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肯定是没错的,许落比谁知道得都清楚,天下本就没几件,这件绝对是他的。
“没错,是雪域玉蚕丝织成,人呢?”辽览安抓着青衫在手,问道。
“属下等三人潜伏接近,已经将他一举击杀。”
“青衫真的刀枪不入。”雷斧在旁补充。
“还好我们三人直取要害,苦战功成。”
雷刖说完,捧出一颗人头。
“咦,不是岑木方难道他穿着到处炫耀,被贼匪抢了?很有可能,他那种废材,穿着青衫也没用,而他的性格,如果没回村,一定是借着青衫的名头,在逃生出来的流民堆里作威作福,欺男霸女。”
面前这颗人头也颇年轻,而且相貌不错。
“出类拔萃这个算吗?”辽览安有些拿不定。
“算的,少宗主,那个,看男人,还是我们女人的眼光准。”
雷刖立了功,说话也大胆了些。
辽览安又犹豫了片刻,终是点头:“应该就是了,就算不是,有这青衫也足够交差,足够荒海满意了。雷刖,雷斧,你们此番有功”
“任务完成,属下请求少宗主允许,雷岳宗人与梅花宗人决斗,了结恩怨。”雷刖突然郑重跪下道:“少宗主是清楚的,我们双方,最后注定只有一方能回去荒海。”
她说完把目光转向青歌,杀机毕现。
决斗?
她说雷岳宗和梅花宗决斗,而不说她本人与青歌决斗,摆明了就是要二对一。
而青歌重伤在身。
第146章 我会撑很久()
就在昨夜,青歌刚刚逆转功法,使得身体重伤,这本身并不是完全没办法恢复的问题,若是过个两三天,她拼着伤势更重,其实也能发挥战力
但是雷岳宗人抓的这个时机太准太狠,根本没给喘息之机。
许落这一夜其实想了很多遍,想责怪小女魔修鲁莽而且愚蠢,但是当她说“我杀他们可以,但要同时护住你不受伤害,其实也没那么容易”,许落的责怪,开不了口。她是因他才逆转功法的。
而今青衫和头颅就在眼前,雷岳宗人跪在地上要求决斗,辽览安正在考虑,看似很难拒绝。
“对了,你看这个人是许落吗?”有人问了许落一句。
这一点,许落自己其实早就想到了,他依然有办法把水搅浑,只要他拼死坚持,这个人不是许落。就有机会把决斗拖延
“是他没错。”
然而最终开口是这样一句,就像这三天中一直告诫自己的一样,许落跟自己说,我必须忍心,她是来杀我的,坑杀她,天经地义
他选择了自私,因为这样这件事基本就此终结,至于他自己,刚刚已经确定,会有一个逃生的机会。因为一直隐藏着实力,这个机会其实非常大。
然而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脑海中嗡嗡作响,许落还是有些乱了。
“青歌重伤在身”
另一边,辽览安还在沉默,但终于有人替青歌说了一句话。
“荒海不需要公平。”另一个人站在雷岳宗一边。
“少宗主,此事其实大家都很清楚,今日青歌不死,未来我二人几乎必死,雷岳宗与梅花宗之争,也很可能出现变数”雷刖说得无比坦诚,就是要趁青歌病,要她的命。
“看在雷岳宗数百年一直为苍无冲锋陷阵,牺牲无数的份上,看在我二人今日侥幸立功的份上,求少宗主允许。”雷刖协同雷斧,又一个头磕了下去。
辽览安扭头看了看青歌:“此事不合情理,但是符合荒海的规则。我没办法帮你要求公平”
“我知道。”青歌开口。
“那”
“能不能让他先走?”青歌扭头示意了一下身后的许落。
“嗯?”辽览安微微有些诧异。
“少宗主”,一旁的雷斧一脸愤怒的抢道,“这个凡人不能留,而且,我二人这两日受他闷气颇多,心中生恨请少宗主允许,我今日定要杀他。”
辽览安笑了笑:“可是我刚刚答应过会给他活下来的机会。”
“少宗主。”
“放心,只是一个机会,我没说要保他。”辽览安看了看雷岳宗两人,青歌,然后是许落,跟着道:“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等皆不向他出手只你雷岳宗二人可以。”
“谢少宗主。”
“等等,我的意思是,他从现在开始奔逃,而你二人须先与青歌自寻一处决斗,决斗过后你们若胜且活着,可以自由追杀他一日。”
其他人想了想,辽览安说的这个办法理解下来其实很简单,必须青歌先死,雷岳宗二人需追上她,决斗取胜,然后才能回头追杀许落。
这件事若是原来,雷岳宗二人定然要有想法,但是现在青歌重伤在身,不可能遁速太快,他们又是以二敌一,把握极大
“雷岳宗遵少宗主命。”他们同意了。
现在的处境,许落和青歌是没有发言权的。
“这意思,就看青歌能撑多久了。”
一名中立修士说话,已经判定青歌必死,而许落的命运,取决于她能为他拖延多久。
今日必死这件事,青歌也知道,她扭头看许落:
“你放心,我一定撑很久,一定。你要用力跑,要想办法一定要活下去。”
这一刹那她的话,她的语气,她的眼神,让许落胸口瞬间堵住了。
“那你”许落说。
“看来我真的要留在诸夏了”,青歌的意思,留下来的是尸骨,“这样也好,你问过,我没办法答应的事,如今可以做到了真的是这样回不去,师父也不会怪我,只是可惜辜负了她。”
“对了”青歌迟疑了一下,有些话若非这一刻死意已定,她也许永远都说不出口,“那个,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你,我不懂这些,但还是想告诉你,你在我遇见过的人里,是最喜欢也最想呆在一起的那个。”
“还有那个烤鱼很香。你知道吗?那是第一次我让男人喂我吃东西,后来我想想,怎么能这样,应该杀了你呀,可是那时候,不知怎么,好像就是傻了。对了,你是真的有洗手吧?”
她脸上绽开来一抹微笑。
“真的有洗。”
“嗯。反正我就是挺笨的,很怕也很少与外人接触和相处,我相信你没骗我。”
“”
这还是荒海那个冷漠好战的青歌吗?还是那个连对辽览安都装不出恭敬和服从的耿直女魔修吗?这一刻荒海诸人大多有些哭笑不得,只有雷岳宗的两个和他们的盟友,大声的嘲笑着。
“这是有多傻啊?一个凡人。”
“梅花宗活该葬送”
“放心,我们杀你之后,很快也会把他送下来的。”
青歌充耳不闻,看着许落:
“努力跑,一直跑,想办法。你要活下去,然后像你刚刚说的那样,有个农家小院,娶一个贤惠的妻子,男耕女织,生几个孩子,相扶到老”
“跑啊,走啊!”
许落看看眼前的这个小女魔修,他并不是没办法帮她,然而帮她的代价,就是暴露自己。
暴露的结果,是死。
溪儿还在家里等他。
“那我走了。”
“嗯。”
许落转过身,开始往前走。
“跑呀,跑。你放心,我一定会撑很久,一定。”
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句话其实就能揭开接下来决斗的场面:青歌会因为不敢冒险,放弃最后一丝取胜的可能,她将只求苟延残喘,用最痛苦的方式,最多的伤口,一直苦撑,一直拖延直到她流尽最后一滴血。
许落开始跑。
第147章 带我一段吧()
许落的人生中第一次被人这样一次次护在身后,是一个来自荒海,身世境况可怜,筑基期的小女魔修,她叫青歌,没有姓。
两个人相遇的时间与境况如果变换一下,这个倔强的女孩也许会因为魔修的身份和她的不知进退,在空冥元婴大修士的手下被瞬间抹杀,连一丝印象都留不下。
而现在,她正准备用生命和尊严去撑,去为许落争取更多逃亡的时间。
那句“跑啊,我一定会撑很久”还一直在耳边回响。
许落知道,她一定会做到。
分明已经离开了,但他就算闭上双眼,也还是躲不开她的一双眼睛,因为他记住了,记住了那种懵懂、喜悦又信任的目光,偶尔躲闪,偶尔掩饰,但是其实演技那么稚嫩。
真的好蠢你知道你一次次傻乎乎保护的人是谁吗?
知道我为何跟你接近吗?
她才十五岁
第一次离开师门,第一次来到诸夏
可是我暴露的代价就是死。
溪儿还在家等我。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换做现在是我在他们面前直接暴露了,站在荒海和师门的立场,她会选择杀我吗?
她会的,她会的,她会的万一她死倔,就不相信呢?谁说都不信。
她那么蠢,很可能吧。
许落的脚步变得更加仓促。
他们动手了吗?
她还在逃,还是已经被追上了?
脑海里画面出现
十五岁的笨蛋小女魔修手握长枪,浑身鲜血,在咬牙死撑,只求多拖一息,为了一个骗子。
“还真是愚蠢得感人啊。”
“可以开始了吗?”
雷刖和雷斧一人一具,都把武器和飞行法器唤出,准备着。
两个人闪出了一条通道
按辽览安的意思,青歌可以逃,她被追上那一刻,决斗就正式开始,所以逃遁的时间对于拖延其实很重要,问题青歌如今的身体状况,她显然无法发挥半生枪原有的速度。
雷刖和雷斧很有信心。
逆转功法?
除非到了最后,否则只会让她死得更快,除了求死之人,没有任何一名魔修敢在短时间内连续两次这么做。
“嗡”
青歌侧身而立,半生枪终于而现,闪着银蛇游走的电光,在她身前漂浮,轻颤,嗤嗤作响。
一切即将在青歌踏上半生枪的刹那展开
“你放心,以凡人的极限,他现在还跑不出多远,我们很快会送他下来。”雷刖手中两柄钩状的奇形法器黑雾萦绕,脚下飞行法器一样蓄势待发。
而雷斧用的,真就是一柄巨斧。
“你们抓不到他的,因为你们不知道他到底有多聪明。”
青歌笑了笑,这一霎,竟是有几分骄傲在笑容里。
人动,枪动
在场每一个都坚信,她要开始御枪逃遁了。
但是每个人都错了,青歌没有直接逃遁,她伸手一引,直接一枪直接轰像站在她身前不远处的雷刖,电光火石之间,半生枪吞吐如巨蟒。
“贱人。”雷刖手中双钩架在身前,险险架住了青歌的突袭,但是整个人依然被震飞,口吐鲜血。
没有人想到青歌会选择在这里出手
若不是她已经重伤而且不敢太早逆转功法,雷刖很可能直接报销当场。
问题在于,这样她还有机会再遁逃吗?
难道这样一开始就拼杀,能拖更久?
雷刖和雷斧已经扑了上来,含怒展开联手绞杀。
而一向勇往直前,战意彪悍的青歌
突然逃了。
她逃到了辽览安等人身后。
“这”
她再一次让所有人意外,因为这一点都不符合她的性格,作风,战斗方式。
雷刖和雷斧哪怕自知伤不了辽览安,还是不得不迅速收回了已经脱手而去的法器,从两侧绕向青歌,然而没等他们完成合击,青歌步伐转换,已经闪到辽览安身前
她把苍无少宗主和其余荒海修士当成了一根根柱子。
然后,绕着这些柱子开始与雷刖、雷斧周旋,最大限度的拖延时间。
辽览安没有走开,呆立片刻后苦笑着摇头道:“青歌变坏了。准确的说是变聪明了,短短几日,居然学会变通,学会耍诈耍无赖了。”
“确实,好厉害。”结丹老者赞同道。
“我猜你是说那个凡人好厉害。”
“是的,少主。”
“可惜了他不能修行。”
“青歌呢?”
“也可惜,但是这是荒海的规则,不会因任何而废。否则,荒海根本存在不到今天。”辽览安道:“荒海贫瘠、弱小,不无耻,不狠辣,怎么活?”
两个人就这么聊着,雷刖和雷斧并非完全没办法出手,他们将青歌越逼越近,不断压缩她的空间,而青歌开始在速度上渐渐落后,开始受伤,开始流血
她只能尽力保证躲开雷刖和雷斧的必杀攻势。
雷刖和雷斧很郁闷,一次次束手束脚,他们的情绪已经接近狂暴。
“少宗主,请恕属下不得不不敬了。”
雷刖请示了一句。
“生死相搏,早该如此。”辽览安作为上位者,驭人之人,始终保持着自己认可下的“公平”,话音落下,他在体表撑开一团紫光,将其余观战的人都笼罩在内。
这意思很明确,你们可以尽管放开手脚。
“谢少宗主。”
雷刖和雷斧瞬时间士气大振,灵气鼓荡,杀招平出。
青歌的情况骤然变得危急数倍,她像一叶小舟在风浪里飘荡,根本没办法还手,只能防御、躲闪、死撑,同时寻找机会开始逃遁——这就是她的拖延计划,所有的设计,所有的周旋,根本不求胜,不求活,都只是为了多争取一点时间而已。
“青歌,你觉得这样值得吗?”
辽览安突然问了一句。
青歌没答,没时间也没办法回答。
但是答案,辽览安在她咬牙凝神,不带一丝犹豫和后悔的神情里找到了。
“这世间,总有些东西是谁也看不懂的。”辽览安心有所悟,感叹了一句。
与此同时,青歌终于还是被雷斧手中巨斧的斧面横扫拍在了背上。
“噗”
一声闷哼,伴随筋骨断裂,青歌口吐鲜血,整个人被扫飞向空中。
雷斧和雷刖面露喜色
“不好,她要逃。”
雷岳宗的盟友出言提醒,余下的人一看,果然,青歌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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