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想做最后一次挣扎的心情,可能只是想看一朵花。它那巨大的竖瞳里倒映着花开的影子,充满温柔。
花有心。
龙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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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往回走着。
但是所有人都忘不掉最后一幕。
白龙用着最后的力气回到了那处水潭,莲花霎那间盛开,凋落,花瓣掉在水中瞬间消融,只是那些发着发光的苔藓光芒更盛。
水里像是蕴含了无数生机一般。
无数鱼儿欢腾。
白龙也好像回到最昂扬的时候,围着凋落的花一圈圈的游动着。
连重伤的王密巍和张小非也好像恢复了力气。
世间万事万物都有感情。
谁说花无情,
花开只有一次。
只会在守护它的白龙即将逝去的时候开放。
谁说龙无情,
龙给了花一生漫长的时光。
我只为你一人开,只你陪我到天荒。
一花,一龙,相生,不忘。
但有陪伴,岁月流长。
一切就像安静的暗河水,静静地淌着。
500
龙陵山的事情结束的很快,印阿三当上了丐帮帮主,也收到了三日后关于万国珍宝大会的邀请函。
朝廷也对这处龙口形的山洞立刻做了处理。
一块巨大的石碑立在了这里。
白龙洞。
也许在很多年以后,这里会变成一个传说吧。人们会记得,龙陵山上不仅有皇陵,还有白龙洞,还有一段故事在这里。
501
而王密巍则是一直很好奇,那条龙最后给了锦绣什么。
也许是他们此行错过的最大的收获了。
他和张小非决定等去见识一下珍宝大会后就离开,继续去做老本行。要是让家里的人知道自己打错了洞,还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岂不是要被那群老家伙笑死?
一胖一瘦的身影在夕阳下远去。
502
锦绣坐在屋子里。他的面前摆放着几件东西。
有一件东西发出奇异的清香。
一颗花的种子。
锦绣郑重的把种子放进袋子里,想了想,又怕伤到了它,用布包了好几层,脸上才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笑容。
印阿三这时带着斗笠进来了。
“恭喜了,印大哥。”
“还不够,除非我能在后天的大会上拿到足够的聘礼。”
“你其实并不需要我。”
“也许吧,你今天要去买一件合适的衣服。”
几碇巨大的金子被印阿三放在桌子上。
“这些钱,来路不正。”
锦绣明了。
503
锦绣和顾采霁在大街上走着。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他去买了几串糖葫芦。
“还有第五,要娶三房夫人!”
“要生一堆小子!”
“要开一间糖葫芦店。”
“要挣好多好多的钱!”
“我还是想当乞丐。”
“滚吧你小子!”
。。
那些心愿,锦绣也不会忘记。
504
“你喜欢吃吗?”
“那是,我记得我爷爷以前给我。”顾采霁一边吃一边在那里不停的说话,十六岁的俏丽少女虽然比锦绣要高挑些,但是看起来没有锦绣沉稳,她穿着淡绿色的衣服,一条白素练在她腰上系出的结很好看。“对了,你今天带我来干嘛?”
“帮我选衣服。”
顾采霁在原地拿着糖葫芦,捂着肚子,眼睛笑成了两轮弯月。让锦绣很是无奈。
505
“你看,这是冠、这是冕、这是衣、这是裳、这是衫、衣服呢很重要,我们江湖人喜欢不拘束,就喜欢这种宽大的裳,但是一些场合也要穿适合的常服。总之很复杂,你是不晓得,我们女生的衣服要比你们男生的难穿多了,不过也好看多了。”
顾采霁一边说话一边就给锦绣搭配好衣服,然后把锦绣赶进里厅换衣服,但是在门外等了很久,发现锦绣还不出来,于是吐着舌头溜了进去。
锦绣还在摸索着衣服的穿法,只是把里面的套上,其他的还没好,发现顾采霁带着药香进来,整个脸上写满了尴尬和害羞。
时间慢慢就安静下来。
只有两人呼吸的声音。
少女的手在锦绣周围穿梭着,系衣服的绳结的时候,锦绣的心怦怦跳,少女和他面对着面,气息传来。
系腰带的时候她的双手穿过他的腰间,让锦绣不敢呼吸。两只手不知道该做什么。
顾采霁只是红着脸很认真的给他穿衣服。
锦绣的剑被她放在专门的背饰上,腰上更是给锦绣挂了他的那一枚玉佩。
然后把锦绣的木袋子放在锦绣的怀里,这时终于觉得太热,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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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顾采霁的眼光和孔白的眼光各有千秋,孔白给锦绣的打扮更像是文士书生锦衣公子,而顾采霁给锦绣的打扮却像是翩翩少年名门侠客,一个彬彬有礼一个潇洒大方。
但都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好一个少年。
只是这样,愈发的让人可惜他的双眼。
507
锦绣和顾采霁出了门,捣药少女一直在偷看着他。锦绣能感觉得到,又不晓得说什么,只是心里欢喜。
“你说那家老板真是,还说我是你的童养媳,真的是说不清了,我比你大,就不能是姐姐了吗?”
顾采霁和锦绣吐槽。
浑然不在意周围有人在盯着他们。
“我送你回去吧。”
“啊,那你还来找我吗?”
“孙师傅在那里,我可能不会常去。”
“好吧,我们还可以和以前一样,我半夜出去,你陪我说话好了。”
“好。”
“一言为定。”少女皱着鼻头,“不许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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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偏僻的地方。
一个穿着官服的男人坐在屋顶上,手里是一把长刀,指着锦绣。
“六扇门死门孤独迟,今日奉命,取你项上人头。”
他的刀漆黑,丢在地上的刀鞘缀满金花。
你以为你得罪的是谁?
那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当日犯的可是欺君之罪!
第五十六章(断罪刀法:判是非 决恩怨 明黑白 辩曲直)()
第五十六章
509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从你第一次打算要杀我的时候。”锦绣抽出长剑,“对于想要杀我的人来说,你的话实在太多。”
“你要是知道我名号,就不会这么想了。”
刀判官孤独迟!
孤独迟穿着一身漆黑官袍拿着刀从屋顶上下来,黑刀一挥,就带出一阵气浪。
铖~
刀刃和剑刃交迭出火花。
锦绣脸上满是凝重!从第一下交手就感觉到这人刀法凌厉果断,毫不迟疑。和锦绣的剑相比,黑刀为柳叶刀模样,每一寸都透着凶意,显然用了特殊材料。
何为刀?长刀所向,快意恩仇,讲究一个全力以赴,图一个酣畅淋漓。
锦绣不能也不敢,可是他的剑能随心而锦绣。缘字剑法细引纠葛,扶风剑法随缘而走,缘到哪里,风就到哪里。
黑刀在锦绣长剑所结尘缘网中似乎越来越沉重,还未等锦绣安心,孤独迟的刀威势一变!
灭恶必尽,断罪刀法!
毫不迟疑,斩断一切!
斩俗世!斩情丝!斩尘缘!抽刀断水,把一切斩的干净利落丝毫不留痕迹!
锦绣的每一刀都被压制!
孤独迟不仅脉力远胜锦绣,就刀法招式而言,更是不差,凭借这一炳黑刀,多少比他武功还要高强的人都被他斩于刀下!
一刀断罪!
判出是非黑白,决出恩怨分明。
锦绣的衣服被划破,危急时刻锦绣只能依靠扶风剑法闪躲孤独迟的刀法,但在狭窄的巷道中处境愈发的艰难。
这次可能再也没有杀手的仁慈了,该如何活命?
锦绣不停的退走,黑刀步步紧逼。
锦绣拼命汇聚全身的脉力,假如能用出风光无限来,是不是就能赢?
可是光是什么?
锦绣不明白,只知道他的世界陷入黑暗中,他的剑法坠落黑暗中,他只能挣扎!要抓住任何一丝机会!
他要做一个决定,以缘剑代风光意,以求因缘成无限!
长剑剧烈颤动,霎那间刺出道道剑影!
哧~
锦绣单膝跪在地上,撑着长剑。
失败了?
剑只碰到孤独迟的衣襟,后继无力,而孤独迟的长刀在他的腰上划出一条巨大的伤痕。
玉佩落地!
那一刻孤独迟惊愕于锦绣的剑招,长刀少了丝果断,带了些惊疑!让锦绣免于齐腰而断的下场!
下一秒,黑色再次抬起,就要落下!
“住手!”
一道洁白素练从顾采霁手里飞出,但不到一秒,就被长刀绞的粉碎,偏偏落下,像是飞舞的白色蝴蝶!
黑刀去势不减,锦绣想要举剑,这一刻顾采霁扑了上来!
刀,停住了!
“我孤独迟不杀无辜的人,你走吧!”
“我才不走,要是你杀了我,我师傅和我爷爷绝对不会放过你,以后你们六扇门再也别想从白衣院拿到任何药品。”
孤独迟一脚把顾采霁踢开,锦绣咬着牙继续抬剑刺出,却是被一刀连人带剑飞出,撞在墙上。耳边是顾采霁的一声声呼喊,锦绣能想象得到少女脏兮兮的趴在那里委屈难过大哭的样子。
在繁华城的将近一百天,他从来都没把她弄哭。
一个人,不能守护住自己的父亲,不能救出自己的朋友,不能保护心爱的女孩,不能去杀掉自己的敌人,他该有多无助。
锦绣不止一回恨过自己,但这会儿尤其憎恨自己的单薄柔弱。
“我还以为你这乘龙快婿多厉害!还以为你有多绝世天才!原来不过如此!”
锦绣没说话,只是孤独迟的话句句刺心。
他这一刻才理解到云山城的花孔雀为何入魔!因何入魔!
他想学印阿三一样大笑,恍然发现,现在连印阿三也已经笑不出来了。
不过是。
执念一字,不得解脱。
510
锦绣带着满身血污,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双手在地上疯狂的摸索着,满脸却越来越平静。
他仍然是闭着眼睛,他想要拿到自己的剑!
他突然摸到一双鞋子。
不是孙救己,究竟是谁?
511
“阁下是想管朝廷的事吗?”
那人没有理孤独迟。只是戴着蒙面斗笠,撑着底部尖尖的手杖,从锦绣旁边走过。
只见他弯下腰,轻轻的捡起地上的玉佩。“这枚玉佩,是你的吗?”
锦绣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突然想到那家花店的主人告诉自己的话。
不管任何人问起来,都说是自己的。
“它是我的。”
孤独迟举起黑刀,此刻完全被蒙面人无视,不得的警告,“不管阁下是谁,这是我六扇门死门办事,阁下若是有意阻碍,不过死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多少年没有人和他这么说话了。
斗笠人摇了摇头,然后把刚刚摸到剑的锦绣拎起来。
“喂,你是谁?快放开锦绣?”
顾采霁的一声大喊,把孤独迟唤回神,不再受那人气势所摄,黑刀飞出。
斗笠人只是轻轻挥了一会手杖,孤独迟就停住了,呆呆的站在那里。
512
锦绣被那人带走了。顾采霁努力着起身,发现孤独迟还站在原地,终于鼓起勇气过去。
“啊。。”
少女的惊叫回荡在巷子中。
原来,刀判官孤独迟已经死了很久了。
513
很远处的石塔上,一个人正站在那里。他手里是一片花瓣,指尖在细细的抚摸着上面的纹路。然后把花瓣放在鼻尖,整张脸露出陶醉的神色。
正是锦绣那日遇见的花店老板。
任谁也没想到,他的轻功竟然如此高绝,连斗笠人都没有发现他。
也许是离得太远。
“没想到,你果然碰到了。”
下一秒,石塔顶上的人消失不见。
一片花瓣还在慢慢往下落。
第五十七章(云无心以出岫)()
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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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回忆斗笠人的那一招呢?锦绣把自己放在孤独迟的那个位置,悲哀的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只有等死。
天下间所有的武功都不及这一式,升华、凝练、仿佛所有的速度智慧和力量都融了进去。
旁人只觉得如一朵白云飘来,却不知直面的人避无可避,看得见摸不着也嗅不到。
然后,人同这招一般,轻描淡写的死去,悄然无息。
心脉肝胆已经俱裂。
出手的人也毫无反应,仿佛只是拔掉了一根小草,踩死了一只蚂蚁。
漠视生命。
随手做完,就带着锦绣离开。一路上更是对锦绣的任何反应都不予以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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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在脑海里寻找答案。
也许云山上的云鹤真人可以,也许湖声之主舒听怀可以,唯独他给不出答案。
曾经见识过的鹤击术,道人抬手间仿佛一只白鹤,只见鹤喙,只闻鹤鸣,只是极其优雅的一啄,尽管对手是恍然若仙,凌空而飞的花孔雀,也免不了被一击而死。
如何奈何!
今日得遇的这一招,又仿佛千载白云,悠悠而空,似有还无。
仿佛当时!只是一个优雅写意,一个平淡至极。
锦绣闭着眼睛,依然在回味。他看不到,只能将那种感觉记下,霎那间的脉力涌动、手杖穿过空气、劲力的透射,这些声音不停的在脑海中回响。
但是却怎么也想不通。
515
“你应该从来都没见过云吧?”
斗笠人把锦绣丢在一处破庙里,人坐在陈旧的蒲团上面。锦绣痛哼,顾不得伤口还在流血,面色更加苍白。
剑就放在蒲团边,斗笠人坐在那里,一手撑着手杖,一手摸着那枚玉佩,眼睛紧紧看着锦绣。
像是在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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