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蛇的残骸。
剑匣所藏的卫道之剑,被火毒挫败过一次,好在没有伤及本源,剑上余毒又被叶知秋用不知名的手法摸除,受过挫折不仅没有晦暗消沉,反而越发灵动,就充作法器的基材。
陶鸢伸手进百宝囊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狗头金,里面不仅有五金之精,还夹杂着云母、石英等细碎灵石,原本就是一块废料,不过对于炼器师来说,却是最好不过的辅料。
叶知秋看到这位炼器宗的弟子收藏颇为丰厚,陆续从百宝囊中掏出几颗珍珠,封存在水晶中的血液,四四方方的虎纹玉石,还有一大堆灵木码成的木方。
“炼器之道,依我看,就是在烧钱!没有千万身家,真的搀和不进去。难怪世人有说,修道破家,果真是如此。”
陶鸢不虞有他,上前解开炉盖,将蕴含灵气的木柴放在炉里,两横两纵,搭建起井字形的架子,暗中凝聚体内灵力,双手摩挲片刻,擦出一点豆大的火苗。
叶知秋见此,眼眉轻挑,暗忖:“好家伙!这是武道真人才有的真火,他是如何办到的?用的是某种秘法?我却要仔细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炼器(上)()
豆粒大的真火似乎奇重无比,压地陶鸢的手指都不由自主地弯了,他连忙渡送到灵木上。
一瞬间,接触到的灵木被真火点燃,木纹缝隙之中冒出细小的火焰,摇曳生姿仿佛跳舞的精灵。
此乃自具灵性的灵焰,几乎点化成精灵,不过受限于丹炉的禁制,萌芽灵性被打散了,难以再进一步,按五行道的木生火之理,从木行灵气蜕变火象精灵。
正如上古神兽毕方,能驭使六种灵焰,为妖帝御座六龙车的使者,却是木属火象的精灵。
陶鸢看到灵木如愿点燃,徐徐转化成丹火,不慌不忙地取出水玉剑刃,将还是雏形的卫道之剑小心放入。
转眼间,就有一道百足蜈蚣的剑意脱离剑身,却被丹炉禁制彻底打散,转成许多文字,竟然是叶知秋独有的《五毒真经》剑诀,可惜仅是残篇,并非全部完整,也无法倒推备述出来。
陶鸢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窥望,发现“道友”正在仔细端详清宁玉佩,却摸不到门路,心里暗笑。
“还好还好!这枚古玉究其根脚,实为上古遗珍,就连师父都参详不透,转赐给我作防身之用。我估计,没有仙人的修为,肯定不得其门而入!”
陶鸢是放心了,感觉自己挣了个大便宜,千年蛇怪的残骸何其珍贵,这份好处到手,晚上睡觉梦里也会笑醒。
八卦水火炉中,丹火接连引燃灵木,火势转成熊熊燃烧之势,陶鸢收束散乱心神,陆续将尺许长的两截鸡冠蛇残骸投入,又放入巴掌大的狗头金,封住灵兽血液的水晶,还有罕见的一方虎玉,试图将两不相容的主材熔炼为一体。
灵光闪现的玄理,陶鸢的大胆尝试竟然成了,鸡冠蛇的两截残骸,在丹火中融化成赤红灵液,不仅就近依附在水玉剑刃上,在剑脊描绘出如蛇走龙的印记,还勾连起四方的虎玉,牵引出其中蕴含着百兽之王的气息。
叶知秋隐约听到龙吟虎啸声,立即明白此次炼器接近成功,不由地暗忖:“竟然如此之快?按常理来说,没有十天半个月,连雏形都没有孕育出来,事出反常啊!”
陶鸢却对此不管不顾,双手掐决打进去,控制着丹火中融化的狗头金,为尚是雏形的卫道之剑增加剑柄、剑锷等部分,再将封存灵兽血液的水晶炼化,宛如宝石的灵血落在剑身,瞬间赋予其更强的灵性。
“昂……”
声音悠扬清越,仿佛岷江望月犀牛的吼叫,又像是大洪泽猪婆龙的咆哮,在八卦水火炉中反复激荡,催谷地丹火灵焰越发高涨。
陶鸢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毕竟千年鸡冠蛇的蛇性,卫道之剑的灵性,想要融汇为一,肯定会发生剧烈冲突,即便用虎玉调和,灵兽真血压制,也不过是勉强搭建出四相平衡。
紧接着,陶鸢亲手将几颗蕴含癸水精华的珍珠碾碎,细细的粉末洒在丹炉里,即将暴走的丹火灵焰受到压制,爆裂的威力顿时大为抵消,恢复刚开始的平和。
由于灵木不断消耗,经过此事更是纷纷变成焦炭,数目急剧减少,现在难以为继了,井字形的木方开始坍塌,转成灰暗发白的炭烬。
与此同时,陶鸢的卫道之剑已然大成,四面四象,兼具地、水、火、风四种禁制,龙吟生云丛丛,虎啸引风阵阵,的确不同凡响。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剑刃还未开锋,只能当作法器使用,不过即便如此,也能降妖除怪,修士仗此云游四方,也可作卫道护身之用。
陶鸢搞出如此大的动静,伏牛山阴洼地的土石魍魉,顿时被惊动了。不过连千年修为的鸡冠蛇都不幸遇难,这些狡猾的低级精怪,知道即便联合发难,也不是两位旁门左道修士的对手,不得不按捺脾气,忍气吞声地继续潜藏。
叶知秋被道剑出炉的异象惊动,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研究这枚清宁玉佩,他的时间不多了,一个时辰看似很长,转眼间就到了尽头。
陶鸢伸手从炉中取剑,放在木匣里敛去锋芒,又将丹火灵焰弄熄了,八卦水火炉重新恢复巴掌大的小样,被他收进百宝囊里。
看到“道友”愁眉不展的模样,陶鸢立即明白叶知秋在这枚古玉上毫无所得,忍住内心的喜悦,估摸着时辰已到,这才走了过去。
不料,叶知秋已经初窥门径,用的不是左道旁门的法决,而是巫道的禁制窍门,大致明白“清寧”二字背后的真意,不由地暗忖。。。
“这是罕见的灵宝,真正的用途是守护修士的元神,用来与人争斗,难免落入下乘,不免有明珠弹雀之憾!”
叶知秋听到逼近的脚步声,知道玉佩原主陶鸢来讨要了,忍不住暗叹一声:“此宝对我来说,当在阴神飞入雷云时护持左右,经受雷霆洗练,阴极生阳的成功机会,至少多出一成。可惜,杀人夺宝的事情,我是做不出来。陶鸢也没有重重地冒犯于我,毕竟是并肩作战的道友,下不了手啊!”
炼器宗的弟子越发走近,步子却小了许多,叶知秋知道陶鸢的心情,就将清宁玉佩随手丢去:“本道见识浅薄,竟然参不透此物的根脚,真是引为憾事!”
玉佩凌空飞过,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弧线,刚好落在陶鸢的手中。他掂量几下,就知道原物奉还了,于是放下最后的心事,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
“道友果然是信人!失礼了,先前贫道还以为,道友会昧心私吞……呵呵,想差了,相差了。”
叶知秋慢慢起身,忍不住开口指点:“连本道都辨识不出,由此可见此物必定不凡,恐怕还在寻常法器之上,有几分灵宝的可能。”
陶鸢听到这里,眼睛都愣直了,连忙低头盯着清宁玉佩,不敢相信自己随身佩戴多时的玩意,竟然是罕见的灵宝。
毕竟偌大的炼器宗,也仅仅只有一把熦火扇是灵宝,为传法长老鬼斧、神工轮流把持,屡次击退来犯的对头,可以说的上是镇门之宝。
陶鸢忍不住叹道:“幸甚何哉!恩师竟然将一件灵宝赐给我防身,莫非他也不知情?”
叶知秋沉吟片刻,笑道:“或许有这个可能,毕竟灵物自晦,若不是我传承道脉直追上古,大概连清宁玉佩的边都摸不到,更别说具体的根脚。”
“据我所知,此宝与巫族有关,失落在上古不周山之战,被道尊亲手点化,搁置在分宝岩上,为玄都太上八景宫收藏,不知何故流露出来。惟一可惜之处,灵宝受过重创,已不复当年全盛之势,约莫等同于一件法器,权作护身之用。颇为可惜!”
第一百五十九章 炼器(下)()
可惜!的确可惜!毕竟清宁玉佩是一件世所罕见的灵宝,即便在三十六旁门的掌门手中,也算是少有的收藏。
陶鸢想起道友说过的话,忍不住暗忖:“此宝出自玄门,受过重创失了灵性,莫非是三位玄门道尊因理念不合分道扬镳,二教阐截分的时候,分宝岩破碎的旧事。”
谁知这位炼器宗的弟子一念既起,就有所感应,目光穿透命运迷雾,隐约窥见清宁玉佩失格之事,似乎是这件灵物的引领,虚幻真相无端,飘然渺茫之间。
叶知秋看到陶鸢的目光失去焦点,脸上表情仿佛玄神出游,不想打搅到他,免得坏了这段机缘,就左右环视周围,时刻警惕着。
片刻功夫过后,陶鸢恢复过来,发现道友的举动,躁动的心情缓缓平静,又过了一会,他才忍不住开口。
“此物来自分宝岩上八洞灵宝,名为清宁扇。此方玉佩或为扇坠,或为扇柄镶嵌之物,恍然若逝,贫道看的也不分明。”
叶知秋不疑有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玄门三教也不是铁板一块,理念不同便势成水火,甚至为此大打出手。若非如此,旁门左道岂能接连崛起,我等散流修士更是没有入道的机会了。”
陶鸢听到这话,心里有些感慨,他毕竟是炼器宗这等大宗门出身的弟子,知道的内情只多不少。
两人相对无言,还是陶鸢最先回过神来,他觉得眼前的道友颇合胃口,脾性也不差,就忍不住开口询问。
叶知秋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隐瞒前程去向,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一座洞天福地的归属,毕竟事关重大。再则,陶鸢毕竟是初相识不久的旁门弟子,怎么能与他分说详情。
“京城洛阳出了事,许多同道中人被困,其中不乏玄门大教的弟子,旁门左道的修士,局面搅乱成一滩浑水,涉及龙气法禁复起,关东诸侯的明争暗斗。本道不过一介散流,自然是不敢搀和进去,有多远就躲多远,避开九州腹心的中原乱象,一路南下,返回交州老家探亲访友,任凭风云变幻,也不干本道的事。”
陶鸢这才发现眼前的“道友”是交州人士,百年前还是蛮荒瘴疬之地,百地人族尽是上古遗民,罪犯流徙之处,可以说是什么人都有。
他想起门中的传言,忍不住开口劝道:“道友须得小心了!据说黄巾军的残部避走交州,与蛮人厮混在一起,逐渐壮大势力,似乎有卷土重来之势。”
叶知秋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想起对自己有过恩惠的黄巾余孽于毒,以及他身边的追随者,身高不超过自己腰部的僬侥人,也是古流巫师之属,立即有了感应,觉得此次南下扬州,没准会有重逢的机会。
于是,他轻轻额首谢过陶鸢的善意提醒,然后洒脱地挥手告别,头也不回地离开伏牛山阴,向荆州南阳郡地界的桐柏山前去。
彼处有一位关键人物,叶知秋必须去看一看,必要时结下善缘,日后相见就算对敌,看在这点香火之情的份上,必定有所帮助。
“我本是闲云野鹤,一介散人,论阴阳易如反掌,保定乾坤……”
陶鸢看着道友身影远去,悠扬清越歌声传来,唱词奇怪,颇有古风,却不知典出何故,心里就有些感概。
“真是世所罕见的奇人!幸甚何哉,我能与他相识一场,也算是有缘了。”
这位炼器宗弟子单手抚过藏剑匣,心里不由地美滋滋,论起收获还是他占了大头,不仅将卫道之剑炼出真形,还由灵性自具的剑器臻至法剑一流,简直是超出他的想象。
忽然之间,陶鸢想起伏牛山阴的洼地,曾经有土石魍魉怪准备作祟,只是慑于两人的威风,不得不按捺下去。
“也罢!法剑初成还得温养,不用这些异类试剑开锋,贫道还有其它手段。”
想到这里,陶鸢就主动往阴气湿重的洼地走去,陆续从百宝囊中取出几件收藏,前头燃烧火焰的一截锁链,一把浸透黑狗血的长钉,一根红白相间的水火棍,还有一个颇有古意的沁绿青铜铃铛,都是他亲手炼制的灵器,准备继续降妖除怪。
再说叶知秋与炼器宗弟子不打不相识,联手铲除了伏牛山阴的千年鸡冠蛇,挥手告别后一路南下。
他的身法极快,双袖灌满风力,在山林穿梭,仿佛腾云驾雾似的,偶有猎人山民看见,直以为隐世仙人出没,都是惊诧不已。
翌日,叶知秋抵达南阳郡治所宛城,这座被称为“南都”的城市极为繁华,是东汉帝国时期,仅次于京城洛阳的第二大都市,不仅冶炼行业非常发达,其它手工行业也蓬勃兴盛,城中豪商巨富极多,尽管受过战火波及,却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由此可见恢复造血能力极强。
叶知秋凭着望气术观看此城气象,状若龙虎,风云自生,便忍不住啧啧称奇:“据说绿林军所立的更始帝,就在宛城登基,建都于此,没想到两百多年过去了,还有几分遗泽。”
宛城的确是王道霸业的根基,不过叶知秋志不在此,只是观望片刻瞧出分明仔细,就头也不回地穿城而过。
时值黄昏暮日,叶知秋不想露宿野外,就往郊外的村镇前去,没想到还未走近,就察觉到一股淡淡的妖气,藏在一处豪强的庄园里。
“真是国之将亡,必出妖孽!龙气法禁崩坍不久,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宛城可是几十万人口的大城,辐射范围之内,竟然出现妖怪,未免也太过分了!”
叶知秋冷哼两声:“没有撞见倒也罢了,既然被我遇上,怎么能视若无睹,毕竟降妖除怪也是我辈修士的本分。”
由于驿路大道上人来人往,为了免得惊世骇俗,叶知秋没有振袖翔空,迈开双脚赶路。
捱至暮日西坠,只有一点余晖悬照,夜色已铺满大半苍穹,叶知秋才堪堪抵达目的地,只见偌大的庄园依山而建,附近村落聚集,小桥流水人家极多,白墙青砖颇为惹眼。
叶知秋顾不上流连欣赏,借助夜色掩护,直接翻墙进了庄园,有过夜探上林苑的经历,他稍微放出五毒的气息,顿时慑住看家护院的恶狗不敢乱吠。
入眼尽是亭台楼阁,早已被挑灯引火的仆人点亮,照地偌大庄园灯火通明,叶知秋微微一笑:“如此阵仗着实耗费不菲,若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