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月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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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月贻香- 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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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在先锋村的茶馆里,谢贻香早就领教过得一子的脾气,生怕他又要发神经胡言乱语,连忙向毕长啸说道:“兄长莫要见怪,我这位道门里的朋友因为连夜赶路,一宿未眠,所以才会有些失态。刚刚那句话,却是他在说梦话了。”

    幸好那得一子说出这话以后,便再也没有了声音。谢贻香也不给众人询问的机会,立刻又向对面的墨隐抱拳,恭声说道:“昨夜恰逢暴雨陡降,小女子身在林中,目不见物,这才能够侥幸摸黑走出树林。而在此之前,我却已被先生的阵法困了两个时辰之久,可谓是一筹莫展;若不是突然有那一场雨,我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来了。这当中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然而话虽如此,她心中却暗自思索道:“这个得一子虽然是在装神弄鬼,还说要做法请来龙王破阵,但是不管如何,他能带自己走出墨客的‘断妄之阵’,倒也的确有些真本事。”

    毕长啸这才想起自己还未介绍谢贻香的身份,连忙向那墨隐说道:“墨隐先生有所不知,这位谢三小姐,便是当朝首席大将军谢封轩之女,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纷乱别离,竞月贻香’。”话音落处,那欧阳茶的徒弟冰台当即冷哼一声,显是对谢贻香心存不满,但也没多说什么。

    再看墨隐的那一张脸上,此时已在不停抽搐,但还是强行镇定下来,笑道:“原来是将门虎女,果然非比寻常。能破了我的‘断妄之阵’,那可了不得啊!”话音落处,海念松和尚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说道:“什么狗屁墨客,连阵法都被人给破了,岂不是砸了自己吃饭的家伙?从今往后,你们这些青城墨客还有什么颜面到处招摇撞骗?”

    听到这话,那墨隐一来怒气未平,二来师门受辱,三来又和这海念松和尚结有私仇,霎时间便将一腔怒火都发到这个凌云僧头上。他一改之前的细声细语,当即大喝道:“甚好,甚好!偷牛的秃贼,方才不是说要来单打独斗?你这便过来,老子叫你心服口服!”

    说罢,他便从座位上跳了出来,径直站到前厅当中,随即摊开右手,掌中依稀是一团银色的丝线。那海念松和尚更是毫不示弱,原本盘膝而坐的双腿猛然一伸,也跃到厅中,和那墨隐面对面站立,嘴里怒喝道:“怕你便是龟儿子!”

    那毕长啸连忙喝止道:“来者便是客,两位不可伤了和气!”旁边的毕忆潇也劝道:“眼下毕府遭逢大劫,凶案至今无果。两位既然都是前来帮忙的朋友,还请看在毕府的面子上,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听到此间主人发话,那墨隐好歹是毕府花钱雇来的墨客,虽然并未就此退回,一时间倒也不再言语。谁知那海念松和尚却是个暴脾气,当此盛怒之下,哪里还听得进劝?兀自怒喝道:“这厮连兵刃都亮了出来,老衲若不应战,凌云山上数十号僧人的面子,却又往哪里放?”

    谢贻香不禁暗自称奇,如此说来,墨隐掌中那一团银色丝线,原来便是他的兵刃了,也不知仅凭这一团软软的丝线,又该如何伤敌?可是等到海念松伸手入怀,从僧袍里掏出他的兵刃来,却是要比墨隐这团丝线更加古怪,居然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木鱼。

    要说以丝线为武器,好歹还能去捆绑对方,但以这念经时所敲打木鱼为武器,谢贻香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其中的用途。只听那海念松和尚再次大喝一声,突然踏上一步,也不多说废话,便将左手中木鱼的托朝那墨隐当头砸落,右手中木鱼的槌同时探出,直取墨隐的腰间大穴。

    要说用木鱼的槌作为打穴兵刃,虽然不太顺手,倒也还算情理之中;然而用木鱼的托去砸人,依照这木鱼的大小尺寸,岂不是和市井流氓斗殴时用石头砸人是一般道理?似这种打法,谢贻香还是第一次在武林中看见。相比起来,面对海念松和尚双手中木鱼的攻势,那墨隐的应对方法则要寻常得多,乃是施展开轻身功夫,在刹那间躲避到了一旁。

    那海念松和尚一招落空,左手中木鱼的托却还是照常砸落,正好迎上右手中木鱼的槌,继而相互碰撞,发出“突”的一声大响,等同于敲响了一记木鱼,直震得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是一跳;再看场中的墨隐,浑身上下更是随之一颤,就连身法也变得有些滞涩。

    想不到海念松和尚手里的木鱼,不但可以砸人打穴,还能在交战之时伺机敲响,以音波之力摄人心魂,当真令谢贻香大开眼界。那海念松和尚敲响木鱼后,手中招式不停,再次向那墨隐发起猛攻,而墨隐仍旧是以轻功躲闪,并不出手还击。待到海念松和尚第十次敲响木鱼时,他手中木鱼的托和槌也已相继攻出了十招。墨隐虽然将这十招尽数躲避开去,但是在对方木鱼的敲击声下,明显已经越来越吃力,甚至彻底落在了下风。

    看到厅中两人的战势,谢贻香不禁深感好奇,这个墨隐既然是大名鼎鼎的青城墨客,本事自然不差;而且又是他主动向海念松和尚叫阵,即便没有十成胜算,少说也六七成把握。可是如今在对方木鱼的攻势下,这墨隐又怎会如此不堪?

    谢贻香正值疑惑之际,却忽然发现就在两人激战的前厅当中,不知何时已经泛起了一阵淡淡的银光。要不是她有“穷千里”的神通,此刻厅中激战两人的身形晃动之际,只怕还发现不了这一幕异常。她连忙定神去看,顿时吓了一大跳,原来这整个毕府的前厅当中,不知何时已经拉起了密密麻麻的银色丝线,有的系在椅子上,有的栓在横梁上,粗略一数,至少有上百根之多,横七竖八地围绕在了激战中两人的周围。

    而这些细如毛发的银色丝线,自然是来源于墨隐手掌里的那团丝线了。自然是墨隐一面躲避着海念松木鱼的攻势,一面悄然在前厅里布下了这些丝线。

    谢贻香虽然心中惊骇,却不知墨隐布下的这些丝线有何作用,忽听一个男子声音懒洋洋地说道:“凌云僧的‘大梵音渡世’,讲究的是功力精湛、佛法无边。身在梵音之下,若是功力稍差之人,当场便会心神大乱,彻底崩溃。而青城客的‘墨丝游魂’,则是以利如刀刃的精钢银丝,布下各种精妙阵法,若是不能抢先一步击败布阵墨客,待到阵法一成,纵然是大罗金仙,也将身陷银丝当中,再也动弹不得分毫。”

    谢贻香顺着说话声音望去,却是那位峨眉剑派的“雕花剑”赵若悔,虽然脸上还是布满了倦意,但两只眼睛却已目不转睛地盯着厅中这场激战。以他“峨眉剑”高手的身份,来点评“凌云僧”和“青城客”两者,自然是一阵见血,再中肯不过。

    谢贻香恍然大悟,原来墨隐的这些银丝细线利如刀刃,却是在布一个墨守的阵势,要将海念松和尚彻底困死当中。但是面对海念松和尚如此强猛地攻势,以及对方木鱼发出的摄人音波,场中的墨隐已然是摇摇欲坠,眼看便要支持不住了。

    一时间,在场好些人都看明白了,凌云僧和青城客此番交手的胜负关键,便要看到底是海念松和尚抢在墨隐布好阵法之前,先行将其击溃;还是墨隐在自己溃败之前,率先布置好天下无双的墨守阵法,从而将对方困死当中。但无论结果如何,这两人之中必定会有死伤。

    就在这紧要关头,忽听毕长啸沉声说道:“得罪了。”话音落处,谢贻香这才发现原本坐在正中席位上的毕长啸,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离席,眼下就站在厅中激战二人的身旁;而他的那一张脸,分明已经变得通红一片。

26 呈红脸天龙战意() 
说起来约莫是在今年年初,蜀中的“峨眉剑”、“唐门毒”、“青城客”和“凌云僧”四派,也不知究竟为何,无端发生了一场内讧,其间非但折损了不少好手,而且各派还莫名其妙地遗失了不少珍宝秘籍,至今也还没查明缘由。经此一事,这四派之间或多或少也生出了嫌隙,门下弟子更是因此结怨不少。而眼下的海念松和尚和墨隐二人,便是在当时结下的梁子。

    这件事谢贻香却是毫不知情,她见厅中激战的两人分明已到了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任谁稍有不慎,都会立刻落败,轻则受伤当场,重则有性命之忧,又怎么可能听人劝解,自行罢手?何况这两人所用的武功皆是古怪得紧,算得上是别开生面,看来这名扬天下的“蜀中四绝”,果然名不虚传。若是自己与这海念松和尚或者墨隐单打独斗,凭借自己领悟出的“融香决”,未必便会落败,但是要论这真实的武功修为,这两人却是远在自己之上了,想必在各自的门派里,也属于一流的好手。

    再者依照此刻的战局来看,前厅当中到处都是墨隐布下的“墨丝游魂”,根根银色丝线锋利如刀,密密麻麻横在当中,非但将那海念松和尚困死当中,就连旁观之人也无法闯入其中。即便是要出手分开两人,又怎么可能穿过这些横七竖八的银色丝线?至少对谢贻香而言乃是无能为力。所以眼见毕府的主人毕长啸亲自下场,而且言语间分明是打断用武力来分开激战中的两人,她惊讶之余,又有些好奇这毕长啸究竟会如何出手。

    只见毕长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竟是越来越红,就仿佛是要滴出血来似的。他随即飞身而起,一跃两丈,径直跳到头顶上这毕府前厅的屋顶下面,蹲在横梁上双手成爪,分别在他胸前划过一个半圆,再往后收回。

    伴随着毕长啸这一动作,顷刻间只觉整个前厅里气息流传,就好像是无端激荡起了一阵妖风,自下而上冲天喷起。而墨隐在厅中所布下的那些银色丝线,纷纷被气流带动,相继往上飞起,尽数汇集到了毕长啸的双掌之中,在他掌心处重新蜷缩成一大团。

    这一幕直看得谢贻香心中骇然,毕长啸这般手段,分明是以极强的内力,将厅中的银色丝线全部吸到了自己掌心里;由于他是在横梁上吸走这些丝线,“墨丝游魂”通通往上飞起,倒也没伤到厅中激战二人的分毫。只是当中有几根丝线乃是连接着两旁的坐椅,伴随着丝线毕长啸吸走,顿时带动两旁的椅子稀里哗啦倒下一大片;那常大人不会武功,一时不慎,居然从椅子上滚落下来,兀自摔倒在地。

    然而毕长啸之所以能为此举,非要有极强的内力不可,在谢贻香所见过的人里面,算起来恐怕便只有那位已故的闻天听闻盟主,也只有他那夜在鄱阳湖畔“阴间”山谷里所驾驭的阴阳二气,才能产生如此强大的威力。要说这毕长啸到底年纪轻轻,而且在江湖中也没什么名气,想不到其内力之深,竟是如此的骇人听闻,单凭这一手,其修为恐怕便已不在其父“不死先锋”毕无宗之下。

    如此一来,谢贻香再不敢小觑了这位毕家兄长,只见毕长啸化解掉厅中的“墨丝游魂”后,便将掌心的丝线随手丢到一旁,自横梁上纵身跳下,落到激战的两人当中。那墨隐本已是强弩之末,在海念松和尚的“大梵音渡世”下苦苦支撑,如今看到自己马上就要完成阵势被毕长啸破去,顿时彻底泄气,双腿一软,便坐倒在了地上。

    而海念松和尚此刻正挥舞出右手中木鱼的槌,正待再一次敲响他的木鱼,“大梵音渡世”音波所到之处,对面的墨隐势必难以抵挡,最不济也要吐血当场。眼看木鱼的槌便要敲中木鱼的托,却不料在这刹那之间,抢入两人当中的毕长啸忽然探出右手,用自己的手掌隔在木鱼的槌托之间,海念松和尚这一槌敲落,却是打在了毕长啸的手背上,自然没发出丝毫声响。

    毕长啸不等海念松和尚回过神来,隔在槌托之间的手掌一翻,再次成爪,便将海念松和尚木鱼的槌托一起抓在了手里。只听他又是一声大喝,脸色已然变做艳红之色,内力迸发处,顿时将海念松和尚震得木鱼脱手,兀自退开好几步。

    也便是说毕长啸此番出手,先后夺下了青城客和凌云僧赖以成名的兵刃,自然也便化解开厅中这场争斗,避免了两人的伤亡。而他这一连串动作,当真可谓是干净利落,尽显名家风采,就连谢贻香也忍不住暗自喝彩。此时毕长啸手持海念松和尚的木鱼,本该交代几句场面话,说些什么“形势危急,自己一时鲁莽,得罪两位”之类的话,却不料毕长啸非但一言不发,浑身上下更是无端一颤,整个人就这么僵直在了当场,但一张脸却是红得吓人。

    忽听旁边的毕忆潇惊呼道:“不好!方才情急之下,家兄用上了‘天龙战意’,此刻只怕已有些失常,大家赶紧退开!”谁知她话还没说完,那海念松和尚见自己的木鱼被对方夺走,盛怒之下哪里还顾得上其它?当即暴喝一声,重新抢上两步,双手齐出,一把抓住被毕长啸抢在手里的木鱼,运起浑身功力拼命往回夺。

    然而那木鱼就仿佛是生了根似的,牢牢镶嵌在毕长啸手里,海念松和尚相继发出三道内劲,还是无法将自己的木鱼夺回。再看对面的毕长啸,面对海念松和尚这一番硬夺,他那张通红的脸上虽然面无表情,但双眼中却忽然迸现出一道红光,一股极强的杀气随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毕忆潇心知不妙,连忙叫道:“兄长不可!”话音落处,毕长啸空着的那只左手已然一掌拍出,直取海念松和尚的面门所在,掌力未至,掌风已然刮响了整个毕府的前厅;看这声威,竟是要在一掌之下将海念松和尚击毙当场。

    眼见毕长啸突然猛下杀手,原来毕忆潇方才的话竟是一点也不错,这位毕府的主人,此时果然已经失常了,多半便是因为毕忆潇提及的那什么“天龙战意”。谢贻香虽是第一次听到“天龙战意”这个名字,但眼见毕长啸那一脸不正常的红色,以及此刻突然失去理智、向海念松和尚狠下杀手,不用想也知道这什么“天龙战意”,定然是一门邪功。真不知堂堂的毕府主人、朝廷亲封的郑国公,如何会修炼这么一门邪功?

    此时伴随着毕长啸这一掌击出,在场所有的人心中骇然,竟是无人能够接下他这一掌。那海念松和尚若是就撒手,速速躲避开去还自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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