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月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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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月贻香- 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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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道江湖中虽然盛传“纷乱别离,竞月贻香”的名头,谢贻香嘴上不承认,心中却是再明白不过,之所以能闯出这个名头,却是自己是沾了师兄先竞月的光,这才会有江湖同道的捧场。再加上近些年来经历的这许多事,谢贻香对自己的功夫更是有了清晰准确的认知。

    之前在姚家古宅遇到的那个黑袍怪客,论功夫虽然不及青竹老人、戴七以及曲宝书这些个当世高人,但却也高出自己所见过的江海帮帮主李惟遥、松萃楼唐老板和九华山了命和尚这些一流高手,甚至比已故的刑捕房总捕头庄浩明还要高出一线,纵然是以师兄先竞月那套旷古烁金的杀气御刀,恐怕最多也只能同时应付三两个人。再看眼下的局面,对方居然一口气出动了五个人,当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眼下其余四人虽然还未出手,但想来也和刚才潜藏到自己背后那人功夫接近,自己这次无论如何也是插翅难飞、遁地难逃了。

    谢贻香心中飞快地思索,两只眼睛却以“穷千里”的神通,牢牢盯死了周围五个人的动向,就在这思索的刹那间,她忽然发现南面屋顶上那条人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要知道她曾在姚家古宅中吃过那黑袍怪客的苦头,深知这些黑袍人那“瞬息千里”的轻功可谓是出神入化,几乎已接近传说中那凭空挪移的境界,即便是峨眉剑派的当今第一高手戴七,也要施展出他那“醉步星斗”的成名绝技才能略胜一筹。

    一时间谢贻香也顾不得许多,扬手便把一套“乱刀”尽数施展开来,将自己浑身上下笼罩在乱离那密不透风的绯红色光华当中。果然,但觉头顶上劲风拂过,继而一道人影疾速遁去,重新出现在了南面屋顶上,正是方才消失的那条人影。

    谢贻香暗自叫了声“侥幸”,虽然再一次避开了对方的进攻,她额上却已渗出汗水,手中的乱离更是发疯似的乱舞起来,生怕对方还有下一次的偷袭。以眼下这般局面来看,她心中再是清楚不过,即便是力战到底,最后必定也是无功。唯一的希望,便是能让自己静下心来,从头到尾将整件事情想得通透明白,或许还能从中寻得一线转机,继而伺机逃生。

    当下谢贻香一边将那套“乱刀”翻来覆去地使出,一边又回想起那夜在荒弃的姚家古宅中,那花脸黑袍怪客明明有许多次机会可以置自己于死地,却都一一放过了,仿佛只是要通过装神弄鬼的手段把自己吓走,并未打算狠下杀手,所以自己当时才能和那黑袍怪客一直耗下去,直到戴七和曲宝书二人从天而降,出手替自己解围。

    再看眼下围攻自己的这五个黑袍人,分明和那晚的黑袍怪客是一般心思。凭他们的功夫,不要说是联手相攻,只怕单是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全力出手,自己只怕也不是对手,哪里还能支持到现在?

    那么对方为何至始至终没向自己生出杀念?当次危机关头,谢贻香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终于想通了这个极其简单的道理。

    其实这个所谓的道理说来再简单不过,只是在谢贻香的内心当中一直在刻意排斥,不愿从这个方面去思考问题——对方之所以没有对自己赶尽杀绝,是因为他们害怕。

    他们害怕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身后的父亲——大将军谢封轩,乃至整个将军府、整个刑捕房和整个朝廷。以谢贻香的身份,堂堂大将军家三小姐、朝廷刑捕房的捕头,若是此番命丧于这江西赤龙镇,其后果自然不堪设想,朝野上下又岂会善罢甘休?

    所以说到底真正能让对方忌惮的,不过是自己的身份罢了。虽然谢贻香这些年做出的许多努力,便是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重新证明自己,不愿旁人以“谢家三小姐”这个头衔来衡量她,谁知这一路走来,再回首望去,自己沿途之所以总是能化险为夷,哪一次又不是凭借了自己的家世庇佑?

    想到这里,谢贻香只得暗自苦笑。所幸这些年来自己倒也成长了不少,有时虽然依旧有些任性妄为,但终究不再是那个只顾自己喜恶的倔强丫头,自己此番孤身前来这鄱阳湖的目的,便是要替朝廷找回失窃的军饷,即便当中还夹带着些许的个人情由,其根本也是要为去年遭受旱灾的江南百姓们做点事。

    有道是国事虽小,于个人便是大事;私事虽大,于国家也是小事。在黎民苍生之前,个人的荣辱得失又得了算什么?

    谢贻香想通了这一点,当即长长吸了口气,突然提气大声喊道:“大将军谢封轩之女、京城刑捕房在职捕头谢贻香,奉旨前来江西鄱阳湖一带公干!本地的一干县丞、捕头、衙差何在?”

42 否极泰自来() 
谢贻香这一声呼喊运上了她浑身的功力,顿时响彻于整个赤龙镇中。一时间,但见黑夜里四下房舍的灯火依次自门窗中亮起,由近及远逐渐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场面极是壮观。却是这赤龙镇上的百姓被谢贻香这声呼喊自梦中惊醒,纷纷点亮了家里的灯。

    自己此行又不是那些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贼人,乃是奉旨办案的刑捕房捕头,又何必要畏首畏尾、任人欺凌?要知道谢贻香这一路上始终小心翼翼,虽有明察暗访之举,却也从不大张旗鼓地四处招摇,一来是她不屑显摆官威,二她也不愿因此扰民,谁知对方倒以为自己好欺负了?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既然如此,从此刻起,自己便再不要躲在暗处,反而要高调地站到台前,光明正大地彻查军饷被劫一案,名正言顺地将此案幕后的恶徒一个个揪出来绳之以法,看谁还敢来和整个朝廷作对。

    伴随着谢贻香的呼喊声落下,片刻之间,已有不少户人家打开房门,举着灯火嘀咕着开门,纷纷前来查看。眼见已有不少百姓往自己这边张望过来,谢贻香当即停下手中挥舞的乱离,冷冷扫视着周围五个黑袍人,嘴里冷笑着问道:“如何?还想继续打下去?”

    那五个黑袍人见此局面,眼神中也依稀闪现出一丝惊愕之情,想来是没料到谢贻香会出此奇招,将整个镇子里的人都惊扰了出来。当下那五个黑袍人相互对视一眼,也不说话,忽然间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继而身形一动,眨眼间便已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夜色当中,再不见他们的踪影,仿佛根本就不曾出现过一般,甚至给人带来一种莫名的错觉,以为他们方才的出现不过是一场幻觉、一场梦魇。

    即便是谢贻香“穷千里”的目力神通,竟然也看不清这些黑袍人是如何离去的。眼见此刻的危急终于暂时消除,一时间谢贻香只觉身心俱疲,正待松下一口气,猛觉脚下的茅草屋顶略一抖动,又是一道黑影从自己所在的屋顶下面飞起,径直向那夜色深处而去。这人却留下了一句冷冰冰的话语,说道:“饶汝性命,好自为之;阴阳相隔,莫要过界。”

    这还是谢贻香第一次听到这些黑袍人里有人开口说话,却是在警告威胁自己。谢贻香惊愕之余,才知道原来对方今夜一共是来了六个人,除去那已经现身的五人,这第六个人则一直暗藏于自己身下的房舍中,自然是要打算伺机偷袭。倘若方才自己再和另外五人多耗上片刻,一但有力竭之象,难免不会被此人抓住破绽,继而偷袭成功。如此一来,即便对方不敢真取了自己的性命,也必定有很多种办法可以叫自己不再参与此间之事,届时只怕便由不得自己做主了。想到这里,谢贻香不禁暗自后怕,暗叫了一声“侥幸”。

    待到那些个黑袍人尽数退去,镇上被惊醒的百姓也越来越多,纷纷举着灯火往谢贻香这边靠过来。谢贻香依然站在屋顶上面,丝毫不动声色,直到远处那赤龙镇里的衙门中也亮起了灯火,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高声叫道:“赤龙镇的县丞吴玉荣,还有捕头金凉,此二人何在?”

    这话一出,黑夜中前来的百姓们顿时哗然起来。原来这赤龙镇不过是鄱阳湖畔的一个小镇,当中最大的官职就是县丞和捕头,一文一武掌管着全镇的事,再加上山高皇帝远,这两人便等同于此间的土皇帝了,甚至主宰着镇上所有人命运,素来被百姓们敬为天人。如今眼见这个红衣少女居然敢直呼其名,一时间教众百姓如何不惊讶?

    谢贻香倒也不理会一众百姓的议论,只是在屋顶上静候,不到片刻工夫,便有几人从那赤龙镇衙门里小跑出来,一路往谢贻香这边而来,便有百姓小声说道:“镇长大人和捕头大人来了。”谢贻香举目望去,但见灯火照耀下,当先一人四十多岁年纪,头戴官帽,身穿从八品的官服,腰带却松松垮垮地掉在腹下,显然是匆忙之间来不及穿戴整齐;再看他白面短须,身形肥胖,正是本地的县丞吴玉荣,也是赤龙镇的百姓嘴里称呼的“吴镇长”。而在这镇长吴玉荣身后,乃是一个五短身材的精壮汉子,则是赤龙镇上唯一的捕头金凉,也正是之前在姚家古宅和谢贻香争锋相对,私底下令人举火焚尸之人。

    要知道谢贻香毕竟出生朝廷,自然懂得当中的规矩,所以初来这赤龙镇时,一早便已拜会过这吴镇长和金捕头两人,只是没有对外声张罢了,以免叨扰到当地的百姓。这倒也正中了那吴镇长和金捕头二人的下怀,更是在暗中下令,将谢贻香的身份和来意掩盖得密不透风,所以镇上的百姓虽然觉得这个外来的小姑娘眼熟,却几乎没人知道谢贻香的身份来历。

    不料今夜这位谢三小姐却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在深夜之中大喊大叫,不但当众亮出了自己的身份,还搬出朝廷和谢大将军的名头来。那吴镇长和金捕头原本也不愿理会,只恨这镇上的百姓们不明事理,被谢贻香的叫喊声惊醒倒也罢了,居然还要好奇地点起灯火,出门查探,继而闹得整个赤龙镇里灯火辉煌,这教身为地方长官的吴镇长和金捕头如何能够继续装聋作哑?所以待到谢贻香点名要见这吴玉荣和金凉二人之时,匆忙间两人只得胡乱穿上衣服,一路小跑了过来。

    此时已近晚春时节,天气已然逐渐转热,那吴玉容吴镇长跑得满头大汗,好容易来到谢贻香身在的房舍前面,身子一晃,差点便要摔倒,幸亏有身后的金捕头将他扶住。那吴镇长这才喘息着问道:“请恕下官有……有失远迎,不知谢……谢大人深夜到访……不知……不知有何吩咐?”谢贻香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吴镇长,过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好,很好。”

    眼见这小丫头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那吴镇长心中暗骂,却也摸不透她的用意,只得作出一副惶恐的神色,恭声说道:“请恕下官愚钝……不知大人……”却见谢贻香突然将手中的乱离一晃,继而“唰”的一声,将刀收入鞘中,顿时将吴镇长吓了一大跳,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只见在周围的灯火的映照之中,屋顶上谢贻香已将手里一块黄色玉玦,高高举过头顶,嘴里不冷不热地说道:“吴大人,本官奉旨前来查案,更有谢封轩谢大将军的‘九龙玦’为证,谁知却在你这赤龙镇上一再遭遇歹人袭击,险些命丧于此。你既然身为此地的父母官,对此作何解释?”

    她这句话说得开门见山、甚是直接,言下之意也极为厉害,倒让那吴镇长一时无言以对,只得不停说道:“下官知罪……下官知罪……只是不知谢大人所谓的歹人,究竟是……”

    谁知谢贻香并不就此事继续追究下去,当即声调一转,已将吴镇长的话语打断,高声说道:“也罢,吴玉荣,你这便替本官传令下去,本官要连夜升堂,亲自审案。”

43 钦差坐公堂() 
想不到居然会有朝廷的钦差到访,而且还要在镇上的衙门连夜开堂审案,这可算是赤龙镇百年难得一遇的大事了。深夜中一干提拿着灯火的百姓惊讶之余,连忙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

    当中便有人小声说道:“我以前去县城做买卖的时候,曾听人说起过,按照当今朝廷的品级规矩,像我们赤龙镇这种小镇,哪里有什么资格修建公堂……你别看镇长平日里威风得紧,其实却只是个从八品的县丞,还不是因为他说要立什么威、树什么信,这才让大伙出钱盖了一座衙门,其实却不过是个摆设罢了。平日里大伙之间要是有个什么纠纷,还不都是私下了结的?当真遇上了人命官司,也得上报县衙,到县太爷那里审案方可。”

    另一人接口道:“何胖子,你多个屁的嘴。别看这个小姑娘的年纪不大,人家可是朝廷的钦差大臣,当然有资格动用这衙门公堂。什么?你居然问我什么是钦差大臣?真是可笑!钦差大臣那可是手持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的至高权力。至于我们赤龙镇上的衙门能不能审案,当然是人家钦差大臣说了算,哪轮得到你来多嘴?还是安心杀你的猪去罢。”

    旁边一个老婆婆听到两人吵了起来,连忙开口调解,说道:“你们吵什么?老太婆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没见过这衙门里是如何审案的,这次好不容易来了位钦差大人,大伙安安静静地去看个热闹便是,少说多听,也好让你帮没见过世面的家伙长点见识。”

    之前那人不以为然,“哼”了一声,愤愤说道:“我看这丫头瘦不拉几,个头也不高,顶多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还是什么钦差大人?我呸!这就好比是镇长那个刚学会说话的小儿子,上次卖花的黄老汉不知怎生得罪了这小祖宗,我便亲眼见到黄老汉当街给镇长的三岁小孩磕头认罪,嘴里还管他叫‘小太爷’……哼,当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当官的子子孙孙都是大官,穷人的子子孙孙都是穷人,这是什么世道!”

    这话刚一出口,旁边立刻有人小声喝道:“何胖子,少在那里放你爷爷的狗臭屁,你可知道这位钦差大臣是什么来头?别看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却是当今朝廷第一大将军谢封轩的女儿,又岂是我们那猪头镇长的猪头儿子可以相提并论的?人家谢大将军是什么人?那可是我们汉人的大恩人。要不是有谢大将军领兵驱除胡虏,继而横扫漠北,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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