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月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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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月贻香-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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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手中乱离连忙出鞘划落,却是砍向自己脚下的屋脊。

    只见刀光过处,众人所站立的屋顶顿时塌陷,跃上来的那八名军士毫无防备,相继落进了屋内。而谢贻香自然早有准备,刀一出手便跃到前面的房舍之上,继续向前急奔。她眼见此招管用,之后偶有几名道士追上,她便立刻出刀毁掉屋顶,借机逃脱。幸好当年她曾随先竞月监察紫金山皇陵的修建,因此对房屋的构筑有所了解,手中乱离所砍之处,皆是屋顶的承重梁,从未落空一刀。

    似这般一路行经,所到之处屋顶相继塌陷,惊呼声此起彼伏,响彻夜空。不知不觉中她已先后穿过了东柳巷、金台路,再往前不远是个极大的广场,那便是皇城大门的所在了。

    陡然间原本漆黑一片的苍穹突然云开见月,繁星点点,却是遮住明月的那片乌云已飘散开去。长街的屋顶之上,月华星光照耀着谢贻香那一身绯红色的衣衫,在黑夜之中顿时显得分外扎眼。只听有人喊了一声:“放箭!”附近街上的禁军立刻万箭齐发,长箭如雨点般向谢贻香射来。

    匆忙中谢贻香就地一滚,借势趴倒在屋顶上。幸好这江南的房屋为了避免雨水囤积,都是清一色的斜顶,她这一扑倒,正好藏身进了屋顶另一侧斜坡后面,几百支羽箭或插在屋顶上,或飞向黑夜中,尽数被她躲了过去。

    这一停顿,谢贻香才发现自己手中全是冷汗,将乱离刀柄上捆的红绸都浸得湿透了。其实这一路狂奔过来,她早就知道自己就算能提前赶到皇城,通知宫中防范,只怕也是无济于事。然而当此情形,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如果自己能抢先赶往,哪怕来不及面见皇上调动都尉府和大内侍卫,只要能召集来当值的太监,就像在东安门一样,或许也能阻挡一阵,静待转机出现。

    而如今,自己离皇城大门就差最后一步了。谢贻香耳听箭雨声稍缓,接着便有人跳上屋顶察看。她心知机不可失,当即奋力跃起,直扑向那皇城前的广场。

    房舍下一干禁军刚停止射箭,谢贻香就这一刹那飞身跃出,众军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见她这一跃疾似奔马,迅如雷电,竟跃出了数丈距离,抢先禁军的队伍落在了皇城之前。

    要知道谢贻香今夜本就耗力太多,此刻她这一跃更是“离刀”中用来骤起伤人的一招“兰舟催发”,此刻似这般当做轻功使出,已耗尽了她最后的一丝体力。眼前便是那皇城高墙,身后却是千军万马,谢贻香全凭一丝意念苦苦支撑,拼尽全力往前奔去。忽听身后风响,一支苍劲的长矛破空飞来,如虎啸、如狼嚎,直袭她的后背而来。

    谢贻香已是强弩之末,下意识地使了招最基本的“旱地拔葱”,将身子凌空提起,将飞来的长矛踏落在地。然而她自己也因此身在半空,毫无借力之处,身后紧接着又是一支长矛飞来,力道更胜前者。

    想不到自己毕竟要命丧今夜,谢贻香微微苦笑,闭上双眼不再反抗。却听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依稀是瓷器碎裂的声音,而身后那支长矛居然在半空之中嘎然止住去势,由向前改为向上,自夜空当中高高飞起,直冲云霄;过了好久,这才力尽落下。

    谢贻香死里逃生,借势飘落在地,刚跑出几步,双腿便泛起一阵剧痛,却是被先前踏落的那支长矛上所附带的劲力所伤。她抬头望去,但见月光映照下,皇城外一个身影席地而坐,身前是一张几案,上面摆着一把茶壶——茶杯却不知所踪。

    谢贻香一见这人,顿时惊喜交加,脱口喊道:“爹!”

    那席地而坐之人,正是当今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谢封轩谢大将军。听到自己女儿两年来第一次叫出这声“爹”,谢封轩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眼光中却不禁泛起了一丝慈爱。

    谢贻香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发足狂奔到谢封轩面前,一个踉跄,终于坐倒在地。她望见几案上那把茶壶,便抓起来往嘴里猛灌,喘息道:“……太元观的道士……和禁军勾结……造反……”话还没说清楚,只觉喉间犹如刀割,这把茶壶里居然装的是烈酒。谢贻香“噗”的一声将酒喷出,呛得眼泪直流,不停咳嗽起来。

    谢封轩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道:“你娘还在的时候,每次见我喝酒,总要唠叨许久所以我便将酒偷偷装进茶壶里喝。谁知这十几年过去,这习惯却是改不了了。”

    说着,他也不看对面涌来的禁军队伍,只是缓缓站起身来,望着谢贻香微笑道:“那夜在秦淮河畔,你不是曾有过疑问,想知道爹孤身一人如何能对付千军万马?爹这便表演给你看。”

39 谁人不识将军貌() 
秋月之夜,皇城之前,那五千禁军已齐聚于广场,手持火把碎步上前,放眼望去,犹如一片火海顺风蔓延而来。最难能可贵的是,这支五千人的队伍,竟没有一人说出一句废话,发出一丝杂音,行进之间,只闻“沙沙沙”的细微声,如虫鸣,如蛇行。

    谢封轩面色如常,面对这五千禁军朝自己涌来,他缓缓踏上两步,陡然提气大喝道:“全都给我站住了!”

    他这一声大喝运上了真力,话音一出,深夜里回声不绝,胜似惊雷炸裂,那五千禁军手中的火把几乎同时变得一暗;当先而行的十几名禁军只觉脑中一沉,重心顿失,居然摔倒在地上。一时间,众禁军被他的声势所震,不由地越行越慢,竟然在皇城之前五十步外停下了脚步。每个军士的脸上都是惊恐之色,有些害怕地凝视着谢封轩,仍然没有一人发出丝毫声响。

    月光映照着谢封轩那张清瘦如斧劈、如刀削的脸,再从他那一双极冷的眼睛里反射出来。禁军队伍里终于有名军士忍不住开口,叫了声:“大将军!”

    谢封轩冷冷瞥了那名军士一眼,淡淡地说道:“丁狗子,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你依然还是个冲锋陷阵的小兵。”

    那名军士脸上一红,下意识地向谢封轩躬身参拜起来,嘴里说道:“属下拜见大将军。”听他这么一喊,那禁军队伍里顿时又有近百个军士齐声喊道:“属下拜见大将军!”

    谢封轩将眼光依次扫过这些军士,喃喃念道:“旺财,陈胖子,色芋头,虫子,刃儿……很好,你们大半夜来这里,要做什么?”

    被他念到名字那些军士心中皆是一震,情不自禁地退开几步,接着就有上百人动摇。躁动中,那五千禁军居然全部往后挪,退出了近一丈之地。谢封轩借机大喝道:“亏你们当了这么多年兵,可曾想过为什么直到今日,你们依然是受人摆布的小兵?”顿了一顿,他一字一句地喝道:“因为你们不动脑子。你们可知道这是在造反,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此话一出,原本悄然无声地禁军顿时哗然,好多人低声私语起来。正混乱之间,队伍忽然往两旁避开,从中分出一条道来。一匹高头大马自队伍里缓缓走出,马上之人黑色盔甲,方脸微须,正是这五千禁军的统领韩锋。

    只见韩锋抬手止住众军的退势,策马上前,向五十步开外的谢封轩拱手说道:“大将军安好。卑职甲胄在身,请恕失礼之罪。”

    谢封轩冷笑道:“韩锋,那夜我饶你不死,你竟然还敢在我面前率众造反。看来你这人非但不要脸,连命都不打算要了。”

    那韩锋也不动怒,在马上扬声说道:“昏君无道,残害功臣,遥想大将军当年,南战肃清中原,北伐荡平蛮夷,今日这大好河山皆是出自你手,可如今你又得到了什么?不过是一个虚有其表的名号罢了,封王封侯的尽是那帮好吃懒做的皇子皇孙。甚至即便如此,那昏君还不肯安心,硬是将你统领的军马分散于东海西域、南疆北塞,只讲你孤身一人软禁在京。还请大将军恕我直言,只怕不久之后,皇帝便要让你步毕无宗和青田先生的后尘了。”

    这韩锋本是两军交战的说客出身,是以口才极好,此番侃侃道来,更是轻车熟路。只听他继续说道:“没错,今夜我们此举,就是要造反了。不过说起来倒是要多谢那昏君,如今离京城最近的一支军马,也是两千里外的恒王,根本来不及回京,等他赶回来时,这金陵城早已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试问大将军你孤身一人,又何苦要与我这数千禁军为敌?只怕过了今晚,要被株连九族的是你谢封轩!”

    谢封轩大笑道:“凡事名不正则言不顺,你倒是直言不讳,承认自己是在造反。更何况螳螂之后必有黄雀,你既然知道恒王那三万铁骑就在附近,居然还敢起兵作乱,当真是愚蠢得紧。莫非你在京城这么些年,还没听说过恒王?纵然皇帝健在,他也是不甘寂寞。似你们这帮跳梁小丑,即便真能谋朝篡位,恒王必然会名正言顺地兵指京城,以恢复我朝正统为由,掀起烽烟战火。到那时,你们又能有几天安稳日子过?”

    只见韩锋仰天长笑,带开话题说道:“世人都说大将军戎马半生,杀戮极重,以致夜不能寐,只得寻花问柳于秦淮河畔,寄一时之情,然而我韩某人却是再明白不过了。大将军之所以如此,并不是因为你害怕想起当年那些战争,而是在你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着战争。你无法得偿所愿,所以这才消沉于斯。哈哈,只怕当今这天底下,不甘寂寞的不是恒王,而是大将军你!”

    这话一出,谢封轩不禁脸色微变。韩锋心中大喜,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到谢封轩心里去了,急忙乘胜追击,说道:“今夜若能得大将军的相助,恒王又算什么?大将军何不重披铁衣,再持宝剑,以这天下为棋盘,再来战上一局?小弟可以保证,待到功成之日,大将军你所能得到的,必定胜过你现有的百倍。”

    却见谢封轩哈哈大笑起来,拍手赞道:“说得好!久闻韩统领能言善辩,仅凭一张嘴便可挑得天下大乱,果然名不虚传。此刻听你一席话,连谢某人也要将你引为知己了。”韩锋微微一笑,恩威并施地说道:“倒叫大将军见笑,小弟一片诚意可昭日月,还是那夜我们对你的承诺,请大将军三思,切莫一时义气用事,到头来还祸及家人。”

    谢封轩突然“呸”了一声,冷冷说道:“你说的的确很有道理,但是你忘了一点。要我谢封轩助你们夺得天下,哼,究竟是助你韩锋呢,还是助太元观的那个老怪物,又或者是你们背后的什么人?******都是些什么猪狗东西,就凭你们,也配让我谢某人俯首称臣?”

    韩锋不禁面色一寒,咬牙切齿的说道:“谢封轩!你不要太过分。”

    谢封轩放声大笑道:“骂你几句便是过分了?好,谢某人今夜便当着所有军士的面,三招之内,斩杀你这个不知忠义之徒!”

40 绝顶一览众山小() 
话音落处,谢封轩已举步迈向韩锋。韩锋眉心一跳,立刻大声喝令,教众军放箭。

    却见一干禁军犹豫不决,居然没有一支箭射出。韩锋心中慌乱,大声喝道:“再有不放箭者,便以军法处置!”

    众军这才张弓搭箭,歪歪斜斜地射出一阵箭雨来。要知韩锋此番仓促起事,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这些禁军心中多少是有疑虑的。再加上谢封轩在军中的威望极高,此刻众人又被他的神威所震,所以射出的那些箭都偏了好几丈距离,竟没一人敢真射向他。

    韩锋气急败坏,眼见谢封轩已到了自己身前二十步的距离,急忙翻身下马。他从旁边军士手里夺过一张弓来,搭箭就往谢封轩身上射去。

    谢封轩却不避不闪,依旧大步前行。韩锋那支箭正射在他左肩上,却被弹到一旁,灰溜溜地滚落在地上,想是谢封轩外衣之下穿了贴身细铠。

    这一耽搁间,谢封轩又踏上了几步,来到了韩锋十步之内。只见他抬眼怒视着一名军士,大省喝道:“丁狗子,拿刀来!”

    那名军士心中一寒,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佩刀连鞘抛向谢封轩。谢封轩在半空中握住了刀柄,顺势从鞘中拔出刀来,化作一条弧线,径直劈向韩锋。韩锋慌乱中只得以手中的长弓格挡,只听一阵摧崩之声,长弓立断。

    谢封轩紧接着劈出第二刀,韩锋连忙伸手去拔自己的刀。谁知腰间的宝刀才出鞘一半,一片血光飞过,他拔刀的右臂立断。

    谢封轩毫不停顿,又是第三刀劈出。那韩锋哪里还敢抵挡?连忙转身就跑。猛觉一阵晕眩,四周景物突然旋转飞舞起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韩锋觉得自己的脑袋重重地撞落在了地上,依稀能看见自己那失去脑袋的身子,还在拼命地往后飞奔。

    眼见谢封轩果然在三招之内杀死了韩锋,在场的所有禁军心胆俱寒,同时退开了十几步,如同见到妖魔一般,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贻香在远处看得热血沸腾,心中高声喝彩。却听禁军队伍中一人高声叫道:“众军莫要惊慌,希夷真人随后便到,大家一齐上,合力杀了他。”谢封轩定睛望去,那说话的却是个混在军中的太元观道士。只听又有几人高声喊道:“大家速速动手,否则军法处置!”也是藏身于军中的道士。

    数千禁军听这些道士的蛊惑,不禁又有些犹豫起来。正值进退两难之际,所有人眼前陡然无端的一暗,禁军队伍里的数千支火把竟然无缘无故地熄灭了大半。惊惶间但觉一股莫名的寒意迎面扑来,向在场的所有人当头笼罩下来。

    禁军们虽是不明所以,却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往夜空中望去。但见迎面的皇城之巅,一道白色的人影逆光站立,夜空中的那轮圆月就在他的脑后,月光将他的轮廓清晰地勾勒出来。本已精疲力竭的谢贻香顿时高兴地跳了起来,惊喜地叫道:“师兄!”她兴奋之下,她眼泪也随之流了下来。

    只见皇城之巅上的先竞月抬手一挥,一颗圆鼓鼓的东西随之从天而降,滚落到禁军队伍里。只见那颗圆鼓鼓的东西分明是一颗头颅,死者须发皆白,发髻高簪,立刻就有人惊呼道:“是希夷真人!这是希夷真人的首级!”

    堂堂太元观掌教希夷真人,道家中第一高手,居然败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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