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管木斐有没有听见,想不想应下,回到岸上将软榻收好便带着沈时离开幽闭。他缩地成寸,赶到藏书阁,将沈时放到软榻上后便在书架间找起古籍。
第54章 神秘的少女()
白泽叹了口气,沈时的事得好好查一下,她似乎牵扯到了许多人,至少,和那些将他禁锢在此的人有关系。还有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实在有些惊人。
不对,那股力量不算是突如其来,之前她救杏林时他便见过这股力量,只是那他多注意。细想来,那会她还说什么破阵法,若杏林身上真的有阵法,且不提她是如何得知的,杏林身上的阵法从何而来才是更令人担忧的。
事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隐隐脱离他的掌控。他不可抑制地生出一种念头,自己会重蹈覆辙栽在身边人的手上。
说起来,这个姑娘应该是有自己的名字的,他给她起名阿花不过是随意起的,找个机会去套她的话,若是能问出名字就能用十方镜看她的前生。
白泽伸手在书架上取了本书,不想将旁边的书也一同带下来。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封面破损的有些厉害,想来是已经放了许久。他随手翻开书页,里头却是字迹清晰不见半点折损。书里的内容不算有趣,有意思的写这本书的人。
明镜。
他不晓得神仙有没有人叫明镜,但在九重天之外有个叫明镜的地方,于众多神仙而言那里是禁地,是以没有多少神仙晓得里面的情况。外界关于明镜的记载少得可怜,但藏书阁里却有一本明镜的记事录,委实有些奇怪。
想了想,白泽将书从头翻到尾,因着书页上的字不多,他很快便看完。待他合上书,一团火忽然从树上冒出来,迅速蔓延开来。
白泽松开手,书在空中随着火团化为灰烬,不过瞬间便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微微愣怔,旋即快步走向软榻边,却见那里忽然多出个人。
少女坐在软榻边沿,腿上放着一轴画卷,她的手覆在沈时额间,隐隐泛着些微白光。稍时,少女抱着画卷起身,她看着白泽笑了笑,周身气息温和。
“小仙见过神君。”见白泽不接话,她续道,“小仙无意叨扰神君,只是抽空来看看这个孩子。顺道给神君带几分礼物,相同神君做个交易。”
白泽眸光变了变,这个少女看起来无害,但能不动声色地跑进他的地盘,甚至穿透他布在这里的结界,想必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他不由得戒备起来,面上却仍是一派镇定从容。
他道:“是么,想做什么交易?”
少女弯着眉眼;“想请神君暂时照看这孩子一阵子,她可以替神君破除此处的阵法,待阵法破除神君重获自由,若这孩子没有打算不知去处,还请神君再帮忙照看她一阵子。”
白泽心下一沉,又一个晓得此处阵法的人。他扯扯嘴角,道:“那你的诚意呢?”
“方才给神君看的书是第一份礼物,这孩子助神君破阵是第二份礼物,还有这些息壤,是第三份礼物。”少女抬起手,掌心上一个小巧的木匣子,“这里面的是息壤,还请神君珍惜些,用完就没有了。”
少女将木匣子放在软榻上,福了一礼:“神君保重,小仙就此告辞。”
话毕,她转身往一旁穿墙离去。
白泽看着木匣子,心中有些疑惑,这人像是特意来给他透露消息送东西的,还挑准他起疑心的时候。他收好木匣子,看着沈时许久没说话。
他相信她,起于她纯净的气息,后来见她又蠢又容易看透,且没有修为才愈发相信她。只是曾经被信任之人重创过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对别人放下戒心。
良久,他长叹道:“阿花,别让我失望啊。”
——
沈时醒来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的,身体很不舒服,喉咙也干得很。她偏头看向一旁,是藏书阁,她完全没有回来的印象,大抵是白泽在她睡着时带她回来的。
浑身酸痛不止,她强撑着爬起来,双脚将将触及地面便察觉到一阵头晕。眼前黑了一瞬,她身子晃了晃便跌倒在地,地面凉丝丝的,贴着很舒服。
身子忽然一轻,她抬眸看见白泽有些呆愣,脑袋里转得慢。白泽将她抱到软榻上,转身之际被她拉住衣袖。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何想拉住,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便尴尬地沉默着。额头上忽然多出一只手,带着点凉意,她下意识地蹭了几下。
耳畔听到温柔的声音:“你发烧了。”
她的脑袋转得越来越慢,极缓地思考着那人的意思:“嗯……我不想吃药……”
软绵无力的声音,带着带沙哑,满是撒娇的意味。
白泽皱了皱眉,把人抱起来,出了藏书阁去寻空青。沈时一路上呢喃着不想吃药,吵的脑壳疼。
屋里空青还在往木桶下塞柴火,水雾缭绕间一股奇特的味道。白泽一脚把门踹开时,他被吓了一跳,当即警觉起来,见是白泽才松了口气。
沈时闻到屋里的味道,似是恢复了点精神,在白泽颈间蹭了蹭,道:“人参鸡汤,我想喝人参鸡汤,不要吃药!”
白泽眼皮狠狠跳了下,沉声道:“没有,你安分些。”
沈时觉得受了委屈,小声抽噎起来:“呜,那我要喝鸡汤……”
“没有鸡汤。”
“那喝人参汤!”
“没有人参汤。”
沈时眨眨眼睛,眸中水雾顿时上涌:“呜哇,我要吃药,很苦的!师呜,你变了,你以前最疼我的,呜,大骗子!”
白泽额角止不住地发疼,忍不住要动气:“别闹。”
这一句似是往火上泼了油,沈时闹得更厉害了。白泽深吸口气,捏了个昏睡诀把睡着的沈时放到床上,对着空青道:“给她看看,要喝药就给她最苦的。”
白泽揉了揉发胀的额角,起身走到木桶前,火还在烧着,木桶里的人若有所觉地睁开眼睛。
杏林有些尴尬道:“神君。”
白泽嗯了一声:“醒过来就好,看样子你恢复了不少。”
空青干咳了下,白泽偏头看向他,察觉到他意思便转身往外走。空青跟在他身后,待关上房门才轻声道:“神君不见踪影数月,其间杏林清醒过来,身上的寒霜也渐渐消散,到如今还得每日泡上一个时辰。”
他停顿片刻,道:“前阵子有人闯进这里,桑陌仙君将人赶了出去,让小仙告知神君,待神君归来去见一见他。”
第55章 易碎的信任()
白泽眸光微凉,原来是已经闯进来过了,他低声道:“可晓得来的是什么人?”
空青摇摇头:“小仙不认得那些人,但……桑陌仙君似乎认得他们。”他又顿了顿,“小仙被仙君支开不晓得他们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到他们提起了阵法之事。”
“好,你先回去照顾杏林。”
空青闻言拱手行礼告退,他轻轻合上房门,暗暗叹息一声。
屋外,白泽藏在袖间的手握紧,指甲刺得掌心发疼。他深吸口气,勾起唇角松开手,慢吞吞踱步到桑陌的院子里。他站在拱门前,许久都不进去,当怀疑变成真实之前的那一刻,委实令人感觉不舒服。
白泽缓了缓,踏进去径直走到院子里。彼时桑陌坐在石凳上悠闲地喝茶下棋,听到声响时抬起头。他朝白泽微微一笑,伸手取了只杯子倒上香茶,手指微动,茶杯稳当地落到他对面。
“我记得这茶是喜欢喝的,难得我泡了一回,你不喝么?”桑陌看着坐在对面的白泽,他敲了敲桌面,棋盘上黑白棋子飞回各自的棋盒,他将装着黑子的棋盒推过去,“下盘棋?”
白泽微微皱眉,将棋盘放在桌上,取了一枚黑子落下。
桑陌看了眼棋盘,又抬眸看向白泽,那张脸上看不出情绪眸光亦是淡然。他放了颗白子,黑子不急不缓地落下。棋盘上落子声接连响起,他看着棋局走势,白泽的落子方式和以前不一样了,黑子走势很稳,一步步将白子推入困局。
黑子落下许久桑陌都未落下白子,他倏而笑道:“我输了。”他抿了口茶,“你下棋的方式变了,记得你以前喜欢占星位,如今倒是学会落在小目了。”
白泽捡起棋盘上的黑子,放进棋盒里:“以前不是不会走小目,不过是想要快些结束去休息才走星位。以前不在意输赢,如今却是输不得。”他盖上盖子,将棋盒放到棋盘上,“你这么久和自己下棋,可看出些什么门道?”
桑陌一愣,随即笑道:“本想弃子造劫,却被反咬一口,如今么,自然是再想想别的法子了。你这走势不错,兴许我能学一学。”
白泽勾起嘴角:“事到如今才学,能学得会吗?有些事一旦变成习惯可是很难改过来的,便是你有心想改,也会无意间重蹈覆辙。”
“这不是撕破脸皮被逼入绝境了么,不学都不行。你不相信?”桑陌叹息一声,苦笑道,“当初我被软禁起来,是你帮了我,我没忘,后来不是也帮你不少忙么。如今幸得在你这里躲一阵子,该还的恩情我还是会还的。”
白泽沉默片刻,道:“我倒是没料到你是这么想的,将你拉进这里是意外并非我的本意,你想报恩我自然不会拦着。之前空青说你有事,方才那些话可是你想说的?若都说完了,我便回去了。”
桑陌登时怔住,他委实没料到白泽会这么说,按白泽的性子不该对着他一顿冷嘲热讽,让他帮忙破除禁锢么?
许久未听到回答,白泽嗤笑道:“还是你想同我将将此处阵法的事,顺道提一提你给他们供了多少消息?”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很久之前,最近一回是你无意间提了阵法二字。”
桑陌张了张嘴没说话,好一会才低声道:“如今是彻底不相信我了?”
信任本就是很容易破碎的东西,白泽的信任更是容易弄丢,若再想让他相信他,怕是很难。
没想到白泽却意外地好说话:“怎么会呢,自然是相信你的。你愿意帮我,我为何要拒绝,恰好我这儿也缺人,你很合适。”
桑陌习水术正好可以镇守北边水方位,能助他破阵,即便曾经确实骗了他,但还有利用的价值。破阵之前不必防着他,毕竟他应该也想出去的,不过破阵之后就难说了,防着被人反咬一口还是必要的。
如今的他们互相试探互不信任,亦互相利用。
“保重,桑陌。”
说罢,白泽转身往外走,桑陌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半晌,他垂下眼眸看着棋盘上的棋盒,眸中神色几番变化。
白泽途经小院子时往里面看了眼,里头的榕树依旧茂盛,下方的软榻上似乎落着好几片叶子。他已经很久没有去那里了,想了想,他还是到了空青屋里。他有意敛起气息放轻脚步声,没有惊动屋里的人。他坐在床沿,伸手在沈时额头上探了探。
有点烫,但稍微好了些。
沈时半睡半醒间察觉自己碰到一个凉丝丝的东西,很舒服。她睁开眼睛,眼前朦胧看不清楚,只隐约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张了张嘴,那人的手指点在她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她眨眨眼睛,看清是白泽顿时懵了。她一醒来就被空青压着喝了一碗苦药,得知那是她之前闹腾得厉害惹白泽生气的后果,她直觉得不可思议。但听空青描述她的言行,她顿时觉得很羞耻。
如今见着白泽,她难免有点尴尬。
所幸白泽没提起她闹腾的事,只问她有没有吃药,她乖巧地点点头。白泽思忖片刻,终是没问什么,让她好生休息便出去了。
名字的事不急,等她病好了再问也不迟。
不承想沈时的病刚好,杏林便出事了,她倒在自己的院子前,下半身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身上寒气重得很。
此前杏林的院子遭遇大火,如今剩下一堆焦黑的断木和破碎的杂物,谁也不晓得杏林为何突然来这个院子里。空青匆忙把人抱回自己的屋里,却不想自己的屋里炸开白光,顿时被毁成一堆废墟。
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白泽听到动静便要赶过去,顺手将沈时也带上。他记得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女说过,沈时能助他破阵,凑好借这次机会试一试真假。
沈时看着脸色惨白的杏林忍不住抖了抖,听空青说杏林是倒在自己的院子前,她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瞬间想起她在杏林屋外听到的对话。冰冷陌生的杏林,和奇怪的男子的说着奇怪的话。
地面又一阵震动,废墟里一道白光直直朝沈时刺去,白泽手疾眼快将她拉开,可她的脸上还是被划开一道口子。刺痛感一下子钻入身体,沈时觉得心脏处仿佛被烫到又似刺了一下。
第56章 那是她的人()
风在她周身涌起,意识瞬间像是被人吞噬一般,身体不受她的控制。闭上眼睛便是落入一片黑暗,她瞧见远处有光亮,想往前跑却发觉身体沉重,压根迈不动腿。她伸出手光源渐渐靠近她,可它越靠近越小。
到沈时面前时,那已经是一个光点,微弱如萤火,在她指尖碎裂成光屑落入无边黑暗。
另一厢,白泽抱着突然昏迷的沈时四处闪躲,这些白光突然冒出来,看样子还是冲着沈时去的。他侧身躲过白光,冷不防迎面一道白光袭来,他手中化出长剑挡下。不过瞬间,几道白光齐齐向他飞去。
白泽布下结界当去两道,一手握剑还要顾及沈时,难免身上受了伤。他分出些心神,道:“带上杏林去别的地方避一避。”
空青犹豫道:“这……小仙将杏林送去旁的地方再回来。”
说罢,空青抱着杏林迅速离去。白泽没空理会他,凝起心神挡住白光,他直觉得这是另一个阵法,却无法判定是哪个方位的阵法。他招来火团将周身包裹起来,白光却没有穿透火墙。
火克金,大抵这是金阵。
不过呼吸间,一个火团穿过火墙,擦过白泽的肩头。他眼眸微瞠,这个火是他的,但为何……他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在空青屋里留下的那团火,十之八九被这个利用来对付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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