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思道刚从那通道出来,便已点起一锅旱烟。他吞吐了几口旱烟,摇头沉吟道:“如那唐老板所言,这洞庭湖所谓的拜山之礼,当中有三道机关、三道难题和三位高手,合计九道关卡。如今那三道机关已被姓曾的妇人撤去,‘巨灵神’、‘九龙吸水局’和山壁上的‘登峰造极’三道难题,也已被我们尽数破解。至于‘登峰造极’两个家伙,自然是三位高手中的两位。如今我们已经将这些拜山的关卡尽数通过,后面应当不会再有什么阻拦了。”
谢擎辉不解地问道:“若是照先生这么说,在这拜山之礼中,好像还有一位高手不曾露面,何以见得后面就不会有阻拦?”顿了一顿,他又补充问道:“莫非那路呈豪也是三位高手中的一位?”
言思道嘿嘿一笑,说道:“要知道从这里开始,后面已是龙跃岛的屯军驻扎之地,我若是江望才,必定不会把江湖上的恩怨牵扯到这里来解决。至于那路呈豪,他本是洞庭湖的三当家,这为江湖人而设置的拜山关卡,只怕还轮不到他亲自出马。所以方才他的出现只是代表神火教一方的势力来诛杀我们,多半不算在这拜山的九道关卡中。至于这拜山之礼中,还有一位不曾露面的高手,嘿嘿,老夫虽不敢断言,但若是预料不错,只怕我们今日是见不到这位高手了。”
先竞月根本便不在乎往后是否还有阻隔,当即举步往前走去。谢擎辉只得快步跟上,说道:“竞月,方才那路呈豪毁约在先,又死在了你的刀下,洞庭湖上下岂肯散罢甘休?只怕他们可不会遵照拜山的规矩来接待我们。”
言思道边走边说道:“小谢将军倒是多虑了,老夫一早便已说过,洞庭湖的这湖水乃是深不可测。就眼下的局势来看,洞庭湖的内部多半是出了什么大乱子,当中至少分裂成为了三个派系。所以方才那区区一个路呈豪的举动,仅仅只能代表那‘太白金星’和‘龙女’所在的神火教,根本代表不了整个洞庭湖。”说着,他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指着龙跃岛南面一座十来丈高的山峰,高声说道:“老夫若是猜得不错,那天下第一悍匪、洞庭湖湖主江望才,此刻就躲在那里,便是他们说的‘御笔峰’了。”
果然如同言思道所料,三人继续前行,一路上沿途竟没受到丝毫的阻隔。偶尔碰上巡视的绿衣帮众,见到三人也只是微微点头,并不多问一句。想来今日先竞月、谢擎辉和言思道三人前来拜山之事,乃是全岛皆知了。三人跟着那八个绿衣汉子,径直从那一大片营寨中穿行而过,依次通过当中的三个小丘和两道溪流,约莫小半个时辰,便已来到了那座十来丈高的山峰之外。
那山峰门口立刻便有绿衣汉子上前行礼,躬身说道:“三位拜山的客人请稍后,小人这便通知江爷迎客。”先竞月微微点头,心中的忧虑却越来越重。此刻江望才一方若是兵刃相见,即便是刀山剑林,自己也是等闲视之,不会放在心上,然而这后面半程行进,洞庭湖上下分明竟是以礼相待,叫人摸不清他们的用意。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知眼下这座山峰之内,又有什么玄机在等候着己方三人。
那带领三人前来的八个绿衣汉子,此刻已前往通报,没过多长时间,便听那山峰内发出一阵钢铁绞动之声,整个山峰也随之微微晃动起来,伴随着四下滑落的泥沙,一整座山居然拔地而起,从泥土中兀自往上升起;就在那山峰脚下,一道深埋地底的暗门已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当即便有几名绿衣汉子将那道暗门拉开,门后是个黑漆漆的洞穴,看模样乃是通往眼前这山峰的内部。
谢擎辉眼见这般壮阔的场面,不禁有些咋舌,惊道:“这……这么一整座山峰,居然就这么升了起来?”他实不敢想象眼前这座上千万斤的山峰,竟能通过机关的操控拔地而起。旁边言思道却一眼看破了当中的玄机,哂笑道:“这山根本便是假的,里面早已被掏得空了,只留下外面一层空壳。不过话说回来,江望才设计的这一手倒是漂亮得紧,来人若是不明其中的诡道,只怕当场便会被震慑到。”
只听有绿衣汉子恭敬地说道:“此处乃是龙跃岛上的‘御笔峰’,江爷早已在里面恭候三位多时,诸位请进。”先竞月微微点头,当下右手轻按腰间的纷别,仍旧是当先领头,踏入了通道之中。谢擎辉和言思道两人跟在先竞月身后走进同道,这次时间倒是不长,不过片刻间的工夫,但觉眼前一亮,三人已身在山峰之内。
正如言思道所料,这所谓的“御笔峰”内果然是空心的,从外面看到的整座山峰,不过是一层外壳。只见这山峰之内,眼前是一大块二十多丈方圆的广场,整整齐齐地跪立着上百名洞庭湖门下弟子,无一例外全部穿着洞庭湖那特有的绿衣;镂空的山峰头顶上,被人为地开出个大洞,阳光正好从这洞里射人,映照着南面山壁上一块凸起的平台。
一个冷眉冷眼的中年汉子此刻正坐在那凸起的平台上,面对平台之下广场上那上百名绿衣汉子的跪拜,默默地凝视着台下所有人。他就仿佛是这山峰之内唯一的神祗,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先竞月此时离平台上那中年汉子虽有数十丈距离,但他神识一转,顿时便已察觉出那人身上的杀气极重,内息流转间如行云流水,可见修为极是高超,绝不在那“虎行天下”路呈豪之下。当下他缓缓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阁下便是江望才?”
42 一怒拔刀()
先竞月这话一出,在场的上百名绿衣汉子皆是一片哗然。来人竟敢在这龙跃岛上、御笔峰内,直呼洞庭湖湖主江望才的姓名,可谓无礼之极,当真是自寻死路。
但见平台上那中年人微一抬手,止住了广场上众人的杂音。他当下倒也并不生气,缓缓说道:“不错,我便是江望才。”
先竞月遥一抱拳,说道:“金陵先竞月。”说罢,他当即举步向那南面的平台走去,谢擎辉在旁和他并肩而行,言思道却龟缩在了两人背后。三人一直走到那平台前十多丈距离处,两旁立时便有绿衣汉子站出来将去路拦住,示意三人停下脚步。
眼下离那平台近了,先竞月这才看清楚这个江望才的模样。但见他约莫四五十岁年纪,脸颊极是削瘦,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此刻他虽然端坐在那平台之上,却掩盖不住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似乎随时准备要出战迎战。
只听那江望才已淡淡地说道:“‘十年后天下第一人’竞月公子,谢大将军的二公子谢擎辉,还有这位萧老先生,三位果然不同凡响,居然能将我这洞庭湖十多年来无人敢闯的拜山之礼尽数通过,自今日起,便当扬名江湖了。”
说到这里,也不等先竞月等人答话,他又接着说道:“然而这位竞月公子此番前来湖广,沿途杀害我洞庭湖门下二十三条性命,今日又来行这拜山之礼。我江望才在此敢问一声,竞月公子究竟意欲何为?”
这话一出,在场的绿衣汉子顿时义愤填膺,齐齐向三人怒视而来。先竞月竟是丝毫不以为意,他径直凝视平台上那江望才的目光,缓缓说道:“我为寻访谢贻香下落而来。阁下若是知晓,便请告知。”
听闻先竞月说出这话,他身后言思道不禁暗叹一声。这些时日他与先竞月朝夕相处,心知此人不善言辞,以至于经常祸从口出,往往一句话便能把局面闹僵。如今三人前来这洞庭湖龙跃岛拜山,此刻分明已在对方的势力范围内,这先竞月仍然是我行我素,丝毫不顾及对方的感受,看来他这个亲军都尉府的统办平日都是在金陵城中办事,少有外出公干,这才把皇家统领的做派,用到了这洞庭湖江望才的身上。
要知道江望才方才一番言语,分明是在说先竞月杀害洞庭湖门下弟子一事,要先竞月当场给出一个交代,最起码也要他说几句可以让双方下台的场面话。哪知先竞月非但不理会自己的言语,而且还如此无礼地盘问起自己来了,那平台上的江望才顿时脸色微变,随即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好一个先竞月,果然如传说中一般目中无人。今日你既然敢在我这龙跃岛上如此放肆,那便是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了?”
说着,他已高高抬起一支右手,大声说道:“洞庭湖上下数万帮众,若是让阁下活着离开这岳阳地界,那除非是我龙跃岛沉,洞庭水干。”
他话音落处,在场的上百名绿衣汉子便已行动起来,在这御笔峰内小跑着挪动身形,顷刻之间,便将先竞月、谢擎辉和言思道三人围在了当中。谢擎辉哪料得到先竞月三言两语间就把场面闹僵,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言思道连忙低声说道:“竞月兄,看来你还是莫要开口得好,让我来……”他话还没说完,先竞月又扬声说道:“还请告知谢贻香的下落。”
那江望才被他这句话问得怒极反笑,仍不住伸手指向平台下的先竞月,冷笑道:“那便如阁下所愿,我这便送你们下去见她。”他这句话分明是说谢贻香已然身亡,要将先竞月等三人也一并送入地下。当次情形,众人也不知道这江望才说的是真话还是气话。当下谢擎辉正待出言细问,旁边的先竞月已是怒火冲天,忍不住仰天清啸一声。
原来先竞月这些日子虽然极少提起失踪的谢贻香,但在他内心当中,却早已担忧到了极致,只不过他没在旁人面前表露出来罢了。如今好容易顺藤摸瓜来到这龙跃岛上,却又被江望才这句话所触动,一时间,先竞月居然将这压抑多日的积怨尽数爆发了出来。
但见先竞月脚下一动,身形已向那江望才所在的平台方向疾速掠去。谢擎辉和言思道本以为事情还有周旋的余地,哪料先竞月居然说打就打?当即齐声喝道:“且慢动手!”
就在这弹指间的工夫,言思道自然来不及有什么动作,谢擎辉早已施展开轻功,用尽浑身气力追向先竞月;他奋力伸手往前一搭,终于按往了疾奔中的先竞月左边肩头,硬生生地让先竞月停下身形。
然而先竞月的杀念一出,又岂是旁人所能阻挡?只见他的身形虽被谢擎辉拦下,右手却已顺势抽出腰间的纷别,抬手便是一招“独辟华山”,径直向那平台上的江望才凌空劈落。
此时先竞月离那平台上的江望才还隔着六七丈远的距离,那江望才见他似这般隔空出刀,不禁有些莫名其妙。他正惊讶间,猛觉一股极强的杀气当头笼罩,竟仿佛是化作了有质之物,如同一把无形的巨刃向自己直劈下来。
仓促间江望才倒是反应极快,急忙就地一滚,径直从那平台上翻落了下来。但听一声霹雳也似的碎裂声响,继而是石块滚落的轰鸣之声,那南面山壁上原本凸起的平台,竟被先竞月这一刀隔空劈了个四分五裂,散落得满地都是,激起阵阵尘灰。
那江望才的这一滚,居然将先竞月绝杀的一招“独劈华山”给躲避开去,可见其功夫之高,绝对是江湖中罕见的一流好手。然而他身为洞庭湖之主,这一滚却是狼狈之极,可谓是颜面尽失,那江望才顿时面如死灰,当即定下神来,一扬双掌立出个门户,怒声大喝道:“动手!”
43 神秘高手()
在场的上百名绿衣汉子此刻正将先竞月、谢擎辉和言思道三人围在当中,听江望才喊出这身“动手”,却并不上前厮杀,而是同时分散开来,往四面的山壁处退去。但听山峰内机簧声响起,四下的山壁上同时涌现出数十个暗门来,竟是让这些绿衣汉子撤退进去。
言思道心念极快,立刻叫道:“不好,他们这是要关门打狗,瓮中捉鳖……”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竟不小心把自己比作了“狗”和“鳖”,话说到一半才陡然回过神来,连忙“呸”了一声。
却听这“御笔峰”内又是一片机关运转之声响起,山峰内四面的山壁上依次发出开合之声,继而露出数百个小孔,从孔里伸出一支乌黑的羽箭来,纷纷瞄准场中的三人;而那山峰顶上原本镂空用于采光的一个大洞,转瞬间也被一张巨大的铁网笼罩起来,将这唯一的出口封死。
当此局面,可谓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了。先竞月不假思索,当即沉声喝道:“擒贼擒王!”旁边的谢擎辉答应一声,立刻和先竞月一起飞身跃出,如同闪电般径直扑向那南面山壁下的江望才。
要知道先竞月和谢擎辉两人这一同时出手,只怕当今天下还真没几个人能够抵挡。那江望才仓促间一时间来不及退入暗道,只得提起双掌准备迎战;原本正在退入暗门的那些绿衣汉子,眼见那江望才的情形危险,当下也有十多个绿衣汉子抢上前来,打算拦截先谢二人。
从先竞月一怒拔刀,到此刻双方图穷匕见,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随着先竞月和谢擎辉跃出的身形,眼看便要血溅五步,当此千钧一发之际,言思道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想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立刻放声大喊道:“全部都给我住手,大家且听我一言!”
他这声呼喊犹如箭在弦上,当此境遇不得不发,一时间也顾不得自己此刻正扮作一个老穷酸摸样,言词间应当自称为“老夫”。却不料眼下这御笔峰内局面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喧哗嘈杂的声响,言思道奋力喊出的这句话,顷刻间便被各种声音湮没下去,就连他自己也没听清自己说的话。正焦急间,只听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天而降,大喝道:“住手!”
这一声“住手”,却是从那山峰的顶端处传落下来。须知那山顶处镂空的地方不过方丈大小,下面却是方圆二十多丈的宽阔山体,使得这整个“御笔峰”内,仿佛是一个倒放着的号角,顿时将这一声大喝扩大了好几十倍。但听这呼喊声在御笔峰内激荡起伏,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回声,在场所有人的耳中都不停地响起:“住手……住手……住手……”
就连先竞月和谢擎辉两人听到这一声大喝,双耳中也是微感震痛,不禁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双双举头向那山峰顶处望去。
要知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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