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谢贻香的双脚也落到得一子的站立之处,顿时察觉到脚下有一股强劲的力道向上升起,稍一辨别,原来竟是一小股往上喷出的气流,约莫有碗口粗细,其力道之强,足以抵消掉自己身子的重量。她还来不及细想其中缘由,右边的得一子也将左臂搭在她肩上借力,用右手指向斜前方,说道:“下一步!”
谢贻香心领神会,不等身子站定,便带着得一子双双朝他指向的方位踏上一步。果然,落脚处又有一股碗口大小的气流向上升起,正好作为借力之用。随后得一子接连指出星儿行走过的方位,叫谢贻香依样画葫芦,踏着星儿走过脚步前行;所指之处,竟是分毫不差。
如此一来,两人转眼间便已追上前方的星儿,由谢贻香托起身旁的得一子,凭借脚下升起的两股气流悬空站立。虽然这些看不见的气流时强时弱,不似木桩铁柱那般牢固,但谢贻香“落霞孤鹜”的轻功身法最擅长的便是腾挪跳跃,如今双脚既有借力之处,虽然还带着一个得一子,也能轻松稳住身形,和星儿一样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谢贻香此时已彻底明白了其中玄机,原来就在悬崖外面的这片领域,居然有一股股自下而上喷射出的奇怪气流,其力道足以抵消掉一两个人身体的重量,从而形成可供人行走的暗桩。这些气流虽然无法用肉眼看见,但只要能像星儿一样提前知晓它们的方位,便能确保自己跨出的每一步都踏在一股气流上,从而实现临空行走。
31 虚无之路()
弄清这当中的缘由后,虽然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但谢贻香惊恐之余,又隐隐有些兴奋。自己毕竟还是头一次撞见这等奇妙之象,也不知脚下这些气流是因何而来,想必又是青田先生的手段,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不远处的星儿见他们两人过来,似乎也有些惊讶,当即笑道:“道长果然好记性,谢三小姐更是好功夫,小女子可谓是大开眼界。”谢贻香还没答话,右边的得一子已冷冷喝道:“往前带路!”
谁知星儿却不动弹,而是朝得一子吐了吐舌头,似乎在嘲笑这位“鬼谷传人”的无能,当场气得得一子脸色大变。随后星儿又举目望向悬崖边的言思道,恭声问道:“不知逃虚先生是何打算?先生迟迟不肯移步,难道是打算放弃不成?”
谢贻香这才想起还有言思道在后面,不禁哑然失笑,急忙回头去看,想看看这个家伙有什么办法可以过来。只见言思道也来到悬崖边星儿踏出第一步的方位附近,却并不伸脚试探,而是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将手伸出来在悬空处来回摸索。
不出片刻,他立刻心领神会,笑道:“我倒是什么神奇的戏法,原来竟是靠山间升腾起的气流。不过能够将这些气流化作一股股碗口大小的无形暗桩,如此奇思妙想,也的确只有青田先生才想得出来。看来《黄石天书》里所记载的呼风唤雨之术,远比我想象的还要高明些。”
半空中的星儿不禁笑道:“先生既已看破玄机,那便烦请移步同来。”言思道却摇头叹道:“要怪便怪我此番诚心前来拜访青田先生,为表诚意,既没带恒王麾下的将领同行,也没带什么打手保镖护身,如今要我一个人来走这条虚无之路,的确是个令人头疼的难题。况且我身为一个大男人,身边又没有可以攀附依仗的女人。”
这话一出,半空中的谢贻香和得一子都是脸色一变,得一子更是破口骂道:“混账!”崖边的言思道嘿嘿一笑,忽然伸手解下头上戴着的纶巾,展开平铺在地,然后在悬崖附近四处刨土,将搜集来的泥土尽数堆在他展开的纶巾上。
远处悬空站立的三人见状,都是微微一愣,不知此人究竟在搞什么花样。只见言思道收起地上的纶巾,在里面包了一大包泥土,然后重新回到悬崖边,笑道:“此间这一股股气流虽是无色无形,无法用肉眼辨别出方位,但其实根本用不着星儿姑娘领路,更没有必要死记硬背星儿姑娘每一步踏出的方位。对我而言,要解此题,不过是吹灰之力罢了。”
说罢,言思道便从纶巾里抓起一把泥土,朝悬崖外的悬空处挥洒出去。伴随着泥土洒落,半空中顿时出现好几团碗口大小泥末,兀自上下浮动。却是言思道洒落的泥土碰到那些向上升起的气流,被气流往上一冲,立刻抵消掉了下坠之势,就这么摇摆在了半空当中。
如此一来,悬崖外这些原本无色无形的气流暗桩,便被言思道用泥土清晰地标示了出来。而且当中除了星儿一路踩踏过的那一股股气流,在她行进的路线旁边分明还有其它的气流暗桩,也在言思道的这一把泥土之下彻底暴露了出来。
眼见言思道居然想出这么一个办法,半空中星儿和谢贻香都是脸色微变,心中暗生佩服。得一子却是一脸鄙夷地说道:“人走城门,狗钻狗洞。粗鄙之人,果然只能用些上不得台面的粗鄙手段!”
要知道悬崖外那些无色无形的气流暗桩既已被泥土标示出来,自然要比得一子凭着记忆摸索方位来得容易,况且比起星儿、谢贻香和得一子三人的行进路线,沿途还多出了不少额外的气流暗桩。当下言思道便抱起纶巾里的泥土,也抬脚踏出悬崖,只管往悬浮着泥末的地方落足,一边走一边往前洒落泥土,继续标示出前方的气流所在。
言思道这一路虽然走得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却也勉强跟了过来;好几次他身形不稳,便弯下腰身手足并用,在附近的其它气流上借力,连走带爬地化解了危险。到后来言思道渐渐习惯,便再没遇到什么状况,转眼就追到了谢贻香和得一子的身后。
谢贻香对言思道的本事自是心知肚明,说到底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眼见他居然敢在这万丈深渊上面独自前行,倒也佩服他的胆量。而前面的星儿见状,当即也不多言,继续在半空中领路前行。
得一子冷哼一声,叫谢贻香不必等后面的言思道,还是强行记下星儿每一步踏出的方位,指点谢贻香往前落脚。三人一前两后,如此又行出七八步距离,那星儿似乎是要故意为难得一子,非但越走越快,而且选择的落脚处更是刁钻古怪、高低不一。
然而无论她如何使坏,得一子也能将她每一步踏出的方位记得清清楚楚,即便半空中毫无参照之物,他每次伸手指点的方位,都能做到分毫不差。再加上谢贻香“落霞孤鹜”的轻功身法,腾挪跳跃间更是挥洒自如,让两人始终和前方的星儿保持着五六步距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一行人已在半空中踏着气流暗桩行进了上百步,再往前走,眼前便是一大团漂浮的云雾,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前方的星儿来到这里,忽然加快步伐,径直没入了云雾当中,谢贻香急忙按照得一子指点的方位发足跟上,但来到这团云雾的边际时,早已看不见云雾中星儿的身影。如此一来,得一子自然也就看不见云雾中星儿落足的地方,无法继续指路。谢贻香只得在两处气流上悬空站定身子,朝前方扬声问道:“星儿姑娘,你这是何意?”
只听云雾深处传来星儿的声音,毕恭毕敬地说道:“小女子已奉老师之命,替三位贵客带过路了。倘若诸位没看清楚路,又或者是没记清楚路,那却是与老师无缘,不必相见了。”谢贻香顿时一愣,身旁的得一子却冷笑道:“无妨,等那个家伙过来,用他的泥土往前洒一洒便是。”
谢贻香一想也是,前方的云雾里虽是一团模糊,但如果用泥土往前挥洒,也能标示出附近的气流所在,根本用不着星儿带路,便留在原地等后面的言思道过来。半晌之后,言思道才笨手笨脚地摸索着行来,一边走一边往前洒落纶巾里的泥土。谢贻香连忙回头招呼,说道:“把你的泥土分一些给我。”言思道倒是毫不犹豫,答应道:“好!”然后继续往谢贻香和得一子悬空站立的地方而来。
谢贻香见他来得近了,又说道:“你先别过来,隔空丢些泥土给我。”言思道点头说道:“是。”手里却往身前洒出一把泥土,标示出前方几处气流所在,再次往谢贻香和得一子二人靠近。谢贻香不禁眉头微皱,说道:“你听不懂话是么?我叫你先别过来!如今大家脚下都是万丈深渊,三个人要是撞到一起怎么办?”
后面的言思道再次点头,回答道:“是。”但脚下又踏上了一步,离谢贻香和得一子已不过两三步距离,弄得谢贻香惊怒之余,更是莫名其妙。却听身旁的得一子突然厉声说道:“不好!是他的泥土用完了!”
话音刚落,谢贻香还没来得及细想得一子这句话的意思,后面的言思道忽然腾空跃起,飞身扑了上来,然后用双手紧紧抱住谢贻香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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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同生共死()
此时的谢贻香全无防备,被言思道突然扑过来一抱,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连同右手托着的得一子一起,三个人同时往后翻倒,眼看便要往下方的深渊里坠落。
幸好谢贻香习武多年,尤其是轻身功夫,在同辈里也算出类拔萃。虽是突遇险象,却也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自救,展开“落霞孤鹜”的身法在半空中绕出一个大圈,让双脚在借力的两处气流暗桩上调换了一个位置,这才重新稳住身形,带着右边的得一子和身后的言思道勉强站定。
但是如此一来,得一子和言思道两个人的重量便都压在谢贻香一人身上,虽有两股气流暗桩借力,谢贻香也感到身形摇晃,脚下的力道似乎已经抵消不了三个人的重量。她这才有机会看到言思道从后面抱住自己腰身的双手,顿时满脸通红,厉声喝道:“你给我放手!”
却听后面言思道喘息着说道:“你当我傻啊?我若放手,岂不就直接掉下去摔成肉酱了?谢三小姐,大家好歹相识一场,此番又是结伴同行,你又怎能见死不救?”谢贻香被他紧紧抱住腰身,不禁又气又怒,再次厉声说道:“我叫你放手!你自己去旁边找地方站好!”
历经方才那一刻的险境,旁边得一子也被吓得脸色苍白,忍不住开口说道:“这家伙必定是泥土没能带够,路还没走完,一包泥土便先洒完了,再也标示不出落脚之处。所以他才会病急乱投医,扑上来抓住我们这根救命稻草。况且似他这么一个废物,就算我给他指出几处落脚的气流,似这般停在原地,他只怕也站立不住。”
后面的言思道顿时反驳道:“我的泥土是用完了不假,谁知道这条破路竟有如此之长?再说了,我这一路都是自己一个人走完的,眼下泥土耗尽,实在是走投无路,这才来请谢三小姐帮忙,又有何罪之有?可不像某些无能之人,两三步便已双腿发软,只能仰仗身边的女人!以此来看,你说谁才是真正的废物?”
话音落处,得一子顿时破口大骂,言思道也不甘示弱,争锋相对。谢贻香一人负担着他们两人的重量,再听到这两人居然还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起来,当真是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身形又是一阵晃动,仅凭脚下的两道气流已是难以支撑。当下她也顾不得其它,急忙喝令两人闭嘴,挪动身子让右边的得一子也踏上来时的两股气流,这才勉强将串联在一起的三个人稳定在半空之中。
但是言思道用纶巾包着的泥土既已用完,便再无办法标示前方云雾中的气流所在,自然也就无法继续前行。后面的言思道缓缓定下心神,继续抱紧谢贻香的腰身,提议道:“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然一次不行,那我们便走两次、三次。反正小道长已经记下了整条路线,眼下便由谢三小姐带着我们沿原路返回,到悬崖边多准备些泥土再来便是。”
听到言思道这一提议,谢贻香一想也是,既然前去无路,倒不如先回悬崖边暂做休整。但是如此境遇之下,言思道和得一子二人非但全无用处,而且还变成了两个累赘,一个从后面紧紧抱住自己的腰身,另一个则是在右边搭着自己的肩膀。倘若自己同时带着这两个累赘行走,也不知山间升起的这些气流暗桩能否支撑得起。
她正犹豫之际,又听前方云雾深处星儿的声音传来,笑道:“险些忘记告诉三位,自下方山涧里喷涌上来的气流,虽然经过老师的改良,化作可供借力的一道道暗桩,但溯其根源,到底只是天地间的自然之气,每日只在固定的几个时辰里间歇出现。要是小女子没算错的话,再有一炷香的工夫,此间的所有气流便会尽数消散,再不复存在。所以三位贵客若是打算往后折返,只怕还没走到一半,半空中的这些气流便先一步消失殆尽。”
这话一出,言思道和得一子两人同时破口大骂,但云雾深处的星儿却不理会,又补充说道:“不过三位大可不必担心。诸位此刻所在之处,离地虽有二十三丈七尺三分之高,但下面其实却是一潭山涧,当中最深之处可达四尺两寸。所以即便是失足落下,也未必一定会有性命之忧。”
谢贻香被对方这一番说辞弄得双脚发软,惊怒之下,当即厉声质问道:“星儿姑娘,你将我们三人带入绝境,陷我等于险地,这难道也是青田先生的意思?倘若这真是青田先生他老人家的意思,那你让他亲自出来说话,少在这里狐假虎威!”云雾深处的星儿恭声回答道:“还请谢三小姐息怒。老师说了,谢三小姐是谢大将军的后人,便是他老人家的子侄,小女子万不敢有加害之心,更不敢见死不救。但是除了谢三小姐之外的旁人,那却要另作别论了。”
谢贻香顿时一愣,追问道:“什么意思?”星儿的声音笑道:“倘若眼下只有谢三小姐一人被困,小女子自当出手相助,护得谢三小姐周全。但是逃虚先生和得一子道长二位却不在其列。所以对于眼下的局面,小女子倒是有个建议,谢三小姐大可松手放开他们两人,待到半空中只剩谢三小姐一人之时,小女子自然会来助谢三小姐脱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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