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罗拈花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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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罗拈花录-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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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跟你父亲着实有些相似!”火烧禅师从不在和尚手中接过碗来,一只只摆在三人前面,自己面前却是空着,盯着任天白半晌道:“颇有些你父亲年轻时候的样貌!”又瞧了瞧柴影若,脸上却是一笑道:“你就跟你父亲有些不像,似乎是随了你母亲样子!”

    “禅师认得我父亲么?”任天白同柴影若对视一眼,都有几分疑惑之意,任天白却是从未听自己父亲说起过火烧禅师这个名字,不由有些好奇!

    “如何不认得?”火烧禅师看着不在和尚给每人碗里斟了一碗酒,笑吟吟道:“不过我跟你父亲相识之时,那时候还没有你呢,若不是他当年跟柴正诸人舍身相救,当今世上恐怕只有火烧,没有和尚了!”

第108章 乾陵老僧10 醇酒() 
“好酒!好酒!这酒才是真味道!到底是师叔明白我的心思!”

    任天白与柴影若心中越发奇怪,柴正同任求之分别为天下南北总捕,两人来往极少,也从未听他们说过年轻时曾联手救人,怎么火烧禅师反倒说是被他两人救过一命?可这“诸人”二字,似乎还另有别人!柴影若刚想发问,不在和尚已是接连痛饮数碗,连声称赞!

    “两位也尝尝!”火烧禅师一让柴、任两人,目视着黄澄澄的酒液道:“这是我用今年新打的小米,照着宫中古方酿制成的,看来味道还算尚可,别让这酒桶精一个人全都喝了!”

    任天白小心翼翼端起酒碗,不敢造次,轻轻抿了一口,不在和尚便有些讥笑道:“你这那里是在喝酒,分明就是在喝苦药么,喝酒必要痛快,就像我这样!”说着话一扬脖子,又是一大碗酒下肚!

    柴影若这一路来,因这和尚将顾层云赶走,心里有些不受用,可跟和尚相处这么些时日,倒也觉得此人看似放浪不羁,其实是个行止有度之人,只不过比常人将这世间看的更为透彻,所以才不被世间礼法所拘,便也端起酒碗来,学着和尚样子,趁着一股热气,将一碗酒尽数喝了!

    “真是好酒!”酒一入喉咙,柴影若立时便觉出好坏来!任天白方才被和尚一数落,也是一碗酒见了底,两人脸上都十分惊奇,此酒入口微涩,可回味极甘,落喉之后,余味醇厚,绵甜不绝,里面似乎还有一抹桂花香气,让这酒气更显几分馥郁之感,柴影若在京城也是喝过不少名酒之人,就是宫中赐酒,也喝过不少,可从来都没曾尝过这个味道!

    “这才对么!”不在和尚呵呵一笑,又给两人斟了一碗,自己却是连饮了数碗,偌大的一个铜壶,也有几分倾倒不出来!

    “你省着些!”火烧和尚皱着眉头苦笑道:“今年总共酿了这几石的酒,像你这个喝法,不出三五天,就要喝个磬净,任哥儿跟柴姑娘远来是客,叫我以后用什么来待客?”

    “只今天尽兴今天尽兴而已”不在和尚被说的脸上一讪,赶忙拿了铜壶,回身就走,口中仍是不舍道:“我再去热上一壶!”

    “禅师,这酒叫做什么名字?”柴影若回味半晌,但觉此酒果然味道不凡,初时还当火烧和尚所谓宫中古方,乃是信口一说,世间酒坊,多有打着宫中旗号的,可真正能有此味道的,可说是凤毛麟角,不禁心里好奇!

    “此酒名为仆射不换!”火烧和尚却是滴酒不沾,看着两人微笑道:“乃是千余年的古方了,现如今京师大内只怕都没有这个味道!”

    “仆射不换?”任天白学识虽不如柴影若那般广博,可也读过不少书籍,知道仆射乃是唐朝以前朝中贵臣,面露奇色,左右瞧了瞧碗中黄玉一般纯澄的酒液笑道:“晚辈听过剩饭热三遍,皇上也不换,想不到这酒也有如此的,真当是给个仆射都不换么?”

    “只怕还真是给个仆射都不换!”柴影若似乎有些沉吟之意,低头想了半晌,脸上一惊道:“禅师说这酒是照着宫中古方酿成,这方子,恐怕年代不近罢?少说也有千年了!”

    “千年?!”任天白闻声几乎要跳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之意看着眼前酒液,火烧和尚神色也是一奇,看着柴影若道:“哦,这么说,柴姑娘该当知道此酒来历了?”

    “不敢说知道,只是如此猜测而已!”柴影若赶忙轻轻欠身,有些思索之意道:“晚辈也只是如此一猜,当年读资治通鉴时,曾读过北魏大臣李元忠事迹,此人可算是当世第一好酒之人,书中曾言李元忠为侍中时,常常好酒自娱,以至贪杯,丞相高欢想以李元忠为仆射,可又怕他饮酒误事,始终迟疑不决,李元忠之子李搔知道此事,便劝李元忠节酒,李元忠饮酒不停,对他儿子道:仆射不如饮酒之乐,我宁舍仆射,不辍酒杯,你既然想当仆射,就不要喝酒了!”

    “妙!好一个心思敏捷的姑娘!”火烧和尚听的鼓掌大赞,连连点头道:“你这心思通透,见闻广博,果然是随了你娘,柴正虽也通文墨,可决然到不了这个地步!这仆射不换,正是从此事而来,据那古方之中记载,此酒便是当年李元忠所饮,只不过没有名字罢了,我也是久居在此,偶尔一试,这才起了这个名字,想不到才有外客,就被说破!”

    任天白在一旁不觉有些惭愧,这资治通鉴,当年九姑姑也曾让他读过,只是他小时候生性贪玩,那里肯用心读书,早已不记得那书中什么地方讲过这个典故,心里不禁对柴影若又生几分钦佩之心!

    “那也不尽然!”不在和尚又热了一大铜壶酒,兴冲冲提着出来,自斟自饮不停道:“北魏一朝,高欢为相,高欢出身低微,身居大位,心中常有惴惴之意,且自高欢之后,几个儿子都有些戾气,朝中大臣才是真正的伴君如伴虎,李元忠宁舍仆射之尊,不弃手中酒杯,或许也是自保之道!”

    “谁跟你说这个了!”火烧和尚没奈何看了不在和尚一眼,摇了摇头道:“柴家姑娘只说此酒来历,管他什么大位不大位,自保不自保?如今此酒还能再现于世,可饮酒之人早已作古,悠悠千载,岁月如梭,一时间多少人世变迁,帝王将相,不过幻梦一场,这其中的道理,你怕是参悟不透了!”

    柴影若看着火烧和尚,见他清朗的眉宇之中隐约露出一点愁苦来,心里不觉起了一点疑思!此酒味道,果真不同凡响,若真是宫中所藏秘方,却是如何到了这和尚手中?再说而今宫中,又为何从不见有此一味?

    “师叔你也有些痴了!”不在和尚一碗酒咕嘟下肚,用袖子一抹嘴道:“世间之事,悟透又如何?悟不透又如何?但此心平和,自见我佛,既知过往一场虚妄,又何必耿耿在心,存了参悟之意?正如我师父木禅师所言,落发为僧,所悟者佛,所不悟者世,就是因这世间纷繁红尘,非佛眼不能明,非佛心不能悟!只该由佛而世,岂能由世而佛?”

第109章 乾陵老僧11 怒生() 
“阿弥陀佛!”火烧和尚颂了一声佛号,脸上愁苦一展而散,看着不在和尚道:“亏你还叫我一声师叔,这世间之事,你比我看的倒明白的多!只是你往日最不喜跟我参禅说法,今天怎么改了性子了?”

    “我是个闲散人!”不在和尚倾着铜壶,将最后一碗酒都倒了出来,一饮而尽道:“自然心障也小,不似师叔,所遭之难,非言语可诉,更无一人可闻,师父当年曾说,以师叔之遭遇,能有今日之修行,已然算是大彻大悟,纵有小小动荡,不过微风落枯叶,难摇根基之深!”

    “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他师侄二人只顾说话,一转头见任天白与柴影若都是一脸惊讶瞧着自己,不在和尚登时有些警惕之意!任天白咽了一口口水,瞧了柴影若一眼,两人都是点了点头道:“难怪禅师说大和尚是成精的酒桶”

    “哎唷忘了还有客人了”四人都是一怔,忽然放声大笑,不在和尚也是一脸尴尬!

    他此次出来提着一大铜壶酒,口中说话,手上不停,这半会功夫,一壶酒竟然已经被他喝干,这铜壶少说也能装四五斤好酒,可他尽数喝了下去,仍是毫无醉意,反倒愈见精神,难怪任天白心里惊叹不已!

    柴影若虽也被逗的一笑,可心里却是疑窦大起,火烧和尚决然是经历过大变故之人,再看他身上这份气宇,还有这宫中所藏仆射不换的古方甚或还有这个法号,一个名字从心里一闪而过,可随即便赶紧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柴家姑娘不舒服么?”火烧禅师挑了柴影若一眼。似乎有些觉察出柴影若有些许不安。

    不在和尚笑了一声道:“是我的错,还没告诉师叔,柴家姑娘受了内伤,除了师叔,世间无人可治!”

    “笑话!”火烧禅师瞪了不在和尚一眼道:“世间哪有这般道理?若是我死了,或是我跟柴家姑娘无缘得见,难道她就要内伤不治而死么?你岂不是跟我所学也是一样武学?你都救不得么?”

    “那倒不至于!”不在和尚放下手中铜壶,似乎有些局促起来,看了一眼柴影若道:“此事我还未跟师叔提起,柴家姑娘这内伤,旁人虽也能治,可不免内力大损,武功难继,从此之后再无进境,我虽也能治,可只怕内力造诣不足,万一失手,再无救处!毕竟柴家姑娘所练内劲,跟任哥儿源出同门,师叔你也知道,天下会此内力之人,只怕不多!”

    “任哥儿内力得自韩伯休老怪物那些丹药!”火烧禅师扫了柴影若一眼,脸上浮起一抹疑惑道:“可他姑姑用了多少心力,费了多少金银,历经艰险,才寻见能配制这些丹药的药材!终于大功告成,这等以丹生劲之法,当世再无第二人,自然跟你我内劲相通一脉之水,可柴家姑娘这内力,却是何人所授?”

    火烧禅师口中说话,手指却是已经搭在柴影若腕脉之上,手指轻轻颤动,柴影若只觉一股内息疾透而入,乍进乍退,似乎是在试探一般,心里正在差异,就见不在和尚脸上微有几分紧张之意!

    “禅师,柴姑娘这伤势可重么?”任天白不知就里,见火烧禅师原本慈祥和蔼神色突的一顿,目光如电射向柴影若,渐渐脸上阴云越来越重,不由有些担忧起来,生怕柴影若伤势沉重,有些惴惴不安问了一句!

    “你这内力,不是柴正所传,似乎是北派的路数教你这门武学的,是姚广孝?!”

    火烧禅师声音忽然一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最后几个字来,声音冰冷彻骨,听的两个晚辈身上都是一寒。

    “晚辈师承,正是姚少师”柴影若刚应了一句,心里突然一悸,背后一阵发凉,心中似乎有个声音愈来愈响,不停叫着一个名字!神色也渐渐凝固起来,若真是如此,姚广孝这三个字,只怕是犯了极大的忌讳!

    “你即刻带她下山去!”火烧禅师蓦然间暴怒起来,一站而起,脸上涨的通红,再无半点容貌清俊之色,双目怒睁,神情狰狞,几乎是用全身气力咆哮一声,震耳欲聋,声振屋瓦,连周围树上几片凋零未落的树叶都被震的簌簌而动,一阵颤抖落了下来,两个晚辈赶忙都捂住耳朵!

    “难怪你今天要跟我参禅论道!”火烧禅师转头盯着面色平静的不在和尚,两眼赤红道:“原来是想替她先打个底子!好让我以禅心为念,出手救人!只怕你这主意打错了,她师父既然有经天纬地之才,移星换斗的本事,又何必要我来救他的徒弟?”

    任天白一脸惊愕,不知火烧禅师何以至此?不在和尚却是轻咳一声道:“师叔说的是,柴家姑娘虽是姚广孝亲传弟子,可往日之事,与柴家姑娘也并无多大干系,就算师叔看在她母亲跟柴正的脸面上,也不能束手不顾!”

    “我正是看在她母亲跟柴正的面子上!”火烧禅师咬牙切齿,神情暴怒,来回踱步,回头向着不在和尚咆哮一声,口沫横飞道:“若不是有他两人的面子,就凭她身为姚广孝门下,我此刻早已一掌将她毙了!”

    “阿弥陀佛”不在和尚颂了一声佛号,带着几分憾意,摇了摇头道:“师叔还请三思,莫忘了我师父他老人家当年言语苦心!”

    “走走走!都给我走!”火烧禅师愈发的怒火冲天,过来一脚将几人面前的小桌踢的四分五裂,惊的两个晚辈连忙退后!这小桌乃是陈年槐木所制,极坚极沉!可在火烧禅师这一脚之下,就似是纸糊的一样,一条桌腿甚或被踢飞起三四丈高,凌空将一颗大树上手臂粗细的枝桠,啪嚓一声打断,哗啦啦落了下来!

    不在和尚还待再劝,火烧禅师衣袖一摆,转身进了屋去,两袖生风向后一拂,两扇门像是被人从后猛推一把,嘭的一声合在一起,留下不在和尚跟柴影若、任天白三人面面相觑!

第110章 乾陵老僧12 心魔() 
“大和尚”柴影若怔了半晌,这才面带余悸道:“既然禅师不肯施救,或许也是我缘法未到,晚辈还是告辞,回去京城另访名医,徐徐调治的好!”

    “不成,不成!”任天白心里一惊,赶忙摆手道:“苦竹禅师也说过,姑娘身上这伤势虽是不重,可难就难在旁人难以施救,咱们且等等,说不定禅师气消了,便肯救你了,就算禅师不肯,我回去再求求我姑姑,说不定也有法子!”

    “还是不要劳烦禅师了!”柴影若勉强对着任天白笑了一笑道:“只怕禅师跟我师父有些芥蒂,至今难以释怀,再去求他,反倒让他心生烦扰,总是此处离着山下市镇不远,就请大和尚送我下去,到了乾州府里,我就能找人送我回去京师了!”

    “柴姑娘,和尚跟你明人不说暗话!”不在和尚回头凝视柴影若片刻,面色凝重道:“所谓芥蒂,你现下心中,只怕已经猜到一二缘由了罢?且不说你身上内伤,就是任哥儿他那姑姑都束手无策,只凭你心中所想,还是安心呆在这里的好!等你能下山之时,和尚自然会让你下去!”

    柴影若被和尚说的心里一慌,火烧禅师对自己师父姚广孝这三个字,如此动气,她如何猜不出来?原本心里还只是有些猜测火烧和尚来历,此刻已是确认无疑,只是不敢说出口而已,也只能对不在和尚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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