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勾唇微笑:“大白别浪费力气了,有结界可以隔绝声音。”
说罢,她在床边布下结界,沾上枕头就睡着了。大白气呼呼地往前跳,不想撞上结界脑袋里一阵晕眩,它委屈地呜呜几声,趴在结界前。明明是沈时说它可以暖床的,以前也都睡一张床的,回来就变了。
汪,肯定是外面有狗了。
半夜时分,大白睁开眼睛,华光闪过化作小少年的模样。他伸手摸了摸,结界不知何时已经撤去,他估摸着八成是沈时睡梦中无意识的举动。他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挪到里头,他伸出手却猛地收回,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听到一声细微的嗤笑。
他变回大白的模样,趴在沈时身边,淡淡的香味钻入鼻间,一如既往地令他感到安心。
翌日清晨,沈时从感觉到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她猛地睁开眼睛对上大白的眼睛,想都没想一巴掌招呼在它脑门上。大白吃痛往后开,它汪呜一声越过沈时跳下床,转身见沈时拉上被子在睡觉,它又闹腾起来,想把沈时喊起来。
沈时把脑袋钻进被子里不想理它,不想大白咬住被子往后拉,沈时自然要扯住被子,可大白的力气也大,她怕被子撕坏只得松开手。被子落地,沾上些许灰尘。沈时坐在床沿,面无表情地看着大白,突然被弄醒,她心情很差。
她扯扯嘴角,说出的话让大白背脊一凉:“听说狗肉汤大补,你身上的肉多,炖起来都不用放油,炖上几个时辰肯定很香。腿肉可以烤来吃,吃不完地还能做成腊肉。”
大白蹲坐在地上,摇着尾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沈时阴测测道:“下回再敢闹我,你就跳进锅里把自己煮了吧。”
因着时辰还早,外头的温度有点低。君九坐在小矮凳上,一手拿着扇子给小火炉煽火,热水咕嘟咕嘟冒着气,溢出淡淡的茶香。他抬头瞧见沈时,合计着时辰差不多了,拎起茶壶走到石桌前倒了两杯茶。
石桌是他托谛听搬来的,正好在外头坐着歇息喝茶,还能摆上棋盘下棋。若是再种株枝叶茂密的树,还能遮阳乘凉。他坐在石凳上冲沈时招招手,沈时回过神,走到石桌前捧起茶杯,不由得感慨君九好兴致。
思忖片刻,沈时道:“你喜欢什么茶叶,我给你带点回来吧。”
君九抿了口茶,他只是嫌弃水没滋味才拿了些茶叶泡着的,也并非真的爱喝茶。他想了想道:“我不常喝茶,你要愿意不如带几株茶苗回来,等我养大就能摘了炒茶叶。”他补充道,“你也不用太费心,随便找些普通的就行。”
沈时点点头,喝完茶便捏诀给自己易容,带上大白往山下走。她琢磨自己要不要用些草药,毕竟不赚钱终有一日坐吃山空。她还有这么一只能吃的狗要养,压力还是挺大的。
她细细琢磨许久,要是开铺子,盘下一间铺子倒不是问题,可还要进货定价还得防着有人来无理取闹。不如假扮道士给人算命,唔,不用太好看,变成清秀些看着无害又正气的少年郎就行。
打定主意,她溜进谢家穿上白衣男装,变成少年的模样。在集市上搬了张凳子扯上一块布,她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时不时有人往她这里瞄几眼,她看到就回一抹微笑。半天下来,没人来还笑得她嘴角僵硬。
沈时揉着脸颊,却见一个大姐带着个姑娘走来,她觉得应该是对母女,摆上笑脸等着她们来算命。不想大姐开口问他的生辰八字和婚配,她看着一脸娇羞姑娘,脑袋有点疼。
她干笑着指指自己扯开的那块布,道:“大娘,我是在这儿算命的,不是来找媳妇的。镇子上有好些媒婆,大娘可以去找她们。”
大娘一听她说自己是算命的,脸色一变拉着自己的女儿就走,嘴上还骂着神棍晦气之类的话。沈时直觉得莫名其妙,算命怎么就成神棍了,何况她也没说什么坏话。
旁边卖糖葫芦的大娘忽然开口道:“小伙子别生气啊,她家相公以前也是算命的,后来说什么得到成仙就去云游四海,丢下她们母女,怪可怜的。她啊,急着给自己的女儿找个好人家,媒婆又都不肯帮她儿女寻好亲事。”
沈时颔首表示理解,问道:“媒婆怎的就不肯帮忙了,有生意不做,嫌钱多吗?
大娘抬手竖在唇间嘘了声,往四处张望,而后压低嗓音道:“哎,你刚来这儿不晓得,这姑娘被米行的少东家看上了,非要娶回家。姑娘不肯,那少东家就花钱买通媒婆,别说这镇子上的媒婆了,隔壁几个镇子的都给买通了。”
沈时忍不住咋舌:“毁人姻缘不是什么好事,作恶是要食恶果的。”
啪嗒——
一颗石头落在沈时脚边,她顿住顺势看过去,却见一个清秀的青年站在离她不远处,手里还捏着一颗石子,准备朝她扔来。沈时捡起脚边的石子,冲青年晃了晃。
青年哼了一声朝她走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道:“你是哪来的道士?”见沈时不回答,他声音越发低沉,“臭道士,你信不信我让你在这里混不下去?”
沈时抬头看着他,忽然笑起来:“公子,你要赶人我走就是,不过我劝公子别跟我动粗,看见我旁边的狗了么,你晓得狗是很护主的。它近来脾气暴躁,我也拉不住它。”
第169章 被气晕过去()
从青年拿着石头扔过来开始,大白就蹭的站起来呲着牙,喉咙间发出呜呜的威胁声。它近来确实脾气暴躁,君九刺它几句,它就能张着嘴扑上去咬他。此时碍着沈时还在,它好歹收敛些,若是没人在它能闹翻天。
沈时伸手摸摸大白的脑袋,笑容又灿烂许多:“公子,你瞧它是不是特别凶?只要我松开手,它就会朝你扑过去,届时公子受了什么伤可就不好了。”
青年目光镇定地看着她,嗓音中含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你在威胁我?”见沈时点头,他似是被气到,胸口起伏几下,“你!当街行恶就不怕被抓进官府里去么,信不信我现在就报官!”
沈时啧一声,敛起面上的笑容:“公子先来惹事的,我不过是回敬几句,怎的就恼羞成怒了。若有本事就真去报官啊,你看看官府怎么说,欺负小孩子也不觉得羞耻。”
若真算起年纪,沈时比这个青年不知大了几轮。奈何她如今身量小,幻化出的面容还带着稚气,瞧着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看上去确实比青年小了不少。她装小孩子装得心安理得,甚至还眨眨眼睛挤出些眼泪,抬手抹了抹,声音里带着丁点难过。
“嗳呀,我被师父赶出道观,说不赚够钱不许回去,不让我在外面提起道观的名字免得给她丢脸。”她吸了吸鼻子,闷闷道,“我与公子无冤无仇,公子一上来就给我难堪,还来威胁我,太过分了……”
闻言,大白不呲牙了,看着她满眼的嫌弃。一个神仙在这里装可怜骗凡人,到底是谁不觉得羞耻。
沈时抬眸看着青年,站起身愤愤道:“也罢,我换个地方就是,大白走吧,今日没钱给你买吃的了,我们去山里找点野果吃吧。”
很多年以前,沈时还是个真真正正的小孩子,被师父带下山时遭人欺负。师父不想动用武力,就搂着她装可怜,没料到这招挺好用的。师父用过许多回,她跟着学过几招,学得还有模有样的。因着她以前没想起来,加之没有用的时机,她都差点忘了这茬。
此情此景恰似当年她和师父遇到的,她猛地想起来就试了试,这么些年没用,她的演技竟也有所进步。沈时心里有点高兴,觉得自己是个可塑的人才。
听到周围好些叹气声,青年咬牙看着沈时,能变脸这么快十之八九是在演戏,可他确实不对在先。他气得脑袋里一阵晕眩,竟然直勾勾地往后倒在地上。
沈时被吓了一跳,周边的人惊呼:“米行的少东家被气晕了!”
不多时,还几个人赶来将青年抬走,瞧这架势很是熟练,像是已经习惯了。沈时坐回凳子上,不再管青年的事,只要他不再来找麻烦,当个意外就此揭过便可。
卖糖葫芦的大娘挑了个顶上的糖葫芦递给沈时,道:“小伙子,大娘送你个糖葫芦压压惊。”沈时接过道声谢,大娘唏嘘几声,“小伙子很有勇气啊,大家都不敢惹这位少东家,就怕被他赶出去。”
沈时咬下一个糖葫芦,含糊不清道:“他一直这样吗?”
大娘摇摇头:“倒也不是,少东家以前是个好人,谁家有困难还会接济一下。可自从碰上那位胡姑娘,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叹息一声,“米行的事不管,成天就跑出去追姑娘,还干出收买媒婆这样的事。要是姑娘和旁的男子说几句,少东家就要赶那人走,闹得比方才还厉害呢。小伙子,你不是道士么,能不能看出来少东家有没有被什么邪祟附身?”
沈时咽下嘴里的糖葫芦,诚实道:“方才没认真看,我也不晓得,不过么,哪来那么多邪祟附身的。指不定那位少东家就是对胡姑娘一见钟情非她不可,又或是被人下药,再不然还有可能是姑娘的问题。”
大娘长叹口气,抬眸看见走来的几个人,顿时收声不敢说话。沈时又咬下一颗糖葫芦,顶上落下一片阴影,她抬起头看了两眼,随即又低下头。
为首的人沉声道:“劳烦道长和我们走一趟吧,少东家被道长气得昏倒至今没醒来,若是道长有办法让少东家醒来,有重金赏赐。”
沈时头也不抬,扯扯嘴角道:“若是没有办法就要送进大牢?”几人没回答,沈时也不介意,“你们方才躲在角落里应该都晓得是怎么回事吧,不出来拦着你们少东家,由着他闹事,这便是你们米行的行事风格?”
“只需道长走一遭变成,能喊醒就喊醒,喊不醒还请道长离开此地。”
沈时寻思片刻,带上大白跟在那几人身后,咔嚓咔嚓咬着糖葫芦。她留心感知四周气息变化,没发现什么异常。院子里静悄悄的,房门吱呀被推开,扑面而来的气息微微有些杂乱。
少东家的屋里弥漫着丝丝檀香,她看向屋里的屏风,上头画着四种不同花草树木对应四季。屋里的摆设齐整素雅,光看这些难以想象出来它的主人是先前那样的性子。
绕过屏风,瞧见床上躺着个青年,他脸色发白,瞧着身子状况不大好。沈时琢磨着,他先前噗通往后摔,脑袋应当磕得挺疼的。这般躺着,后脑勺会更疼,好在他如今昏睡着察觉不到疼痛。
房门轻轻被人合上,沈时眉头微微皱起,桌上的熏炉里燃着香,她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味袭来,她急忙捂住鼻子。此处焚着的香不大对劲,又有人刻意把门关上将她留在屋里。
沈时见床上的人眼皮微动,气息紊乱,忽而想起这位少东家似乎怕狗,她捏诀布下结界隔绝里头的声音,伸手拍拍大白的脑袋。
沈时伸手指向床,豪气道:“去,把人叫醒,等拿了钱,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大白摇着尾巴汪一声,走到床前大声嚎叫起来,见床上的人不起来,张嘴咬住被子往下拉。被子落地,床上的人还是不为所动,大白把爪子搭在床沿,脑袋探过去就要咬人。
少东家忍不住了,身子往旁边一滚,直起身道:“别,别过来。”
沈时捞了张圆凳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少东家,道:“舍得醒了?说吧,特意让人把我唤来作甚。”
第170章 请道长帮忙()
没有盖子盖着,屋里的香味越来越浓,青年屏住呼吸不说话,等着眼前的少年被香晕倒。他心想,少年离熏香很近,又过了这么久,应当很快就会倒下。
可等了许久,少年依旧端坐在圆凳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青年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他垂眸看着蹲坐在床边的白狗,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他慢吞吞道:“我没让人把你唤来,是他们自作主张。”他深吸口气稳住情绪,“道长既然将我唤醒,就出去找他们领赏吧,我还要休息,烦请道长快些离开。”
沈时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你想用这香来做什么?把我迷晕,然后呢?”她停顿下,手指轻叩着桌面,“方才我听人说,少东家以前不是这样的性子,见到那位胡姑娘就变了个人,还猜少东家是被什么邪祟附身了。”
青年的脸色微变,沉声道:“我对胡姑娘一见钟情,哪来什么邪祟,道长莫要听他们胡说。时候不早,请道长快些离开。”
沈时颔首带着大白往门口走,她撤去结界,伸手敲敲门。房门打开,方才带路的人就站在外头,沈时笑着伸手示意那人给钱,见他一动不动,便出声提醒道:“你们少东家让你们给钱。”
里头传来青年的声音,那人才取出个钱袋给她,估摸着就几块碎银子。沈时收好钱袋回到街上,她脑袋里琢磨着方才的异样,那位少东家确实不对劲,就拿对着她的态度来说,就不大一样,不过倒是都怕狗,甚至这回表现地更明显。
沈时听到身后细碎的声响,咬下最后一个糖葫芦,凝起灵力把竹签往后掷去。她转过身看到一个姑娘,模样有些眼熟,可她记不大起来。
姑娘怯怯道:“道、道长,我先前和道长有过一面之缘,道长……”见沈时面无表情,她咬着牙,身子摇摇欲坠仿佛受了天大的打击,“道长,我娘先前问过道长的八字。”
这下沈时想起来了,是大娘口中的胡姑娘,被少东家害得没有媒婆说亲怪可怜的。沈时脸色稍稍缓和些,问道:“姑娘找贫道有何事?”
胡姑娘咬着唇欲言又止,羞于开口,她抬眸看了看沈时,又急忙垂下眼眸,面上飘起两朵小红云。这样子看得沈时忍不住浑身一哆嗦,直觉得这姑娘后面说不出什么好话。
“我、我想请道长帮个忙,假装与我定亲,骗一骗陶晏文。待他死心,我就离开镇子去别的地方。”她停顿下,双眸水盈盈地看向沈时,软声道,“只是假装,不会拖累道长的。只要我能找到定亲的人,他就不会再与我纠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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