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以为师兄你是不喜欢沈家。”
“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师妹,这里是南疆,不是我们的……”云笑压低声音说了一个地址,然后才恢复声音:“我们不知道这里的人是善多一点还是恶多一点,我方才听闻,沈家与其他三家因为这个闲云秘境的事情互有争斗,如果我们插手其中,恐怕会恶了其他三家。”
“哼,我们怕他们么?”一个不服气的声音穿出,沈家瑞听的出,这是那位体修天才林风林少侠。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这里是南疆,而且方长老还在稳固境界,未曾跟来,我们不应在此时遭惹太多杂事。”
“师兄……我知道了……我,我错了……”
“师妹无需如此,你向来心善我是知道的,但是这天下……唉,不是你心善就可以获得好报的。师傅她老人家心地最为善良,可最后落得……唉。”
“那……师兄,怎么办?我已经和琪琪说了太多……”
“无妨,我只是说明我们现在所处的事态而已。其实就算我愿意帮忙,也未必能帮那沈家宝解除心魔。”
“怎么会!”又是“林风林少侠”高亢的声音:“师兄你的儒道天下无双,我看那位沈前辈也不是很严重,只要师兄你出手,一定可以搞定的吧。”
“呵呵……师弟,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之所以能帮你们,能帮方师叔,那是因为你们全心全意的信任我,我的手段只有在对方信任我的情况下才可以做到。而沈家……他们又怎么会全盘信任我呢?”
“师兄,沈家对我们很好的……”
“我知道,沈家盛情,我亦心有所感,但是一个合格的世家是不可能随意对一个外人全盘信任。若是他们对我们全盘信任,那这样的家族恐怕早就覆灭了。”
“师兄……你,你这说的,这世界也太……太残酷了吧……”
“林少宫主,刘少侠,风少侠,沈家瑞前来拜访。”沈家瑞听到这里,无法再偷听下去了,朗声问礼。
方才旁听这几许,沈家瑞越听越是心惊,对那位年轻模样的刘少侠,沈家瑞却是已经断定:此人必为大儒!
此人必定可以帮助自家大哥!
方才那指点林家姐弟的话语虽然不多,但是点滴之间,便已经显出这位刘少侠洞悉人心,洞悉这世间的人情世故。
这样的人,哪怕没有血脉神通,也当可以成为一代大儒!
云笑淡然道:“请进。”
待沈家瑞与沈琪琪走进屋子里,林家三人都站起身来迎接,只是云笑的嘴角却带着一次嘲讽:“沈庄主来的好巧呢。”
沈家二人自然都听出了云笑言外之意,沈琪琪脸色通红的施礼道:“刘师兄,是我好奇才拉着二伯偷听的,你要怪就怪我……是我……”
云笑淡淡的道:“无妨,这里原本也是你们沈家的地方。”
沈家瑞听到这话顿时一惊,连忙拱手:“刘少侠,是老夫失礼了!方才本应该在扉外便通报,只是没想到扉门洞开,老夫却是……唉,老夫也不多言,只是请罪了。”
云笑连忙站起,眼中露出讶色:“沈前辈言重了,以前辈的身份都说出这样的话,我若再矫情就是我的不对了。此事就此不论。”说到这里顿了顿,叹道:“沈前辈,你来找我们,可是为了沈家宝沈前辈的事情?”
“这刘少侠果然心思慎密,对这样的人,万万不可玩心计,须得坦诚相待才可以获其好感。”沈家瑞心中道定,朗声道:“不瞒刘少侠,正是。琪琪与我说起刘少侠乃是大儒之事,对刘少侠推崇备至,是以老夫厚颜来此相求。”
云笑轻轻一叹:“沈前辈,你以一庄之主的身份亲来请我,晚辈自然是深感厚待。只是,前辈方才既然旁听了些许,也该知道晚辈顾虑为何了。”
“刘少侠方才所言,老夫了听了一些。刘少侠所言确实有道理,只是恐怕刘少侠来自东海,对我燕云城还不是很熟悉。”
“哦,愿闻其详。”
“刘少侠方才担忧之事自然是人之常情,但是刘少侠可能有所不知,我们燕云城四大家族虽然忽有竞争,却是同出一脉,实属同门。虽有竞争,却绝无死仇,亦不会有死仇。刘少侠若是能帮我大哥解除心魔之患,哪怕其他三家知晓了刘少侠的儒名,也只会对刘少侠以礼相待,而绝对不会心怀歹意。”
云笑作思索状,皱眉不语。
“再者,若是刘少侠当真意欲重振百花宫,自然是需要财力物力,琪琪也同我说过,林少宫主与刘少侠此行,一为昔日百花宫之遗迹,二便是为了日后重振百花宫之花用。若是刘少侠愿意出手相助,我沈家瑞愿意在此立誓,无论刘少侠能否成功,沈家庄都全力支持百花宫。”
云笑听到这里,哪怕是在玩角色扮演也不得不承认,这沈家瑞极其会做人,此人能以结丹二重天的修为执掌沈家庄,果然并非侥幸。
云笑做沉思模样唱白脸,林清雨自然要唱红脸,做出怯生生的模样:“师兄,我看,我看沈前辈如此,如此诚恳,你,你就帮帮他们吧……”
云笑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头:“沈前辈,你以庄主身份如此礼遇我这晚辈,实在让在下很是感慨。只是在下想先说清楚,在下的儒道,与寻常夫子是不一样的。若要晚辈行事,那么必须信任晚辈……”
“刘少侠你尽管施为!无论有什么要求,沈家绝无二话。”云笑还没说完,沈家瑞便已经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做出了应承。
云笑一顿,然后叹了口气:“沈庄主盛情日次,在下若再不知好歹,恐怕我师妹都会怪我了。如此,刘某便尽力一试了。”
云笑话音才落,林清雨已经小女孩一般的欢叫了起来,拍手道:“太好了!师兄,我好担心你不答应。”
云笑作苦笑状:“师妹,你别高兴的太早,我未必能……”
“师兄,你一定行的!!”却是林清岚在一旁叫嚷:“你就别谦虚了,你以前都对我说过,过度的谦虚就是虚伪,你别可变虚伪啊!”
“你闭嘴!”云笑气恼的骂了一句,转头向沈家瑞:“舍弟不懂事,还望沈庄主不要在意。”
沈家瑞哈哈一笑:“林少侠淳朴爽直,我们沈家就喜欢交林少侠这样的朋友呢。”
(废话,是人肯定都希望他人“淳朴爽直”了,可轮到他们自己,又有几个愿意做“淳朴爽直”之人?)
云笑淡淡一笑,没有接话茬,淡然道:“在下既然答应了,自然会尽力而为,但是除却心魔这种事情,任谁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那是自然。”
“好,那在下就勉力一试,还请沈庄主带我去见一见沈家宝前辈。”
“多谢!那便有劳了。”
第112章 三日无功就算我败()
沈家宝所居之地与百花别院却是很近。
沈家瑞赠与三人的百花别院是后山的一处山谷,而沈家宝的居所正在这处山谷的隔壁,翻过一道山沟便到。据说这也是沈家宝自己的要求。
相比百花别院的开敞宽大,沈家宝所居的房子却是小得多。
百花别院是由七八间宽敞的房屋加上青花木植就的院墙围起,若是在外面看起来,已经算是一个小小的庄子。而沈家宝所居住之地,却是在一片大概长宽都五六百米的空地中,一栋大概只有一百来平米的房子孤独的耸立着。
沈家瑞领着云笑三人以及沈琪琪仅指望那孤独的房子走去,一面叹息道:“这里是一个大阵,是大兄请萧家的家主萧悠悠设置的。”
“百劫困龙阵!”云笑轻叹:“沈家宝前辈当真是用心良苦。”
“刘少侠居然识得此阵?”沈家瑞惊喜,这刘少侠果然非同一般,至少见识就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师兄,这是什么阵?”林清岚问。
“百劫困龙阵是用来围困阵中之人的阵法。沈前辈是一位了不起的人,居然用这样的阵势来围困自己。想来是他担心自己被心魔所趁,一旦感应到心魔附体,就立即发动困龙阵困住自己,以免伤到家人吧。”林清雨虽然不是阵道师,但是昔日四年里做辅修的时候,也是偶有涉猎,虽然她看不出阵法是什么,但是对阵法的作用却是知道的。她是经历过心魔的人,自然更是理解沈家宝的做法。
想到当初自己也曾经想将自己困在养心殿中,最后是云笑不顾生死的闯进来解救自己,林清雨不由甜甜的望了云笑一眼。
云笑却是没有感应到林清雨的目光,而是仔细观察着脚下的阵法。他虽然沉浸在阵道已经好几个月,但是对于实践却是少的很,眼前有实际的阵法,自然免不了多看几眼。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小屋的门口,门是开着的,却听到里面有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说话:“沈家宝,你今日学儒怎么如此分心?心思如此跳脱浮躁,如何学得好儒?如何能抵御心魔?哼,今日我给你讲的乃是‘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你如此不用心,今日将此句抄写万遍,不得有误。”
一个温和中年人声音带着几分歉疚道:“张大儒辛苦,弟子知错。”
云笑在门外听的莫名其妙,望向沈家瑞。
沈家瑞解释:“这是章华城正心府的张大儒,也是我沈家专程请到的夫子。”
“沈庄主,你不要告诉我,你们这位大儒教导人的方式,就是随便复读一句圣人语录后,让学生抄写万便了事吧?”云笑的声音很大,显然并不在意被里面的人听到。
沈家瑞正要回答,却听到一声爆喝:“谁在门外鬼鬼祟祟!”却是那位张大儒。
云笑也不客气,迈步走进去:“学生刘振,方才听闻张大儒如此霸气,直接以分心这样的‘罪名’让人抄写万次,如此儒道,当真让我大开眼界啊。”
张大儒生的五六十岁模样,山羊胡子,身材消瘦,他显然并非修士,至少未曾筑基。张大儒眯着眼望了望云笑,摸着胡子道:“哪里来的无知雅子,你也是儒者?居然如此目无尊长么!”
“学生向来以尊师重道为师长所喜,却是不料会遇到如尊驾这般莫名其妙强充他人尊长之辈。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便是黄口雅子也能为圣人礼,尊驾倒是一开口就给人戴上无知的帽子,这般行径……啧啧……”云笑拿出书卷,做扇子状在眼前扇了扇:“难怪这位沈真人二十四年不得进阶,学生也算是明白原因了。”
张大儒脸涨的通红,怒道:“黄口雅子,你知道什么!哼,我方才所说的圣人之语,你可解得?”
云笑不屑道:“解不得。”
他说的是解不得,可那神态分明是“不屑解”。
“这都解不得,你还有脸自称儒者?”
云笑笑了:“儒之道,就如同医者于病患。人之身躯受病魔侵袭,便会生病。人的心灵若受心魔侵袭,便会入魔。人之所以得病,乃是因为体内正气受损,外魔方能入侵。人之所以有心魔,亦是因为自身心中有心病,方会被心魔侵袭。”
这番话虽然是答非所问,但是落入沈家瑞和沈家宝的耳中,却仿佛黄钟大吕,又仿佛雷霆霹雳。
两人都是有过一些见识的,也是附近少有的高手,可他们从未听闻过这样的话语。这刘少侠……不,是刘先生,居然只用了这短短几句话,用如此浅显易懂的话语,就将心魔之患分析的淋漓尽致。
沈家瑞只觉得浑身忍不住战栗,他忽地觉得,自己做了多么正确的一个决定。
“天下有一种医生叫做庸医。他们治病时,不去了解病人为什么得病,不去寻找病因,只知道将那各种药物开设一大堆,让病人就这么吃下。顶多也就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偶尔瞎猫撞到了死老鼠,还自以为医道了得。呵呵,天下的庸医不知几许,我原以为我辈儒者会好一些,却没想到,这天下的儒者,也有如此腐儒。”云笑傲慢的望着张大儒,不屑的摇了摇头:“据闻张大儒这些年每年以西席身份在沈家捞了不少灵石,如今看来,照本宣科,让学生抄写圣人语录就可以赚这么多钱,当真是发财有道啊。”
“你……你……”张大儒气的七窍生烟:“你这无耻小人!”嘴唇哆嗦了几句,却转过头望向沈家瑞:“沈庄主,此人是你找来羞辱老夫的么?”
不等沈家瑞回话,云笑上前半步:“不错,我便是沈庄主找来为沈真人祛除心魔的儒者,至于羞辱你?抱歉,我真没那闲功夫,只是实话实话罢了。张大儒,我知道你不服,我也不和你废话,只问你一句,你可敢和我比一比?”
沈家瑞既然选择信任云笑,又见云笑直接向张大儒发起挑战,自然乐的旁观。而沈家宝虽然与张大儒这些年来都算是师生,但是面对庄主请来的儒者亦不敢得罪,两人都悄然后退一步,等两位儒者“对决”。
“哼,你想比什么?是解读圣人经典,还是比策论,比文章?”张大儒却也不虚,挺起胸喝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小辈,居然想与我正心府的儒者作对!”
云笑笑道:“呵呵,何为儒?人之所需即为儒,天下修士需要的,是我们帮他们解除心魔,却不知你说的策论文章什么的,对心魔有何用处?你说的那些策论文章……呵呵……比之有何用?”
“你……你……胆大妄为!”
“别比嗓门,我说的比斗很简单……”云笑说着,转头望向沈琪琪:“沈姑娘,这位张大儒,可是平日教你的人?”
沈琪琪点头:“是,是的,张大儒是我们沈家的先生。”
“他教了你多久?”
“自我观心巅峰阶后就是由张大儒指点,如今已经三年多了。”
“据说……张大儒你教导沈姑娘的办法,就是让她去抄写《女训》《女诫》?”
“此女心性粗陋跳脱,须得如此才能让她静心。”张大儒冷道。
云笑转过头:“张大儒,你教沈姑娘三年多?你觉得还要多久才能让她进阶凝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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