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贵人的后面还有后卫掩护。曼殊换了方向,蹑住了后卫!
她卯上这些后卫的时候,后卫也发现了她。
曼殊忽然觉得脚下一烫。
跟踪模式就此转为战斗模式!
曼殊哪敢怠慢。正常人被烫到脚时本该向上跃起。她都不敢上跃,反而向下一沉。反正她有火灵素、可以与热焰相融相安,又有水灵素与土灵素、可以克制火素。她不怕迎难而下!
上头风声。兵刃落空。
曼殊一招避过,立即弹起。出招反击。
对方默不吭声,火光颇闪,向她连头带脚全面袭击,气势惊人,一派高手风范。
曼殊连忙后退。脑际忽一阵晕眩。
这些人出的灵招里,混和着毒!
曼殊忙用水素和风素自净,同时撒出剑花防卫。
亏得她做了一道防卫!对方是看她中毒,趁机疯虎般攻来!
曼殊剑花结成壁,把对方兵刃一挡!
“呛!”对方兵刃寸断!
曼殊这也是悉家带来的宝剑,果然好用!
对方也变换办法,不再用利刃硬碰硬,而用风、火的灵术向曼殊席卷攻击。哪怕曼殊在健康身体,也要专心应付,何况她现在中毒。视线都有点模糊。
曼殊暂退。
此消彼长下,对方攻势更盛。
六轮风火攻势后,曼殊仍然屹立未倒,攻击者也表诧异,想这至少是王者的实力,才能撑下来的。他们不由得向主子微微注目,想问问主子有什么意思。
主子没有任何表示。
可是曼殊带的黑发舞伎却忽然心潮激荡!
前世冤孽,又到眼前!
前世偏宠她至极的顾城王,忽然翻脸将她虐杀,起因就是她情不自禁感叹了一声“美哉少年”。
如今她又见那少年。
又见那少年在面前。
“谁?”王浸悄问。旋即感叹,“啊呀是他!难怪了。”
为他,死也难怪,生杀予夺都可谅。
黑发舞伎吹出了蜮毒。
她本不是蜮。
就算成了妖。到了黄泉坡,她也不是蜮,本不该有蜮毒。
但是在黄泉坡生活的日子里,那蜮毒到底浸淫进了她身体里。就好像白沙在涅、与之俱黑那种浸淫法。
并不能致她的命,她却也不能使用这蜮毒。这蜮毒是跟她的生命浸在一起了。
这时,她用撕裂生命、挤出骨髓的烈劲。把蜮毒从生命里吹出去。
并不是因为曼殊的命令。
曼殊根本不知道她能用蜮毒,怎么会命令她呢?
她是自动自发的。
只有自己对自己,才能这么狠,比别人对自己都更狠。
她要帮曼殊打开眼前的封锁、打开挡在她跟那美哉少年之间的阻隔。
她心里,曼殊就是她,她就是曼殊了。曼殊能过去,她就能过去。她就能过去接近那少年郎。
接近了又能怎么样呢?也没怎么样,只是告诉他一声:有一天,我看见过你。
然后就没什么了。
死也没什么好说、成妖也没什么好说。前尘后孽,都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那一刻嵌在生命里,像嵌在老蚌里的珍珠。她就算是死了,也要把珍珠壳打开,然后也不过就是这样了。结束了。
她死了。
在顾城王手里,她死过一次。传教珠给她新的生命。但是传教珠被曼殊用掉了。这一次,她又拆开自己的生命吹出致命的毒。那末她是真的死了。
曼殊踩着她的死亡,挥开敌人,如张财主挥刀斩断那些跳舞的联爝草。她到了那个人面前。
到了那个人面前,她愣了愣。
这一愣,她才知道,什么叫作凝静的火焰。
火焰怎么会静呢?
可是设若你的一生,只活人家的一刻。把那一刻拖长成永久,你都生活在那炽热的火舌中,那他就是静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比。
比如你坐在噼哩啪啦的暴雨中,那雨是没有一刻停歇的。不知多少月多少年多少劫,你都已经不知道其他生活的存在了,忽然一下子,雨停了,阳光撒下来。那阳光是熔化的金子一样。你呵的一声。就静了下来,什么都不想了,什么都值得了。
煜琉就是这样子的炽焰静凝。
曼殊“呵”的愣了一愣,忙把黑发舞伎献到他面前。
黑发舞伎已经死了。
只留一缕黑影。还没来得及完全消散。
曼殊急得要哭出来,忙忙给煜琉:“看!你看!”
都来不及解释前因后果,叫煜琉怎么看呢?
煜琉看了一眼曼殊,将目光垂在那黑影上!
唉那目光!
曼殊无辞来形容这目光。
她只觉得自己若是那黑发舞伎,得此目光一顾。死了也无憾了。
黑影宁谥的消散。
煜琉阖上了眼睛。
现在他不但不说话,连看都懒得再看了。
曼殊也不好意思催他看,讪讪道:“要不……你休息?我先走了?”
“何事而来,何故而走呢?”煜琉道。
声音极淡,如倦得懒得邀风的烟。
曼殊道:“……呃也就是碰巧来的,那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
煜琉一笑。
他不常笑,纵然笑了也非常短,但这么一笑,就似雪原中血焰流丽。
他道:“她也是何其有幸遇上你。”
曼殊大感愕然:“你认识她?”
煜琉不答。但是眼开一线,往曼殊一闪。
曼殊竟倒退数步!
他望黑影时,那一目的柔惜。而望曼殊时,这一眼的威力!
一眼成熏风、一眼成利刃。
曼殊蓦然想起他评语的后半句:慧眼鉴真明!
寂瞳有他一面真明鉴,就能看出在悉琦身体里的是曼殊。
如今煜琉慧眼本尊在此,岂不能看出曼殊是妖?!
何况曼殊把黑发舞伎留下的残影都交给他了!黑发舞伎可是确定无疑的妖物。这等于是罪犯自己把血刀递给王浸了!
王浸已经不想说曼殊什么了。
反正曼殊之莽撞,已经超乎他想评价的范围了。
反正他也死过一次了,看开了。反正曼殊也不是他能劝谏的。他随便她了!!
有些人安身立命,是靠巧计豪谋;有些人为人处世,是靠一腔正气;还有些人活在世上。是靠埋头猛撞。
曼殊有第一种智商、有第二种正气,但终于还是活成了第三种人。
她能活到现在,而且身纳五王力量,王浸也觉得满神奇的。看来她是有天命庇佑。不知这一次怎么样?是否还能逢凶化吉?
曼殊全力戒备。采取了临敌姿态。
大不了,就打出去!
反正张陵会跟废人朋友接头。春长老的解药还能到手。
如果废人朋友到了这里,却不肯给解药,她不还是要打嘛!
废人朋友的实力如何?大不了是王者吧!煜琉的实力如何?大不了也就是王者吧!她把妖魔们放出来,王对王打一场,又怎样!
她避战。又不是畏战。
梦里那神秘人物说得好,也不能躲过永远去。黑叉林主也说了,讲不定就能闯出个威名呢?
试试就试试!
反正在这里的妖魔,谁不是死过一次的?就当最初没有活过来!
曼殊豪情万丈。
“……我是慧眼。”煜琉道。
“……啊?”曼殊在战意中一下子转不过来。
“我岂看不见她前因呢?”煜琉又道。
“……哦?”曼殊意识到,他还在说黑发舞伎啊?
“顾城么?我是去过。”煜琉又道。
却只字不提顾城王。
但这也证明了他看出了黑发舞伎上辈子的出生。
黑发舞伎从上辈子到如今,与妖力纠结,更与曼殊有关,煜琉是不是也顺便看出来了呢?
却只字不提!(。)
第七十二章 华亭沈氏()
曼殊站在煜琉面前讷讷道:“呃……”
“沈氏。”煜琉道。
“啊?”曼殊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
“华亭沈氏。”煜琉道。
曼殊想起小学时语文老师谆谆教诲:时间地点人物事件。
煜琉把地点和人物给出来了。事件呢?因果呢?曼殊很想宣布:这位同学罚你绕着操场跑十圈。
“随便你去不去拜访吧。”煜琉淡淡说完,就闭嘴了。再也没解释了。真的听不听、去不去,都随便曼殊了!
曼殊要修正一下观感!什么叫他比寂瞳讨人喜欢?
这两个人惹人讨厌的方式不一样,但讨厌的程度根本不相上下好不好!
……呃,不过煜琉真的不理曼殊了?
也不看穿曼殊身份,叫人来抓她?
曼殊不知所措。
煜琉好像已经厌倦了,问:“你还不走?”
“那个……”曼殊小心的问,“你看到了她的往事?”
煜琉懒得回答。
曼殊再问:“那你看到了我的?”
这次煜琉居然回答了。他道:“我不想看。”
真是字字千钧。
他没有说他懒得看,没有说他忘了看,只是不想。
为何不想?
却是有意留一隙空间放曼殊去。
他根本看,就没有故意放纵的问题。
他也知道看了之后,就可能背负上责任。
追究她的责任。
他不想背这样的责任。
他根本无所谓这个世界会被曼殊伤害吗?
或者他太相信曼殊不会伤害这个世界?
萍水相逢,他又为什么有这样的信任呢?
曼殊又是喜、又是诧,竟不知如何问他了:“你……我……”
“你不走么?”煜琉道,“那末我走了。”
说走就真的要走。
“哎!还有一个问题!你不想回答就不用回答。”曼殊道。
煜琉没有理她。
曼殊自己厚着脸皮问:“你为什么把真明鉴给寂瞳?你不是讨厌他吗?”
煜琉真的没有回答,就这么走了。
曼殊讪讪的自己开解:好吧,这问题太敏感。煜琉又不喜欢像某些政客那样打太极,保持沉默也是正常的吧!
正这么想着,煜琉远去的身影抛下了一句话:“他却也不该毁在臭虫们手里。”
说到底,是煜琉看不起寂瞳的能耐。不相信寂瞳能自保,又看不起寂瞳的生活作风,觉得私生活这么乱很容易找死。他讨厌寂瞳,讨厌到恨不能弹个响指把寂瞳击碎。但寂瞳要碎也应该碎在他的手里。毕竟是跟他齐名的心光、毕竟是能耐到煜琉最讨厌的人的程度。如果不小心被什么色狼给毁了,煜琉情何以堪?
是出于这种心态,他给了寂瞳一付真明鉴。
给吧,也不肯老老实实给。不肯提一个送字。他就让人那么随随便便拿一付真明鉴搁在寂瞳住的地方,一副“我不要了。你爱拣不拣”的姿态。
换了风灵州那位爱财第一的心光,看在真明鉴值钱的份上,也是非拣不可。换了地灵州那诲人不倦的心光,虽然绝不跟煜琉斗气,但会觉得煜琉这种小孩子使气的心态不可取,为此也不会拿真明鉴,倒会亲自捧着真明鉴给煜琉送回去,并要教煜琉一番送人礼物该有的礼貌道理。
不不,寂瞳既没有那么爱财、也没有那么好为人师的。
寂瞳灵活、任性、洒脱。
他收下了真明鉴,叫人给煜琉回赠一盏惘然酿。
煜琉如果不啜惘然酿。永远不知道寂瞳给他的是什么心情;如果啜了惘然酿,就是受用了他讨厌的人的作品在体内;如果他直接封还给寂瞳,那寂瞳也就把真明鉴还给煜琉。
简而言之,寂瞳愉快的把皮球踢回给了煜琉。
这还真像是寂瞳这种人会做出来的事!
煜琉听到手下的回复之后,也静了一会儿,才道:“是吗?”
煜琉其实回应别人,一直都不很积极。他若不是心光,以这种反应速度,肯定会被人目为迟钝、急得打死!但他既然是心光,说话慢。也是他的风度;字数少,也是他的特色。谁敢嫌弃、谁会嫌弃他!
对待寂瞳这一记妙击,他也不过说了“是吗”两个字,也就丢下了。好像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又好像根本不在乎。
既然他不在乎。当然也没有特意把惘然酿送还。
那惘然酿就一直留在他屋角生尘,而真明鉴则留在了寂瞳身边。
寂瞳是不介意愉快的使用真明鉴。至于那惘然酿空搁在屋角,煜琉会不会好奇?会不会午夜梦回好奇得挠心挠肺睡不着觉?那就没人知道了。
就好像他为什么会放过曼殊,曼殊也无论如何也不知道原因了。
总之他是真的走了,头也不回。
倒是他的一个手下犹犹豫豫的回了回头。
那手下是想啊:刚才给曼殊投了毒,因为是对头在打架嘛!却是现在又不打了、不作对头了。那要不要留下解药?
煜琉已经示意起驾。那手下也没敢多问,就伺候他启程。
走了些时候,忽听煜琉悠悠道:“何必替人操心?她要是为毒所苦,自然主动问了。”
那手下果然一路担着这心事,就没放下来过!
他只管自己惴惴然揣着这心事放不下,都不敢问煜琉,因知煜琉好静喜烦,不想让煜琉多操心。哪里知道煜琉主动替他解释,他受宠若惊、又是出奇惊诧,脱口问:“可是怎么会?我可是花云的见血封喉!”
见血封喉是水灵和火灵的合击技,毒属性,辅助技能,而毒性烈到这种程度,简直可以直接当攻击技能用了。其中施展得最好的,又属花云城。因花云城出产一种奇花,叫红心大钟花。
此花碧叶肥厚,为许多小花簇生为一个大花钟。小花呈心形,其色赤红,尺寸细小,聚得来的花钟则大如钵。这花没有香味,倒有些微的臭味。有些小虫就爱这种臭味。它是靠这种特殊的味道来吸引小虫们来给它传播花粉的。
但是,它其实有剧毒。
爱它这种臭味的小虫不少,如果就这么贸然爬过来,在花钟口啜食臭液不久,就会渐渐僵木,以至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