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恨疑一愣,道:“我只吃过‘臊子面’。”
冷悟情一指沙乐塔道:“这个人是我们镖局厨房打杂的,会不会做别的我不知道,反正他会做‘豹子面’,正是你急需的那种。”
申恨疑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道:“就这只傻豹子。”
“他也是被情所困之人,他想要的才是个明白。你明着是想要个清楚,其实你现在脑子是灵光的,真正想得到的其实就是个糊涂。”
申恨疑此时细思,只觉冷悟情的话比较费解,一扭身看见沙乐塔已经在面对着他,一对豹尾钢鞭拿在手中。
不管了,先打一场再说,反正本来就是来打架的,想罢,申恨疑的火神矛一招虚式,冰魔盾撞了过去。
沙乐塔左手钢鞭笔直地戳来,右手钢鞭去挂变为实招攻来的火神矛,不料,钢鞭竟被盾口锁住了头一节,不等对方的盾进一步往里锁,双足凌空蹬向冰魔盾,撤出了兵器。申恨疑趁他身在半空中无处着力,一矛刺去。沙乐塔的双鞭一砸矛头,一借力翻了一个跟头,到了申恨疑的身后。紧跟着申恨疑蹲身,一冰魔盾扫至,鞭盾立刻撞击出了一声大响……
就在申、沙二人斗得正紧之际,冷悟情一个眼神始终都没往那边飞一下,表情却比刚才凝重了很多,但面的吃法仍是一点没变。
这些事他对面的伯讲全看在眼里,“不用担心,镖局子的人都是经过见过的。我想则同已经跟附近的人解释过了。”其实伯讲知道,这番话说完,既不会管什么用,也不会有什么回应,但还是要说,因为他现在也只能为冷悟情做一些稍稍的安慰了,此时伯讲又观战局,毕竟他是个练武的,又何况申、沙二人的功夫都不是武林常见的。
转眼间,三、四十个照面过去了,申恨疑的招数由盾主攻渐渐改为矛封门,而沙乐塔的双鞭漫天飞舞,面上痴傻的表情也随着两人的拼杀而慢慢地减退,替换之的是冷峻的豹头环眼。
现在沙乐塔眼中所见的不仅仅是一条矛,更多的是成片成片的“火焰”,烧得豹尾钢鞭都有点烫手了,不过好在还勉强握得住,而申恨疑的面上表情变换得很丰富,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哀伤,时而放松,时而紧张……
总之,痛苦、怀疑、惊慌、愤怒,人的一切表情,不管是常见的还是不常见的,现在几乎都可以在他脸上找到。
申、沙两人简直就是鲜明的对照,那张不红不白的脸面已经衬托出了沙乐塔如钢铁般的面庞有多么坚定。
又是一声大响,这回是申恨疑抢着用冰魔盾去撞沙乐塔的双鞭,然后他借着这股力道立刻退到了墙外面,一连说了好几遍“原来我没错怪她”的话语从墙外传来,一句比一句的语声远……
就随着这远去的话声,沙乐塔也渐渐恢复了原来傻傻的表情,“反正我也没找到别的活干,我可不可以继续留下来。”
“当然可以。”冷悟情咽下了碗里最后一口面道,“我还会给你加工钱,不过你要恢复本来面目。”
“谢总镖头。本来面目好恢复,但我这副傻样子却是天生的,还望总镖头谅解。”“现在能不能麻烦你去我房里把我的斧子拿来?”“是。”
别看只是一个字,但他语气中的傻味仍是浓得要命……
“沙乐塔?‘杀了他’?究竟是傻乐的宝塔,还是他想杀了谁?”伯讲等沙乐塔走了才自语到,“不知总镖头为何命他去取兵器?”
“因为面已经吃完,应该过过汗儿了。”
伯讲在江湖中多年,当然知道什么是“过过汗儿”,“吃完了面条就马上练功,可不利于肠胃啊。”
“我不是练功,我要和你过过汗儿……”
精钢大斧已经取来,沙乐塔已经退下,伯、冷二人已经各拿兵器站在当院。
伯讲先动,但不是发招,手中的链子,最末一节动了一下,接着倒数第二节也动了一下,接下来是倒数第三节,一直接连动到了第一节,然后第一节又动,又接连动回了末一节。
冷悟情并没有怎么示威,也只是把大斧慢慢地横于身前,静待其变。
几乎是二人同时出的手,不动则以,一动便如万钧雷霆,但其势虽如此,奇怪的是两件兵器到现在就没碰在一起过,自然声响就不大,但凶险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冷悟情眼里链大于人,那如闷雷般的钢索像有生命一样,但既不是龙,也不是蟒,那就是一条索链,一切长链能做到的极限它都能做到,而在伯讲目中则是人大过斧,好一个冷悟情,如鸿毛使泰山一般,真不知是何方的天神下凡。
还有更怪的,与此同时,二人都在这热火朝天的打斗中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伯讲小时侯最爱玩链子之类的东西,他的母亲有条金项链,他没事就背着妈妈偷出来在手里悠荡着玩,就为这,他屁股上没少挨揍,可有时连疼还没好的时候,就又接着故戏重玩了,弄得他妈也没办法,后来伯讲也长大几岁了,妈妈就把项链给了他,告诉他以后送给他的心上人。
还有一次,他向爷爷说自己想学练兵器,老太公就带他到武器库去挑,库中的兵器兵刃全是老太公亲手打造,其中有两三件是神兵利器,还有几件外门兵刃完全可以说是好玩,可他却相中了一条挂兵器的索链,老太公就给索链加了一个铜柄,并给取了个名字叫“闷雷索”。
冷悟情小的时候却是根本就不喜欢练武,脾气还倔,他爹打他骂他逼他学武,他甚至可以说是宁死不从,后来他爹就不打他了,改打自己,狠劲抽自己嘴巴,直到见血,有一次居然跪在地上用脑门砸地。
冷悟情倔是倔,可受不了这样的事,无论他是不是个孝子,所以他必须练武,而且不能敷衍了事,一定要练好练精,练出名堂。
可怜他一直怨到现在还不知道应该怨的是谁?是他父亲吗?绝对不是。
那他既然不是武痴又何苦找伯讲比武呢?是惺惺相惜?是尊敬?还是发泄呢?
还是没有兵器碰撞的声音。
“我不想再在这里做厨子了。”伯讲边打边道。
“那你想到哪里去做厨子?”冷悟情亦边打边问。
“天外族。”
“真的?”冷悟情一收式道。
“放心,我会先教会老沙厨艺再走的。”
之后,给媛媛熬锅补汤再去天外族。伯讲暗忖到,忖到这里,脸上的痘疤都有点犯红。
第17章 《商议》(一)()
一条两崖夹一沟的小道上,走来了一队人马,几匹高头大马上骑着锦衣的大汉,围绕保护着一乘漂亮的软轿。
这乘轿子是由四个人抬的。但并不是前面左右两个,后面左右两个,而是在前后的两条轿杠中间紧紧绷绞上一根结实的绳子,再在这根绳子中间用短棍绞上一根绳子,由前后各两人抬着这根短棍。
老百姓们对抬这种轿子的四个人都各有说辞,头一个叫“扬眉吐气”,往往抬最前面的这个人都喜欢玩帅,一手叉腰,一手不缓不急地前后甩动,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刚刚考上了状元的秀才;抬第二个的叫“不敢放屁”,因为二一个人离轿帘最近,一放屁准熏着轿子里的人,那可就是跑不了的一顿揍;三一个叫“俩眼净瞧地”,轿子正挡着他,自然是“昏天黑地”的;最后一个叫“每天多走二里地”,这个人最没主意,人家怎么走他就怎么走,而且轿子拐弯的时候,因为轿杠是直的硬的,他得拐一个大弯,自然是走的路最多。
也巧了,现在抬这乘轿的四个人正好符合这说辞。
抬轿子的第一个人,俊眉朗目暂且不提,那扬眉吐气的样子简直就像一个要了多少年饭的叫花子陡然裂土分茅了一般,也不知道这个人抬个轿子怎么就那么高兴。是因为轿子里的人吗?
抬第二个的这位老兄的样子就像是害了不少年的痨病,可走路不打晃,也不咳嗽,不过要是光看他的脸,别说魄门之气,过几年连喘的气也没了,这样的人还真会有人用他做轿夫。
第三个抬轿子的,长的是黑中透黑,当之无愧的“昏天黑地”。
第四个竟然是“烫冰”申恨疑,他是很没主意,今天怀疑这个,后天疑心那个的。他居然做了轿夫,难道不嫌“每天多走二里地”?绿林生涯不好吗?他又想改做卧底大偷了?
甭管怎样,反正这乘轿子抬得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稳而快地随着那几个锦衣人在崎岖坎坷的山路中走着。
突然,一只大蛤蟆跳到了当先一人坐骑的脸上,马匹立刻惊嘶不止,马身大起大落,差点将马上人给摔下去,仗着此人马术高超紧带马缰,终于制住了惊马,蛤蟆落地后不知蹦到哪里去了,那马上之人奇怪地道:“此处附近根本就没有山泉溪水,何处来的蛤蟆?”
他正疑惑间,马前不远处又多了一只“蛤蟆”,其实准确地说应该是“蛤蟆精”才妥当。
刚才的蛤蟆让马惊,现在的“蛤蟆”让人惊,来人长的是秃头顶,稀眉毛,瘪鼻子,眼睛大向外凸,大嘴叉子,小耳朵,脖子短粗得都快见不着了,身子挺大,胳膊大腿长短如常人,但较细一些,反正活蛤蟆成精什么模样,他就什么模样。
马上人不是没见过世面,一收神呵斥道:“大胆狂徒,是你用蛤蟆弄惊我的坐骑的吗?”
那“蛤蟆精”咧大嘴一笑,道:“你们走得太快了,容易让轿子里的贵人错过一位相识。”
“相识?什么相识?休得胡言乱语,连我们的路也敢拦,你活腻味了吗?”
那人听罢这无礼之言,不气反笑,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人生如赌局,输赢在圣蟾。”
马上之人一愣,口气略改恭敬,“你就是圣蟾赌坊的总老板。‘折桂蟾’常廿思?”
“不才,正是区区。”
要说起圣蟾赌坊,无论是不是好赌之人都应该有所耳闻,因为在赌坊这个行业里,全国数“圣蟾”这个字号最大,总号在京城,不少皇亲国戚在其中都入了股,甚至有传言说圣蟾赌坊的后台就是当今万岁。
可是也有不服的,旁边一人一脸不屑地道:“开赌坊有什么了不起的?少在这里啰唣,再不让开,休怪某家不客气了。”说罢,“仓啷”一声响,此人外衣勉强遮掩住的腰刀已刀光出鞘。
可突然间,一条非布非革,如长大蛙舌一般的东西从常廿思的口中飞快吐出,“舌”尖一点那人的手背,“哎呦”一声,刀已松手,一下被长蛙舌卷住刀柄,马上又被插回了刀鞘里,最后又在外衣下摆上一挑,居然掩饰得比先前还要好。
这时,常廿思已经把“长舌”收回嘴里微微地笑着,简直就像没发生过什么,而那个原来不服的人已被惊得半晌无言。
别说,要是不明就里的,还真是吓人。
那个“昏天黑地”见状二话没说,从轿后翻跃而起,双手立刻套上了一副牛皮手套,解下了腰间不到一寸粗的长藤鞭。
他的肩膀刚一挪开,申恨疑抓住两旁轿杠老练的双手稳稳一使劲,轿子连晃都没晃一下,快得轿中的人都未必能感觉得到。
只见“昏天黑地”当头就是一藤鞭,一字飞落,奔常大老板的脑门打来。常廿思一看就知道来人是个好手,又一长蛙舌吐出点他小腹“气海”穴,但不去碰藤鞭,因为他已经看出那上面喂的毒有多么厉害,对方只是用毒藤鞭一锁,常廿思立刻吞回蛙舌,生怕沾上一丁点。
常廿思“舌头”虽伸出,但丝毫不耽误说话,长蛙舌一晃,扫“昏天黑地”的咽喉,同时道:“没想到蚀骨门灭了那么久,还有门人传下,难得,难得。”
“昏天黑地”听罢“咦”了一声,一退一进,在下面一式“命悬一线”中毒藤鞭招数加紧,隐隐显杀机。
就这样,两条软傢伙,一吞一吐如真的长蛙舌与双手握着的毒藤鞭一斗就是不少工夫,两人全不用拳脚功夫,都在武器上较短长,而且愈打愈想杀敌而后快。
“出了什么事?”轿中人问到。
当先那人下马,快步跑到轿前单腿下跪,禀道:“回主人的话,前面有圣蟾赌坊的大老板常廿思拦路。说是怕您错过一个相识。”
“落轿。”
四个轿夫马上轻轻放下轿子,前面两个轿夫一齐退到轿杠外面,一个撩轿帘,一个压轿杠,神情恭敬得不得了。
头略显大微胖的轿中人一下轿,所有马上人立刻下了马,他来到前面暗暗苦笑,忖回去以后要好好刷洗一下轿子了,然后冲着“昏天黑地”高声道:“公孙星君辛苦了,先歇一歇吧。”
此刻正是二人狠毒招式蓄势待发之时,那“昏天黑地”一听立刻撤下。
常廿思却没有穷追猛打。
公孙星君现在已把毒藤鞭围上腰间,不知何时双手套也已收起,而后走到“轿中人”面前一躬身,见“轿中人”点头示意,然后他又回到了“昏天黑地”的地方。
这时,“轿中人”看着常廿思道:“哪位相识啊?”
常廿思恭敬地一笑,道:“那位相识暂且不论,难道说您已经不认识在下了吗?”
“听倒是听说过你常老板的名头。武林‘吃喝嫖赌抽’中的‘赌’。可咱们熟吗?”“当然熟,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在小李侯爷大婚的喜筵上,您跟我见过一面。”“可那只是一面之缘啊?”“您错了。”“错了?”“对,不但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哦?”“一面之缘也要分谁跟谁。我与您的一面之缘至少可顶一年之交。”“为什么?”“我要是跟您交情浅,能让自己的侍女给您抬轿子吗?”
话音刚落,那个“扬眉吐气”立刻来到了常廿思的身后,只见她头上小帽一脱,满头乌丝飘洒,恢复了女儿本色,冲着“轿中人”笑着道了个万福。
“‘一诺千钧’印允值。她不去替你还赌账却来给我抬轿子?”“足可见交情至深。”“你知道这条路线,又怕临时改道,遂就派了个卧底来。你是怎么知道路线的?”“恐怕我说了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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