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之士- 第401部分

　　　　“你没看见，高高在上的星君诸神，都因为漠视人间凡俗，统统被贬下界。你若是神灵，就有谪降之厄！”

　　　　正因为张弛所说都是事实，瞬息间双方的位置彻底调转，他反而占据道德制高点，俯视着只有微弱光辉的撼地神牛，以审判的态度斥责着这位新神。

　　　　身高万丈的五色神牛，一下子缩水到巴掌大小，祂根本反抗不得，因为在张弛的身后，依稀可见一尊伟岸的身影，摩弄日月，吞吐乾坤，超越鸿宇，飞翔于宙光之上。

　　　　曾经属于妖仙板角青牛的记忆，瞬间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撼地神牛当然认出了这尊身影的身份，估料不到窃取自家神性本质的小贼，竟然是这位大佬罩着的，当下只能认栽。

　　　　可是属于撼地神牛的声音，还在髓海灵池上空回荡，一连串“你有罪……有罪……有罪”的咆哮，似乎不是针对区区一介小贼，而是在嘲讽、谩骂这位建立仙朝，开辟天庭的大佬。

　　　　“哼！”

　　　　不知道谁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撼地神牛的不灭意志，原本高涨如火山爆发，转眼间有如风中残烛，随即被抹杀地干干净净。

　　　　澎湃如超的精气，顿时无人主持，一股脑地被张弛的髓海灵池吞食，不过径围三尺的小水池，陡然扩大十倍，变成将近三丈方圆，而且还在不断地往外扩张。

　　　　这还不止，牛头山山腹中的神胎，仿佛被扭转了时光，即将孕育成熟的半成形身躯，重新打回原形，变成如同混沌般的糨糊。

　　　　更惨的是，冒犯天庭大佬的威严，撼地神牛注定前途无光，即便迟了几年诞生出来，也必定是灰灰的下场。

　　　　这样倒霉透顶的结局，是祂无法接受的，可惜大错已经铸成，根本无法更改过来，逆转时光的手段，实在是太狠毒了，毕竟无论是哪一位神仙巨擘，回溯到最初时，都是非常脆弱和弱小的。

　　　　就这样，牛头山的地震戛然而止，山腹中的神胎巍然不动，甚至不敢有任何动弹，一股悲伤、委屈的情绪弥漫开来，没地方倾诉的苦楚，顿时令牛头山上草木枯萎，飞禽走兽纷纷倒毙当场。

　　　　与此同时，张弛不仅无视撼地神牛的有罪控诉，反而藉着“神之审判”，反将了祂一军，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撼地神牛当场陨灭，自己得了极大的好处，一下子突破了两个大境界，几乎可以抚育出真灵，能够阴神出窍夜游。

　　　　张弛暗暗觉得奇怪，反复思前想后，总觉得胜利来地有些太容易。再则，源自“撼地神牛”的大地神性，已然化作玄黄大地，与自己的髓海灵池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目前看来是无主之物，只是需要时间雕琢消磨，进而打上自己的烙印。

　　　　“算了！多余的事情不必深究，反正我已经得了最大份的好处，距离目标又近了一步！不对，应该是一大步！”

　　　　张弛忍不住哈哈大笑，心神脱离髓海灵池，重新接管身体，缓缓地睁开眼睛。此时，寄宿在左眼的血蛇，似乎察觉到什么，缩小到了极致，根本不敢动弹，唯恐遭了撼地神牛的下场。

　　　　宙光逆流打击，实在是把大巫女丑吓坏了。同样的手段，落在它的身上，下场只会更加糟糕，而不会重现全盛时期的声势。

　　　　就这样，张弛睁开了眼睛，权作护法的妹妹和巴立明，看见的是一双金黄色的眸子，冲出三尺三分长的金光，随即缓缓地消散而去。

　　　　如此异象，自然引起两位护法的警惕，不过当他们看到张弛的眼睛，异常熟悉的眼神，涌出亲切熟悉的感觉，顿时明白过来。

　　　　张弛已然降服了撼地神牛的神性，并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提升，其中或许危机重重，历经艰难险阻，不过再多的难关不是已经闯过来了吗？

　　　　“哥……”

　　　　张梅忍不住扑上去，差点将张弛撞地往后瘫倒，反倒是巴立明及时反应过来，伸手拉了一把，免得“大巫”人前丢了面皮。

　　　　“小妹，下来罢！让旁人看见了，很不雅观！”

　　　　张弛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后背，小姑娘才不理会世俗的偏见，她就是想牢牢地抱住兄长，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张梅感觉到自己将会彻底失去兄长，或许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之间，不为人知的隐秘联系。

　　　　“好了！好了！你要听话，别让我为难。你看，乌笛叶村里的人都出来了，莲塘村的几个小子都在看着呢？”

　　　　还是张弛懂得如何劝服爱粘人的妹妹，三两句话就把她说红了脸蛋，不得不松开手，走避到一边，双手捧着红扑扑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事实上，牛头山的异动，早就被乌笛叶村的师公，以及本村土地获悉。只不过，他们预备的手段没有用上，牛头山的动荡就彻底消失了。

　　　　瞧着山上草木瞬间枯萎，几乎变成不毛之地，再结合飞禽走兽纷纷倒毙当场来看，撼地神牛不仅没有讨得了好，反而吃了个大亏。

　　　　“这小子，真不简单！不定是来头甚大，背景深不可测的天之骄子，命运的宠儿！”

　　　　乌笛叶村的师公，眼睛闪过一抹幽光，正是藉着“传声筒”现世的土地爷，看到张弛不仅神完气足，浅薄的修士根底，竟然大跨步地飞越，吓地连祂都哑口无言了。

　　　　“只要给他少许时间沉淀，巩固修为境界，真能在眉心祖窍抚育出真灵，进而阴神出窍夜游。在神道而言，此子已经有足够资格，担任一方村镇的土地了。”

　　　　这般令人垂涎的人生际遇，莫说乌笛叶村的师公眼红心热，就算是不动声色压下尸鬼夜行的土地神，也尝到了羡慕嫉妒的滋味。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都得扔啊！

第七十八章　血蛇，归还，无常劫（）　
牛头山夺取神性一战，到此告一段落，由于天色已晚，张弛三人也没有地方可去，只能在乌笛叶村再借住一晚了。

　　　　张梅天真浪漫，并不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或者是鬼域伎俩，巴立明也是一根筋的直肠子，心里藏不住什么事。

　　　　唯独张弛若有所知，经过两天两夜的征战，临县华金边界这一带的村子，恐怕都化作断垣残壁了，乌笛叶村身为硕果仅存的村子，今夜必定有大量鬼怪侵袭。

　　　　说不好，还会有声势高涨的无常之子出现，到那时，就不止是一个师公和不能现世的土地神能够应付。

　　　　把张弛一行三人留在村子里，藉此外人的助力共同度过这道难关，已是世俗和神灵共同的愿望。

　　　　张弛对此并无意见，成功夺取神性，获得前所未有的好处，必然引发命运的反噬，用鬼怪侵袭来抵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唯一所虑的是，妹妹还是个孩子，一旦全面开展，自己未必护得住她的周全，即便巴立明在她身边看着，恐怕也是顾得上头，就顾不到脚。

　　　　昏黄的暮光照耀下，窗棱的格子投下网状的影子，笼罩在妹妹张梅的身上，仿佛无数鬼怪的手，已然抓住她的性命，甚至是灵魂。

　　　　张弛轻轻地叹了口气，正色道“小妹，我曾经夺走你身上苏醒的古老血脉，避免你被人夺舍占据了躯壳。眼下，有一重难关考验即将到来，恐怕连我也会陷入苦战中不能脱身。目前而言，只能尽量提升你的实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归还那道血脉。当然了，我会先和对方谈好条件，至少取得她的谅解。大不了，日后我另寻一幅躯壳予她奠基，总归是要保住你的三魂七魄，免得为她人做嫁衣。”

　　　　张梅听着兄长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没头没脑的话，心里隐约有些明白，也有些不明白。

　　　　不过，当她看见张弛伸手抓住自己的左眼，猛地抠了出来，顿时吓地当场尖叫。

　　　　所幸的是，张弛早就在附近布下禁制，无论房间里面发出多大的声音，外面的人都是听不到的。

　　　　再则，张梅看见的也不是事情的真相，而是她血脉相连产生的臆想。事实上，张弛只是伸出右手食中二指，按住自己的左眼，将寄宿在眼睛里的血蛇逼了出来。

　　　　大巫女丑的血蛇果断同意离开，绝壁是察觉到宿主来头甚大，根本不想继续待下去，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触怒了幕后黑手，悄声无息地被弄死，反而便宜了这个幸运的小子。

　　　　再说了，回到血脉后裔的体内，就算答应了张弛的要求，没有夺舍占据这具躯壳，她依旧可以潜移默化地施加影响，将张梅造就成新的大巫。

　　　　凡人毕竟是凡人，仓促之下挥手一就的契约，有太多的漏洞可以钻了。可是，张弛对此并不在乎。撼地神牛被夺取神性，还不是乖乖地忍受，彼时，他就隐约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出现了自己难以理解的变化。

　　　　再考虑到重生前，自己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帝君遗宝两仪分光盘的碎片，实在是太幸运了，难免产生被钦定的感觉。

　　　　“我现在可是被帝君罩看着！所谓的契约无所谓有否漏洞，只要大巫女丑懂得敬畏，就不会甘冒大险，否则这份契约实行起来，就不是区区一介大巫能够抵抗。拳头大的人，说话才管用！”

　　　　有了这份觉悟，张弛总算入了大佬的眼，当场送走了血蛇，大巫女丑乖乖地钻进张梅的眉心，盘踞在还未贯通的穴窍里，开始大展拳脚地开拓起来。

　　　　转眼间，妹妹张梅的眉心微微鼓起，渗出一丝寸许长的红线，仿佛一只紧紧闭上的眼睛，她什么都不知道，感觉身体被掏空似的，头一歪，就这样晕倒在地上。

　　　　张弛心里一惊，睁开灵眼看去，血蛇委屈巴巴地，不敢再有什么异常举动，而是分成多股，游走在张梅的经脉里，不惜耗费自己的元气，打通一个个穴窍。

　　　　“算你知道利害！也不想想撼地神牛的下场，摆弄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令人生厌的笑话。”

　　　　张弛毫不讳言地说出真相，血蛇再是不甘不愿，也是没有办法可想，只能乖乖地遵命行事。再说了，改造后裔的身体，令她的体质更偏向于天生神通的巫族，不正是原定计划中的事吗？

　　　　如此想来，大巫女丑的血蛇再无抱怨，心里美滋滋地接管张梅的身体，费尽心思地开拓着经脉，吸引着周围的天地灵气，继而在穴窍里凝聚出一个个有灵性的巫文。

　　　　应对夜晚横行的鬼怪，最有用的自然是魍魉文，不仅能将它们炼化，封印成有眉有眼的符文，还能藉此获得摄神御鬼的神通。

　　　　房外的天色越发昏暗，张弛一动不动着站在原地，看到妹妹张梅的气息越发粗犷雄壮，躺在地上的仿佛不是小女孩，而是一头洪荒猛兽，心里不觉得有些奇怪。

　　　　与此同时，乌笛叶村篱笆围墙的大聻，统统被张弛收回，除了保留一个作为种子，余者都化为乌有，收回了维持它们存在的灵气法力。

　　　　茫茫荒野，震慑于大聻的鬼怪，顿时去了恐惧，纷纷浮出地面，抖擞着精神站起身，影影绰绰地不知道有多少头，却因为没有统一的指挥，散乱地不成军势阵形。

　　　　这些都是标准的孤魂游鬼，逞着散兵游勇之能，对付普通村子还好些，遇上强势的土地神，再多也不是神灵的对手。

　　　　因此它们开始呼唤，期望有九幽黄泉深处的冥神、鬼仙回应，说来也是凑巧，一位久攻城市不下，不得不在荒野游荡的无常之子，真的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玉趾莅临此地。

　　　　仅仅一个呼吸之间，拥有半神尊位的无常之子，就将牛头山附近，成千上万的鬼怪统统打上烙印，奴役成麾下听命的炮灰战仆。

　　　　“奇怪！这座荒山变成不毛之地，就在最近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山神和土地之争吗？”

　　　　无常之子回头看了一眼牛头山，讶异地叹了口气，此后再无犹疑，目光锁定不远处的村庄，眼里流露出对胜利的渴望，心里熊熊燃烧登神的欲火。

第七十九章　四方，守将，拆烂污（）　
依附于无常之子的杀戮、死亡神域，来自幽冥地府的鬼怪，肆无忌惮地吞吐着阴气，令自身的形体变得越发凝实，仿佛具备生人的。

　　　　试探乌笛叶村的前锋，自然是低级的“烂污鬼”，一种类似于沼泽泥浆的流质鬼怪，它们最擅长的“附身”，出没在凡人的影子里，进而寄宿在贫民百姓的背后，抵抗不住它们泥浆般的念头，身心都会被夺走，变成烂污鬼操控的傀儡。

　　　　可不能轻看这些鬼怪，关键时刻发作起来，能够将严密的堡垒从内部破坏，令团结协作的凡人，再也不敢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伙伴，真能破坏人心，将一切抵抗彻底粉碎掉。

　　　　于是，在积年老鬼的呵斥下，成百上千的烂污鬼匍匐在地上，在星月之光的照耀下，表面流淌着沥青般的胶质光泽，有如潮水般的向乌笛叶村淹没而去。

　　　　与此同时，土地庙里的师公，察觉到鬼怪的试探性进攻，竟然是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不得不激发提前布置的神兽雕像，借助本村土地神对区域的统御力，展开制服、驾驭鬼怪的道域。

　　　　冲在最前面的烂污鬼，一头扎进“貔貅”的嘴里，这头只进不出的神兽，朝天张开阔嘴，任由烂污鬼掉落进去，尽管威能不足本体的万一，却能将这种低级鬼怪消磨成无，释放出的阴气、秽气，在深不见底的腹中积蓄着，似乎为待会的大战，储备着致命一击的元气。

　　　　无常之子看见这一幕，瞬息间折损了几百头烂污鬼，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区区几尊石像，即便得了神兽貔貅的灵感，能生吞掉几头小鬼？大军压境，一声令下，能投鞭断流，不用慌，继续给我上啊。”

　　　　神子的判断果然不差，貔貅石像吞食鬼怪的数量的确有上限。三息不过，乌笛叶村头，就有几十头烂污鬼，纠缠在一起，趁着这一重陷阱被填满的空当，强行越过的障碍，突破进入师公的道域里。

　　　　此处守门之人，正是张弛的妹妹，顺利收回血蛇达成和解的张梅，拥有大巫女丑的三成实力，奇经八脉，三百六十个穴窍，尽是魍魉文的灵韵。

　　　　几十头烂污鬼纠缠在一起，形成不断向前翻滚的淤泥团，就像发起冲锋的火牛阵头牛，径直丈许，以铺天盖地之势头，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