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儿子所感染。”
周师爷见其他百姓这副姿态,心知这妇人是留不住了,却又不好私自做主,便向先竞月说道:“嘉峪关内本就相信敌人散播出的谣言,认定玉门关已被什么僵尸攻陷,大半活人都感染成了僵尸。如今若是带这个染病的妇人同行,恐怕嘉峪关的驻军更加不肯收留我们,这不如”
他并未将话说完,先竞月却已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可!”旁边的百姓顿时哗然开来,竟是说什么也不肯和这妇人同行,当中还有人叫嚷着要效法陆将军处理瘟疫死者的做法,将这妇人就地焚毁。先竞月冷冷扫视在场的百姓,沉声说道:“她能染上瘟疫,你们也可能感染。”
话音落处,百姓连忙摇头摆手,异口同声地说道:“绝不可能!”先竞月本就不善言辞,一时词穷,旁边李刘氏听懂了他的意思,当即踏上一步,向众百姓说道:“玉门关此番盛行的瘟疫,大家自然心中有数,稍有不慎便会被感染。既然老张的媳妇已被感染,且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大家这两日结伴同行,少不得也已被她感染,只是还没发作罢了。所以眼下大家都是同病相怜,今日若要丢下老张的媳妇,明日也可能丢下你们。”
那周师爷见亲军都尉府的两位大人如此态度,也只得改变主意,说道:“也罢,我们还是带这位这位夫人一同赶路。只要到了嘉峪关,关内不但有对症的药材,更有看病的郎中。至于这位夫人,好歹也算一个病例,否则即便是郎中问诊,也是无从看起。”
众百姓心中虽是极不情愿,却也不敢违背这几个人的意思,当即漠然前行,纷纷远离这个妇人。李刘氏见众人都不愿照看这个妇人,便问周师爷讨了一匹军马,让这妇人骑马前行,自己则取出一张方巾抱住口鼻,在一旁悉心照料。
先竞月和周师爷也没其它办法,只得让众人继续连夜赶路,待到天明时分,离嘉峪关便只剩三百多里路程。众人稍作歇息,决定一鼓作气,争取在半夜时赶到嘉峪关。约莫在午时前后,陆将军派出的那两千剿匪的军队得到周师爷的传唤,也尽数赶了过来,一路护送着众人沿官道前行。先竞月和剿匪军队的两名将领交谈一番,才知道前两日突然发现小股贼匪的踪迹,引得这两千人一路往南面追赶,最后扑了个空,所以剿匪军队前几日才没留在队伍附近护送。
有了这两千剿匪军士的护送,自然无需担心贼匪来袭,众人也松下一口大气,但心里却被瘟疫带来的恐惧所笼罩,一路上默不作声。先竞月之前和谢贻香、商不弃两人追寻宁萃留下的“玉门走尸”一案,出兰州城一路西行,经过嘉峪关赶去玉门关,也是走的这条官道。如今沿着来时的道路折返,却已物是人非,不禁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算来谢贻香和商不弃两人应该早已抵达天山,却不知是否已经破获了最后的“天山坠龙”一案,同时将那“撕脸魔”宁萃缉拿归案。此时先竞月再来回想,当时宁萃所谓的“玉门尸”一案,恐怕并不是“阴山堂”道士借赶尸之名夹带走私这么简单,而是指后来出现在玉门关的这些活尸。只可惜明明已经知道整件事是由神火教又或者是那个言思道在幕后搞鬼,但面对玉门关的这场劫难,自己却根本无能为力。
话说眼下的局面也容不得先竞月多想,如此加急赶路,待到傍晚时分,离嘉峪关已不过百里之遥。由于陆将军严禁剿匪军队进入嘉峪关百里范围内,剿匪军队的两名将领不敢违抗军令,只得和众人道别,叮嘱周师爷和王参将一路小心。
于是还是由周师爷和王参将带着一百名军士走在前面,中间是李刘氏和众百姓,先竞月和一半军士留在最后压阵。由于昨夜的一番折腾,军士和百姓几乎没睡,苦苦撑到现在,早已疲惫不堪。但想到前方不远便是嘉峪关所在,所有人只得打起精神,奋力前行。又走出五六十里地路,天色已然黑尽,一轮圆月当空升起,将整片荒漠映照得一片通明。没过多久,便见西北方向的荒漠之中,忽然翻腾起一大片尘灰,如同海浪一般朝众人这边而来,稍有经验的军士顿时脸色大变,说这是马队奔行时扬起的尘灰,看这架势,来的少说也有一两百骑。
要知道因为玉门关的活尸一事,玉门关和嘉峪关两处关隘已封闭了近两个月,哪里还有行走的商队?显而易见,此刻月色下自西北方向奔行而来的马队,定然便是“脏胡子”和“库里魔刀”这两路贼匪组成的队伍。只是没想到这些贼匪如此狡猾,竟能避开陆将军派出的两千人剿匪军队,此刻纵马追赶,分明是吃定了先竞月这一行人。
既然避无可避,那便只能硬着头皮迎战。当下先竞月便催促中间的百姓加速前行,自己和后面压阵的一百军士则放慢脚步,让军士们张弓搭箭,全都将弓弦拉到满月,只等对方的马队过来。
谁知队伍中间的百姓慌慌张张地跑出十几丈距离,猛听一阵沉闷的号角声响,官道两旁的荒漠里突然钻出数十个脏兮兮的贼匪,纷纷手持畏兀儿族的弩箭,只管瞄准队伍中间的百姓激射。一时间但见弩箭如雨,自官道两旁铺天盖地而来,顿时便有十多名百姓中箭倒地。
19 御敌()
原来这些手持弩箭的贼匪竟是藏身于荒漠之下,用沙土将自己的身形掩盖起来,待到前面周师爷和王参将率领的一百军士走过,这才现身攻击队伍中间的百姓。
要说贼匪这般伎俩,原是瞒不过先竞月的双眼,就算一时没能发现,他也能察觉到沙土下透露出的杀气。只可惜先竞月这一路上都留在队伍后面压阵,此刻又被西北方向奔行而来的马队吸引,一心只想着将这支马队拦下,哪里注意得到前方十几丈开外的荒漠沙土下居然还有贼匪埋伏?
眼见贼匪从沙土下现身,径直射击队伍中间的百姓,后面这一百军士连忙将手中弓箭瞄准官道两旁的贼匪,和他们隔空对射,同时上前保护百姓。百姓堆里的李刘氏也亮出一支玉笛,替百姓们挡开射来的弩箭,掩护大家躲藏在随行的推车后面。
先竞月看书不少,当中更有不少是行军作战的兵书,此刻见到对方这般攻势,对这些贼匪的布局已是了然于胸。说到底不过是在官道两旁设伏突袭,打乱己方的阵脚,再对整支队伍进行前后夹击。眼下西北方向奔行而来的这支马队,自然便是要追击队伍的后方,而在前面的官道上,多半还有贼匪设下的拦截,从而阻止队伍的去路。
想到这里,他便举目朝队伍前方望去,果然,周师爷和王参将率领的那一百军士早已停下脚步,却并未回过头来保护中间的百姓,而是就地设防,显然是前方的官道上也有贼匪拦截,可见先竞月的猜测竟是丝毫不差。
回想起贼匪昨夜已经派出过“踩盘子”的队伍,应当已经摸清了己方的实力,眼下既然敢如此来袭,定然是有十拿九稳的把握。若是就此收拢前后的一百军士,和后方的军士形成圆阵将百姓保护在当中,正面抵御前后来袭的贼匪,结局只怕凶多吉少。倒不如趁对方的合围之势还没形成,率先突破贼匪在前方设下的拦截,只管往嘉峪关方向撤离,只要再往东面前行二三十里,进到嘉峪关附近十几里范围内,这些西域的贼匪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继续纠缠。
再看从官道两旁沙土里钻出的那几十个贼匪,到底不过三四十人,此时在后方这一百军士的射击之下,已然死伤不少,李刘氏也和军士们也相继冲上前去,和贼匪们近身搏斗,又击杀了不少贼匪。眼见两旁的贼匪已经不成气候,先竞月当即命令后方这一百军士护着百姓前行,和周师爷、王参将那一百军士会合,合力冲破前方贼匪的拦截,然而只管往嘉峪关方向撤离。而他自己则解下背后的偃月刀,孤身一人朝着西北方向奔行而来的这支马队直冲过去。
从后方追来的这支马队正在疾速赶来,如今离队伍后方还有一两里的路程,先竞月这一展开轻功,整个人已飞奔过去,双方之间的距离顿时越来越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已能看清尘灰中的这支马队,乃是一支两百来人的色目人贼匪,大都手持马刀,形貌甚是凶悍。眼见先竞月孤身一人直冲过来,马队前面的一干贼匪都是神色一愣,纷纷哄笑起来,随后便有不少贼匪在马上搭起弩箭,朝先竞月隔空射出箭矢。
先竞月挥刀挡开半空中的箭矢,脚下步伐丝毫不停,而贼匪的马队自然也没减速,双方这一冲刺,顷刻间先竞月整个人已冲进了贼匪的马队当中。他当即生出杀念,驾驭杀气弥漫开去,四下贼匪只觉心中一寒,一时间倒还并未怎样,但胯下的奔马却被先竞月的杀气所震摄,纷纷嘶鸣着往旁边避开,继而和后面冲上来的奔马撞到一起,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趁着身旁贼匪这一乱,先竞月已借着月光看到马队里有一个四十来岁的光头大汉,如此寒冷的荒漠之夜,却只穿着一件皮袄背心,形貌极是气派。他当即飞身而起,自半空中扑向这个光头大汉,手中偃月刀随之扬起,摆出他那招“独劈华山”的架势。
那光头大汉自然也看到飞身扑来的先竞月,不料这个文质彬彬的汉人青年竟有如此胆识,居然敢孤身冲进马队厮杀,当即从马上亮出一柄丈许长的金背大马刀,自下往上撩向半空中的先竞月,要赶在他那半截偃月刀劈落前将这汉人青年一刀劈作两片。先竞月见对方的金背大马刀先一步劈来,便在半空中伸出左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刀口,顺着对方的力道使了个巧力,顿时便将这柄金背大马刀夺了过来,随手扔到一旁;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偃月刀也随之劈落,伴随着一招“独劈华山”使全,那光头大汉当场连人带马分作两片,喷溅了先竞月一身的鲜血。
先竞月一刀毙敌,周围的马贼这才惊醒过来,急忙勒住胯下奔马,满嘴叫嚷着异族话向先竞月围拢过来。先竞月却不恋战,眼见众贼匪止住了马,当即转身就走。一路上他再次祭出杀气,将贼匪的马纷纷惊退,一口气冲出马队,继而展开轻功,往己方的队伍奔行而去。
原来先竞月武功虽高,但孤身面对这两百余骑贼匪,也没有把握将其尽灭,更何况前方还有军士和百姓需要照料。所以他此番闯进贼匪的马队杀人,志在威摄对方,一招得手,立刻抽身而退。只是不知自己斩杀的那个光头汉子是否便是这队贼匪的首脑,倘若此番凑巧击杀了贼匪的首脑,那倒是意外之喜。
眼见先竞月逃走,贼匪们相继醒悟过来,连忙用弩箭往他射去,同时驾驭胯下奔马,全力追赶先竞月。先竞月的武功纯属精神一道,所以内力虽已尽失,但仍可以用意念调动出身体的爆发力,从而在短时间内施展轻功,做些腾挪闪躲之举,但长途跋涉却是无能为力。眼下他能抽身遁走,全靠众贼匪一时间的措手不及,待到贼匪们策马追来,不过片刻工夫,便已要将先竞月追上。
先竞月也不慌乱,奔行中听风辨位,相继躲开身后贼匪们射来的弩箭。眼见十几骑贼匪来得近了,他便陡然止住脚步,回身便是一招“独劈华山”,将冲在最前面的那名贼匪从马上劈落下来。伴随着偃月刀落下,杀气已然激荡开来,附近的十几匹马被杀气所惊,顿时高声嘶鸣,原地扬起身子,差点将上面的贼匪掀落下去。趁着这一空袭,先竞月再次展开轻功,继续往前方奔走。
见到这个白衣青年如此放肆,贼匪们已是勃然大怒,却又不敢逼得太近,纷纷压下马速,一个劲地用弩箭射击。先竞月一面挥舞着偃月刀挡箭,一面奋力前行,待到贼匪离得近了,便伺机出刀杀人。这些荒漠中的贼匪虽然马术不弱,但似这般停停走走,速度自然快不起来,而且胯下之马忌惮先竞月散发出的杀气,也变得极难控制,到头来等于是被先竞月一人一刀缠住了整支马队。
20 闯阵()
如此僵持了小半个时辰,先竞月抽空去看前方的队伍,顿时心中焦急。原来队伍里的两百军士早已会合,此时却停步不前,尽数拥堵在了一起,将带伤的百姓护在身后,显然是无法突破前方贼匪的封锁。先竞月且战且退,此时离队伍尚有数百步距离,夜色中也不知道前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只得暗叹一声。既然周师爷和王参将无法率军突围,那就免不得要打一场硬仗了。
当下他使出浑身解数,将杀气驾驭到极致,朝身后的贼匪马队隔空劈出一记“独劈华山”,杀气所到之处,竟有五六骑贼匪被他这一招的杀气波及,尽数人仰马翻。先竞月劈出这一刀后,便再不理会身后的贼匪马队,展开轻功全力狂奔,一口气冲到队伍后面的百姓当中。回头一看,贼匪的马队到底还是追赶了过来,离队伍已不过百步距离。
那李刘氏正在照看受伤的百姓,见赶回来的先竞月身上全是血迹,急忙上前询问。先竞月这一番消耗极大,又无内力支撑身子,脸色已是苍白一片,喘息着问道:“前面怎么回事?”李刘氏一边检查他身上是否有伤,一边回答道:“前面也有一两百个贼匪拦截,列了个弧形的‘半月阵’防守,只管用弩箭招呼。我们这边的军士没带盾牌,先后七八次冲锋都被对方的弩箭给逼了回来。”
先竞月抓紧时间喘息几口,见后面的贼匪马队越来越近,当即向李刘氏沉声说道:“叫周师爷分一百军士回来保护百姓,拼死挡住后面的马队。”说罢,他看到人群里有百姓运载行李的推车,便上前一刀劈烂,从中拣了块较大的木板拿在手里。李刘氏不敢耽搁,连忙去前面找周师爷,照先竞月的吩咐调回一半军士抵御从西北方向追赶过来的贼匪马队。
随后先竞月一手持刀,一手拿着木板,径直来到队伍前方。只见正如李刘氏所言,前方是上百个色目人贼匪在百步开外摆出一个弧形,手持弩箭成“半月阵”的防御之势。而这边的众军士此行携带的兵刃只有关刀和弓箭,若是赤裸裸地冲进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