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头血染红发,右侧额角断眉的新愈伤疤,独孤残相信与先前的自己相比,就算是平日里知根知底的熟人都认不出,当下装作江湖豪客,毫不掩饰地直接从大门进。
负责招呼客人的老鸨,什么人没见过,看见独孤残的模样,还有那一丝难以掩饰的血腥气,显然是不久前刚刚动过手的江湖客,没准现在拿着赏银报酬,准备来快活林潇洒一回。
老鸨当下抿嘴一笑,不慌不忙地快步走上去,装出一副很熟络似的样子,用自己的还很饱满的胸脯,使劲在独孤残的身上挨挨蹭蹭。
“客官可是头一次来?我瞧着您的模样,可真是面生的很,却偏偏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莫非以前帮衬过我的生意。”
独孤残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依旧拄着仗剑前行,想起自己板着一张脸,在这座风月场所里实在是太显眼了,于是挤出一丝微笑,道:“练功出了点岔子,需要处子元阴,想请你安排一下,价钱好说!”
说到这里,他单手拄剑而立,空出来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都是取自柯桥蒋申家里的不义之财。
独孤残替天行道,自然是顺手笑纳了,同时也是为了迷惑衙门的捕快,令道上的兄弟摸不清楚头脑。
可以说,独孤残人前漏财的举动有点冒失了,快活林里什么人都有,尤其是人群扎堆的大堂里,没准就被人惦记上了。
“不过是钱财露白而已,我又怕得谁来?真的有人敢伸手,莫非以为我的杖剑不够锋利?”
独孤残收起钱袋,依旧双手拄剑,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显然不是头一次这样做了。
擅长察言观色的老鸨,却是头一回感觉迷茫了,不仅摸不清楚身边江湖客的底细,还差点连自己都被忽悠进去,顿时反应过来,及时抽身而退,与独孤残拉开一段距离。
“几十两银子,买一个没开封的处子,也算的上是一笔好买卖,我又何必计较太多呢?生意就是生意,只要钱银入袋,想必高大姐也不会责怪于我。”
想到这里,老鸨即刻回过神来,脸上挤出职业笑容,让人看了舍不得动手,毁了这副好皮囊。
“在快活林,有钱人才是大爷。既然客官愿意出得起价钱,区区一位处子,老身自然会安排地妥妥帖帖。”
说完,她看了一眼独孤残,发现脸色转暖,心里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向跟随身边的龟奴扬起下巴示意,连开口都不必了,自然有人会去安排妥当。
独孤残非常熟悉快活林的套路,知道老鸨没有骗人,心里莫名一动,再次想起先前灵光闪现的一幕。
“春水玉壶炼青霓!恩师赐予我的法决,定是藏有泥水采战之丹法,才会令我有灵机一动之感。”
在老鸨的伸手延请下,独孤残拄剑前行,离开快活林的大堂,迳自往后面幽静的庭院竹林而去,边走边想着事情。
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也跟着离开了大堂,或远或近地跟随左右,隐隐约约地将他视为肥羊,准备待会狠狠地宰一把。
独孤残的灵觉敏锐极了,就算是在想事情,也很快察觉到身后有异常,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仍旧由着老鸨亲自带路,往一处井字状的闺阁楼房前去。
第四百七十三章 梳拢()
快活林里,未开封的处子都在嬷嬷手下接受调理,仅仅待客之道就得学一年之久,更别说仪态、谈吐,就连走路的姿势,端茶递水的手势,都得受过严苛的训练,深入至骨髓,经过验收后,才能穿上靓丽的衣衫,摆放在货架上待价而沽。
独孤残还是快活林里的小混混时,出于少年思春的情怀,偷偷地暗恋上其中一个小娘,现如今摇身一变,成为精通上乘剑术的左道之士,他在准备报复华凤凤的时候,突发奇想地想要将她带走。
或许需要一大笔钱,毕竟快活林里不是没有豪客一掷千金,将亲自破瓜的小娘赎身带回家。即便是妾侍的身份,也是一个人人羡慕的归宿,谁不想挣脱这座外表光鲜、内里龌蹉不堪的樊笼,获得真正的自由身呢?
可是,当独孤残走进闺阁楼房,看见自己暗恋的姑娘,如同其她人一字排开,搔首弄姿的模样,脸色瞬间变得雪白,一颗火热的心顿时就冷寂成灰。
“我费劲力气想把初恋带离苦海时,殊不知她已经习惯裱子的生活!笑话,我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独孤残忍不住笑了出来,永远地将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在旁人看来,却是这位江湖豪客满意货色的表现,许多少女不由地倍加期待了。
尽管他的头发乌黑发亮,却泛出不祥的鲜红,双腿僵硬如木,须得双手拄杖才能行走,实打实地一个残疾人。
不过,耐不住此人兜里有钱,多地连门口迎客嬷嬷都笑地合不拢嘴,想必是个出手阔绰,崇尚及时行乐的江湖大豪。
经过棍棒教育的少女们都知道,只要客人口袋里有钱,就算是鸡皮鹤发的耄耋老翁,她们的脸上也能笑出一朵花来。更别说,独孤残只是双腿不够灵便,并不耽搁接下来的床笫之乐。
在快活林的小娘看来,独孤残额角的断眉,新近愈合的伤口,显得更有英雄气概,一张脸隐藏在披散的头发里,可是谁都看得出来,这位豪客脸皮很嫩,估计不会是上了岁数的老江湖。
正因为如此,这笔生意才更加有价值。就算是快活林有严苛的规定,小娘们梳拢时不得挑挑拣拣,不过遇上青春年少的恩客,享受鱼水之欢时,感觉才会更美好。
事实上,这些小娘尽管原封不动,却在嬷嬷的调理下,精通男女之间的情事,除了没有实战经验,比寻常走马章台的公子哥还经验丰富。
独孤残的目光在排成一行的小娘身上扫来扫去,看着她们搔首弄姿的样子都是一模一样,顿时失去了挑选的兴趣,干脆闭上眼睛,随意一指,侧头和迎客嬷嬷说道。
“对了!就是她!多少钱?开个价罢!”
嬷嬷看了一眼目标人物,不过中上姿色,对这个小娘就不怎么上心了。不过,她转念一想,决定临时加点价码,笑着点了点头。
“客官眼光独到,千挑万选,偏偏选中了玉娟,她可是身怀名器春水玉壶,与常人不同的。梳拢出阁的价钱嘛……还得往上翻一倍。”
独孤残听到这句话,蓦地心里一动:“春水玉壶炼青霓!没准,这就是恩师指点我的路数,也是罕见的机缘,万万不能错过。”
只不过,出身快活林的经历,令独孤残轻易洞悉迎客嬷嬷的小把戏,笑吟吟道:“嬷嬷不要拿话骗我!真是身怀名器,怎么可能放在闺阁里代价出售,早就送进独幢小楼里,请人精心调理教导了,用来招待贵人,怎么会轮得到我?”
独孤残用一种你别蒙我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刺了迎客嬷嬷一下,谁知对方城府太深,竟然毫无所动,脸上更加没有羞愧的神色,就像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春水玉壶毕竟是名器,老身倒是真的见过,可惜不是现在,也不是您眼前的这些人……”
独孤残感觉到身怀敌意的人越来越近,不准备继续做戏了,连忙开口打断迎客嬷嬷的话:“我要的还是那人,原价保持不变,你若是愿意,此次梳拢所需钱银,就一次结清了。若是不愿意,我便掉头就走,反正金凤细雨楼就在不远,想必他们手头上肯定有不少好货色。”
迎客嬷嬷一听客人要走,去的地方还是快活林的竞争对手,无论是明面还是暗处,顿时心里起了个疙瘩,不管怎么说都要留住眼前的江湖客。
“客官,喜怒,息怒!我这不是为小娘着想吗?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你大人有大量,别跟老身一般见识。”
这话入情入理的话,挽回了局面,留住了江湖客的脚步,迎客嬷嬷脸上挤出职业笑容,道。
“梳拢嘛!人生仅次一次,老身自然是想寻个有才有貌的郎君,来与小娘破瓜,日后还有一段香火情。只不过,才貌双全的郎君迟迟不现身,如今缘分已到,自然是客官占了先机。里面请……里面请!”
独孤残听完这番话,布满阴霾的脸色才稍微转霁,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钱囊,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投喂给迎客嬷嬷。
“我须得处子元阴才能调和伤势,原封不动的小娘梳拢所需银钱,我循例照给,多余的银钱,弄一桌四荤四素的酒菜上来。老子饿了一天,错过了两顿饭,夜宵可真的不能免了。”
迎客嬷嬷如愿得了许多银钱,自然是眉开眼笑的,她曾经试想过,眼前的江湖客出手肯定阔绰,却万万没想到会如此豪爽,当下就去安排了。
至此,独孤残才有机会看一看自己选中的小娘,睁开眼睛仔细望去,嘴里顿时泛起苦涩的味道,竟然是自己曾经暗恋过的姑娘。
“也罢!破瓜种豆,我也算是了结了自己的一桩心愿。日后的事情,自然是以后再说了。”
想多无用,独孤残目送自己暗恋的小娘左拐右拐,消失在闺阁楼房的深处。
独孤残的灵觉远超常人,就算身处人群中,依旧听到她走入一间厢房。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冲水的声音,想必在做梳拢的最后准备流程。
将自己洗白白,热热身,扑上粉,有如一道名菜粉蒸肉,以床笫为碗,呈现在客人的面前。
任君品尝!
第四百七十四章 金丹()
“男人的津液为金,女人的爱意为银,以牝门为炉,玉槌为工,七情为炭,呼吸吐纳成风,烧炼而成金丹……”
独孤残的脑海里,突兀地浮现出一道口诀,看似简短几句话,里面却蕴含着一丝道韵,忍不住啧啧称奇。
此时,他站在暗恋多时的少女闺房前,深呼吸一口气,摒弃多余的杂念,右手伸出杖剑,轻轻地抵在房门上,送出一股柔力。
吱呀一声,房门往里缓缓洞开,金丝镶边的红巾盖头,衣装直似新嫁娘的于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独孤残早已封闭心门,坦然地走进房间,杖剑往后扣住房门,轻轻地将其合上,又放下插销,免得发生什么意外。
不得不说,先前投喂嬷嬷的钱银花地真值,房间里四个角落,都有香蜜蜡烛点燃,烛光昏暗,却有暗香浮动而来。
床前的落地灯柱,有五根山行排列的大红蜡烛,后免风磨铜灯罩,将烛光聚集起来,数倍提升亮度,照地方圆丈许之地敞亮无比。
由此营造出光暗分明的层次,再加上铜炉熏香,最是能令人神经舒缓放松,令房间里的气氛越发美妙融洽。
独孤残没吃过猪,却见过猪跑,少年不知情滋味,听了不知多少此墙角,自然知道接下来的流程,也不怯场放怂。
他杖剑来到桌前,伸手拾起一柄镶金珠的玉如意,慢慢挪步来到新嫁娘的面前,轻轻挑起红盖头。
起先,独孤残看见柔若无骨的下巴,接着露出略带羞涩的樱桃小嘴,继而是雪白粉腻的琼鼻,最后看见一双璨如宝石的星眸,扑扇扑扇着大眼睛,流露出不安和紧张的眼神。
可惜,他出身快活林,对闺阁的小娘套路无比熟悉,自然是不会被迷惑过去,继续用玉如意挑起红盖头,顺势放在枕头旁边,伸手牵起暗恋多时的“玉娟”,起身离开床榻,来到桌席前。
独孤残看了一眼,笑道:“据说,绍兴城最会做菜的大师傅,不是同福客栈,也不是金风细雨楼,而是名声在外的快活林。一炷香不到的光景,后厨就整治出四荤四素的席面,真是名不虚传。”
小娘玉娟听到这里,忍不住暗暗称奇,此事尽管属实,却鲜少有人知道,就连快活林内部的人,对此也一无所知。
她能知道此事,还是托一个平日里交好的小杂役,闲谈时说起。那个人的名字很是好笑,竟然叫杨伟,谐音读起来,对于男人来说,简直就是赤果果的诅咒,而且非常恶毒。
独孤残故意用只有他们两个人都知道的小秘密进行试探,孰料不到玉娟毫无所觉,心里没有难掩的伤感,也没有点滴欣喜,只有古井不波的平静。
随便吃了两口菜,独孤残伸出右手,执起细嘴鹤芝壶,在两个酒杯里分别倒下醇厚的女儿红,左手端起一杯放在“玉娟”手里,右手放下酒壶,也端起一杯酒,往前绕过新嫁娘的手肘,酒杯往回递到嘴边。
“我知道快活林的规矩!喝过合卺酒,趁早安歇了罢!”
少女听到这话,脸上泛起大团红晕,螓首低垂地点了点头,还未喝酒,脖子都已经红了。不过,她还是按照剧本,与恩客同饮。
哧溜一声,口感绵醇的女儿红,绕过唇舌,一线下喉。玉娟明明是酒中巾帼,却装出不胜酒力的模样,以手搭额,就要坐下。
独孤残冷眼望去,对如此稚嫩的演技,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却还是不慌不忙地伸手搀扶,在少女的配合下,战场转移到床榻上。
玉娟适时酒醒了,不知道从何处取出一块白布巾,铺在卧床正中,尽管羞红了脸,却还是将身上的衣衫逐件褪去,放在床脚的熏笼里。
最后只剩下贴身肚兜和亵裤,她才缓缓地躺在床上,伸手抓来被子一角,小心翼翼地掖在身上,慢慢闭上眼睛,小嘴微微嘟起,露出任君采撷的神情。
独孤残看着曾经暗恋喜欢的小娘,变成了如此一副人尽可夫的模样,尽管早就封闭了心门,却还是感受到阵阵刺痛。
杖剑轻轻一挥,床头的华灯悄然熄灭,房间里除了四个角落的蜡烛,放出昏暗的光芒,就只有隐约看见轮廓的阴暗。
独孤残褪去身上多余的衣裳,双手捧起左右腿,依次放在床上,侧身躺在床外侧,将暗恋多时的“玉娟”仔细地再看了一遍,随后伸手掀起被子,轻轻地压在少女的身上。
温香软玉芙蓉帐,欲海翻波走玉丸。忽如一夜春风至,一树梨花压海棠。
独孤残出身快活林,尽管只是一个杂役,却在耳濡目染之下,学会了十八般武艺,此时用在曾经喜欢的小娘身上,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足足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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