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望舒无动于衷,目光遥望中心主殿,湖面轻舟穿行,将蔬果酒水佳肴等物运到瑶池宫各个角落。回廊上素衣婢女翩然而行,几处凸显的白玉台上,舞姬伴着丝竹之音,翩翩起舞。
处处似景,如在画中。
瑶池宴还没开宴,东荒、中州的贵宾未至,西王母、陆吾两兄妹也没来。也是,大人物总是要最后出场的。早早上席的都是虾兵蟹将。
他收回目光,扫了眼在座诸人,心说:谁让我现在是徒单苏誉,这个锅背了。
几只小蝼蚁的冷嘲热讽,他是不在意的。一脚踩死就是了,现在场合不对。
菜肴一叠叠摆上来,素衣婢女容貌端庄,个个都有不俗姿色,应该是昆仑宫的杂役弟子。
昆仑山有两大势力,分别是西王母一脉和守山神一脉,西王母门下弟子数万,个个都是精英,当然,杂役弟子除外。守山神一脉,则掌管着军队和青鸟飞骑,徒单禅羽这些军镇势力,就属于守山神陆吾一系。
两脉共居昆仑山,掌管西域,相互弥补,同时相互制衡,中州皇廷的文官派系和武将派系,就是参考昆仑山两股交错相生的势力。
伏羲不愧是能创造出太极八卦的大神。
这一代的西王母和守山神有些特别,他们是亲兄妹,而且都是半妖,若在以前,这种事想都别想,昆仑山做为人族圣地,西王母是人族心目中的守护神,怎么能让半妖执掌大权?但当世出了神帝,神帝说以后在西域人和半妖和平共处,于是人和半妖就和平共处。
神帝说这一代西王母的位置让半妖来做,于是西王母就成了半妖。
神帝的话,在人族心里就是真理,是法则。
当然,儒家一些腐儒表示过反对,并且斥责神帝倒行逆施,颠倒黑白。话还没传到西域,就被人皇给打入大牢。
远处有人吹角报奏:“中州太子、姑射公主、战神刑天驾到。”
“稷下学宫,顾鸿儒、程白撷携弟子驾到!”
人声轰然,亭台楼阁中,探出一颗颗脑袋张望。
六条轻舟破开湖面,滑向中央大殿。每条船各有十余人,是这次代表中州参加瑶池宴的宾客。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报到名号。
“东荒道门,太乙真人、葛真人携弟子驾到。”
中州众人方甫入殿,奏报再起,东荒道门的人踏舟而来。
楚望舒凝神望去,相聚有数百丈,以他目力而言,几乎能“明察秋毫”,道门中,没有他妹子水玲珑。他紧紧皱起眉头,瑶池宴已经开始,可水玲珑还没复活,是太乙真人还未讨要三生石,还是失败了?当年这老道士可是信誓旦旦答应要救他妹子的。
混账东西,你们道门敢食言,小心我欺师灭祖。
楚望舒更倾向后一个猜测,三生石是昆仑山至宝,相当于中州传国玉玺一样重要的存在。相传,伏羲晚年思念女娲,日日夜夜枯坐在一块巨石上,遥望星河,沟通天门。
此石因而产生灵性,伏羲坐化后,它吸取日月精华,年缩一尺,一年年过去,从万斤巨石缩小成一块两寸大的石头,表面生出两条神纹,将石隔成三段。代表前世今生未来,若是彼此相爱的男女将血液滴在三生石上,便可结三生伴侣,缘定三生。
这种传说真假难辨,不足以让它成为媲美传国玉玺的存在。
它之所以如此高大上,是当今西王母将它视若珍宝,就像人皇重视传国玉玺
别说缘定三生,就是定十生,定百生,也不能与传国玉玺相提并论啊,爱情这种东西,在枭雄眼里不值一提。在妖族眼里不好意思,爱情是什么东西,我们妖族表示不知道。
可谁叫西王母喜欢呢。
我是王母我任性。
因此不管太乙真人还是楚望舒,要从西王母手上讨要三生石,就好比与人皇说:皇帝老儿,借你家玉玺耍耍
还是有借无还那种。
世人皆知三生石的作用是缘定三生,但楚望舒是知道三生石另一个用途:还魂!
毕竟我是神帝半个儿子。
“王母娘娘、陆吾神上驾到!”
这时,整个瑶池天湖的气氛都变了,一道道目光投向湖畔,凝视两道并肩而来的身影。
月白色华美长袍,头戴凤冠,容貌倾城,青丝如瀑,却有一双碧绿色的瞳孔。她身上那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往往会让人忽略她的外貌。
西王母,俯瞰西域一甲子的仙级高手。
能与她肩并肩的人物,在九州不多,在昆仑,只有守山神陆吾。同时也是西王母的嫡亲兄长。
陆吾外貌自是极其英武,身高九尺,披玄色长袍,一双虎目扫视之间,如含电光,叫人不敢与之对视。
“拜见王母娘娘,拜见陆吾神上!”
一时间,呼声如沸,所有人都整齐划一的跪拜,场面极其宏大壮观。
中州太子公主,儒家读书人,道门真人,也躬身作揖。唯有太乙真人、战神刑天巍然不动,后者反而直翻白眼。西王母两次把他赶出昆仑宫,他可是一直记着的。
而且作为执掌道门一派的大真人,太乙真人的辈分,并不比西王母、陆吾低,就算见了道尊师兄,做不做揖还得看心情。
刑天修为摆在那里,哪怕年纪比王母陆吾小了几十岁。
西王母淡淡道:“起身!”
声音悦耳冷冽,威严十足。
哗啦啦,所有人同时起身。
歌舞继续,丝竹鸣奏。
瑶池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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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七章 比武()
微风拂面,水波不兴。
楚望舒目光落在遥远的主殿方向,看着瑶池宴的主角们一举一动,不过他们在说什么,就听不清楚了。
身边,老家伙高谈阔论,小家伙们也在高谈阔论。不说话的时候,就和楚望舒一样把目光投向主殿,毕竟能在里头占据一席之位的,皆是人中龙凤,或是名满九州的超级强者。想不受关注都难。
特伦阿曼起先还冷嘲热讽几句,但楚望舒不骄不躁不生气,以为这个声色犬马的酒囊饭袋受了他父亲一番耳提面命,就不在搭理了。一个注定不会有反应的怂包,惹了又有什么趣?
这一桌人,见识最广的当属那位公羊军镇大将军的嫡女,笑语嫣然,不但粗通诗词经义,更通晓人文历史,以及各州的习俗民风。反观地位最高的城主府庶子,就差了些。大多时间都木讷不说话,别人主动攀谈,他才回应几句。
便在此时,又听一声奏报:“王母娘娘赐瑶池仙酿,邀请人族青年俊彦共饮。”
熟知瑶池宴的人都知道,好戏开场了。
当下九州,凡是上台面的宴会,少不了歌舞助兴,喝酒聊天虽然过瘾,可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能太放浪形骸,不喝浪起来,那有什么意思。所以这时候就显出“擂台赛”的作用来。
大家一起喝酒聊天,看年轻人打架,啧啧,多有意思。
而年轻人也表示很乐意打架,开玩笑,瑶池宴是九州最高等盛宴之一,在座的都是大人物,能在瑶池宴上展露风头,喝一声:还有谁!
何等的狂拽酷炫吊炸天。
这种事情,人皇年轻的时候干过,道尊年轻的时候干过,刑天当年也干过。再往前,那位人族定海神针、九州第一人神帝,也干过。
据说神帝当年打的九州年轻高手们差点怀疑人生。
瑶池仙酿是开场戏,虽说是“人族俊彦”,但苏星斗、红鸾、李妙真这些年轻一辈最顶尖的高手是不会出手的。他们一出手,那就没得玩了,也看不上区区瑶池仙酿。
不过楚望舒这一桌的年轻人,顿时精神一振,眼光齐刷刷放光明。
天湖最边缘的一座凉亭中,冲出一名穿兽皮衣的青年,武器是一根碗口粗的大铜棍,皮肤古铜色,半敞的胸襟内露出虬结的肌肉。在回廊上几个起落,便飞到距离中央大殿不远的一座白玉台上。先是朝大殿躬身揖首,而后睥睨自雄的扫视八方:“在下西域散人汉祀箭,向在座的诸位请教。”
瑶池宴出现散修不奇怪,不是所有人族修士都能拜入道门、稷下学宫和昆仑山,不过能参加瑶池宴的,修为肯定都不会差。
紧邻瑶池主殿的一座偏殿内,立刻飞出来一个儒衫打扮的俊俏年轻人,头戴儒冠,穿对襟长袍,两袖飘飘。腰胯一柄黄铜鞘,剑柄缠两根红绳剑蕙的儒生制式君子剑。潇洒的横空虚度,跃上白玉台后,朗声道:“在下中州儒生苏云,向道友指教。”
登时,全场哗然。
所有人几乎不由自主的起身,一簇簇目光死死盯着自称“中州苏云”的读书人。
台上那名兽衣青年更是吓了一跳,朝后一跃到台子边缘,竟是如避蛇蝎。
年轻儒生一愣之后,迅速反应过来,骇的浑身一颤,涨红了脸,辩解道:“在下的确叫苏云,但不是那个苏云,此苏云非彼苏云,诸位朋友莫要误会。”
由不得他不慌张。
当日流沙河畔那个年轻人,可是当着三大仙级高手,一位半步仙级,以及千余名修士的面,自称:中州苏云!
这个锅我可背不起。
都怪父母把我名字取的太大众!
主殿中,某位大儒冷哼一声,读书人养气,养的是静气。修的是浩然正气。
楚望舒摇头失笑。
身侧的某位贵族嫡子笑道:“闻人小姐,你说这个苏云是不是流沙河边那个苏云?”
那位大将军嫡女摇头一笑:“断然不是。”
特伦阿曼附和:“我也觉得不是,苏云显然是化名,当不得真,应该是某位仙人易容化身。”
闻人曼珠轻轻一笑,也不去反驳。
陆地神仙级别的争斗,与他们相距太远,无法揣测。
说话之间,白玉台中两名青年已经缠斗在一起。
西域散修青年,棍法大开大合,刚猛霸道,不过招式明显是野路子出身,没有固定套路。胜在天生神力,一力降十会。再看稷下学宫的儒生苏云,剑法飘逸,气息格外绵长,或躲或挡,偶尔反攻一剑。看似落于下风,实则游刃有余。
这年代,稷下学宫的读书人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手段不要太多。
楚望舒与儒家之人交过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手段太“妖”,练气期的儒生实力普遍低下,一旦跨入真人境,儒家能力就爆发了。人族、妖族的修炼过程,道**法截然不同,本质是一样的。归根结底八个字:炼精化气,炼气化神。
但儒家有点不同,儒家人也练神,可他们练出来的不是元神之力,而是浩然正气。
至于什么是浩然正气,除了儒圣,恐怕连大儒都很难说清楚,可意会,不可言。
所表现出来的能力,用一句话感慨:浩然正气贯日月,立天地,为三纲之命,道义之根。
更详细的阐述,大概就是:保命神术!
言出法随!破疾病、破邪术、破幻术、破心魔
在儒家有一则传说,当年儒圣孤身一人,东至于海,登丸山,及岱宗。西至于空桐,登鸡头。南至于江,登熊、湘。北逐海妖,合符北岳。纵横百万里,天灾、妖族、凶兽无人能近其身。
儒圣昔日的光辉事迹暂且不提,楚望舒当年亲身体会,此时此刻端坐在瑶池主殿的陈子玉,在二十年后成就大儒,一身浩然正气贯通天地。
陈子玉当年斥责楚望舒无情无义,冷血刻薄,其实是有道理的,楚望舒当年就是这样一个人。当时的九州背景,妖族撕裂长江盟约,各地狼烟战火,生灵涂炭,牧野城做为边境之一,首当其冲,而当时楚望舒恰好在东荒边境,因为年少之时的某些心结,哪怕楚府早已在他清算之后灰飞烟灭,仍是眼睁睁看着牧野城被妖族攻破,屠城三日,无动于衷。
儒家之人顿时炸锅,虽然东荒不是我们中州皇朝的领地,但不妨碍我们喷天喷地喷世人,做为合格的喷子,就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喷任何没有圣母心的人。
然后楚望舒就去稷下学宫搞事情,可惜他和陈子玉交手数十招,就被人皇拦下来。而当时,楚望舒哪怕没用尽全力,可也没有撼动陈子玉的一身浩然正气。
这两人的交手,从修为高低、实战经验、气机绵长以及平和心境几个角度推测,双方各有优劣点。西域散修占了前两者,苏云占了后两者,不过练气境的交手,实战经验要远胜其他条件。
大概百余招后,儒生苏云被汉祀箭一棍敲在剑身,君子剑哀鸣不绝,巨力之下,他整个人朝后滑退,尚来不及调整重心,脑门就被趁势追击的汉祀箭用棍头抵住。
苏云拱手道:“是在下输了。”
“承让!”汉祀箭拄着棍,微微点头。
苏云跃下高台,沿着回廊起跃,刚才一战真气耗损严重,无法像来时那样凭空虚渡。
喝彩声顿时响起。
特伦阿曼饮尽杯中烈酒,与相邻桌案的父亲目光交接,忽然站起身,豪气干云道:“我去!”
一退一进之间,就十几秒的空挡,众人的欢呼声还没停歇,特伦阿曼已经登台,让一些犹豫着要不要上场的年轻人打消了念头,再等等。
主殿中走出一名白衣飘飘的昆仑女弟子,屈指弹出一粒丹丸,声音清冷:“葛真人赐汉祀箭少侠一枚养气丹。”
汉祀箭伸手接过,谢过真人后,吞服丹药纳气,尽量在短时间内将气息恢复到巅峰。
半柱香后,汉祀箭调息完毕,双眸神采奕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两百四十八章 父亲,且看我出手()
主桌那边,几名万夫长谈论:“特伦老兄,你这嫡子修为不低啊,都练气五重了。”
“去年是练气四重,一年一重天,这份天资在九州,除了最顶尖的那批天才,足以算的一流了。”
“特伦兄后继有人,阿曼侄儿未来的成就,在我等之上。”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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