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说下来,霍策天不怒反笑,轻轻抬眼看去千玥,慢慢道,“那他也得有这个本事。”一字一字说得很慢,顿顿的语气中渗着让人不易察觉的狠绝。
狂妄,自负,霍策天这王八蛋就是这么欠揍了。千玥只是扯起唇角,轻笑。
“你先吩咐下去,再调出五千精兵,加上冷风那的三千,八千人马在外围候着。”霍策天冷静沉着地下达着命令,只是稍后他顿了一下,再抬眼深深看去千玥一眼,语气也有些低沉,“你回去说一声,让底下的人随时准备迎战。”
千玥一愣,随后看见霍策天沉冷决绝的目光,便是领会了其深意。这一次是真正开始了,千玥终于是唇角勾起,笑中带着大有几分痛手杀敌报仇的快感。
十一年,等了那么久,要恶人血债血还的时刻终于是要到了。
暗淡的月光照下萧条的林子是一片肃杀的空寂,处于林子中间,两道高大英挺的身姿被黯哑的月光映在地上,拖得很长。
1950。第1950章()
到底是围场狩猎的地方,这晚上吹的风都是格外的干冷。站在岩石旁,恰时一阵冷风吹来,吹在脸上干干发凉,若沫不由得缩了缩了身子,一身淡薄的衣裳露在冰凉的夜里,就好似浸在凉水里一般。
太子是看见若沫冷得缩身子的模样了,温温笑着解下身上的袍子给若沫披上。袍子披在身上,若沫一惊作势要将袍子解下却被他阻止了,手恰好搭在若沫冰凉的手上,传来一股温热。
眼里看得她一脸怯意,声音是更柔了,“原是我不好,那么凉的天将你唤来若是冷着了那罪过就大了。这袍子你披着,别着凉了。”
她与太子在这碰面算是巧合,又算不得是巧合。原本是这样的,在帐子里坐久了,闲来无事就想着煮水饮茶,谁知那么巧,壶里刚好是没剩下多少水了。
若沫本来是想出去寻点清水来的,到了帐子外头却发现找不到领事的人。本来这外围狩猎能带来的宫人就不多,眼下歌舞宴完了之后,那些宫人们便是更加忙了。来来去去,根本不得歇息。
心里体恤这些劳碌的宫人们,若沫也就不打算劳烦人家,原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总归是力所能及的便自己动手了。而正是自己四处张望寻水之时,恰巧就碰上了路径的太子……
若沫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风姿卓越的男子,笑如清风让人觉得舒然。随后若沫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手不自觉得抚上那质地柔软的袍子,又再垂下眸眼,不再说话了。怎么说呢?如今心中的感觉十分奇特的,心里有点儿堵,像是有一团气憋在那儿,鼓鼓的化不开,十分难受。
毕竟,那是沈若沫曾经喜欢的男子啊。
“怎么了?”霍煜天看见她眉心微蹙,觉得心疼。他的若儿从前也总是这样皱着眉苦恼的模样总是让他心疼,那时闲庭信步时,他总是要伸手轻轻要抚平她凸起的眉心,不忘笑话她是爱恼的小呆瓜。
离得这样近,看她十分真切清晰。那模样与现在的是一样的,日夜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子如今就在自己眼前。隔着几步遥,实际他们如今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看得见听得见,却已经不能拥之入怀,叫他如何能不伤怀?
看着她垂下的黑亮的眼眸,不安地闪烁着,也不知是出于对他的戒备还是为了旁的。只是这样的熟悉的模样让他心中微微一动,霍煜天情不自禁伸出手来,就要抚上她的娇妍的脸上。
感觉到前面的人在靠近,若沫一慌,只顾着避开,急忙地退开一步只留霍煜天一人在原地惊愕。随后觉得自己自己这动作太唐突了,才欠着身回道,“回太子,妾身有点不适。”
霍煜天一愣,手停在半空中久久下不来,只是突然觉得透过手中格外的凉,心也凉了下来。看她,那么疏远,那么惊慌。霍煜天在心里冷冷自嘲,是了,怎么忘记了?他们如今身份有别。
1951。第1951章()
身份有别。 这样简单浅薄的一句话,足以将深爱的人狠狠隔开在天涯两端。
“不知太子特地唤妾身到此地来是否有事?如果没别的事,妾身就只好告退了。”若沫依然是低着头,此时看不清眼前这人的表情,只是看见那衣袂的一抹靛蓝色冷冷地生出了些孤寂。
也许她是残忍的,明知道他对沈若沫来说是何许人等,也知道曾经那一份真挚的感情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到底情到何处是不得知晓的。人若是执念成殇,其情也真,然而如今的她就是如此狠心要斩断他的残念,不留一丝机会。
其实,也不能怪她。
到底她不是沈若沫,是凌依。
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不知为何,霍煜天笑出一声,笑得清雅,笑得发涩。再看去若沫,他只是稍稍皱着眉,“若儿,你就是要刺痛我的心么?”所有的清贵高雅,只在她一句冷漠疏离的话里融得不见一丝痕迹。
世间那么多的妙女子,他想要的始终就只有与他许过誓言的若儿而已。
若沫心中一滞,这话停在心上,她也难受,隐隐绞痛着的情感是她的却又不是她的。如此翩跹出尘的男子,对着她不该是如此的痛苦。
没等若沫再开口说话,他就已经伸出手将她拥入怀里,动作明明很轻,但若沫却觉得他是用尽所有力气一样。若沫动不得,木然地被他抱着,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脑子一片空白。只是脑海中朦朦胧胧地闪过一副画面,一片嫣红的桃花林,白衣飘飘如仙的两个人,紧紧相拥……
“若儿,你要快快记起来。”他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深不可追,若沫只觉得自己是麻木了,手脚都不会动。他轻轻放开她,只是在将离之际,他在耳边深深道,“若儿,约好的三个月,就要到了。”
“到时,可不许再说不记得从前事。”看她,他依然在笑。
怔怔望着眼前这张清华绝世的面容,看得那温柔的笑,心中酸涩。
不该啊,沈若沫……
今晚的夜色那么暗淡,就连月光都吝啬地不肯让人看清晰对面人的眉目,冷清,又无情。方才两人相拥的地方此刻已经空空如也,一阵夜风吹过后,什么都剩不下。
若沫目中黯淡无光,木然地往回走着,拖着沉沉的步子,就是踩不出一个深的脚印子来。突然两颊凉凉的,惶然扶手一抹,结果手心里攒满了泪。
她就是心疼了,如此长情男子,就该当是与心爱女子人长相厮守白头到老。若沫仰着脖子,看去无际的夜空,心中空寂。命运不齐,太子怕是永远不知道,那个心爱的女子已在世间寻不得了。
如此哀婉的恋歌谱成,最可恨的,当属她这个尘世半生人。
心会痛,是源于沈若沫与太子那至真至美的感情不得善终,觉得自己罪过;心会痛,是因为徒然想起某个藏在记忆深处的人,觉得自己空虚。
“沈若沫!”
1952。第1952章()
听到人声,若沫惶然只顾着抬头,而那在不远处一抹英挺健俊的身影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她朦胧的视线里。
夜里的光线还是一样的不清晰,霍策天站在离她不过十多米的地方,这样看去,若沫竟也觉得看不清他的脸。只是那身姿在夜里勾勒出的挺拔的轮廓,只觉得是熟悉,若沫微微眯着眼,只想要再看清楚一些,可怎么也看不清楚……
“千策……”喃喃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自然,但小声。
此时站在对面霍策天的脸是黑着的,看着前面那晃晃的身影,更觉得心火攻上。他出去才说了,叫她老实呆着,这女人就偏偏不听!
“叫你好好呆着,你倒是好,自个儿跑出来了,还是一个人晃荡在那么偏的地儿。”霍策天沉着脸,迈开大步子,直直走向她,看去她,说话的语气还是咬牙恨恨的,“沈若沫,你就是那么不知道安分的么?嗯?”
这下若沫看清了,这人是霍策天。也许是被他阴冷不变的语气刺激到了,这会儿才有了知觉。看见对面霍霍走来之人,她远远就感觉到了来人的恼意,身上一阵凉,她能想象霍策天此时冰冷的脸色。
霍策天走到她跟前,谁知道看见眼里的,是她满眶的泪水。心中腾然一惊,想到她可能是受了伤,恼意瞬间消散。脸色一紧,“沈若沫,怎么了?”
下意识的,就是擦脸,若沫摇摇头,还没说话他就一把揽过她,整个人扣得紧紧的,差点踹不过气来。霍策天的脸还是阴沉的,手上的力道还在加深,也顾不得是否会弄疼了她。他心里闷闷的,有气,但是发不出来。
看见她一个人跑出来本来是火气冲天的,可一看见她煞白的脸上有泪痕,心一下塌了。
哭了,是谁动她了?
“哭了?到底怎么了?”他沉着的语气好像是结了冰,冷得让人不敢说话。估计这会儿若沫要是说了一句被人欺负了的话,他铁定是立马提刀要了那人的命。
若沫不傻,自然是知道霍策天以为是她发生了些什么意外语气才这般冷肃。说来奇怪,方才分明还十分失落的心,被霍策天这样一搅,现在也失落不起来了,只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神出鬼没的男人,当真是让她的心不得安宁半刻,喜也是,悲也是。
若沫将自己的脸挪了挪,双手撑在他胸膛,十分费力地才从他稍稍松缓下来的怀里挣脱出来。抬眼看时,那冷峻的面上还是横横的,就像是谁欠了他钱似的,随时要大开杀戒。
清澈如水的眸子看见那一副阴寒横生的俊脸,冷得让人生畏,可她却破天荒地觉得安心来。你看,那要吃人的脸色,可不是他关心人独有的方式么?
夜色还是一样的暗淡,微弱的视线看去人脸都是不大真切的。若沫仰着头,看着霍策天,终于笑起,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没哭,是沙子眯了眼。”
1953。第1953章()
谎说得有些调皮,却意外地名正言顺。
似乎不相信,霍策天凝着神色凑近她,靠得那么近,眼看两张脸将要贴上。他盯着她清如秋水的脸半晌,再问,“果真?”
“真的。”若沫脸上扬起一抹笑,为了让霍策天安心,便随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好像真要抹出一把沙子出来。看着他,再诺诺道出理由来,“想着出来吹吹风,谁想这里风沙竟这样大。”
霍策天依然是盯着她看,半晌才嗤笑出一声,满满嘲笑的语气,“又不是不知道这大晚上夜风大,干什么不好非要跑着出来吹什么风?就活该你让沙子眯了眼。”嘴上是这样说着,手上却已经在解下身上的袍子。
“你自己看,手都凉成什么样了?”霍策天握着她的手,脸上还是沉沉的,只是手将披在她身上的袍子再拢了拢。只是,这时候嘴上不忘再责备上一句,“天那么凉,吹哪门子的风?脑子吹坏不是?”
若沫低下眉眼不说话,任凭着霍策天为她和衣拢暖。伴随着他手上的动作,自己心中亦是微微涌动着,她知道霍策天这人嘴巴不饶人,但是只若是他放在心上的人,总是会在意关心,尽管方式很粗暴。
稍稍抬眼看了看他,心中腾然升起一丝惭意。自己方才出来,是与太子独处的,虽说如今她对往事是一心清寡,知道是守着本分不逾界,但是到底最后人还是出来了,不管怎么说,再对着一概不知的霍策天心中总是感觉不对的。
也好在,方才太子给她披上的袍子是解下来还了,不然眼下对着霍策天真的是无法解释了。此时眼睛小心地看着他,有些惭愧,惭愧……
霍策天也对得起若沫脸上的惭愧,看那阴沉得要滴出水的脸色,就是不让人舒坦的。他就是恼,这女人就是不愿安分听话,明知道身体不好,大晚上的非要来透气还吹什么风!
好不容易若沫身上有了一丝暖意,他的手却像是染了寒意,方才还温温的手心,眼下都有些凉了。切切看去他,只见那冷峻面上依旧是不染风霜的模样,只是若沫觉得过意不去,霍策天转身之际,贝齿咬咬下唇,悄然拉住了他的掌心。
霍策天身子一顿,有些惊讶地转过身来。却只见那勾住他手的人儿,此时将脸儿埋得低低的,暮然一看,只看得见那额、那垂下的眼……
那样子,多羞涩。
倏然,霍策天唇角勾起一抹清笑来,俊美无双的面容漾在黯淡的夜色中。他懂得若沫的意思,只是见她难得的示好,霍策天也不想辜负了,手心一反转,牢牢握住了她小巧的手。再看她,霍策天心情意外地好,这会子也不着急的想回去了。
“去哪?”盯着他的后背若沫忍不住问,一直被他拉着走没吭声,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回营帐的路子。
“哪来那么多的话?”霍策天佯似不耐烦地回过头看她,
1954。第1954章()
瞧见了小脸上满满的惶然不安,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惹人怜。霍策天清清嗓子,随后便又再补了一句,“老实点跟着,到了那儿不就知道了。”其实,这话跟没说是一样的。
左右都是由他领着,丢不了,眼下若沫也懒得问了,就任由自己跟着他。后来也不知是走了多久,只知道两人是穿过了一片林子,拐着几道弯,又走进另一处林子。虽说加起来的路是没走多远,但是这路难走,好几次若沫都要被满地的枯叶闪得险些滑掉,要不是霍策天拉着,这会子她不知要摔了多少回了。
等到他们在一处停下的时候,横在他们前面的是三两块大岩石。那石头足有人那么高,霍策天是不知道能看见前面什么没有,反正若沫的视线时被挡得死死的。
“过来。”霍策天踩上两块大石中间的小碎石,向若沫伸出手来,应该是要将她拉上去。若沫也没磨叽,将手搭上,一下子就被霍策天给拉上去了。
人到大石上面才站稳,那一股清爽凛冽的风霎时扑面而来,弄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待她缓缓睁开眼时,目之所及之处是那一面波光粼粼的湖,难怪这风这样清爽,原是从湖面吹拂而来的。夜风吹来,湖面泛起一层层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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