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宁晓如此坚决,再加上自己也玩儿了几个时辰有些腻歪了,玄偏也就将速度慢了下来,笑道:“好吧,既然你不喜欢这样,那我就不弄了。”
此时画舫内的玄正也走了出来,只是不知为何脸色有些苍白,强笑道:“师弟你早该如此了,为兄在船舱内可是受不了了。”
声音颇有些中气不足。
至于玄正为何会如此模样,还得从宁晓提出的乘船飞行说起,那时候玄正是坚决反对的。但宁晓问他,他也不说,玄偏啥都清楚,但也不说。
结果上了船,玄正就径直进了船舱里面,期间出来过一两次,脸色俱是不好看。
都到这个时候,宁晓哪里还不知道师父是一个晕船的人?只是这画舫在空中横渡,也无甚晃荡之感,宁晓在上面只觉得跟平日里御云而行也没什么两样。堂堂元神境的人仙级高手,还害怕这些?
玄偏才不会说自己把船开得那么快,是因为想看玄正窘迫的样子呢。
之时,玄偏又拍了拍脑袋,问道:“对了,先前我们说要往哪边走来着?你看我这一激动,就把方向给乱了。”
“……”
如今三人都在空中,又怎能知晓现在的所在?没办法,只得先到地面上再做打算了。
玄偏驾驭着画舫破开云层,船尾带着云气,犹如云中探出的龙首一般。玄偏找准了一个方向,就向着下方俯冲而去。
宁晓看着画舫之外的风景顿时愣住,右方的那一片望不着边际的大湖像是镶嵌在大地之上的一块镜子,倒映着逐渐西垂的落日,湖水上空,点点归鸟交互盘旋,似在歌颂大湖的泽被一方的功德。
宁晓所见的三面皆是青山环绕,山间的村落中不时还有炊烟袅袅升起,至于最后一面,则是由于湖太大,只能见之与天相接。
宁晓忽然想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句话,与这大湖盛景甚是匹配。
宁晓正想问师父是否识得这湖。这时,玄正却出言道:“师弟且看你那右边的水域,是否像是洞庭湖?”
玄偏转头望去,也点点头,笑道:“哈哈,没想到这次却是到了洞庭湖,看来,少不得要去洞庭君那里蹭吃蹭喝了。”
玄偏说着,半空中改变了方向,向着洞庭湖边靠了过去。
“呃……”
宁晓听着玄偏的话,有些不明所以,师父和师叔两人彻底分离前的记忆是共通的,有时候两人说着他们只有他们自己的话,宁晓也要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
那种感觉,仿佛自己像是第三者一般。
“为师当初独自一人四处飘荡之时,游至洞庭湖,恰逢洞庭君嫁女。洞庭君豪爽大气,为师也上门讨了一杯喜酒喝,期间结识了一位友人,相谈甚欢。”玄正笑着对宁晓解释道。
宁晓看师父一脸笑意,也知道其必然在此有一段愉快的回忆。只是不知是何人,能让当时经历苦难的师父暂时忘却烦恼。
“友人?不知那人又是谁?”
对宁晓的问话,玄正却是没有回答,却道:“为师在这里先卖个关子,只是那位友人有些特别,你等下见了他可不要被吓到。”
这时,玄偏也笑道:“嘿嘿,先不跟你说,等下去问他一番,若是又逢洞庭君嫁女,这次可就有口福了。”
见此,宁晓也不再多费口舌,心里怀揣着期待,等着答案的揭晓。
“师父,这方大湖就是洞庭湖了么?可真是一眼望不到边际呢。”宁晓抛开了疑惑,对玄正赞叹着这洞庭之广阔。“远山之长、云山之乱、青山多妩媚,弟子如今才是真正的见识全了。”
“远山长,云山乱,青山媚,此句甚妙,该当记下。”
……
几人降到地上,待到宁晓收起了彩云追月之后,玄正便在前面带路,走向一处人烟较为密集的集镇之上。
“洞庭湖畔大城小村数下来皆是不少,我那友人却是不在大城之中,前面那个集镇便是他之庙宇所在之地。”
庙宇?想来师父之友人也并非凡人了,起码也得是个小有名气的神灵。
只是洪荒之中神灵又是何其多?天神地祇都算上的话,可是数不胜数,宁晓也只能记住一些出名的,或者是法力高强的大佬,也不过其中万分之一。
几人进了集镇,走过华灯初上的街道,来到了一处神庙之外。
宁晓打量着神庙,一副平平无奇的样子,并不像三生娘娘庙那般不凡,甚至还有些破败,檐角还残留着一个蜘蛛网。神庙的大门洞开,庙上有一牌匾,上书“钟公庙”。
进得庙中,只见一身材高大、腰间挂了一个酒葫芦的黑袍神人正按剑而立,目光炯炯有神,只是其相貌倒有些令人见之生畏,面若生铁,豹头环眼,脸上长满了髯须。
宁晓有些惊异,这样貌,跟那位天师也太相像了吧。
第93章 钟馗()
宁晓也发现了,此间神庙似乎并没有庙祝,香炉里面的香灰较少且层次分明,看上去这间神庙很是冷清。
玄正也见怪不怪,仿佛早就知道是这样的景象一般,一脸淡然的从储物空间里面取出一把香,在神像前上了一炷。之后便站在原地不动,仿佛在等待着那位神秘友人的出现。
宁晓见师父的动作,只觉得自己找杨婵时用的办法跟师父这一模一样,心中不由揣测到『今后若是要找别的神灵,或许都能用这个方法』。
过了几息,神像之上突然传来一阵豪气的笑声:
“哈哈哈,我还以为是谁会想起来给我烧法香,原来是岑兄你啊,当真是稀客、稀客!不过,看岑兄你这气色,可比当年好了许多呀。”
法香,便是修士以法力涤荡过后的香,点燃之后,神灵闻到会感到心情舒畅,是修士见神灵最得体的礼物。
而神人之所以称玄正为岑兄,则是因为当年二人相交之时都用的原名。
神像上的身影渐渐凝实,最终从神像上走出。那神人的样貌比之神像还要奇异三分,一头黑发却是用一根枯草随意绑着。只是听其语气顿觉其是一个豪放洒脱之人,也加了不少印象分。
“上次洞庭一别将近二十年,钟兄你也是别来无恙啊,只是你这神庙比之二十年前可要破败许多,你也不是平庸之辈,怎的就不争一争呢?”玄正也是一口说教的语气,对于这位友人的不作为也颇为无奈。
钟姓神人只是叹了口气,自己又何尝不想让自己的名号传的更广,然后做更多好事?时也,命也!
神人又见玄正身后的宁晓与玄偏,出言道:“岑兄,想来这二十年你过得也是滋润的,这位两位我可是没听你说起过啊,可否介绍与我认识认识?”
不等玄正介绍,玄偏便当先开口,笑道:“我是岑道缘,如今是岑海楼的师弟,说起来,我们也是见过的,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神人自然是眼神迷茫,他对玄偏自然是没有分毫印象的。
他刚才见玄偏的样貌跟玄正有八九分相似,还以为是玄正的胞弟。只是当年与玄正交谈之间也没见他提起过,也不敢妄下定论。
玄正也没有顾忌的将玄偏的来历说了出来,当然也包括如今二人的状况。引得神人一阵赞叹,既叹世间竟会有如此妙法,又叹好友的机缘之深,自己怕是比不上了。
神人也是豪放大气之人,当下就对玄偏拱手道:“那今日咱们二人也应当重新认识一番,才算全了礼数。在下钟馗,见过道缘兄。”
玄偏也是大笑,回礼道:“在下岑道缘,见过钟兄。”
钟馗!?
宁晓听闻这个名字,心中一惊,虽然刚才自己还在腹诽道这神人的卖相像极了那位天师,但真的想不到,不仅样貌像,就连名字也是一样的。除了……这个神人混的貌似挺惨的样子。
难道,这是还未成天师的钟馗?
宁晓来不及细想,见师叔与钟馗都相互见了礼,也连忙对钟馗拱手道:“小子宁晓,是师父的徒弟,见过钟叔。”
“嗯嗯,宁晓小兄弟不必多礼,你都叫了我一声钟叔,钟叔我家底也不是很厚,嗯……”钟馗说着,在胸前摸索出了一个锦囊,往下倾倒出一大堆宝物。顿时神庙中散发出一阵宝光,剑器、珠宝、铜铃……简直是应有尽有,其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不少的灵气。
宁晓嘴角一阵抽搐,这还是家底不厚?自己就不用提了,宁晓觉得自己师叔会抱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储物空间默默流泪的。
师叔的储物空间里面的宝贝可以说是屈指可数了,圆觉那里得的全是些凡物;郎奎、郎陆这等妖类也是过得苦哈哈的,无甚宝物,就是他们的尸体都比那些东西值钱。
至于师父的家底,估计也只有他们两兄弟自己知道了。
“呃……”
许是觉得自己无形中炫富了一把,钟馗解释道:“我在洞庭湖边也是蹭了洞庭君不少的好处,不知不觉就攒下了这么多了。”
“宁晓小兄弟看上了什么,随便挑两件,就当是我这个当叔叔的给你的见面礼。反正这么多,我也用不完。”说完,钟馗就拉着宁晓到了那堆宝物前,示意其尽情挑选。
宁晓见师父没有阻止,也放心的挑选起了宝贝。没有多挑,只选了一颗泛着蒙蒙白光的珍珠,以及一个金色的小铃铛。
宁晓想着那颗珍珠品相不凡,若是送给灵清,她一定会高兴的,也可以算是自己的老婆本儿了。
“哈哈,你这孩子跟我还这么客气,来,我再帮你挑两件。”
钟馗从那对宝物里面拿出了一身华丽的锦服,以及一块玉佩,将其扔给了宁晓。见宁晓接好了东西,钟馗便开始挨个介绍宝物的名称与功效:
“那颗珠子名叫避水珠,功效正如其名,女子还能以之养颜,它的另一个名字你肯定听过——随侯珠。”
“那金铃铛是一件法宝,以法力催动可摇出摄人心魄的音攻之力,伤敌于无形之间。这身锦衣华服,是一件法器,功效却是不凡,可随你心意变换颜色与样式,还有几分防御力。这玉佩是一件护身法宝,可抵挡元神高手三次攻击,用过之后便要以法力滋养,免得被直接报废掉。”
“哈哈,平日里还不觉得,到现在才发现我家底还是不薄嘛。宁晓你自己收好,反正我如今在这个空闲职位也没什么需要斗法的机会,与其留着吃灰,还不如赠与你防身。”
钟馗看宁晓身后背着一柄剑,观其波动就知道是法宝级的,也就没有再赠武器,而是赠了两件具有防御性的宝贝。
宁晓拿着前世今生第一次所得到的最贵的宝物,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阔过,对钟馗躬身道:“多谢钟叔赠礼,宁晓不胜感激。”
钟馗摆手,毫不在意道:“都说没事了,你看你师父都没让你客气了,你还这么客气。难得今日故友重逢,我甚是高兴,待会儿定要喝个痛快。”
见说了这么多,自己还没把客人带回家里面,钟馗拍了拍脑袋:“光顾着说话了,还忘记将你们带回家,是我失礼了。走走走,今夜咱们不醉不归。”
钟馗身上法力涌出,将宁晓三人笼罩在其中,口中念动真诀,几人顿时从钟公庙消失不见。
在那小集镇后面的深山老林之中,有着一间在青山绿水环抱之中茅屋,屋外无甚农具,反倒是伫立着几个大大的酒缸。
山风吹过,夹杂着一阵扑鼻酒香,若是爱酒之人在此,定会勾起肚子里的酒虫,情不自禁的向主人家讨一杯酒喝。
第94章 不得志()
钟馗带着宁晓一行人突兀的出现在茅屋前的空地上。
玄正看着那间陈设与二十年前无异的茅屋,有种故地重游的缅怀感,只是那几个大大的酒缸很是扎眼,他虽不难想到钟馗是过得何等的清闲抑郁,但沉迷于杯中之物又是何等的堕落。
玄正与钟馗情谊甚笃,自然知道钟馗的跟脚,反正也不是什么惊天的背景,用不着藏着掖着。
钟馗不是前贤死后灵魂被敕封所成的神灵,而是那泥塑神像被路过的一个判官点化而成的一尊神灵,诞生至今也不过百多年。他一直守着这个小集镇,保其安定平静。他的神位隶属于阴司,算得上是城隍的下下级,由于身份较为低微,虽一直兢兢业业,但也无从升职加薪。
又因为其相貌奇异,当地人都不甚敬仰,因此其钟公庙的香火也不怎么鼎盛。好在此地临近洞庭湖,里面的洞庭君身为龙族的大人物,珍宝数不胜数,逢年过节便会给周边神灵赠送一些宝物,权当做一份香火情。
二十年前两人相识,也是起源于一场误会。
玄正游荡到了这洞庭湖畔,时值秋日,看着这“渺渺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的场景,心中悲意涌起,就痴痴地望着这洞庭湖。
那个地方也刚好在钟馗的神职范围之内,钟馗见玄正似乎有轻生之意,也是急忙来拦住玄正。
一番言谈之后,二人也知道是误会,皆是一笑带过。
一个悲恸欲绝满身伤痕之人,一尊抑郁不得志之神,随着言语的深入也成了一对好友,其后钟馗还带玄正去参加了洞庭君的嫁女之宴,畅游洞庭。
钟馗自然看见了玄正的目光,也是强笑道:“岑兄你可不要误会,我钟馗可不是那种偷奸耍滑、玩忽职守之神。那些酒缸,不过是我闲来无事酿制而成的,味道那可是极品,待会儿你可要好好尝尝。”
说实话,钟馗只要自己一闲下来,便会浑身难受。
近些年来,集镇里的人都快忘记还有一座钟公庙的存在了,位于洞庭畔,有龙君的威慑在,平日里也无甚妖魔鬼怪的侵犯。钟馗实在是无聊至极,才酿制了这么几大缸酒。
如今的钟馗可以说是但求一事在身,平时就算是集镇里面人的东西掉了,钟馗都会勤勤恳恳的去帮其找回来,并乐此不疲。
听了钟馗的解释,又想到之前的所见,玄正恍然,这钟兄过得比自己还要不如意一些。
“是我错怪钟兄了。”
钟馗哈哈一笑:“不打紧不打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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