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张开双臂,把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紧紧抱在怀里,目光复杂。
九州历1190年,四月春,三姐,我终于为你改命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六章 金屋藏娇()
牧野城,楚府,三小姐楚浮玉,卒于九州历1190年四月。当天上午,楚浮玉与府上两名公子出城踏春游玩,从此香消玉殒,楚望生和楚望云的说法是纵马山林时,龙马突然受惊,跃下了悬崖。楚府对外宣称是暴毙,并没有为一个庶女大动干戈,连尸体都没有找回来,丧事也草草了之,抬着置入衣物的棺材入葬。一个豪门贵族的庶女生死,激不起什么波澜,哪怕她曾经让整个牧野城的贵胄子弟朝思暮想。
这是楚望舒心中一桩埋藏极深的心结,初时并没有过多怀疑,只是伤心这个渐行渐远的三姐红颜薄命。时隔多年后,也曾怀疑过此事或许另有隐情,可怎么也没想过楚望生两人竟然卑劣至此。如今想来,当年他们便是有预谋的带楚浮玉出城,在荒郊野岭玷污了她,又怕东窗事发,遂杀人灭口。
那日在招摇山顶,楚望舒说她是短寿之相,可不是故意气她的话。
楚浮玉靠在楚望舒怀中哭的委屈,女人果然是水做的,泪水没个停歇,哭累了就抽抽噎噎一阵,便又卷土重来。楚望舒拍拍她肩膀表示安慰,然后握住她肩头想推开,可楚浮玉反手抱住楚望舒的腰,哭的愈发凄厉。他不得不粗暴的推开这个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女人。
楚浮玉满脸幽怨。
楚望舒展开收尾工作,用匕首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将楚望生和楚望云的尸首埋进去,覆土填平,为了掩饰填埋痕迹,在两个兄弟的埋骨之地洒上几捧枯枝落叶,几块石子。楚浮玉有样学样,抓了一把黄土,把地上的血迹掩埋干净。
做完一切善后工作,楚望舒低声说了一句:跟我来!
楚浮玉也不问,默默跟在他身后,两人跋山涉水,穿林过溪,翻过一座又一座山峦。她一开始还能稳健的跟随,在崎岖山路中走了一个时辰后,渐渐气力不济,亦步亦趋。再过一个时辰,脚下绣鞋磨破,白嫩脚丫子也磨出了水泡。白裙被枝丫勾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楚浮玉恨恨瞪着前方那不知道怜香惜玉家伙的背影,几次想服软央求他停下来休息片刻,可做为姐姐的尊严又让她拉不下脸,气恼的眼眶通红,一路碎碎念诅咒他。
要说六月的天气波诡云谲说变就变,仍然比不上这对姐弟之间关系的善变。分明前一刻还姐弟感情深厚,下一刻就无端的翻脸,两看相厌。此中缘由,难以与外人道哉。
两人最后在一处幽谷中停下,谷中有一汪清潭,清澈见底,水波荡漾。源头是山中一条溪水支脉汇聚于此,久而久之形成的浅潭,只是及腰深。谷中野花摇曳,杂草丛生,有水声、鸟鸣声,静谧宜人。
楚望舒说就到这里吧。
楚浮玉很没淑女仪态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四仰八叉躺下。楚望舒那件白袍散开,露出曲线美妙的小腹,高耸雪腻的胸脯,她竟是累的连伸手掩住春光的力气都没有,只顾着气喘吁吁。
楚望舒撇开脑袋。
他走到溪边,伏身痛饮溪水,潭水清冽甘甜,再把脑袋埋进水中,暑热顿消,抬起头用袖子擦干净脸庞,神采奕奕。回头看一眼已经坐起身,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三姐,犹豫一下,从怀里摸出水玲珑给他绣的鸳鸯戏水手帕,在潭水里浸透,起身走回来,递给楚浮玉。
楚浮玉此时甩掉了绣鞋,泪水盈盈的捧着脚看着脚底板触目惊心的血泡,正跟这家伙置气,理都不理他。
“呦,还有闲心生闷气,看来杀那两个畜生,也没给你造成多大的阴影嘛。”楚望舒见她如此,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拧干手帕,收入怀中。
楚浮玉嘴硬道:“既然是畜生,杀了就杀了。”
楚望舒“哦”了一声,转身朝来时的路往回走,淡淡道:“你现在这里待一晚,我明天回来看你。”
衣袖猛地被拽住,楚浮玉赤着脚踩在碎石密布的地上,疼的柳眉紧蹙,秋波中闪过惊慌之色,咬着唇瓣:“你要走?”
楚望舒点点头。
楚浮玉立刻抛开姐姐的尊严,软语哀求:“好弟弟,你别走,我一个人呆这里害怕。荒山野岭,要是碰到什么歹徒,肯定会对姐姐意图不轨的?或者碰到野兽把我叼走做媳妇,你可别后悔。”
“咱们现在距离牧野城有近百里路程,杳无人烟,不会有歹徒的。至于野兽,恩,你晚上别生火,安安分分待一晚不成问题。不过我想你也不懂得生火。”楚望舒拍开她的手,淡淡道:“最迟三天,我会带着娘亲玲珑一起过来,咱们离开东荒。”
楚浮玉跺脚哭道:“楚望舒,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蛋。”
楚浮玉又急又气,她出身牧野城显赫大族,虽是庶女,不说穿金戴银锦衣玉食,最起码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衣食住行都有丫鬟伺候,何曾有过此等遭遇?在荒郊野岭夜宿,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没有高床软枕,没有精美菜肴,没有换洗的衣物,更没有清晨夜晚必用的猪鬃牙刷,甚至连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还得担心受怕。
千般不愿百般不舍,可她只是蹲下身呜咽,不敢追上去,只恨那少年冷酷无情。
以两人的心智,都明白楚浮玉从此再也不可能回到牧野城,回到那座生活了十九年的府邸。练体境三重的楚望云和练体七重楚望生无故身死,那么她这个弱质女流就不可能独活,想要蒙混过关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不管用何种理由何种借口都解释不通,唯有她也跟着人间蒸发,这件弑兄杀弟的案件才会永远石沉大海。
楚府!
楚望舒回府后,面色如常,无论从表情还是精神状态,都无懈可击,水玲珑哭了一整天,眼圈红肿,楚望舒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第二天楚望舒离府之前,留意了一下府中动静,楚望生三人彻夜未归,让云若水极为恼怒。只道是三人贪恋游玩,耽误了回城的时间,导致城门关闭,无法回府。
他们如何也想不到,楚望生和楚望云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回府了。若今天还没有等到楚望生几人回府,楚长辞和云若水就会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肯定会派遣侍卫出城搜寻。楚望舒心中生了警惕之心,云若水对次子溺爱有加,百依百顺,一旦心中预感到爱子遭遇不测,怕是会狗急跳墙,到时候他楚望舒自然而然就成了头号嫌疑犯,哪怕不是他做的,以云若水刻薄阴毒的性子,宁杀错不放过。届时娘亲和水玲珑处境堪忧。
要尽快带他们离开了。
楚望舒忧心忡忡的出了城,为了掩人耳目,并不在城中购买物资,而是多走了十几里路,在一处村落中向农户购买了几件朴素衣裙,一把锋利的柴刀,两床新弹薄被,三双农妇自己纳的女子布鞋,还有一些琐碎的生活用品,零零总总十几样。小山似的包裹扛在肩上,看的身强体壮的农户都是一阵心惊胆战。
出了村庄,楚望舒开始狂奔,速度比之龙马还要更甚一筹,仅用了两个时辰便到达山谷,此时朝阳彤红,云霞绚烂。楚望舒在山谷中转了一圈,终于在一块倾斜的大石背后寻到了楚浮玉,她像个婴儿般蜷缩在酣睡,很没有安全感的抱着肩膀,睡梦中柳眉轻蹙,青丝间沾了些细沙,一片绿叶。
楚望舒没来由的心中一疼,把薄被铺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横抱起憔悴的睡美人,正要把她放在柔软的被褥上。
睡美人睫毛一颤,意识还未彻底清醒,但已经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娇躯骤然僵硬,睁开那双不满血丝的丹凤眸。
楚望舒刚想笑着说一声:你醒了?话还没说出口,嘴巴差点就被楚浮玉撕了。
楚浮玉哭道:“你这个薄情寡义的狠心小子,只管回去跟你的玲珑妹子卿卿我我,还来管我做什么?让我死在这里不是更好?”
楚望舒眉头一皱,“你胡言乱语什么?别闹,我要不回城,你吃穿用度怎么解决?”
楚浮玉不依不饶,抓脸捶胸,一副要跟你同归于尽的模样。
楚望舒大感头疼,索性将她摔在被褥上,从包裹里抽出柴刀,出谷进山。
当楚望舒拖着一根根粗壮木头回到山谷时,楚浮玉正跪坐在被褥上,摆弄那几件村庄里买来的朴素衣裙,一双红唇撅起高高,左看看,右看看,嫌弃的不行。
楚浮玉迅速起身,抓起一只碗跑到潭边舀了一碗清水,一手端碗,一手拎裙摆,十足贤惠小娘们瞧见家中顶梁柱回家的献媚语气道:“三弟辛苦啦,喝口水。”
楚望舒纳闷的打量她,没好气道:“有话就说。”
楚浮玉丹凤眼眯起,像个勾人的妖精,笑嘻嘻道:“三弟明天给姐姐带几身漂亮的衣服呗。”指了指地上几件只值十几文钱的衣裙,抱怨道:“这也能穿吗?”
“深山野岭,穿绫罗绸缎就有人看了?我觉得就很好。”
楚浮玉委屈道:“难道姐姐不是你金屋藏娇的金丝雀吗?”
都说女子善变,楚浮玉更是此中极品,她妖娆多变的一面只有楚望舒有幸见识,头大如斗。
楚望舒没理会他,拎着柴刀继续去砍树。第二次回来的时候,楚浮玉勉为其难换上了一身朴素布裙,发丝湿漉漉的垂下,脸蛋白嫩,秋波盈盈,与穿着罗衫长裙相比,别有一番风韵。
“我打了一只野山雉,知道你昨天到现在一点东西也没吃,别急,等我帮你盖一间屋子,咱们再烤肉吃。”
楚浮玉囔囔道:“我现在就要吃。”
“那行,你帮我把鸡“开膛破肚”清理一番,顺便再生起篝火。”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饿。”好吃懒惰怕吃苦的她立刻改口。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九章 苏醒()
龙马号称能日行五百里,当然是有夸大的成分,而且有马车随行,速度不会太快。好在众人来时匆匆,回去则悠哉许多。
水研姬每日都要为楚望舒和水玲珑擦拭身体,精心照顾,喂他一些肉汤米汤,这些琐碎事儿都极耗时间,拖延行程。楚千翎刚开始不知道水研姬辛苦挑水的缘由,见她忙活的满头大汗,自告奋勇的帮面善温柔的水姨挑水。这些天水研姬和楚千翎处的很好,毕竟队伍里只有三位女子,姑射太高冷,难以交流。而楚千翎性格善良,虽然泼辣娇蛮了些,其实是个很纯真热心的姑娘。常与鱼重玄轮流驾驶马车,水研姬嫌车厢里太沉闷乏味,就和这小丫头说了几天暖心窝的话,楚千翎自幼无父无母,跟着糙汉子师尊陆灵宝长大,很快就眼泪汪汪的喊起了姨。
两人走到马车边,水研姬欲言又止,说我自己来吧。楚千翎一拍小胸脯,豪气的说车板太高,姨你很吃力的,让我来就好。
很热心肠的跃上驭位,一推车门
然后楚千翎就尖叫一声,捂着脸狂奔而去。
水研姬默默的关上车门,给赤身**的儿子擦身体。
自那以后,楚千翎就没敢靠近马车,偶尔还替换驾车,也只是隔着门与水研姬聊天。水研姬一开车门,她就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水研姬瞧在眼里,也不点破这个脸皮薄的闺女。
到了第七日,清晨,水研姬浑浑噩噩醒来,发现楚望舒靠在窗边,默不作声的苏醒过来。
形容憔悴的妇人抱着儿子,嚎啕大哭。
楚望舒颤巍巍抬起手,手心贴着娘亲愈发清减的容颜,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娘,孩儿死不了,玲珑还没救回来呢。”
水研姬只是抱着儿子低声呜咽。
楚望舒的命格向来很硬,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不光硬,还臭!前世他遭遇过无数凶险,好几次甚至是必死之局。许多敌手或者故人都在一场场人、妖两族的惨烈大战中身死,但好像只有他活下来了。不过最后终究是陨落于决定天下归属的定鼎之战中。
靠着车门休息的楚千翎被哭声惊醒,也不顾及会不会又见到那家伙的**,推开车门钻一只脑袋进来:“姨,你怎么了!”
楚望舒下巴抵在娘亲肩膀上,朝她温柔一笑。
楚千翎脸蛋突然一红,狠狠瞪了一眼这家伙,缩回脑袋,车外响起她的囔囔声:“葛师叔,这小子醒了。”
过了片刻,葛长青施施然登上马车,替楚望舒把了把脉搏,啧啧称奇。
楚望舒笑道:“多谢葛真人施药。”
葛长青摆摆手:“是你小子毅力惊人。”
楚望舒一番客套。
葛长青见他已经苏醒,松了口气,留下一瓶调养身子的丹药,吩咐每日一丸,不可多食,过犹不及。起身钻出马车,似乎想起一事,在马车门口转头:“听千翎说,你会我道门的无垢道体?”
“前些年遇到一个云游老道,得他传授,本不知是道门无垢,后来听鱼重玄说及才知晓。”
葛长青看着楚望舒的眼睛,似乎在思考话中的可信度,点点头,走了。
葛长青前脚刚走,鱼重玄后脚就上了马车,小胖子笑容憨实,学着楚千翎叫了一声姨,水研姬笑着点头。楚望舒和鱼重玄闲聊了几句,九老山一行人中,他和鱼重玄关系最好,一来是这小胖子毫无道门弟子的高傲清高,二来性格朴实,容易相处。楚千翎这个死丫头不提,商景元稳重谦和,是那种慢熟的性格。姑射和苏星斗好似失散多年的亲兄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冷漠,两个闷油瓶。
夜晚,马车在一株百年榕树下停靠。众人将龙马栓在不远处的树干上,任由它们低头啃草。三三两两在草地上盘膝打坐。
兴许是睡了太多天,楚望舒毫无睡意,夜晚凉风习习,水研姬给他披上一件不合时宜的狐裘大衣。楚望舒独自下车散步,他本就身材颀长,皮囊极佳,如此一来,更有几分翩然除尘的贵公子气态。若是行走在牧野城大街上,准让那些妇人小娘眼前一亮,秋波暗送。可惜这里只有一个“不解风情”的楚千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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