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的瘦小身体,脊梁佝偻着就像一只煮熟的青虾,手里拄着一根枯藤木杖,隐隐地泛起血色灵光。
两人目光对视,不约而同地受到震慑,叶知秋的压力都由坐骑大青驴承受,反观对方,非常干脆地坐倒在地上,脸色非常不好看,明显是吃了暗亏后的恼羞成怒。
叶知秋心里暗叹:“糟糕!这老头也是个同行,我估计他在部落的地位很高,怎么办?”
怎么办?会不会对此次贸易有影响?怎么办?会不会出现戏剧性的挑战?
叶知秋想到不久前,折在自己手里的黑尸道人麻六隐,心里微晒:“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最近又学会几门道术,正想找人试手。”
暗中交手吃过亏的蛮族萨满,看到对方不仅毫发未损,反而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心里不由自主地打起鼓来,眼神就有点闪躲退缩,忍不住后退几步,接着就撒开蹄子,跑去部落的核心大帐。
酋长和头领们正在商量转移驻地的事宜,不防萨满闯入帐篷,刚想说点客套话,不料资历最深,侍奉过两位酋长的萨满悠然开口。
“神予我预言,汉国将会由强转衰,不过它可没说,汉国的武士和萨满会变弱。这次按约定来交易的汉国商队,有一个很利害的萨满,我知道部落迁徙花费很大,你们可不能打坏主意。”
“神说了,要忍耐!”
第十八章 蛮族半人马()
“要忍耐?尊敬的萨满大人,你叫我们怎么忍?刚刚我们还在商量,如何一口吃下汉国的商队,用他们带来的财货弥补越冬迁移的损失,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老萨满寻着声音看到说话的族人,四蹄鬃毛如同燃烧火焰的鲜红色,知道他是酋长最喜欢的小儿子,否则不会有资格参加头领级别的会议。
他的心里暗暗惊疑:“平时这个小家伙很懂礼数,现在抢先发言,很难说不是酋长背后指使。我可得小心了。”
想到这里,老萨满反而镇定下来,他也是刚才被来自汉国的“萨满”若无其事的反应吓到而已,事实上所有蛮族的想法都趋同,只是他经历过很多,态度更谨慎保守。
“有如母亲般的大草原,部落的数量多如天上的繁星,一骑当千的勇士,百步穿杨的箭手,也多得数不胜数。不过,就连最骄傲的人也得承认,传达神灵的指使,拥有各种各样神奇能力的萨满才是草原最强的人。所以说血蹄家的勇士,别小看来自汉国的萨满。原谅我说一句丧气的话,没准他一个人,就能把我们部落都收拾了。”
老萨满说到这里,立即引起在座很多人的不满,可是他积累的威望太厚重了,以至于没有人敢正面挑战。
与此同时,待在分配给自己的羊皮帐篷里,正在收拾行李的叶知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轻轻地揉了揉鼻子,暗骂一句:“有人在说我的坏话?肯定的。”
雕蹄部落的大帐,年轻的头领听到老萨满的话,脸色有些愤愤不平,他们不敢和老人顶嘴,就转头望着酋长,可惜此次会议的主持人,早就闭上眼睛,根本不想掺合进去。
“狡猾的老爹,明明是部落最强的勇士,竟然不敢面对老萨满,装作什么都不理会,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不会有因为过错失去地位的事情发生。”
满脸怒色的酋长幼子,仔细想了想,突然站起身:“只要解决了汉国的萨满,部落就可以一口吃下这只商队。我可以这样理解吧?”
老萨满听完默不作声,酋长也没有反应,就像睡着了似的,至于其他人,都是看风向的一把好手。起先担心德高望重的老萨满与酋长冲突,现在看到情势发展,却开始怀疑两人串通一气,准备捧血蹄家的焰鬃上位。
谁没有私心杂念?老萨满的位子没人敢抢,不过酋长的宝座,按部落传统谁都有机会,于是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商队里有汉国的萨满大人,这可是以往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由不得这些和汉国打过交道的蛮族头领谨慎小心,既然酋长家的小儿子冲在前面,很多人都热见于此。
老萨满看见血蹄家的小家伙兴冲冲地跑出大帐,担心他连对手的衣角都粘不上,也跟着出去。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出手就会没有余地,于是伸手叫来护卫酋长安全的弟子,一位额头天生有白色月牙,年幼时智慧启蒙,拥有很高天分,能沟通部落守护神的萨满学徒,铁蹄家的白牙!
血蹄酋长推开大帐厚布门走出来,看到常年待在自己身边的小萨满跟上脾气暴躁的小儿子,担心两人联手还会吃亏,就把追随者中精通箭术的射手也派了出去。
从头到尾目睹事件经过的部落头领,心里浮起各种滋味,不少人暗中庆幸,更多的人却是冷眼旁观。
稍过一会,血蹄家的焰鬃跑到叶知秋的帐篷前,原本体内沸腾的热血,一路上被风吹过,早就冷却下来,不过他很清除自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来自汉国的萨满大人,我是雕蹄部落最强的勇士,为了证明你的实力,来一场公平的比试吧。”
叶知秋此时正在沐浴中,借助热水冲走长途跋涉的疲惫和风尘,原本不想理会这些琐碎小事,不过他有心挖掘出蛮族半人马化的根源,就有些意动。
他在浴桶中直接站立起身,却并非赤身裸体,而是连着衣服一起洗,为了省事!
叶知秋走出浴桶,赤脚走出羊皮帐篷,浑身湿漉漉地不断往下滴水,不仅让部落酋长血蹄家的小儿子看直了眼睛,就连小萨满白牙和射术好手裂蹄家的众箭,也惊讶地下巴脱臼,更别说附近为数不少的好事者。
叶知秋却没有任何反应,不过他担心深秋时节的草原天气,一身水湿处理不好,恐怕会着凉,立即运起体内的气机往外发泄。
“呼”的一声,叶知秋的身体仿佛火山喷发,不仅是湿漉漉的头发,就连内外衣服的水份,也在呼吸之间化作滚烫的白色蒸汽,向周围宣泄而出。
如此神奇的一幕,吓得经验不足的小萨满白牙倒退三步,不由自主地拉开距离,再进行观察。
反倒是上门挑战的焰鬃和箭手没有闪避,不过脸上的惊讶神色怎么也消退不去。
叶知秋亲眼目睹三个蛮族半人马的举动进退,再看过他们的衣着打扮,大概猜到上门挑战者的来意,于是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指着说话的焰鬃。
“凭你的实力,差太远了。不如你们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血蹄酋长的小儿子差点就被叶知秋的话气疯了,自视甚高的勇士之后,总有一份莫名其妙的虚荣心和优越感,他原本还想“让招”,至于现在,焰鬃只想用自己的石矛贯穿汉国萨满的胸膛,搅碎他的心脏,才能出这口恶气。
叶知秋看到对方挺起胸膛,大声疾呼:“我一个人就够了。”
“年轻人,不要轻易拒绝别人的善意。你和我的差距太大了。有萨满的法术和射手弓箭的牵制,你才有招架之力。”
血蹄家的小儿子焰鬃已经被气疯了,狂傲的性格碰上更狂的人,没有当场暴走就已经很克制了。
与此同时,叶知秋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手被自己两三句话挑衅地近乎失去理智,心里暗笑不已。
“我用清心宁神诀洗练的妖性和怨念,辅助以魇祷术,用来咒劾对手,竟然有如此奇效!果然是这样,世界上没有无用的道术,只有没用的修士道人。”
焰鬃血蹄的癫狂,小萨满白牙铁蹄隐约察觉到关窍,可是他经验不足,不敢断定是汉国萨满干的好事,还是酋长家的小儿子本性就是如此,受不得挑拨。
“我还是继续观察下去吧。如果真的不对劲,再出手制止也不算迟。让他吃点苦头,没准更有效果。”
叶知秋发现在场唯一能识破此事的蛮族萨满无动于衷,脸上的笑容就更多了。
焰鬃血蹄被体内乱撞的热血刺激到,不由分说地就咆哮一声,向叶知秋所站的位置冲去,由此揭开这场双方都期待的较量,或者也可以称作为试探。
叶知秋面对满脸狂傲的蛮族半人马的野性冲锋,不慌不忙地伸手,从身后羊皮帐篷的门柱上,强行掰下一截木条,随即用力折断。
巫道禁制指物代形顿时发动,法力化作无形的斧钺,朝焰鬃血蹄的坐前蹄砍去。
换做其他对危险很敏感的蛮族精英,没准会凭藉野兽般的直觉发现,甚至会提前作出规避,不过此时的焰鬃血蹄,早已被叶知秋的魇祷术迷惑神智,不闪不避继续前冲,顿时被指物代形禁制击中,马失前蹄地一头栽倒在地上,当场啃了满嘴的臭泥,又气又急,干脆直接昏死,毕竟太丢脸了。
由于他起步快,蓄足了冲力,因此即使一时不慎中招倒地,壮硕的身体依旧往前滑行。
叶知秋仔细查看着地面的凹凸不平,有足够的摩擦系数,估计躺尸的第一个对手不会碰到自己,就站在原地不动。
他的目光扫过半人马萨满和射手,让两个蠢蠢欲动的蛮族不敢有丝毫动弹。
焰鬃血蹄的“尸体”继续往前滑行,就在所有蛮族期待他会撞死汉国萨满的时候,这具份量不小的攻城车,竟然停在对手的面前,距离不过两根手指。
部落最好的射手之一,众箭裂蹄心里难受极了:“只差一点点!真可惜。”
叶知秋隐约察觉到他的想法,周围的蛮族多数也有同感,忍不住笑了出来,继而是相当放肆的哈哈大笑。
笑声是如此的刺耳,不过惜英雄重英雄的蛮族,有非常朴素的观感。
叶知秋刚才的表现,无论是神奇的萨满法术,还是惊人的胆量,气魄,眼力,都把他们彻底征服了!
欢呼声响起来了,起先是零零落落不成样子,随后就是连成一片。
叶知秋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目光略过装死的第一个对手,转到额头有白色月牙印痕的蛮族萨满身上,随后轻轻勾了勾手指!
“来吧!”
第十九章 以一敌三()
清辉色鬃毛垂过膝盖的白牙铁蹄,发现自己被汉国萨满指着,心里毫无来由地一阵莫名紧张。
不过,为了守护雕蹄部落,为了维护自己和族人的声誉,他只能挺起胸膛,接受叶知秋的指名挑战。
“你还不是我的对手,叫上精通射箭的族人一起上吧。”
叶知秋的一句话,立即堵死蛮族萨满的后路,他的进攻手段非常繁多,仅仅是说话的舌头,就能发挥出惊人的效果。
白牙铁蹄明知道汉国萨满不怀好意,可是为了面子,还是一头栽了进去。
叶知秋心里暗笑,嘴上却相当克制,没有趁机奚落对手,而是让招显示自己的大度。
这种予人先手的心理补偿,让蛮族萨满心里好受了许多,一对一的公平之战,没有人会说二话。
“尊敬的汉国萨满大人,我们开始比试吧!”
叶知秋轻轻点了点头,不敢有丝毫松懈,看不起对手的想法:“狮子扑兔还需全力以赴。更何况现在的我只是刚刚长出爪牙的幼狮,对手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兔子。”
白牙铁蹄从随身包囊里取出一把马头琴,轻轻拨弹几下,似乎找到了感觉,随即双手默契配合着,弹奏出一首简短的草原小调。
就在曲子的最后一个音符结束后,神秘的土灰色光芒,在琴弦上爆发出来,笼罩着这个蛮族萨满的半人马身躯,瞬息之间,皮毛油光滑亮的白牙铁蹄,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石头皮肤。
叶知秋看见这一幕,眼角微微一动,心里有些吃惊:“这就是蛮族的萨满术!乐器,手势,曲子,与周围的自然环境发生共鸣,进而引发出超凡层次的法术效果。完全有别于中原九州的道法,更接近于某种体系原始的神术,这次我跟随商队北上,果然没有白跑一趟。”
叶知秋按下心事,伸手朝对面的蛮族萨满打了个招呼,抽剑出鞘,以附着北斗之力的短剑,斩向一块破旧的擦脸抹布,突然发动“指物代形”的禁制。
“嘶啦”,异常清脆的声音,一剑两断的抹布应声落地。
与此同时,白牙铁蹄覆盖全身的岩石皮肤,在强健的胸膛部位,瞬间出现一条平滑整齐的缝隙,若不是鲜血渗透出来,形成一条暗红色血线,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位蛮族萨满为什么会受伤。
白牙铁蹄感觉到伤口火烧火燎的剧痛,这才意识到对手的可怕,竟然能伤敌于呼吸之间,而且根本没有预兆可以提前捕捉。
叶知秋不动声色地给对手一个下马威,在观战的蛮族部落成员心里,成功地撒下恐惧的种子,没有见好就收,而是继续发起进攻。
趁着对手受伤之际,叶知秋将清心宁神诀洗练下来的残余妖性和怨念,化作魇祷术的源泉,开始咒劾白牙铁蹄。
初次交战就身心受创的蛮族萨满,一时没有防备,竟然被叶知秋的魇祷术成功下咒,不仅脑子晕乎乎地,失去对周遭事物的正确判断,还被妖性暂时降低智力,继而被不断涌来的怨念怂恿着,不顾及彼此实力的差距,主动发起进攻。
马头琴奏起另一首曲子,不再是眷恋家园,热爱脚下这片土地的感恩之情,而是雄壮豪迈的战歌。
叶知秋为了看地更清楚,就主动侧走几步,转到有利于自己观察的地方,正好看见琴弦之间蹿起火红色的光芒,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抓住,均匀地撒在蛮族萨满,以及不远处倒地不起,“装睡”的第一个挑战对手身上。
瞬息过后,白牙铁蹄胸膛部位的伤口停止流血,至于昏睡过去的焰鬃血蹄,则精神抖擞地站起身,全身筋肉鼓涨,血管贲张起来,两只眼睛被一抹血色染红。
叶知秋眯着眼睛细看,心里暗叹:“又是萨满术!看上去是治疗术的效果,还有点嗜血术的路数。半人马萨满被我的魇祷术影响,暂时看不出异常,另一个蛮族战士就有点失去理智的迹象了。”
焰鬃血蹄起身后,看到周围观战族人的眼神,立即发现自己没有退路了,为了自己的名望,同时也是为了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