,思索着下一笔该如何操作,耗费了近半个时辰,终于绘成一副简易护甲的图,他将其他图纸放回原位,然后拉出床底的箱子,打开六道机关锁,将一个小物事摸出,揣在怀里,随后才将画好的图纸拿起,走出屋子,径直朝着右边的房屋跑去。
“宜宁师姐,宜宁师姐?”凤承平极其有礼貌的轻叩房门,随即站在离房门有五步之遥的地方,静静等着屋内的人,他抬头看看天色,此时应该尚未过巳时,平常这个时辰的话,这位师姐是定然还没出门的。
果不其然,里面传来了一声慵懒的应答:“是小师弟么?先等我一下……”音色温软干净,像是初春的嫩芽一般,给人喜悦的感觉。若是只听声音的话,就像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大姐姐,而事实上也是这样的。当然,凤承平是不这么觉得的……
凤承平拿出右袖中的笔,展开图纸,继续修整着上面的一些问题,几年的相处,凤承平早就摸透了自己这位师姐的性子,敲门之后,总是有的你等的,记得那年严冬,第一次来找这位师姐的时候,自己就足足等了两盏茶的时间,开门的时候,凤承平不得不揉捏着自己被冻得通红的脸颊,而不巧的被这位师姐看见,从此就以捏他的脸颊为乐了。
过去了大半刻钟,凤承平放下画笔没多久,房门终于打开,一名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子缓步走出,女子身材颀长,鹅黄色的衣衫衬托出其美好的身材,她眨着明亮的眼睛,一双纤纤玉手直接抓向了凤承平的脸庞。好在凤承平早有准备,此时离房门尚有几步之遥,女子刚有动作,他就一个后撤,躲开了那美丽的魔爪……
“宜宁师姐,我有事情找你帮忙……”凤承平躲开之后不等对方有下一步动作,就直接开口说明来意,这些都是以往的教训换来的,上一次凤承平大声嚷嚷着师姐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怎可如此儿戏。反而被顺道路过的欢喜、清歌两位师姐投以暧昧的眼神,而随后就是宜宁师姐的一顿痛揍。
宜宁理了理自己如瀑的长发,凤承平看着那轻盈自如的动作,感叹道确有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