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月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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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月贻香-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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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贻香还记得梦中所见的那个房间,乃是在这条走道尽头的右首边,当下她便领头先行,沿路上依次将走道两侧房间的房门尽数推开查看。眼见其它房屋里都是空空如也,倒也看不出什么异常,谢贻香便径直来到走道尽头右首边那个房门前。却见那房门虚掩,所幸却是完好无损,倒并未想像谢贻香昨日在梦中所见那般,被一颗两面都扎着马尾辫的脑袋给撞破。

    回想到昨天在梦境里的那一夜惊魂,谢贻香连忙深吸一口气,努力把那些骇人的景象抛诸脑后。她当即将木门缓缓推开,首先看到的便是一盏青铜油灯,孤零零地放置在屋子当中的地面上;油灯却并未被点燃,而里面原本盛装着的灯油,此刻早已干涸凝固。

    今日沿途所见一切,分明与自己昨日梦中所见一一吻合,一时间,谢贻香心中除了七分恐惧,隐隐又泛起三分惊喜。但她脸上却努力保持着平静,对两名捕快镇定地说道:“我要找寻的正是这间屋子。”

    那老叶和老陈二人自然不明白其中的缘由,连忙跟在谢贻香之后踏进屋中。要知道谢贻香的身份毕竟是朝廷钦差,而本朝皇帝的禁令当中,便有一条是“涉巫蛊者死”,所以她也不便对这些地方捕快提及怪力乱神之事,即便是此番前来,她也只是向叶陈二人大致描述了梦中所见的古宅形貌,让他们帮忙找寻这么一个地方,至于自己昨日在梦中的见闻,则是略去不提。于是眼下这叶陈二人虽然身在阁楼的屋子当中,却不知道谢贻香曾在这间屋子里的所见所闻,更不知道她此番要找寻的究竟是何物。

    然而莫说是叶、陈两名捕快,就连谢贻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找寻什么。当下三人便在屋子里细细搜寻了一遍,除去地板上那盏布满灰尘的青铜油灯,这屋子里便再没有其它东西,只有四面那泛出霉斑的木墙;就在正对房门的那道木墙上,俨然开了一道木窗,窗门早已腐烂掉落,只剩一个空空的窗洞,探头望屋外看去,也没什么异常。谢贻香想起昨日在梦境当中,在那古怪老者的引领下,自己便是透过这扇窗户,在古宅外面看到这个房间里映照出的苍白色灯光。

    眼见这间屋子里再没什么值得深究的物件,那老叶微一犹豫,便要伸手去拿地上的那盏青铜油灯。却听谢贻香和老陈两人同时喝止,异口同声地说道:“别动那盏灯!”

09 困魔镇鬼灯() 
要知道在昨日的梦境当中,谢贻香曾亲眼见到有十几个无脸怪物挤做一团,争先恐后地靠近这盏油灯,照此看来,屋子里的这盏青铜油灯当中,必定暗藏着什么玄机,又或者是有什么机关。所以眼见老叶要去碰那盏青铜油灯,谢贻香顿时出声喝。然而奇怪的是,与此同时身旁的老陈居然也出声喝止,让老叶别去触碰那盏油灯,这便有些令人费解了。

    一时间,谢贻香和老叶两人都疑惑地望向老陈,看他究竟作何解释。只见那老陈的脸色似乎有些犹豫,忐忑地看了谢贻香几眼,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个……这个还请谢三小姐勿要怪罪,我们这些乡下人见识浅薄,不比你们京城来的大人们,所以有很多忌讳,尤其是这鬼神一事……眼下的这盏青铜油灯,我若是没有看错,多半便是我们江西一带鬼道高人常用的‘困魔镇鬼灯’了,其作用乃是要给死去的人照亮一条道路,替他们的魂魄指引出一条归路。而死者的魂魄通过这盏‘困魔镇鬼灯’放置的方位,便能找到自己的栖息之地,不必担心因为去外面胡乱闹腾,所以找不到回来的路……”

    说到这里,老陈小心翼翼地望向谢贻香,又试探着问道:“我等这些乡村野夫,虽然没念过什么书,倒也知道孔大人曾经说过‘敬鬼神而远之’,所以赤龙镇里的男女老少,都对鬼神之说甚是忌讳。因此小人方才见老叶要去碰那盏‘困魔镇鬼灯’,这才出声喝止,多说了几句,还望谢三小姐莫要见怪。”

    听了老陈这番话,谢贻香顿时醒悟过来,原来这捕快老陈却是同自己一样有些顾忌,担心朝廷那“涉巫蛊者死”的法令,这才会在自己面前吞吞吐吐。当下谢贻香也不置可否,说道:“无妨,你继续说下去罢。”

    那老陈见谢贻香并未因为迷信鬼神之事怪罪自己,不禁松了口气,这才接着说道:“除了替魂魄指引归路以外,这‘困魔镇鬼灯’顾名思义,更有困守邪魔、镇压厉鬼的功效。鬼道高人一旦念咒施法,将死者的魂魄与油灯之间建立起因果牵连,那么魂魄在这世间的存灭,便再也离不开被施下术法的这盏油灯。倘若离开这盏‘困魔镇鬼灯’远了,又或者是离开的时间久了,魂魄便会有魂飞魄散、形神俱灭的危险。”

    说着,老陈忍不住瞪了身旁的老叶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方才你若是一不小心,将这盏油灯弄坏,便是毁去了依附在油灯上面那些魂魄的归宿,那你的麻烦……嘿嘿,只怕便有些大了。”那老叶虽是大大咧咧的个性,但心中也对这鬼神之事甚是忌讳,听闻此言,只得咋了咋舌,再不敢去触碰地上那盏青铜油灯。

    想不到这两名吃公门饭的捕快,居然也会信奉鬼神之说,倒是让眼下的事有些棘手了。当下谢贻香细细思索着老陈这一番言语,心念一转,反问道:“老陈,如你方才所言,这盏所谓的‘困魔镇鬼灯’既然被放置在了此处,那么灯上所镇压的魂魄,只怕便已将这间屋子当做了它们的归栖之所?若是如此,那我是否可以猜想,这些被镇压的魂魄生前所遗留下的尸身,会不会也埋藏在这间屋子里?”

    谢贻香这话一出,叶陈两个捕快都不禁打了个冷颤。那老叶更是脱口叫道:“三小姐莫要惊吓于我,你……你是说这附近有死人尸体?”

    旁边的老陈也有些害怕地说道:“三小姐的这般推论,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怕……只怕……只怕……”他连说了几个“只怕”,却始终没有结论。那老叶连忙说道:“有道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这个倘若当真发现了尸体,只怕我等也担当不起。”

    原来依照本朝的法令,若是在荒野之中发现无名尸体,哪怕是乡镇的地方衙门出面,也是无权处理,必须要上报到县衙定夺方可。若是情形严重的,甚至还要上报州府衙门,才有资格立案调查。而这当中的后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稍不留神便会惹祸上身,绝不是叶陈这两个地方小捕快可以担当得起。而众人身在的这座姚家古宅,分明已经荒废了上百年之久,不管谢贻香这番的推论是否正确,倘若因为一时兴起,要劳师动众寻找什么尸体,说不准当真便能从这宅子里翻出几具不知什么年代的尸体来,那整个赤龙镇衙门的麻烦便大了。所以那老叶才会开口打断老陈的话,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从而将找寻尸体的事蒙混过去。

    谢贻香察言观色,当即明白了老叶的担忧,不禁冷冷说道:“两位自可放心,我此番前来赤龙镇,乃是以京城刑捕房的名义奉旨查案。当中所产生的一切责任,我自当一力担当,不会牵连贵镇。所以两位眼下只需配合于我,以我刑捕房的名义行事便是。”

    她这番话不仅抬出了“京城刑捕房奉旨查案”的名头,还将所有的责任揽到了刑捕房身上,说得那老叶一愣一愣,只得连连点头,不敢再多嘴一句。谢贻香眼见自己的目的达到,这才似笑非笑地望向老陈,问道:“且不论这所谓的‘困魔镇鬼灯’是否真有其效,但规矩到底是规矩,既然要做,便要做成全套。老陈,在贵地的习俗当中,这盏镇压死者魂魄的油灯,通常应当是放置在什么地方?或者容我换另外一个问法,那便是这盏油灯既然是用来‘困魔镇鬼’,那么它放置的地方,只怕也不会离死者的尸体太远,是也不是?”

    老陈被谢贻香追问得额上见汗,一面点头称是,一面回答道:“三小姐说得确然不错……要知道我们江西这‘困魔镇鬼灯’,通常都是摆放在盛装死者的棺木之前,免得死者因故丢失了魂魄。其间的距离不能超出三丈,否则便会失效。然而眼下这盏灯却是摆在了屋子里,这屋子里却并无尸身,只怕……”

    说到这里,老陈似乎想起什么,顿时反应了过来。只见他浑身上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连忙跺了跺脚,将身下的楼板踏得“突突”作响。耳听脚下这楼板的声响并无异常,当下老陈便抬起头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头上的屋顶,原本密布在额前的汗水,此刻已然变做直流而下,滴答滴答掉落在地。

10 空间消失处() 
此时阁楼外的小雨依旧下个不停,雨点轻轻拍打着古宅当中的这座阁楼,和老陈滴落的汗水声融为一体。一旁的老叶见了老陈这副举动,顿时又被吓了一大跳,高声喝道:“老陈,你这是在做甚?难不成是中了邪?”

    想不到这个捕快老叶竟是个浑人,谢贻香心中暗叹一声,却也不禁有些紧张起来。她当即沉声解释道:“我们此刻身在的这幢阁楼,乃是分为上下两层,方才从这阁楼外面打量,合计约有三丈左右的高低。至于楼下的那一层,方才我们看得清楚,乃是和寻常房舍一般的高低,约莫是一丈有五;但是这楼上一层外面的那条走道,分明还不及一个常人的身高,而这走道两旁的房屋里,虽然要比外面的走道高出一些,其实却也不足一丈,远不及正常房舍的高低。如此一来,若是从阁楼里面的布局来推算这整幢阁楼的高低,分明不足从外面打量的三丈之数。那么这阁楼当中消失的空间,却是去了何处?”

    谢贻香这番话听得那老叶莫名其妙,一时还未醒悟过来,兀自喃喃说道:“这个……这个依谢三小姐所言,那消失的空间却是去了何处?”谢贻香淡淡地说道:“莫非你没察觉到,眼下这个房间分明有些矮?”

    那老叶连忙抬头看了看屋顶,顿时恍然大悟,说道:“三小姐所言不差,这间屋子果然修建得有些矮小,比起寻常的房舍,几乎矮了五六尺的高度。哼,这只怪方才外面的那条走道修建得更矮,害得我要弯下腰才能通过,所以一进到这房间当中,身子这一站直,反倒忽略了这间屋子的矮小,从而没能发现这等显而易见的事。”

    谢贻香不禁冷笑一声,冷冷说道:“这便是当初这幢阁楼设计者的本事了。眼下这幢阁楼的巧妙之处,便在于这个设计者所设计出的‘落差’二字。设计者故意将二层外面那条走道建得极矮,要让人弯下腰来方能通过,如此待到来人进入两旁的房间当中,由于房间里要比外面的走道高出不少,便会忽然感觉空间增高,从而产生极大的落差感,再不会注意到这些房间其实要比正常的房间矮上一截。”

    说着,谢贻香已将腰间的乱离缓缓拔出刀鞘,转头向身旁的老叶问道:“既然如此,以老叶你的看法,你说这幢阁楼当中少去的五六尺高低,却是被隐藏在了何处?”

    那老叶茫然半响,随即也是和老陈一般的动作,先抬脚轻踏几下地板,说道:“这脚下的楼板倒也不厚,听这声响,楼板下便是那间供奉灵位的底楼,倒是没什么问题……”说到这里,他这才醒悟过来,明白了老陈此刻这一连串的举动,刹那间也是惊恐地抬头望向屋顶,脱口喝道:“三小姐是说……说这房间的屋顶上,还有夹层?”

    旁边的老陈此时也缓过一口气,接过老叶的话头,说道:“若是我猜得不错,这屋顶上面的夹层,只怕便是个藏尸的墓穴。”

    他这话出口,在场的三人都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要知道眼前这个房间本就不高,此刻头上那破旧的屋顶更是触手可及。谢贻香毕竟是个女子,个头不高,当下只得用举起手中的乱离,以刀尖在屋顶上轻点几下,沉吟道:“这屋顶乃是由一条条木板拼接而成,眼下虽有些腐烂,却也还算结实,我们可以从边上靠墙的地方下手,先设法抽去几条木板……”

    谁知谢贻香的话还没说完,猛听一声巨响,众人头上的屋顶居然在突然之间破裂开来,腐烂的木板夹杂着黑泥和不知名的杂物,“哗啦啦”地一股脑往下倾倒,向屋子里的三个人劈头盖脸砸落下来。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谢贻香的反应极快,连忙挥舞起手中出鞘的乱离,使出一招“离刀”中的“平明送客”,在她刀意激荡之下,顿时将头顶上砸向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尽数“送客”出去,向周围激荡开去;而她的人也随着乱离的出招之势,飘然后退到了屋角处。

    再看那叶陈那两个捕快,可就没有谢贻香这般功夫,眨眼之间,几乎已被崩塌下来的一大堆腐木黑泥掩埋起来,只有小半身子还露在外面。待到头顶上的杂物尽数落尽,两人都是满脸肮脏不堪,模样极是狼狈。

    然而这屋顶倒不是被谢贻香的乱离所弄塌,却是那捕快老叶。原来就在方才谢贻香说话之际,那老叶惊恐之下,忍不住抬起双手,发力去撑那屋顶,想要试试这些腐烂的木板硬度如何。谁知这幢阁楼在古宅中屹立了上百年之久,里面的一石一木虽然维持着原样,却早已腐朽不堪,如何经得起老叶这般发力去撑?所以那屋顶一时承受不住,这才当场碎裂,继而引得整个屋顶都塌陷了下来。

    待到房间里激荡起的尘灰终于沉淀下来,那老叶连忙从腐木黑泥中拔出双脚,嘴里接连“呸”了好几声,骂道:“当真是搭到了头……咦?这是什么味道,如何会这般发臭?”

    伴随着老叶话音落处,谢贻香和老陈两人顿时也闻到一股极为浓郁的臭味,几乎要将人臭得熏死过去。所幸眼下这三个人都是在公门里当差的,对这股味道再是熟悉不过,顿时醒悟过来,齐声说道:“这是分明是尸体散发出的尸臭!”

    惊骇之下谢贻香当机立断,拔起身子便从那窗洞里跃出阁楼,径直跳落在了古宅的院落当中。老陈和老叶两名捕头也紧随其后,相继穿过窗洞,从阁楼上跳落下来。

    想不到这阁楼的楼顶夹层里面,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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