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刀- 第40部分

　　　　锦绣皱眉，仿佛琉璃般纯净的眼睛盯着无心，脸上的表情表露了他的心意。

　　　　气氛仿佛凝固。

　　　　无心给人的感觉越来越冷，目光浮现血色，话一出，却突然一转，似乎委婉了很多。

　　　　“这三个人可以是好人也可以是坏人，当然也可以是你的仇人。”

　　　　也可以，是挚爱之人。

　　　　“这点上我不会去管你。既然我教你武功，那你就老实听我的话。”

　　　　为什么？锦绣没有问出口。

　　　　这个理由，无心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670

　　　　为什么？也许无心问过自己。

　　　　那块碎掉的玉佩？在自己面前死过一回？或者在自己面前锦绣的重生？

　　　　也许～

　　　　671

　　　　锦绣微微点头，但是毫无头绪。

　　　　所以沉默。

　　　　无心怒哼了一声，桌子尽数碎裂，化为齑粉。如同烟尘在屋子里缓缓起伏。

　　　　然后他起身回房，却无一人敢于阻拦。

　　　　小二腆着脸，非常不好意思的过来。

　　　　“这位小爷，你看这桌子。。”

　　　　“多少钱？”锦绣问道。

　　　　“根据江湖客栈规矩，破坏店里物件至少赔银五百。”那店小二也有些尴尬，但是想到什么又有了底气。

　　　　“这么多？”锦绣往怀里摸了一摸，心里有些发凉。

　　　　“要是没钱的话，我们江湖客栈大概会请您出去，规矩向来如此。”看到锦绣的眼睛，他悄悄补了一句，“而且要是反抗的话，会被江湖客栈联名通缉的。小爷您还是交了吧。”

　　　　开门做生意，讲究和气，想着生财，但是绝对不会怕事。

　　　　江湖客栈在天下开了无数年，有无数的人打过他们的注意，但从来都安稳如山。

　　　　“对了，我可以接任务吗？”

　　　　锦绣笑了起来，亮了亮自己的剑。

　　　　少年人的真诚让客栈大堂里的人都心生好感。

　　　　但都对他感到不值，因为那和尚明显不好惹，不好伺候。

　　　　听了锦绣的话，小二也跟着笑起来，“得嘞爷，帐我给您先记着。”

　　　　烟尘散尽，青蜓在无聊的点着地上茶杯里的水。

　　　　一滴未撒。

　　　　672

　　　　万化鬼面是个人。

　　　　一个让人猜不到身份的人。

　　　　一个善于伪装易容的人。

　　　　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正如同从来没有人能抓得住他一样。

　　　　仿佛不存在。

　　　　六扇门通过衙门进行悬赏，但是无人接榜。

　　　　一些受害人也在各地江湖客栈进行悬赏，倘若真的有人能抓住万化鬼面，一定会得到一笔不菲的花红。

　　　　最近平城有过几起案子，似乎都和鬼面有关。

　　　　除了这个，锦绣还记下了其他几个悬赏。

　　　　当然，关乎杀人。

　　　　673

　　　　各地的江湖悬赏造就很多传奇。

　　　　甚至很多都录入当地的州志、府志，并有可能以此扬名天下。

　　　　674

　　　　董轩不会武功，他自小长在善墨学宫，聪慧无比。他在练武前，曾经问过自己一个问题。

　　　　善到底是什么？

　　　　爱真的能拯救世人吗？

　　　　他那时坐在善墨学宫书房里的书桌前想了很久。天边的月亮和太阳已经换了好几次。

　　　　一直到第七天。

　　　　他终于想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他放弃了武功，离开了自己的学派，一个人踏上旅程。

　　　　675

　　　　平城，日正暖。

　　　　董轩正在看李小茹给小孩子们讲课，这也是他平时做的。这让她看起来比以前成熟很多。

　　　　教室里的学生正恭敬的和李小茹请教问题，学生们喊的是善学派的称谓。

　　　　李少师。

　　　　董别董不归此刻走到他的后面，惊动了他。

　　　　“父亲。”

　　　　“茹儿这些年进步很大。”

　　　　“嗯，足以称善学少师了。”

　　　　“我指的不是这个，而是她现在肯来找你。无论何时，这些都是她的选择，我只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样。”

　　　　“回去吧。”

　　　　老人此刻显得很是落寞。

　　　　676

　　　　董轩扶着栏杆，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回去么？

　　　　已经回不去了。

　　　　“明天是你的大日子。”董轩父亲的话还在他的耳边提醒他。

　　　　所以，明日我要让天下人知道。

　　　　我要开万事太平。

　　　　677

　　　　平安戏院。

　　　　一个旦角。

　　　　那戏子正坐在铜镜前勾画，一笔一笔的反复勾描着，因为他想把自己画的很美。

　　　　一片猩红色。

　　　　染红了他身后的地板。

第七十九章（当年天下人不识，如今何人不识君？）（）　
第七十九章

　　　　678

　　　　平城的人们都在谈论华慈先生、善学派的董老师、闻名天下的董别董不回。

　　　　华慈先生董不回。

　　　　今日，他和一个人辩经。

　　　　那个人不过是当地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很有趣的是，那个人也姓董。

　　　　679

　　　　董轩。

　　　　“你其实不必这样的。”

　　　　老者很慈祥的望着自己的孩子。

　　　　“既然我阻止不了你，只能帮助你做这件事。我老了，功名已经是虚名。可你不一样，你是我儿子。”

　　　　“父亲，我并未有完全的打算，我不希望您陪我一起冒险。”

　　　　董轩第二次跪在董不回的面前。

　　　　“既然我来了，你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因为你是我儿子，我是你父亲。

　　　　680

　　　　平城，祈坛。

　　　　这里已经被很多人团团围着，这些人有一个很大的共同点，那就是穿着文士袍的人很多。

　　　　锦绣一打听，才知道发生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事。他本来应该知道的，但是这几日一直在搜寻资料。

　　　　有学子开坛立说，要再此辩经七日。

　　　　名曰开派立言会。

　　　　而且连续七日，已经是州级规模了。

　　　　何人不震动？

　　　　君不见，当年天朝合学高手渚新梅在金陵开坛一月，会谈交战各路高手，合学派遂跻身四家之一，名传四海。渚新梅也被奉为圣人，至今亦美谈。

　　　　开派立言会。

　　　　三日城镇，不过大儒。

　　　　七日州府，可称显学。

　　　　在第一天的时候人们还不以为意。

　　　　可是今日已经是第三天了！

　　　　消息刚放出平洲城上空就飞满鸽子，觅鸽向四方飞去，甚为壮观。让人觉得信局鸽子已全然放空，幸好还有当地和附近信客骑着快马前来。

　　　　平城也变的无比热闹。

　　　　这对于锦绣来说其实是个麻烦，这三天他一直在研究江湖悬赏，可是容易的早就被别人接去，再有新的他也不好和别人争抢，只能找些棘手的来去做。

　　　　刚好万化鬼面的案子有所突破，现在人一多，反而变得十分困难。

　　　　开派立言的事锦绣也只是听以前孔白提起过，和父亲流浪时年纪还小，但也没遇见过这种事情，所以更是无从得知。

　　　　锦绣好奇的和旁边的那个人打听。

　　　　“你不知道，这董轩还真的是厉害，也不知道他以前是哪门哪派的，听说还是我们本地的教书匠，可是我们州的人都来了大半，可是依然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舌战豪杰！

　　　　那人继续和他解说，“你可千万别觉得容易，在以前还好，可能真的只有一城一州的人来和他辩经，可是现在嘛！听说附近州府的人听到消息都赶过来了。要是谁能终止了他，相当于扬了一次名！所属的学派更是光彩！”

　　　　“是什么人都可以吗？”

　　　　“我看小兄弟比较面善，可曾读书？”

　　　　“读过。”

　　　　“不知是哪一家？”

　　　　“曾师从一帆大师一段时日，不过他只教我剑法，未曾教我学问，也不是，他的弟子应该算是我师父，毕竟他教过我很多道理。”

　　　　周围的人纷纷投来敬佩的目光。

　　　　又有人来解释，“要知道合学派作为最新晋的大学派，当年起步时也不过是一城立言会。”

　　　　这可是七日啊！

　　　　要是七日不能坚持成功，他的言论将永远被世人否决，整个人再也没有再次开会的机会。对于立说立言的人，无疑是痛苦的。若是第一日就被破坛，以后想收徒弟都可能会没有。

　　　　众人讲了很久，锦绣也算是听的明白，不得不对台上那个人表示佩服。

　　　　这些人都是离的远的，什么也听不清，又不是学子，没法上去，又为了凑热闹，所以有不离开。不过听到锦绣是缘学的人则不停怂恿他前去论战。

　　　　锦绣只好笑着要走，却被这些人拉住。

　　　　“我说少侠，你即便不去论战，听一听他们的道理也是好的，毕竟今日一过，万一这人成显学之主，也让你多些见识，多结次缘。”

　　　　锦绣抬头看了这人，那人正冲他微笑。

　　　　“在下是本地知府，也是缘学弟子，江湖人叫我惜缘君季君子。今日得见师弟，也是缘分所至。”

　　　　锦绣赶紧见礼，并解释其实他并非真的缘学弟子，但却被季君子拉住，“我一见你眼神清澈，就值得修下缘分，果然如我所料，既然学过缘字剑，那我们就算一派。要知道我缘学好多人都是这样，不止你一个。”

　　　　也算是缘学传统。

　　　　季君子拉住锦绣，人群很有礼貌的给他们让路，毕竟都是学子，即便不是挑战开坛的人，凭着本城父母官的面子，也是能去台前的。

　　　　锦绣只好被拉住前行，沿途和让路的人表示谢意，让周围人都夸赞不知是哪一家的杰出弟子。

　　　　到了台前，季君子和他解释这是当地用来乞雨的祭坛，这几日借给了台上开坛的人。

　　　　“讲坛的人我认识，姓董，很有学问，只是我也没有想到董兄竟然如此有学识。”

　　　　锦绣在台下听的很清楚，而且台上的竟然也是熟人。

　　　　董不回和董轩在讲坛上相对而谈。

　　　　“那我问你，何为明？”

　　　　“明为本，始于初，始于心。”

　　　　“那何不为心？”

　　　　“明乃心所求。”

　　　　“明有几何？求几何明？”董不回继续问。

　　　　董轩在用心的不停讲解，口若悬河，却带着自身的风采。

　　　　“明善爱礼，明缘自然，明合兼容，明法规矩，明一切理，明诸般意。”

　　　　“大学之道，故在于明。”

　　　　“明心明己，方有所得，方有所知。”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通晓方成圣。”

　　　　“明兴替，明阴阳，明天理，水自高而低，风自冷向热，细想不过是理而已。”

　　　　“万事自有其解，求者知明得道。”

　　　　“明有因，得因得解，称明。明无惑，得圆得成，亦可言明。但明若直至，当不求甚解，刨根问底，通晓其理，掌彻其理，善用其理。”

　　　　“明，是明人，明事，明理的学问。”

　　　　是为明学！

　　　　两人一问一答，句句可成书，可成言。

　　　　无比的合契。

　　　　最后，董不回拱了拱手，“先生大才，今日是在下输了。”

　　　　底下的人听的都痴了，若是明白一切，若是凡是求明，那么所有的难题都有了解决的办法。

　　　　董轩很简单的举例，兵法往往围三阙一，可是为何要这样？因为他们明心，知道心往往以为有生，便往生处去。若是明白这样的道理，以生机引诱，何愁敌人不入陷阱。这方面是兵法上的。

　　　　有学士在底下不停的提问，他都耐心做出解答。

　　　　锦绣也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但是也未登台，“缘可能明？”

　　　　董轩看了眼锦绣，然后回到，“缘不能明，但是应缘，结缘，求缘，寻缘似这般可以求明。比较他人，爱好同一类者，更有缘归一处，结为知己的可能。缘讲求因果，和佛家有不同也有所通，比如今日你我相见，你能明的是你会来平城。这就是缘因了。细究的话，也许我的缘因不同，所以缘是天理之一，但是无人可以真的掌握，只能随缘应缘。不知我的回答你可满意。”

　　　　锦绣和季君子互相看了一眼，都在想两人今日结缘，缘头是不是因为这个人开坛讲课，这下心中明了。

　　　　底下人又再次拍手称赞。

　　　　不知道哪位眼尖的人看到了台上走下来的董不回想要和他请教，这才知董不回是华慈先生，引起人们轰然讨论。

　　　　台上的董轩见人们忙着议论，脸色有些苍白，辩经三日，以他不会任何武功的身子，已经有些支持不住。

　　　　一旁的李小茹赶紧过来给他递上清水和干巾，很关心的给他擦着。

　　　　董轩却一直望着下台的那个老人的背影。

　　　　此刻显得尤其阑珊。

　　　　他在心里默念。

　　　　“谢谢，父亲。接下来的路要靠我自己去走了。”

　　　　681

　　　　锦绣被季君子邀请去自己府上居住，但是锦绣却表明在江湖客栈还有人需要照顾。

　　　　“那师弟可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

　　　　锦绣摇了摇头，但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有一事，还请师兄您帮忙。”

　　　　季君子心下好奇，示意锦绣回答。

　　　　锦绣这时才发现有眼睛的好处，倘若这人皱眉，必是觉得麻烦。若这人笑容不变，那必然太过虚假，因为无人遇到这种事情会笑。若是客套，仅凭声音可能真的发觉不出。

　　　　但缘就是缘，弟子都是师父随缘而得，至少季君子就很和锦绣。

　　　　锦绣于是诚诚恳垦的请求季君子。

　　　　“想借六扇门关于万化鬼面的卷宗一览。”

　　　　季君子好奇心更为强烈。

　　　　682

　　　　修缘修得一锦绣！

第八十章（随君更上一层楼）（）　
第八十章

　　　　683

　　　　锦绣回去的时候，无心正坐在床上。

　　　　“今日事情办的如何？”

　　　　“有些线索了。”

　　　　“你练剑的速度太慢，三日内我要见到第三颗人头，每晚一天，你就多带一条人命回来。”语速很慢，语调很轻。

　　　　“你！”锦绣毫不示弱的看向无心，但最后还是屈服了。

　　　　难道你也想让我杀人成瘾么？

　　　　锦绣默默在无心充满压迫感的注视下退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