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月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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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月贻香- 第3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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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们叫这四名军士乘马鹿南行,妄图引开他们的追捕,而我们四人则极有可能是往相反的北面逃窜。如此一来,积水和明火二尊者所率领的大队便会兵分三路,一路继续往东和四十五里处的第五处暗桩会合,看我们是否逃往了东面;另一路由老奸巨猾的积水尊者亲自带领,去往嫌疑最大的北面搜寻;最后一路则是由性格暴躁的明火尊者带队,沿蹄印一路往南追赶——说是追赶,其实却只是要以防万一,证实我们并不在这队马鹿当中。”

    听到得一子这番话,谢贻香不禁心生佩服。这个小道士能将整事情梳理得如此清晰透彻,从而提前预判到对方的所有安排,单凭这一份心思,便丝毫不输给那个言思道,的确有资格和言思道分庭相抗。然而再转念一想,她又犹豫道:“可是即便只有明火尊者一人追来,就算我和宁萃联手迎战,也未必是他的敌手,更何况还有神火教的其他高手和同行的畏兀儿军士,届时我们又将如何应对?”

    得一子淡淡地说道:“那还不简单?看人下菜,对症下药。”说完这话,谢贻香还要询问,得一子却不再理会。如此行出近三十里路程时,眼见前方是一片被积雪覆盖的丘陵,得一子便让谢贻香吩咐宁萃动作。随即宁萃便带着穴道被制的赵小灵、谢贻香带着得一子,相继从马鹿背上双双跃起,施展轻功跳到旁边的山壁上,各自寻到一处山凹藏身。如此一来,鹿群驮者那四具畏兀儿军士的尸体继续前行,穿过这一片丘陵后,不过一顿饭工夫,便听北面传来马蹄声响,一支百余人的畏兀儿军队乘马追来。而在队伍前方的丈许处,是一个白发红袍的老者,脸上神情不怒而威,也不骑马,兀自迈开大步飞奔,正是神火教的明火尊者。

    躲藏在山凹里的四人连忙屏息凝神,不敢弄出丝毫动静。只见明火尊者率众穿过这片丘陵,终于在前方追敢上那群马鹿,却只在鹿背上发现了四具尸体,顿时哗然开来。四人从山凹里遥遥望去,只见明火尊者盛怒之下,上前抓住一只马鹿的两条后腿,发力一撕,三四百斤的马鹿便被他当场撕作两片,溅得雪地上尽是鲜血;当中也有不少鲜血溅落在他身上,却因为他所穿的本就是件朱红色衣服,倒是不怎么看得出来。

    明火尊者还不解恨,当下又将军士们拦下来的这十七八只马鹿一只接一只尽数撕裂,吓得在场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喘。随后明火尊者怒骂几声,便招呼起随行的军士带上那四具畏兀儿军士的尸体,相继沿原路返回,顷刻间便没了踪影,当真可谓是来去如风。而明火尊者和随行的军士们两次穿过四人藏身的这片丘陵,至始至终也不曾留意过分毫,更别说是详加搜查。待到明火尊者带队离去,良久之后,宁萃还有些惊魂未定,自言自语般地问道:“我们这就这就逃过了明火尊者的追捕?”

    得一子从不远处的山凹里站起身来,好整以暇地拍打身上沾的积雪,口中冷笑道:“蝼蚁终究只是蝼蚁。”也不知他是再骂明火尊者的愚蠢,还是在骂宁萃的无知。谢贻香也有些不敢置信,问道:“如此简单的计策,当真便能瞒过神火教大名鼎鼎的明火尊者?”

    得一子不屑瞥了她一眼,冷冷说道:“世上从来没有简单的计策,只有简单的人,说到底便是‘看人下菜’这四个字。例如被历代军阵奉为经典的孙子兵法之三十六计,说是什么天下无双的妙计,但只要曾研习过这三十六计的人,这些所谓的妙计便对他们毫无用处。相反,再简单、再蠢笨的计策,只要能让对方中招,便是妙计。所以关键便在于对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计。这就好比是对症下药,再名贵的药材若是不对病症,服食再多也是白搭;相反,只要能够治病,哪怕只是路边的一把野草,也是灵药。”

    说到得意之处,他忍不住又傲然说道:“留下如此明显的蹄印,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我们当真会往南行,又怎会仔细搜查?何况我早已料定积水和明火二尊者会在东面的第四处暗桩分道扬镳,各自往南北方向追赶,当中往南的一定是这位明火尊者,所以才能为他量身订制这条计策——若是积水尊者前来追赶,那么这条计策便绝对无法奏效。同样的道理,若是那个家伙亲自前来追赶,以他的能耐,在东面第四处暗桩的那片矮树林外,便能发现往南而行的这些马鹿蹄印与之前那些蹄印的深浅不同,推断出南行的这队马鹿中不但有那四具畏兀儿军士的尸体,而且还有我们四人在内,从而令我往后的所有谋划尽数落空。”

    说到这里,得一子脸上居然浮起一丝失落的神情,说道:“所以那个家伙既然不能亲自前来追赶,那么从我改变主意往南而行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输掉了整场赌局,再也无法擒回公孙莫鸣。”

28 解穴() 
    无论如何,得一子的这番谋划到底化解了暂时的危机,宁萃对这个双瞳少年也愈发信服,连忙问他之后的安排,得一子冷笑不答,只是叫众人继续南行。算来此时离未时已不过两刻,赵小灵的穴道虽然还未彻底解开,但他体内所拥有功力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手脚已渐渐可以正常动作,和常人一般无异,所以也再不用宁萃和谢贻香两人的合力搀扶,只是无法调用内力与人动手罢了。宁萃欣喜之下,一时也顾不上询问得一子,转头向赵小灵连声询问,谁知赵小灵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却是哑穴始终没能冲开。

    当下四人继续徒步南行,经过雪地中被明火尊者撕裂的那些马鹿尸体时,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后怕,倘若方才果真落入明火尊者手里,后果简直不敢想象。待到行出两三里路程,得一子又故计重施,兀自画符念咒,在地上焚烧起了麝香。谢贻香和宁萃虽已看透他的把戏,但见他还要如此装神弄鬼,也只得由他。

    殊不料天公作美,得一子刚点燃符纸,晴空万里下的雪地当中,十余只山羊恰好奔行至此,等于是主动送上门来的坐骑。谢贻香和宁萃不等得一子吩咐,便相继出手将这群山羊驯服。随后得一子慢吞吞地在雪地中收拾,用积雪掩去焚烧的痕迹,这才同众人乘山羊南行。依旧是谢贻香和得一子共乘一骑,宁萃则展开轻功在赵小灵骑的山羊旁照料。

    直到此刻,得一子才在山羊上板着脸对谢贻香和宁萃算了一笔账。话说赵小灵周身的穴道当时被六大高手合力封死,依照积水和明火二尊者的推测,预计将在八个时辰后自行解开,于是言思道便以此定下赌约,让赵小灵等人先走两个时辰,神火教和墨家双方再行追赶;若是在往后的六个时辰里无法抓到赵小灵,那么等赵小灵的穴道自行解开,这场所谓的赌局也便不了了之。之后因为得一子的横空出现,又在墨塔里同众人舌战许久,也被言思道算进前面这两个时辰里,所以待到四人离开墨塔,其实只剩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的午时,神火教和墨家便要如约前来追赶。

    而对赵小灵一行四人来说,若是从午时开始计算,便需在往后的午时、未时、申时、酉时、戌时和亥时这六个时辰里避开对方的追捕,只要能熬到赵小灵的穴道解开,之后便能安枕无忧。四人离开墨塔东行,以马鹿为坐骑,在午时前后抵达东面的第四处暗桩,随后又乘马鹿南行。约莫半个时辰后,也便是午时四刻,明火尊者带军追赶而来,却被得一子略施小计逃脱。算上四人在丘陵里躲藏以及方才徒步前行的时间,到此刻重新以山羊为坐骑,恰好刚到未时,也便意味着四人还需平安度过接下来的五个时辰。

    对此得一子却是胸有成竹,始终咬定言思道已经输掉了这场赌局。照他推断,明火尊者无功而返,先要和前往北面追赶的积水尊者会合,然后再排除四人继续东行的可能,待到南、北、东三个方向皆追寻无果,积水和明火二尊者无计可施,必定会赶回墨塔和言思道商议。之后就算言思道神机妙算,能够根据积水和明火二尊者的禀告看破得一子的诡计,从而推断出众人是往南面逃走,至少也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届时四人早已乘山羊南行了六七十里路,离墨塔东面的第四处暗也有百余里之遥。

    如此一来,积水和明火二尊者再次从墨塔出发,已是申时前后,即便全力追赶,也要一个时辰后才能抵达东面第四处暗桩往南的百里之处。要想继续往南追赶上乘骑山羊的四人,照双方的行进速度来算,少说还得花上一个时辰,也便是到戌时前后才能真正追上四人。而那时的四人又已行出六七十里路程,正好到了整个天山北脉南面的边缘,再往南便是一片延绵数百里的荒野,穿过荒野往南则是天山中脉的所在。

    听完得一子这番分析,山羊背上的谢贻香和旁边奔行的宁萃这才理清眼下的局面。她二人对言思道的本事再是清楚不过,虽然得一子临时改变计划往南而行,让积水和明火二尊者无功而返,的确是叫言思道败了一阵。但之后积水和明火二尊者回到墨塔禀告,只怕正如得一子所料,言思道定然能够参透玄机,从而判定众人的去向,派积水和明火二尊者再次前来追赶,甚至还有可能亲自追来。宁萃忍不住开口问道:“倘若那家伙当真猜出我们的去向,戌时前后积水和明火二尊者便会在进入南面的荒野前追上我们,那时离小灵的穴道解开也还有两个时辰,我们又将如何与之周旋?”

    谢贻香瞥了一眼不远处山羊背上的赵小灵,沉吟道:“习武之人自行冲开被封的穴道,乃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并非一蹴而就。所以他们说赵小灵的穴道将在八个时辰后彻底解开,倒不是说亥时一过,穴道就能在突然间全部解开,而是要靠之前的时间里逐步冲开各处穴道,这才能在亥时完全恢复正常。依照赵小灵如今的情况来开,等到戌时前后说不定已经能冲开大半的穴道,甚至能够出手对敌也未可知。”

    谢贻香这话虽然在理,宁萃还是摇了摇头。要知道赵小灵不过是内力深厚罢了,武功却是稀松平常,甚至一窍不懂,遇上积水和明火二尊者这等绝世高手,纵然能凭内力压制他们一时,时候一长,难免不会伤在他们的诡计之下。何况赵小灵心智单纯,一直挂念着这两位“叔叔”对他的恩情,未必会狠下心来同他们动手,更别说是周身穴道还没完全解开的情况之下与之交手。所以无论如何,在这八个时辰里避开积水和明火二尊者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下宁萃还想向得一子询问,得一子却不再说话,在山羊背上耷拉下头,身子随着山羊的奔行起伏,就仿佛是睡着了一般。谢贻香和宁萃无奈之下,只得催促山羊继续南行。眼见日头缓缓偏西,整个天山北脉劲风渐起,卷得积雪到处乱飞,阵阵寒意刺骨而来,略一合计,不知不觉已是一个时辰过去,到了申时前后,四人也如约往南行出了六十来里路。

    忽听旁边山羊背上的赵小灵“哎哟”一声,竟是终于冲开了哑穴。一旁照看的宁萃顿时喜上眉梢,急忙询问,赵小灵吃力地回答道:“我……我的手脚已经可以正常动弹了,但周身还是软绵绵的,感觉使用不上力气。尤其是……尤其是小腹下面憋着一团寒气,好不难受!”宁萃知道这是他穴道还未完全解开,以至丹田堵塞,连忙柔声安慰。

    话说赵小灵这一路上虽然穴道被制,但所发生的一切全都看在眼里,也大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和宁萃交谈几句后,便向不远处山羊上的得一子说道:“多谢你的帮忙,要不是有你,方才我已落到了霍叔叔的手里。我可再不想当什么教主,也不想和霍叔叔、玄渊叔叔他们打架,还请你一定要帮我们逃过他们的追捕,千万别让我落到他们手里。”

    听到这话,山羊背上的得一子忽然耸了耸肩,似乎终于苏醒过来。他转头望着说话的赵小灵,用那对灰白色的瞳孔在赵小灵身上来回打量着,冷冷问道:“我凭什么要帮你?”

    赵小灵一愣之下,顿时无言以对,旁边的宁萃连忙说道:“要抓小灵的是那个家伙,小道长你既然要和那人分出个输赢,当然应该……”谁知得一子不等宁萃把话说完,已抬手止住她的话语,沉声说道:“我之所以相助你们,不过是一时兴起、随手而为。如今那个家伙败局已定,我对你们也再没有丝毫兴致。你二人这便去罢,往后是好是坏、是生是死,与我再无半点关系。”

29 分道() 
    耳听得一子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宁萃和赵小灵两人都是惊骇不小。宁萃顿时沉下脸来,狠狠说道:“是你说要帮我们逃脱神火教和墨家的追捕,我这才屈身听命,一路上任凭摆布。眼下你却想半途而废,翻脸不认人?”得一子傲然说道:“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便不做什么。容不得旁人左右,更无须顾及蝼蚁们的感受。要和我讲道理,你还不配。”

    宁萃脸色大变,正待发作,和得一子共乘一只山羊的谢贻香倒是察觉出了些许端倪,连忙出来打圆场,笑道:“说话便说话,何故突然之间戾气大增?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小道长的意思是说,叫我们四人就此兵分两路、化整为零,以此避开之后的追捕,是也不是?”得一子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这丫头倒还不算太蠢。”

    宁萃也随即醒悟过来,却是怒气未消,愤愤说道:“这小道士年纪不大,却是天生一张臭嘴,狂妄得紧,能活到现在倒也是个奇迹!”谢贻香笑道:“你也知道这位小道长年纪不大,相比起来,你我都要痴长他几岁,又何必在这种事情上与他计较?此番我们同行的四人,你和小灵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我和这位小道长同样也是一男一女两个人,而且年纪相仿,身形相差也不大。倘若我们兵分两路,极有可能迷惑前来追捕的人,而他们的目的却只是赵小灵一人而已。所以小道长叫你们自行离去,并非不管你二人了,而是要以此设局,避开后面积水和明火二尊者的追捕。”

    听到这话,山羊背上的得一子不由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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