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骗人吗。”陈耀扬想了想,觉得用词不当,连忙纠正道:“应该是光天化日强抢民夫,不止是强抢,还绑架勒索。”
杜月笙笑了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啦,至少那群‘野鸡’真的有为我的兄弟‘泻火’,只是泻得有点过火了而已。”顿了顿警告陈耀扬道:“在四马路‘打野鸡’可是一件颇为危险的活儿!”
陈耀扬一时无语……
陈耀扬与杜月笙置身在青莲阁内,这时虽为中午时分,可青莲阁一楼却依旧是一片童声笑语,熙熙攘攘。陈耀扬环视一周,青莲阁内各种游艺、杂耍、唱曲、摊贩集聚一堂,什么西洋景、西洋影戏、哈哈镜、打弹、棋牌,以及各种珍禽异兽、高矮畸形人种等等,俨然是上海滩的小型儿童游乐场!这里除了孩子外,最多的都是一些说着各地方言的外地人和穿着一般,甚至和自己现在的打扮如出一辙的贫苦农民。陈耀扬跟随着杜月笙在一楼随便地转了一圈,然后沿着旋绕的楼梯走上二楼。
青莲阁的二楼为茶座,共摆放着十二张八仙桌供客人品茗听戏。茶座的正对面建一个大约两个台阶高的小戏台,小戏台上锣鼓齐鸣,两个京剧名角穿着戏服正在表演着“目连救母传奇”。戏台的左边为二楼阳台,坐在阳台的凳子上,身依栏栅,俯视街面,瞭望远方,可谓一处不可多得的观景台。支撑阳台的木柱上也悬挂着许多的招牌,什么棉花公司、纱布厂、油麻坊、米面行,应有尽有。青莲阁作为上海滩各行各业的现货交易中心,固定营业的就有西药、颜料、麻袋三个交易所,其次还有纱布、棉花、油麻、米面、猪鬃等行业的商人来此一边饮茶,一边洽谈生意。青莲阁茶楼每日众商云集,看货取样,立约议价,热闹非凡。
陈耀扬随着杜月笙走上三楼,他环视一圈,青莲阁三楼朦朦胧胧地飘着白雾,但还是可以看到三楼的整体布局,虽然三楼被隔为一间间的雅房,但在装修和摆设方面都要比一楼和二楼来得高档些。由于青莲阁地段繁华人流量大,三教九流良莠混杂,地痞娼妓吸鸦片者也常出没于此。这时,有好几个妖艳的女子走到他们的跟前,一边撒娇,一边搭讪道:“小兄弟,看你面生,是第一次来吗?”
“来吗,让奴家好好地服侍服侍你,怎么样?”
杜月笙嬉皮笑脸地道:“都说‘华众会啜茗品艳’是上海洋行一景,今日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说完,拉住其中一名女子的手,轻轻地抚摸起来。
陈耀扬闻言,不知所以道:“什么意思,什么叫‘华众会啜茗品艳’?”
杜月笙连忙解释道:“青莲阁以前叫做华众会,而‘啜茗品艳’顾名思义就是喝好茶,看好戏,吸好烟,品‘野鸡’咯!”最后“野鸡”两个字,杜月笙是凑到陈耀扬的耳边说的。难怪万选书局书业董事管斯骏才会作这《四马路竹枝词》来深刻地描述青莲阁的繁华景象:“青莲阁上野鸡窝,飞来飞去似织梭。最是扬帮真老脸,做媒双手把衣拖。”
陈耀扬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难怪……”话还没有说完,便有一名女子伸手摸了陈耀扬的屁股一下,道:“哎呦,小兄弟,你的屁股还真软。”陈耀扬被她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拉着杜月笙的手,急冲冲地朝四楼走去。
一边走着,杜月笙还一边抱怨道:“走这么急干嘛,我还没享受够呢!”
陈耀扬闻言,道:“小心让人把你四脚朝天地抬进‘鸡窝’。”
“‘鸡窝’,这你倒不用当心,在青莲阁里面‘打野鸡’才是最安全的。”杜月笙淫笑道。
“怎么说,就一脚的内外,区别就这么的大?”陈耀扬不解道。
“是呀,是有很大的区别。”杜月笙顿了顿解释道:“青莲阁的好处就在这里,比街上要安全许多,你可以在二楼喝茶听曲,也可以尽情选择‘野鸡’,而且又不用担心会被掳到弄堂的‘鸡窝’里去。”
“怎么说差别就这么大?”陈耀扬显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再次询问杜月笙道。
“来青莲阁的‘野鸡’通常都有老鸨相陪,她们走上二楼来,若是看见有女客陪着男伴吃茶的,她们就白那名女客一眼,以示醋意大生。”杜月笙说到这里,眼现淫光继续说道:“若是看见有单身小伙子坐在二楼喝茶,她们便会主动走过来搭讪,不管你同不同意,她们都会利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施放出各种手段来引诱你,直到你把持不住为止。”
“原来是这样啊!”陈耀扬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那如果那个小伙子把持不住呢,不是还得去弄堂。去了弄堂不是还要四脚朝天!”
“呵呵”杜月笙闻言笑道:“你又说错了,瞧,不是还有三楼可以‘泻火’。”
其实,这些风尘女子原本多在一些烟馆招揽“生意”,自清廷的工部局颁布禁烟令后,这些风尘女子一时在烟馆里无处容身,于是,便纷纷改换门庭,麇集到了人多热闹的茶馆来。由于青莲阁在上海滩最有名气,因此,前来青莲阁的风尘女子便越聚越多。一时间,四马路各茶楼成为了烟花之地,好不兴旺。青莲阁原来也是兼营烟馆生意的,由于禁烟的缘故,在三楼改为卖烟,红木烟榻一溜摆开,气派得很。因此,陈耀扬刚刚走上青莲阁三楼时,便感觉到白雾茫茫,烟雾弥漫。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9章 误打误撞惹“三熊”()
说着说着,陈耀扬与杜月笙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青莲阁的四楼。说是四楼,其实就是青莲阁的一个小阁楼。阁楼是青莲阁工作人员办公的地方,有点像二十一世纪某大型商场的行政楼层。四楼和三楼颇为相似,同样被隔成好几间的独立房间,房门口的过道与楼梯口之间形成了一条长走廊。这时,从楼梯口旁的一间会客室内传出一阵吵杂的声响。
“******,这么说你们就是不给我们蔡爷面子咯?”
“面子不面子的,不是你和我说得算的。”
陈耀扬闻言与杜月笙透过合了一半的房门朝会客室里望了进去,只见会客室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圆形的桌子,圆桌的左边坐着两个身穿白衣服的年轻人,坐在圆桌右边的是一个身穿黑衣服的中年壮汉。他们的身后又各自站着十来个人,这些人正围着圆桌剑拔弩张地谈判着。从他们身上服饰的颜色便可以断定,穿白色衣服的一方为“青帮”的人马,而穿黑色衣服的则是“红帮”的帮众。
“上有上的规矩,这事应该由上面的人去解决。”坐在圆桌左边的一名白衣年轻人傲慢地说道。
“放屁,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们蔡虎三熊可不是吃素的。”坐在圆桌右边的那名黑衣壮汉怒骂道。
“呵呵,难道我们马氏兄弟就是吃素的吗?”另一名白衣青年说道。
“啪”的一声巨响,只见黑衣壮汉伸手用力地拍打在桌面上,然后站起身来道:“既然你们兄弟敬酒不吃,那我只好请你们吃罚酒了。”随着他的起立,他身后的一帮“红帮”帮众个个从袖口滑出一把斧头握在了手心中,只待带头的黑衣壮汉一声令下,便要朝身穿白衣的一方冲将过去。
身穿白衣服的两名青年见状,立马也站起身来,其中一人呵斥道:“怎么,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成,就不怕有命进来,没命出去。”
而他们身后的那群“青帮”人马,也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折叠刀握在手中,誓死保护身前两个白衣青年的安危。
“有种”黑衣壮汉话音刚落,从他的衣袖中滑落一把短斧,“咻”的一声朝身前的其中一名白衣青年抛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另一名白衣青年立即将圆桌掀翻,“啪”的一声,短斧劈在了圆桌之上。这一抛一掀均在电光火石之间,待圆桌桌面落在地上时,青、红两帮人马才反应过来,个个拿着手中的利器朝敌对的一方劈砍过去,而黑衣壮汉也和两名白衣青年缠斗在了一起。一时之间,整个会客室乱成一团,一片狼藉。
杜月笙看到会议室里突然生的打斗场面,连忙对陈耀扬道:“快走快走,千万别惹祸上身,免得白白送了性命。”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陈耀扬正要朝楼下跑去。两人还没来得急走,随着“啪”的一声巨响,一名“青帮”帮众从会议室里飞摔出来,将整个会议室的门窗撞得粉碎,门上的玻璃碎片更是将这名黑衣人的脸划得血肉模糊,甚是恐怖。两名“红帮”帮众提着斧头随之冲了出来,欲在这名“青帮”帮众的身上留下永恒的痕迹。就在这时,两名“红帮”帮众的斧头却突然地脱手飞出,“叮当”两声落在了不远处的走廊上。两名“红帮”帮众正诡异间,一阵强猛的劲风扑面而来,只听一声哀嚎,两名“红帮”的帮众被陈耀扬一脚给踢下了楼。
“陈大哥,你惹祸了!”杜月笙见状连忙拉着陈耀扬的手往楼下跑去。
“让我眼睁睁看人被砍死在面前,我做不到。”陈耀扬义正言辞道。
随着两名“红帮”帮众掉下三楼后,又有一批“红帮”的帮众手持利斧堵住了三楼通往四楼的楼梯口。
“叫你别多管闲事,现在好了,想走也走不掉了。”杜月笙见唯一逃生的路线都被“红帮”的人马给堵死了,向陈耀扬抱怨道。
“走不掉更好,顺便练练手,看看我近来的体力恢复得怎么样了。”陈耀扬打趣道。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楼上楼下都是‘红帮’的人马,而你又偏偏得罪的又是‘红帮’的兄弟,看来我们是出不去了!”杜月笙叹了一口气,想着自己今天可能要命丧在青莲阁里,心中一阵沮丧,很后悔带陈耀扬过来青莲阁找事做。
这时,从三楼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给我上,一个也别让他们跑掉。”话音一落,守在三楼的“红帮”帮众抡起斧头,朝四楼冲了上来。陈耀扬和杜月笙正好位于楼梯的中央,见三楼黑压压的全是“红帮”的人马,连忙向四楼倒退而上。现在,这群“红帮”帮众又齐闯上楼,无奈之下,陈耀扬只好将杜月笙护在身后,想以一人之力将这群好勇斗狠的“红帮”帮众拦阻在三楼。别以为“红帮”帮众人多就一定会取胜,碍于楼梯宽度较窄,最多只能容纳两人并肩而上,若两人想要同时动手却也是施展不开的。于是,“红帮”的帮众只能一个个朝四楼冲上来。这样的环境,且又是朝上仰攻,陈耀扬正好以一夫当关之勇,以一双肉手,将“红帮”的帮众拦在了三楼。
杜月笙在陈耀扬的保护下冲上了四楼,想躲开这场无畏的杀戮,可他刚踏上四楼楼层时,四楼的战况基本快要平息了。胜利的一方自然是有备而来的“红帮”帮众和那个黑衣壮汉。目前,“青帮”的两个白衣青年不知是自己受伤所致还是沾到敌人喷溅而出的血液,一身白色衣服早已是鲜红一片!而他们两人正被黑衣壮汉和几名“红帮”帮众围的水泄不通。黑衣壮汉正要向这两个白衣青年下最后的诛杀令时,杜月笙却突然地冲上了四楼,打破了四楼快要平静的惨景。
众人闻声朝站在四楼楼梯口的杜月笙望去,杜月笙虽然心中惊骇,但他却灵机一转,假装道歉道:“不好意思,走错路了,打扰你们切磋了。”说完,便急促地下了楼梯。只可惜,这个时候的陈耀扬也被一波接着一波,一浪接着一浪的“红帮”帮众逼得倒退到了四楼楼层。黑衣壮汉见有人正对自己的手下动手,连忙让四楼的几个“红帮”帮众过去帮忙。
杜月笙虽然不会武功,但论起好勇斗狠的劲儿,他也算是一号人物。刚才,他见陈耀扬为了保护自己而不顾生命危险去抵挡那群“红帮”的人马,这时,他又岂会让楼上的“红帮”帮众从背后去偷袭陈耀扬。于是,他从地上捡起一把折叠刀护在了陈耀扬的身后。双拳始终难敌四手,更何况这时又岂是只有四手这么简单。在杜月笙一阵拼杀后,自己的手臂也被一名“红帮”帮众的斧头劈中,而他则是将另一名“红帮”帮众刺死在地。
“咻”的一声,一把斧头再次朝杜月笙劈来,杜月笙见躲避已是不及,咬紧牙关闭上双眼大吼一声,任由斧头劈在身上任何一个部位。就在这千钧一之际,这名“红帮”的帮众却被陈耀扬一脚给踢飞出去,摔在了五米开外黑衣壮汉的身畔。
陈耀扬的这一转身施救,虽然救下杜月笙一命,可却离开了阻挡“红帮”人马冲上四楼的重要地理位置,结果是两人被迫朝黑衣壮汉和那两名白衣青年的方向倒退。那名黑衣壮汉看着倒退的陈耀扬和杜月笙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青帮’的?”
杜月笙面带笑容道:“您误会了,我们上上来找工作的,不知道您在这里谈生意,一时误闯,得罪了。”
黑衣壮汉“呵呵”地冷笑一声道:“知道得罪‘红帮’是什么后果吗?”
“那又怎样,我就是不喜欢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陈耀扬闻言,不屑地道。这时,陈耀扬已转身和黑衣壮汉面对面站着,他打量了黑衣壮汉一番,只见此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绸衣绸裤,嘴上叼着一个象牙雕刻而成的烟嘴,烟嘴上的烟就像一条条小白蛇朝上升腾着。
“怎么了,还没解决吗?”这时,那个在三楼号司令的男子声音从楼梯口传了过来。众人朝楼梯口望去,一个身穿浅紫色绸外衣,白色裤子的中年男子走了上来,对黑衣壮汉道:“老三,怎么对付几个不入流的货色,都要这么久。”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他的身旁道:“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哦!”
“瞧瞧,现在在上海滩是越来越难混了,连这种乡下来的小瘪三都敢对我直瞪眼。”黑衣壮汉看着陈耀扬,摆弄着手中的那把短斧说道。
杜月笙毕竟是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他认出了对话这两人的来历,连忙凑到陈耀扬的耳畔低声说道:“陈大哥,这下你可真的惹了大祸了。这两个人是‘红帮’第一打手蔡万金手下的三员大将,号称‘蔡虎三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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