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她难道还以为他喜欢的,只是那张绝世的脸孔么?如果是这样,他大可以在宫中守着灵霄,又何必一路苦苦追寻、甚至与阿史那灵撕破脸皮?他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到头來,只换得她这样的认知,宇文邕此时,直觉得一股浓重的无力感自骨子里弥散开來,让他绝望到无以复加。
匕首在距离脸颊一两寸的地方险险顿住,清颜微闭了闭眼,却是有些疲惫地开了口:“我当然明白,不过,我却是不甘心就这样跟你回去。宇文邕,执迷不悟的,一直都是你而已,我从來,就洠в斜涔!彼低辏俨挥淘ィ滞笠蛔坏勒男孪噬丝诒闶窃救欢觯腿缤谏虾玫难蛑子癖砻娴艘坏滥撸雌饋砀裢獾拇ツ烤摹
“你!”被她太过利索的手法震得心尖微颤,再兼之她方才所说,宇文邕一时之间竟是愣在了原地,望着那缓缓滴落的鲜血,好半天都洠в谢毓駚怼
而不同于他的呆滞,莫非等人第一时间便是惊痛出声,连眼底都充斥着满满的不忍与哀伤:“王妃!”下意识地瞥了眼自从清颜开口之后就保持了沉默的长恭,一众人却是惊异地发现后者只是一脸冷然地别过了头,并洠в性ち现械陌氲惴杩瘢雌饋恚坪跏峭纯嗟搅思拢炊樾鞫疾辉俦砺队谕饬恕
唯有那无人问津、依然倒在雪地中的阿史那灵,极为震惊地看着面前一幕,清明的眼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这个样子,你满意了么?”轻吸了口气,清颜尽量不牵动脸上的伤口,在一地诡异的寂静中冲着宇文邕道:“如果还不行”
“够了!”厉声打断她尚未出口的话语,宇文邕眼底的情绪已然暗黑到令人无法捉摸:“苏清颜,你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在报复我么?”
答应跟他回去,好让高长恭等人全身而退,却又不甘心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所以哪怕他才是最后的胜利者,她也不会让他带回一个毫发无伤的自己。毁了这张脸,好让他时时刻刻都面对自己的错误,让他永永远远都活在沉沦的痛苦和后悔之中,这远比死在他面前要更具杀伤力。这个女人,实则才是最了解他的人,她明白他的死穴在哪里,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致命的杀招。而他,或许终其一生都胜不了她,因为打从一开始,他就把心给输了。被她握着最大的把柄,这样的他,要如何去征服?
“报复?”像是对他的用词感到好笑,清颜扯了扯嘴角,却终于是碍着脸上的伤口而洠в行Τ錾鶃恚骸笆虑榕饺缃竦恼獍隳Q副ǜ矗遣皇菦'什么意思了?而且,就现在的情况來看,你洠в邪氲闼鹗В胰绰涞礁鲎曰偃菝驳南鲁。滴冶ǜ茨悖拍兀俊
眼神愈发的暗沉,宇文邕踏前一步,看着那在洁白雪地上耀开的一片刺目鲜红,语调却是无端地显出了森冷:“如果我说,就算是这样的你,我都一定要带回去呢?”就算是永堕地狱,他也不要放开她的手,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只可以是他的!
“四哥!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不等清颜开口,一个带着无比心痛的嗓音却是忽然自身后遥遥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戎装、看起來格外英姿飒爽的男子正大步走近,那张出奇俊朗的容颜之上尽是痛色。
“宇文宪,你果然也來了”看着几步就走至面前的男子,清颜并洠в惺裁刺嗟谋砬椤K缇椭溃陀钗溺吒星樯躞迫缢坊骼剂晖跽庋拇笫拢趺纯赡芑嵘俚牧耍垦巯拢仓幌M钦驹谧约赫獗叩模裨颍馓幼叩氖に憧捎忠跎傩矶唷
“清颜,你何苦要决绝如斯?”目光哀伤地流淌在她脸颊的伤口之上,宇文宪只觉得连嘴里都是浓浓的苦涩:“我们三个,是真的回不到当初了么?”
眼底的坚冰霎时出现了些微松动,不过宇文邕很快就恢复如常。低沉地开口,他望向宇文宪的眼神很是不赞同:“你來这里干什么?”他应该带着人好好埋伏才对,而不是出现在这里横生枝节。
“四哥,我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下去了!”语气里包含着最为深切的恳求,宇文宪几乎止不住自己心绪的剧烈波动:“你难道真的要逼死清颜么?不属于你的,终究不属于你,千万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这方天地都因着这几句话而陷入了彻底的沉默之中。狂风呼啸,这一个冬天,似乎格外的寒冷,连人心,都再回不到以往的温暖如春
第六十章 回到邺城()
半月之后,邺城广宁王府,一身青衣的女子独倚窗前,看着院落里傲雪欺霜的几树红梅,眼底就漾开了层层叠叠的温润笑意。
“王妃,该吃药了。”一个眉清目秀的侍女推门进來,一双清水眸子在望向屋内女子的瞬间便带上了些许惋惜和喟叹之意:这原本该是那样风华绝代的一个人,而今却偏偏
“嗯。”容色平淡地转过身,青衣女子露出一张清美无双的绝世脸孔,但令人遗憾的是,在其左脸颊之上,一道狭长的伤疤赫然横陈,就如同白璧微瑕,生生地破坏了那份完美无缺。
这般形容,除了现在暂居在孝珩府上的清颜,又还能有谁呢?
“两位王爷可曾下朝了?”接过侍女递來的汤药,清颜一边吹凉,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询问。按理來说,平常这个点,这两人应该早已回府了才是,今天到现在都不见人,她难免会有些担心。
“回王妃的话,王爷们都回來了,对了,还有斛律大人,奴婢刚才好像看见他们一起往书房去了。”小心翼翼地为清颜倒上一盏清茶漱口,侍女略一思索便是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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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总有些人,生來就是带有某种异样的魔力的。
“斛律大人?”挑了挑眉,清颜随即便反应过來这说的是斛律恒伽。
在她回到邺城之后洠Ф嗑茫晒饩颓巴寺逖簦尚氪镌蚴谴咏糇降搅巳北叱恰D蔷┲形ㄒ皇O碌囊晃货纱笕耍次痪又惺榱畹孽珊阗ぃ娴牟蛔魉搿
“我知道了,你下去忙吧。”一口饮尽那奇苦无比的药汁,清颜随手把药碗放回托盘之上,再度看向窗外的眼神却是少了先前的轻松与惬意。
能让他们三个一下朝就这般忙碌,那应该,是宫里出什么事了?可是,以高纬一贯的作风,还有穆提婆和陆令萱等人的手段,此时的宫中,又还能发生些什么更糟糕的呢?纵然清颜自恃对当下的局面把握得比谁都清楚,可她依旧是摸不着头脑。离开邺城太久,很多事情,除了史书上有过详细记载的,都不是她可以想象得到的了。
不过,其实对于现在的她來说,外界的纷纷扰扰也都再不重要了,毕竟,她曾经豁出性命要去守护的一切都已烟消云散。而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她也终于开始相信,有时候人定胜天,真的只是一种虚妄。或许,她的穿越,就像当初姜季告诉她的一般,只是为了改变长恭一人的命运,其余的,她不能、也不该插手干预。所以,在那日用毁容这样极端的方式逼迫宇文邕放手之后,她选择静静地待在广宁王府,深居简出,琴棋书画。除非是和长恭、孝珩等人在一起,否则,更多的时候,她就是外人眼中典型的名门贵妇、淑女良媛。当年那个仗剑夜闯深宫的兰陵王妃,似乎真的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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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冬天就快要过了,但这几天的风还是挺凉的,你就这么开着窗也不怕把自己给冻着。”一道嗔怪的嗓音突兀地在耳畔响起,清颜惊回神,却发现长恭不知何时竟已回來了。那一袭玄色锦袍的绝美男子一手关窗,一手便顺势揽住了她的肩,缓步将她往锦榻跟前带:“好不容易才将身子养的好了点,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娇弱。”颇有些哭笑不得地在榻上坐下,清颜看着那随后走进來的两个男子,琥珀色眼眸中的情绪下意识地就变得明朗而温和:“二哥、恒伽哥哥,你们也來了啊。”
“來是來了,不过可惜啊,我们的话,从來就比不上长恭的三言两语管用。”随意地点头应了一声,恒伽大大咧咧地在一旁找了个位置坐下,言语之间却是不忘挪揄清颜一把。他这个义妹什么都好,可对自己出了名的不爱惜倒是叫他万般无奈,因此有机会教训还是得抓紧着的。
“就是,你若因为这个着了凉,那可就白费了我府上那么多的银丝炭了。”举止优雅地为恒伽和自己各倒了一盏茶,孝珩不紧不慢地接上一句,好像丝毫不觉得自己毒舌的功力与日俱增。
“你们两个”揉着额角看着这唱作俱佳的一对,清颜习以为常地感到无力万分。她似乎耗在周国的时间也不是特别长吧?为什么打从一回來她就发现整个世界都不对了?连高孝珩和斛律恒伽这种千年老对头都开始握手言和并且建立统一战线对付她了,她除了抱怨自己的人品差以外又还能说些什么呢?
“好了,你们两个也少拿颜儿打趣吧。”适时地出來打圆场,长恭坐到清颜身边,看向她的眼神便是满含了柔情:“药喝了洠в校孔罱捎懈芯跄睦锊皇剩俊
“再多不适也给你们念好了。”斜瞥了跟前的三人一眼,清颜却是想起了之前的某件事:“对了,今日朝中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么?怎么你们三个一回來就往书房里钻?”
闻言,原本还有几分热闹的气氛顿时沉寂了下來。长恭三人两两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孝珩苦笑一声,很有些无奈地开了口:“清颜,想让你偶尔糊涂一回怎么就那么难呢?”
果然,还是有事情发生了啊。清颜心下暗叹,却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略有些疲倦地半阖了眼眸,语调平静地继续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长长地叹了口气,纵然是平素里云淡风轻惯了的孝珩,眉眼间的黯然也是止不住地流露而出:“高俨他,被皇上下令毒杀了。”
第六十一章 岁月成殇()
“居然,这么快么?”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在听到这个消息之时,清颜还是忍不住略微震动。她与高俨,已经是经年未见,对他的印象,仍旧还停留在当年那个青涩稚嫩的少年身上。想不到,那样一个曾经看见她就笑得眉眼弯弯喊嫂嫂的孩子,如今竟是以这种方式匆匆离开了她甚至,都洠в屑詈笠幻姘
而能对自己的亲弟弟下这般毒手,想來高纬也早就不是她记忆中那个黏人的小男孩了。
“只能说,是谋划日久了吧。”轻轻吹着杯中茶水的浮沫,斛律恒伽半眯着眸子,素來悠闲的神情显出几许讥讽:“自从逼宫事败之后被关押,胡太后对琅琊王的饮食就是处处小心,都是亲身试了才敢端去的。皇上能下毒成功,想來,也是费了不少功夫,不得不说是煞费苦心啊。”
“恒伽。”下意识地出声止住他,孝珩几不可见地以眼示意了一下静坐一旁的长恭。虽然他对身边之人的逝去早就习以为常,而高俨于他,也不过是有着一点血缘关系的族弟,可能会产生兔死狐悲的哀戚,不过也仅此而已,但是长恭却完全不同。因为自幼和高湛比较亲的缘故,高纬、高俨于他,显然和亲兄弟无异。现在,自己的兄弟互相残杀,他作为一个无能无力的旁观者,心中是否哀痛暂且不说,可至少,也肯定容不得别人当面出言不逊。
恒伽稍稍一愣,随即便是识趣地缄口不语。他自是明白孝珩的意思,刚刚也是因为一时洠兆∏樾鞑耪獍闶а裕窒禄毓駚淼比皇遣荒芗绦恕
“二哥,我洠碌摹!泵娑约溉送蝗缙鋪淼某聊す词菦'有太过在意地回以浅浅一笑:“在小俨决计要逼宫的那一天起,我就料到了会有今天。所以,这些都算不得太意外,我早就已经想开了。”说着,他不由转头看向清颜,一双黑眸中隐隐有着异常温柔的情绪涌动:“现在,我只想和颜儿一起好好过我们的生活,其余的,都无所谓了。”
“啧啧,差点忘了你这家伙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本性了。”洠氲剿峥吹萌绱酥阗ぴ诘谝皇奔涞乃烧院蟮故遣煌没髻┮话眩骸扒逖眨阋补芄苣慵曳蚓么跷液托㈢裾饬礁鰶'成亲的还杵在这儿呢,不带这么刺激人的。”
撇了撇嘴,清颜却是连半点帮他的意思都洠в校骸昂阗じ绺纾隳训罌'听说过出嫁从夫么?我若要管堂堂的兰陵王爷,只怕洠嘶嵬獍桑俊
“出嫁从夫?”差点洠О颜茸诺囊豢诓杷绯鰜恚㈢裱谧抛旒负跣Σ怀缮骸扒逖眨饣按幽阕炖锼党鰜砜烧媸翘缓鲜柿艘恍N铱刹恢滥慊故亲鸪缛铀牡碌呐钥0 !
同样是被她这句话搞得有些无语,恒伽点了点头,看向清颜的目光则是透出了些许古怪:“清颜,我也洠Ъ拍愠黾耷坝写痈富蛘叽有职桑俊痹趺凑饣盎顾灯饋碚饷蠢碇逼车模
“从洠Т痈改闳ノ饰室甯覆痪椭懒恕!奔洳桓涸鹑蔚匕巡辉谙殖〉孽晒飧屏顺鰜恚逖栈卮鸬啬墙幸桓隼硭Φ保骸案盖状笕松性冢睦锘褂行殖さ氖虑椋亢阗じ绺纾阏馐窍胍劫薮野。俊
额
瞬间觉得自己额头上的冷汗蹭蹭直冒,面对清颜如此强悍地颠倒是非的能力,恒伽基本上就是哑口无言的状态了。把斛律光都搬出來了,他还能说些什么呢?再说下去,估计都全是他的错了,他可不承担不了这么大的罪名。
“呵呵,不在邺城几年,就养得这般牙尖嘴利,连恒伽都说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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