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奇道“难道他会上天入地,我十万守军都拦不住?”
兵士答道“那番僧,上午孤身一身到城下喊话,要求进城与吕大师和郭大侠面谈,吕大师让他进来的。”
黄蓉道“他是否已经去过吕大师府邸?“
兵士道“正是,吕大师亲自在城门迎接那番僧,二人在府邸内谈了近两个时辰,大帅才恭恭敬敬的送他出来”
郭靖道“吕大师礼数周全,正该如此。让他进来,须以礼相待。”
黄蓉道“你伤势未愈,还是过两日再见那番僧吧?”
郭靖道“八思巴乃有道高僧,拖延不见甚为无礼,何况他武功再高难道能一人挑了襄阳城?”
黄蓉道“你猜八思巴此行何意?“
郭靖道“自然是劝我开城投降“
黄蓉道“你想如何答复?”
郭靖道“郭家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我让他带话给忽必烈,想进城可以,伏尸五万,折将千员,蓉儿,扶我起来。”
黄蓉欲言又止,扶着郭靖起身,出门迎接八思巴到来。
不一会,八思巴在城内军民的围观下缓缓走来,虽然吕文焕和郭靖都传令以礼相待,并有宋兵在旁护送,还是有百姓在路旁唾骂扔物,八思巴面色安详,并不运功抵抗,任由居民将秽物砸到自己身上。见到郭靖夫妇,双方行礼,同入屋内,分宾主坐下。
郭靖先道“大师今日所来何事?”
八思巴道“贫僧特来劝降。”
郭靖未料到他如此直接,不禁一愣道“大师与吕大师商谈的如何?”
八思巴道“吕大师与小僧所见略同,相谈甚欢。”
郭靖道“那大师劝降郭靖,自付胜算几何?”
八思巴道“胜算九分。”
郭靖仰天大笑,声震屋瓦,八思巴面不改色,微笑着捻着佛珠。
郭靖停止大笑后,冷冷看着八思巴道“请大师开始劝降。”
八思巴道“小僧在关外久闻郭大侠威名,如雷贯耳,数十年来心向往之,今日终偿心愿,实乃三生有幸。”
郭靖不耐烦道“郭靖山野匹夫,不值挂怀,请大师速入正题。”
八思巴道“其实郭大侠威名在小僧生前就已威震四方,五十年前,金刀驸马在圣武皇帝帐下战功累累,攻克撒麻尔罕城,屠居民百万,攻克莫夫城,郭大侠和义兄景襄皇帝坐在金椅上观赏兵士杀光全城老少,攻克尼沙普尔城,将全城老少砍头,所有建筑付之一炬,攻占也里城,郭大侠率军屠杀七日后佯装离开,待躲在地下室的妇孺孩童出来后,又返程屠杀,终于功德圆满。”
郭靖再也忍耐不住,一掌将茶案打的粉碎道“住口!”
八思巴继续道“郭大侠后随景襄皇帝破西夏,屠西夏两千万人,华夏大地第二大种族党项族自此灭族!其中银川战后,郭大侠伴随义兄亲手屠居民八十余万,并道‘人生最大的乐趣,是抢夺敌人所有的财产,看著他们亲属痛哭流泪,骑他们的马,强奸他们的妻子和女儿,最后把他们用马蹄踏为肉泥,所有子女斩尽杀绝。’”
郭靖面色涨红、起身拔刀,被黄蓉阻止。
八思巴继续道“尤其是郭大侠在讨伐金国时,一路身先士卒,势如破竹,破庆阳、破卫州、破潼关,破凤翔,破汴京,破蔡州,破一城屠一城,中原数千万人口被屠杀十之八九,千里无人烟,白骨遍地,井里河中塞满死尸而水不可饮。”
郭靖怒不可歇,一掌击向八思巴。
八思巴并不招架,运功生受了一掌,顿时气血翻腾,幸亏郭靖在触及一刻收力,不然必横尸当场。
郭靖止住怒气道“郭某不能阻止暴行,罪恶滔天,万死莫辞,但大师乃有道高僧,为何不能劝阻自己的族人多年杀戮?”
八思巴道“一来那时小僧尚年幼,二来小僧非蒙古人,劝阻族人又从何说起?不过自小僧成为元朝国师以来,蒙军确不再逢城必屠。”
郭靖道“大师是金国人?”
八思巴道“小僧乃吐蕃人,吐蕃亦被蒙古征服,但全族只亡了五百人。”
郭靖奇道“五百人?”
八思巴道“三十年前,小僧刚十岁,阔端王率蒙军攻打乌思藏,首战杰拉康寺,萨迦派500僧人与蒙军激战,全部阵亡,吾师班智达意识到蒙军非吐蕃可抗,便带着小僧前往蒙军凉州请降,与阔端王相见后,师父和小僧与阔端王彻夜深谈直至黎明,阔端王接受了吐蕃降书,班师回朝,并邀请吾师前去蒙古传授佛法。”
郭靖叹道“班智达大师,一夜深谈便挽救吐蕃千万百姓性命,郭靖与景襄皇帝义结金兰,却不能阻止他数度屠杀,郭靖在大师面前无比惭愧。”
八思巴道“郭大侠如今举手间可救百万人性命,功德不在吾师之下。”
郭靖见他话题又转到开城请降上,面色一沉,并不答话。
八思巴道“小僧忝帝师之位后,虽已劝说薛禅汗改变了以往逢城必屠之习,但仍有两次屠城之事,皆是守城之军抵抗坚决,蒙军损兵折将,因此进城后屠城泄愤,并用以杀鸡儆猴。”
郭靖怒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蒙军侵我疆土,杀我臣民,难道还指望我等开城乞命?我襄阳五十万军民誓与城共存亡,屠我襄阳城,先伏尸十万再说!”
八思巴道“郭大侠浩然正气,小僧拜服,只是小僧有一事不解,请郭大侠赐教。”
郭靖道“大师请说。”
八思巴道“郭大侠英雄气概,自然看破生死,但那五十万军民的性命难道是属于郭大侠的?郭大侠一句‘誓与襄阳共存亡’,他们就一定要用全家的性命去完成郭大侠的忠义之举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郭大侠此举,有圣人之风也。”
郭靖默然,他回忆起方才梦中与那老者的对话,那梦中老者面目模糊,回想起来,似乎正是自己!
八思巴又道“郭大侠为南宋之柱,但威名也传遍蒙古四大汗国,郭大侠死守襄阳,自然可保留一世英名,但城破之日,襄阳城必将玉石俱焚,片草不留,若郭大侠效仿吾师当年之举,虽背上叛国骂名,但可保全城军民性命,且以郭大侠之威名,在蒙元军中必然地位尊崇,届时与小僧一起劝诫薛禅汗杀戮之习,可救千万百姓于屠刀之下,江南大地便可避免中原地区之惨景,大汉族也可避免昔日党项族灭族之危,两害相权取其轻,郭大侠自然明白何重何轻。”
郭靖叹道“我堂堂华夏,泱泱大国,若被蒙古灭国,千年文明毁于一旦,与灭族又有何异?”
八思巴道“前朝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乃鲜卑人,一统江山后,太宗虚心纳谏,厉行节约,让百姓休养生息,安居乐业,开创贞观之治,促进开元盛世,后鲜卑族习汉语,读汉书,改汉姓,着汉服,郭大侠说,到底是鲜卑统一了汉人,还是汉人统一了鲜卑呢?且蒙古如今也不再是蛮夷之地,文臣武将中汉人颇多,太子真金,仁心宅厚,自幼攻读儒家学说,精通四书五经,礼贤汉儒,为政主张减轻赋役、清廉节俭,颇有昔日太宗之风,他日继承大统,必强于南宋皇帝百倍,当世战乱百年,如能统一,实为百姓之福。”
郭靖摇首道“真金太子贤名,某亦有耳闻,但蒙人征战多年,屠掠成性,非鲜卑族可比,其一统江山后,我汉人即便不被屠杀殆尽,也必然地位卑贱,生活困苦。真金太子即使能继承大统,也未必能改变蒙古凶悍民风。”
八思巴道“襄阳城这数十年的血并没有白流,若不是襄阳屹立数十年,小僧和真金太子就是磨破嘴皮,也难改薛禅汗屠城之本性,正是郭大侠镇守襄阳数十年,蒙古南征受阻,朝内的仁政、儒化之风才占得一席之地,若南宋在数十年前就被灭,江南人民怕难逃昔日西夏和金国之命运,而如今的元朝重臣并非都是残暴嗜杀之辈,很多饱读诗书,明白事理。小僧以人头担保,襄阳开城后,蒙军对城中百姓必将秋毫无犯。郭大侠可立刻废去小僧武功,将小僧浇灌火油,捆在刑柱之上,若开城后蒙军有杀戮之举,小僧恳求被烈焰焚身,以谢天下。”
黄蓉笑道“大师言重了,请问大师,那真金太子年岁几何?”
八思巴道“真金太子年方而立,日后必承大统”
黄蓉道“若真金太子未能继承大统,或者他即位后政见有变又如何?”
八思巴道“蒙古横扫四方,全靠兵马悍勇,但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即便是蒙古人,一统江山后,锦衣玉食,鸾歌凤舞,战力必然减弱,且蒙古族内部矛盾重重,数十年来内斗不断,如今四大汗国虽以中原薛禅汗为尊,实际各自为政,只要汉族能延绵香火,元朝若想长治久安,必须要效仿昔日太宗皇帝彻底汉化,不然数十年后必被逐回漠北,因此,当务之急,不是一城一池之得失,甚至不是大宋存亡,而是最大程度的保存汉人人丁,汉人文化。”
黄蓉笑道“吕大帅与大师商议何时开城?”
八思巴道“三日后,当然,这也要看郭大侠,郭夫人的意思”
黄蓉道“好,就三日后。请大师转告薛禅汗,愚夫妇虽是布衣之身,但近年来也食君之禄,作为一名守城士兵,我们无权开城乞命,当然也同样无权决定城内百姓生死。三日后,愚夫妇二人将双人双马,出城一战,求仁得仁,以谢天地。其余人等会接受投降,愚夫妇死后,也望大师记得今日之言。”
八思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终于,他向郭靖夫妇躬身行礼,眼中似有热泪滑落,郭靖夫妇亦躬身还礼,三人就此别过。
第24章 百岁战士()
入夜时分,李庭芝率领一万五千人马,擂响战鼓,率先从陆路杀向元军,元军哨岗早见,急忙吹起号角,两军对冲,杀声震天。
正当两军激战正酣,张顺张贵带领150艘小船,进入汉水,只见那船只建造颇为独特,三条小船连在一起成为一艘舫,中间一艘小船装满兵士,左右两艘则将其底凿空并盖上盖子来作为掩饰,里面放满了布匹,食盐,药品,粮食、肉干等物资。
三更时分,张顺一声令下,150船启航出江,用红灯作为信号。张贵做先锋,张顺殿后,他们乘风破浪,径直向磨洪滩而去。黄药师一行四人也在出征的小船中,因担心两个孩子冲动出船,黄药师将二人所在船舱封住,命两名军士专职看护二人。
行至磨洪滩,遇敌船数百艘拦住江面,而且敌船船船铁索相连,水中又载木桶无数。欲进襄樊,必过此关。张顺见状,一舟当先,斩铁索、拔木桩。蒙军水军早已发现,号角声中,箭矢如雨飞来,杀声大起。张顺身中箭矢,巍然不倒,撇断身上箭杆,奋勇迎上敌军厮杀,三千死士,也纷纷跳下船,抡刀与敌军对砍。这里没有围魏救赵,没有暗度陈仓,只有狭路相逢勇者胜,只有三千壮士与六万同样英勇善战的对手的生死厮杀。
黄药师手持玄铁剑,周伯通左手君子剑,右手淑女剑,二人飞出小舟,冲入敌群之中,一千夫长欺黄药师年老,手持狼牙棒打来,被黄药师连人带棒砍成两截,周伯通不甘示弱,跳到蒙兵最密集的地方,左右互搏,前砍后杀,二人如虎入羊群,如砍瓜切菜,所到之处遍地尸骸,但蒙古兵剽悍无比,虽见前人断足掉首,却毫不畏惧,如潮水般一波波向黄、周二人杀去,黄药师衣袖舞动,卷起沙滩碎石,不住向蒙兵飞去,碎石到处,蒙兵头骨碎开,脑浆迸裂,一炷香的功夫,那小小沙滩上,尸首推挤如山,然而蒙军依然源源不绝而来,两军就在这沙滩附近鏖战了一个时辰,仅黄周二人砍死蒙军不下三百,但也被乱刀砍伤,内力也已损耗大半。
黄药师见始终难以推进,己方人越战越少,敌军却越战越多,形势十分危急。他心生一计,突然腾身而起,飞到大船上一统领模样人前,五指爆长,插入其头骨之中,然后运功一扭,生生将其头颅拧下、甩出,动作连贯无比,那统领失去头颅的脖子喷血数尺,四肢扭曲,身子还未来得及倒下,原地痉挛不已,黄药师生平虽然杀人无数,却从未下过如此毒手,但生死存亡之际,为打下蒙军士气也不得已而为之。
蒙军虽然凶悍,见此惨景也惊得一呆,黄药师并不停下,又冲到一头领面前,左手破甲而入,插入那人胸中,抓出心脏,扔于蒙兵丛中,那人居然一时未死,捂住胸前血洞,惨呼狂奔数丈才倒地,老顽童看出黄药师心思,也飞到一蒙兵头领前,抓其双腿,运起神功,将那人生生撕成两片,心肺肚肠散落一地,众蒙兵惊得竟然不敢上前攻击二人,黄药师乘热打铁,将身边一蒙兵双臂双腿齐身砍下,那人只剩躯干,在地下惨呼却不死去,老顽童如法炮制,这般连续砍了数人的手足。
旁边的蒙兵见此地狱惨景,有的忍不住后退,有人开始转身跑向他处,这种恐惧情绪迅速蔓延,一传十十传百,前排蒙兵全部向后狂奔,后面的士兵虽不知前面发生何事,但见逃兵如见鬼魅,惊恐尖叫,也吓得转身逃跑,一督战军官连砍数人,想阻止溃败,被老顽童飞到身前,双剑齐挥,齐齐砍成三截,那军官上下两截都在沙滩上扭曲挣扎,口中居然还能发出惨叫,只有中间一截在地上一动不动,蒙兵发一声喊,四处逃窜,阵型更加混乱。三千死士士气大振,奋力冲杀,终于撕开一道口子,150船趁机驶过磨洪滩。三千死士一边全力驾船向襄阳疾驰,一边下水砍杀与不肯退却的蒙兵,江水一片殷红,断肢碎肉在水中漂浮。
黄药师和老顽童二人跳上船,自敷伤药,稍作喘息。一个时辰过去,众人厮杀二十里,终于抵达襄阳城外,三千死士折损半数,张顺张贵也身披刀伤。此时,大股元军闻讯赶来,将张顺军围住厮杀,黄药师二人重新下船厮杀,郭靖听得城外喧闹,一边命人吹响聚集之号角,一边登上城楼眺望。夜色中看不清面目衣服,但看厮杀惨烈便知是援军到来。
黄、周二人虽然内力精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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