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月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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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月贻香-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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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贻香被他说的话吓了一大跳,一时倒把案情放到一边,追问道:“你说你亲自做了十多次验证,那是什么意思?”

    商不弃“呸”了一声,说道:“你少来打岔,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跟我讲那些大道理没用,能不能抓到凶手才是关键。只要能抓到凶手,你管我用什么手段?我这辈子就是为破案而生,倘若没有这些扑朔迷离的罪案给我缉查,我活着又有什么乐趣?”

    旁边的先竞月见他说这话时满脸兴奋,眼中尽是狂热之情,不禁微皱眉头。他当下带开两人的话题,向商不弃问道:“照你看来,撕脸魔是用什么把被害者的脸撕裂开来的?”

    商不弃脸色一沉,不屑地说道:“这还用说?既然不是手,只能是器物了。”他接着说道:“被害者的脸是被硬生生地崩裂开来,所以应该是一种暗藏机簧,可以产生出开合之力的器物。那些死者脸上的伤口中,虽然没有留下什么异物,但我却闻到其中隐隐约约有些异味,似乎是油彩的味道。这么说来,撕脸魔所用的凶器,应当是涂有油彩又暗藏机簧开合的器物。只可惜我临时回了北平一趟,这才没能细查下去。”

    谢贻香听得脸色发白,颤声问道:“如果……如果撕脸魔不是希夷真人,也不是因为借阳之术,那……那你说撕脸魔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商不弃冷笑道:“动机?狗屁动机!也只有你们这样的俗人,才会纠缠于这样无聊的问题。杀一个人需要理由么?不需要,完全就不需要!只要生出了杀人的念头,其实便足够行凶了。至于撕脸魔为什么要把被害者的脸颊撕开,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被害者长得太丑,又或许是因为他厌恶被害者说过的话,甚至可能因为他觉得这样比较好玩。所以说杀一个从来不需要有什么动机,其关键在于凶手的心思。你与其和我纠缠这个问题,倒不如深究一下撕脸魔那致人于死地的封穴手法。”

    说着,他扫视了两人一眼,又略带嘲弄地说道:“这本就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案子,一个身负异域功夫的凶手,或许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又或许仅仅是一时的喜恶,便用他特有的封穴手法先后杀了三十七条人命。与此同时,他的兵刃也在死者脸上留下了特有的伤痕。要想缉拿这个凶手,只需查一查近来金陵城中有什么善用奇门兵刃的异域高手,三天之内便可知晓。”

    这番话说得谢贻香和先竞月默默无语,虽然此案已成定论,他们也早已深信了言思道的那番“借阳之术”的说法。然而如今听下来,言思道的说法根本就是破绽百出,相比起来,商不弃的这个解释非但有理有据,也更简单明了,让人能够接受。

    越是简单明了,往往越是接近真相。莫非商不弃所言,才是本案的真相?

    要知道谢贻香至始至终都没怀疑过言思道的说法,如今暮然回首,她这才发现,言思道的解释虽然在逻辑上滴水不漏,可是其中却少了一项最为重要的东西,那便是提出假设和论证假设的过程。难道之前的一切真相,只不过是言思道编的一个故事,目的就是让自己相信希夷真人便是撕脸魔?这对言思道又有什么好处?

    那商不弃见两人沉默不语,冷笑一声,说道:“想来你们也无法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今日言尽于此,我这便要赶往杭州,继续追查真正的撕脸魔。”

    谢贻香此刻已是毛骨悚然,四肢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浑身变得冰冷。她忍不住高声叫道:“那依你所说,究竟谁是撕脸魔?”

    商不弃正要离去,听了她这话,脸上突然露出奇怪的表情。他眯起双眼上下打量着谢贻香,略带惊异地说道:“哦?你刚才的话语中,说的并不是‘撕脸魔是谁’,而是‘谁是撕脸魔’。如此看来,你的潜意识中,其实已经有了怀疑,是么?”

    谢贻香只是惊恐地摇着头,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商不弃见她如此反应,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缓缓问道:“据我所知,朝廷一开始,是并不建议刑捕房插手撕脸魔的案子,是么?”谢贻香大声回答道:“不错,但那是因为太元观和朝廷之间的关系微妙,朝廷不愿因此引发干戈。”

    商不弃大笑道:“真是可笑。如你所言,朝廷又怎会事先知道撕脸魔便是那希夷真人,因此而阻止刑捕房查案?”谢贻香被问得哑口无言,嘴里依然强辩道:“那是因为……因为被害者和太元观有关,朝廷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商不弃猛然踏上一步,大喝道:“胡说八道,我早就说过那三十七名被害者里面,只有十九个人勉强和太元观有些牵连,你至今还在与我胡搅蛮缠。还是由我来告诉你,朝廷之所以不让刑捕房插手,那都是自来一个人的意思,便是丞相宁幕曹。是宁幕曹假借朝廷的名义,在暗中向庄浩明施压的。嘿嘿,那庄老儿左右逢源,自然不会将此事告知于你,但他却不敢隐瞒于我。”

    谢贻香缓缓退开两步,举起手中那来不及入鞘的乱离,遥遥指向商不弃,大声说道:“决计不可能,倘若希夷真人不是撕脸魔,那我父亲、我叔叔又怎会看不出其中的破绽?但他们什么都没说过……”

    商不弃当即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庄浩明有名言,那便是‘无论怎样的案子,案子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案子发生后的处理方式’。既然你查出希夷真人便是撕脸魔,这个结果已是天下太平,皆大欢喜了。他又怎会无事生非,给自己找麻烦?”顿了一顿,商不弃忽然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所以庄浩明和我从来就不是一类人,一个是刑捕房的总捕头,而另一个则是北平城的普通捕快。”

    谢贻香的神情却有些失常,似乎接受不了商不弃的说法。先竞月急忙起身,来到谢贻香身边,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只听先竞月沉声说道:“商捕头一路好走,恕不远送。”

    商不弃一声长笑,对谢贻香说道:“我的确该走了,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谁才是真正的撕脸魔,我一点都不想听你的判断,否则追查此案还有什么乐趣可言?你们放心,一个月内,我必定亲手将那个女子抓获。”说完这话,商不弃随即纵身跳出窗外,重重地踏落街心,转眼间便去得远了。

    听到商不弃说出“那个女子”这四个字,谢贻香猛觉脑中一炸,顿时一片空白。但闻“啪”的一声清响,却是她手中的乱离掉落在地。

    (本案完)

01 弥天大祸() 
两千万两白银,连同负责押送的四百五十名精明干练的武林好手,一夜之间竟在湖广境内神秘失踪。

    此事牵连极大,不但关系着十七家中原最大镖局的荣辱存亡,而且江湖中至少还有六十一位知名之士眼看就要因此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甚至就连整个天下的局势,也可能因此产生巨变,在湖广大地乃至整个中原引发一场血光之灾。

    因为这失踪的两千万两白银,乃是朝廷的军饷。

    两京十三使司的武林盟主闻天听,也是此番押送军饷的担保人之一。他听到这个惊人消息后立刻亲自出面,连夜率领二十多位帮派之主组成了一支临时的搜寻队伍。然而经过十天的明察暗访,所有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完全没有头绪。

    事发前没有任何征兆,事发后也没有任何线索。那两千万两白银和四百五十名负责押送的好手,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从世上蒸发了。

    “这绝不可能!”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闻天听,在得出这个结论后,也不禁勃然大怒。

    要知道这次押送的军饷乃是由十七家中原最大的江湖镖局共同接保,组建成有史以来最大的镖队,自北平出发,由京杭运河转至金陵,再沿长江逆流而上,向西挺进湖广。不料刚路过江州地界,行进到湖广边境,便在一夜之间凭空消失。

    而当今天下最大的悍匪,便是湖广那洞庭湖的江望才,甚至公然举着和朝廷对抗的旗号。这批军饷若不能按时送至湖广东面的承天府,交到两万防守洞庭湖的驻军手里,轻则兵乱哗变,局势失控;重则引来那洞庭湖江望才的乘势反击,继而丧失整个湖广,使京城门户大开。

    经过多方寻访求证,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指向那洞庭湖的江望才,也没有任何人谈及到洞庭湖的江望才,但是所有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坐实了一个猜想:

    一定是那个坐拥整个湖广、割据一方的洞庭湖湖主江望才,劫走了这批军饷。

    闻天听今年四十有六,身为天下武林盟主的他,常年来奔走于江湖和朝廷之间。他虽然看起来精神奕奕,但头顶上的金冠之下,早已被肩上的重担染白了几缕头发。

    此刻他正坐在那块“吞星吐云,日月同辉”的金字匾额下,将手中那对金球转得噼啪直响,来回摩擦的声直听得在场众人牙根发酸。

    去年江南的那场大旱来得太过突然,原本所谓的“湖广熟,天下足”,顿时成为一句笑话。朝廷猝不及防之下,只得由两京之一的北平筹集出钱财,反过来补给到江南各地。然而本朝开创未久,皇帝素来疑心极重,将这天下的兵马尽数分置去了四方边塞,一时间中原境内居然再也找不出闲军来担此重任。尴尬之下幸好有十一皇子恒王提议,由江湖上镖局来负责这趟军饷的运送。

    于是便有了这史上最大的行镖,北平和金陵两地最大的十七家镖局为了此次押送,齐心协力组成中原镖局大联盟。而身为武林盟主的闻天听,自然成了这中原镖局大联盟的盟主。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说话的是江海帮帮主李惟遥。江湖中靠水为生的大大小小八十六个帮派,全都以江海帮马首是瞻。哪里有水,哪里就有江海帮的“逐浪旗”飘扬。如今这一任帮主李惟遥,更是桃李满天下。此番负责押镖的四百五十名精英之中,就有十多个人曾在他江海帮中效过力。

    可是堂堂的李大帮主开口说话,在场竟没一个人理睬他。因为这里在场坐着的任何一个人,地位都不在这位江海帮帮助李惟遥之下,所以根本就不需要附和他。于是李惟遥只能独自往下说道:

    “前年十一月初三,京城外紫金山太元观陡然叛乱,虽被朝廷当场平息,但那一夜之间,多处钱庄银号被劫,赃款连夜就被偷运出了京城。事后算来,约莫损失了上千万两白银。”

    “去年盛夏之际,前朝义军李九四的藏宝又在黄山浮丘峰现世,引来了各方势力的争夺,鲜血从黄山山脚一直延续到山顶,在朝在野的名人死伤近千。谁知最后那所谓的藏宝却并未现世,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今年元月初七,蜀中号称‘唐门毒,凌云僧,峨眉剑,青城客’的四大门派,突然无端内讧,导致整个西川乱做一团。然而当中却似乎有人伺机而动,四大派无数珍宝秘籍的随之被盗。”

    说到这里,李惟遥叹了口气,“直到这次我们押运的军饷,算来这已经是第四次和钱财有关的怪事了。”

    “你是想说,这几起大案的背后,有着某种关联?”坐在上首位置的“听涛阁”主人,冷若冰霜的葬花夫人突然开口,冷冷地问道,“你有什么凭据?”

    江湖中不知有多少人甘愿倾尽所有,只为亲眼见到这葬花夫人一面。可如今这位不可一世的葬花夫人居然放下矜持,主动向自己询问,李惟遥却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一旁的铁真人霍然起身,大喝道:“那你在这里胡乱放什么屁?”

    这铁真人乃是苏州玄妙观的掌教,武功高得出奇。一把六十四斤重的玄铁剑在他手中虎虎生风,乃是中原天师道一脉的领袖,掌控着这江南一带道场的香油进账。世人皆知他性急如火,一张臭嘴更是口无遮拦,对他都是敬而远之。

    面对铁真人的喝问,李惟遥也只能强吞怒气,淡淡地说道:“天下间有生命的地方,便有水的存在。若把这天地比作一个‘人’,那么‘水’就是这个人的脉搏,谁能读懂水的气息,谁便能读懂天下。小弟的江海帮靠水吃水,对此最是敏感不过,近来中原境内东西南北四方的水域中,都隐隐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正是天下即将大乱的征兆。有句俗话说得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便有了上亿两白银的流动,这只怕绝非偶然。”

    说到这里,李惟遥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长叹道:“所以这一切只怕本就是天意,只怪我们押送的这趟军饷倒霉,恰好碰上了……”

    “够了。”高高在上的闻天听再也听不下去,这位中原武林盟主终于开口。

    “是朝廷的阴谋也好,是洞庭湖江望才干的也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巫术妖法也好,又或者是他妈的天意也好,我统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弄丢了这趟镖,这趟朝廷托付给我们的军饷!如今负责此事的恒王爷给了我们二十天的时间,没错,只有二十天。要是二十天后还不能找回这批军饷,十七家镖局的男女老少两千八百一十七人,包括你们在内的六十一位担保人,连同家眷四百二十七个人,全部都要死!”

    说着,他将手中的那对纯金圆球往地上狠狠一砸,大喝道:“办法!给我说办法,谁有解决的办法!”

    望着深深嵌入花岗石地面的那两枚金球,众人都默默低下了头。能做的早就做了,就连不能做的也做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

    一个小老头抽着旱烟的小老头忽然叹了口气,从他下首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慢吞吞地说道:“如果在场诸位都无计可施,老朽倒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或许可以赌上一把。然而事先声明,此举是否可成,还得听天由命。”

    看到这小老头起身说话,闻天听顿时双眼放光,急忙问道:“夜哭兄有什么高见?”

    众人齐齐转头,望向这个五尺身高的小老头,心中都泛起一阵鄙夷。福建童夜哭,南海之中的海盗之王,这个一向以心狠手辣著称的海上巨盗,又能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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