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围密密麻麻的修士,九成飞在天空立在树梢,洞口寥寥些许人影。
五个冷着脸的老道,跟他们面对面站了八个带笑的青年,僧道尼俗,各色都有,领头的男子一身素净道袍,拿拂尘,反倒比对面的更加仙风道骨,旁站了个年轻的女尼,头光光,白面庞,一颗朱砂点额上,眉目如画,嘴角微扬,活脱脱菩萨降凡尘,好一副白玉细琢的皮相。
“那个就是心如?”
“好看吧,人家可是感业寺的脸面,都说比当年的武瞾也不差分毫。”
“这话过了吧。”
武瞾什么身份,西天白莲下凡尘,绝代的风华,这心如再如何,能跟她比!
“佛门为了造势什么话说不出来。”
两人身在先天五行遁法之,几句闲话也不怕被人听去。
“晚辈慕岳见过青云宫诸位真人。”
领头的说话了,胡阳又问:“这叫慕岳的就是未央宫的?”
姒九点头:“记得离远点,他可是修行界最出名的几只笑面虎,外加贼不走空,里子尽是黑的。”
“看年纪也不大,名头都这么响了。”
“你以为呢,知道南海小紫竹林那群尼姑吧。”
“怎么了?”
“年前那群尼姑为了粒菩提子托请到未央宫门前,正好是这姓慕的领了法旨赴会,成了南海小紫竹林千年以降有数的几个男客。下来如何外人不知,反正他从小紫竹林离开的时候,那粒菩提子是生根落地发了芽,可小紫竹林里的圣姑也无端端病倒了,闭关清修,自此不出,都说,是这姓慕的借骗财骗色,污了人家圣姑的清白。”
“你又胡说,他毁了辛苦教养出来的弟子,小紫竹林还能放他离开,他还有会在这儿领什么头装什么象。”
“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了。听说他离开的时候不仅连埋怨都没落下一句,小紫竹林反倒赠了他几枚净水白莲子。只可怜那位圣姑年纪轻轻的,好容易熬到十年一次下山行走的会,结果连山门都没出就再也看不见外边的太阳咯。”
胡阳再看洞口,心里就俩字,人渣!
青云宫为首的道清真人也不跟他客套,问道:“今日可还是由心如师太动验看。”
道清真人话里有气,慕岳笑意不减,道:“劳烦真人引路。”
引什么路啊,藏鼎洞又不深,洞口一望,就能看见里头硕大无比的宝鼎,连那鼎足怕是都要两人合抱。
青云五老气得吹胡子瞪眼,总算还有点养气功夫,没把那一个滚字说出口。
“请。”
青云五老领头,扭身往里走,到了那大鼎前,自动自觉让开一旁。慕岳含笑点头,道了声谢,便请心如妙尼上前,余者一众人等都退到一边,端看心如施法。
洞口众人也看得目不转睛,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管别人说得多厉害,没亲眼见到宝鼎气象,哪个就全信了这真是武瞾九鼎的梁州鼎!
只见那心如妙尼来在大鼎之前,宝相庄严,掐印诀,身后白莲花开,花蕊里伸出来一双柔荑,指头点点,落在宝鼎之上,便听见一声鸣动九霄的凤鸣响起,另又有凤在上龙在下的龙凤呈祥图闪现!
胡阳撇了撇嘴,这场面,离他们家那鼎差远了。
实在是他矫情,要拿正品跟赝品比较。
再说了,这赝品也不是他想的那般不堪,这洞里洞外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已经看得目瞪口呆的了!
心如妙尼很是满意周围人的表现,尤其身边几个青年人,这些位都是高门大派出来的代表,陆续到的山城,好不容易今天全凑齐了带来青云宫,等他们见过了梁州鼎的真伪,才好商量其他的事情,若就这么拖着,感业寺的谋算何时能成。
便在这时候,那其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子突然一笑:“我还当有什么厉害稀奇的,原来就是这个,还抵不了我们山雉鸡弄出来的声响唬人。”
心如回眸,风情无限,可惜对着的是个女子,白表了情。
“少盟主这话未免有失偏颇。”
“慢来。师太,我哥才是少盟主,我就是个打酱油的,是吧哥。”
这句师太的威力可比道清真人那句师太大多了,心如差点没端稳云淡风轻的架子。
旁边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宠溺一笑,并不多言。
心如忍了忍,笑道:“凤鸣清贵,山雉鸡焉能相提并论。少盟主贤兄妹久居天南许是不知道,这龙凤颠倒吉祥图乃是我家祖师独有,上应天象,旁人是万万学不来的。”
就听那女子嗤笑一声:“是不是就跟你们寺里的飞天法相一样,只有你家才有,旁人都学不来。”
胡阳笑了:“九爷,这是不是女人的通病,千万见不得比自己漂亮的。”
姒九道:“人小姑娘说两句实话,你瞎评论什么。”
飞天法相,传说武瞾当年之所以能入太宗青眼又能得高宗宠爱,便是因了这门功法。修行界有论,其实这飞天法相跟合欢宗的阴阳和合**没什么两样!
这女子此刻提及,其意,绝不是夸飞天法相厉害!
第一百零八章()
这女子来自十万大山的妖盟,一来势大,二来感业寺的谋算紧要,心如只当听不出她言下之意。
盈盈一笑,生生受了。
在场众人莫不感叹一句,难怪事涉梁州鼎,感业寺也一概交托给了这个后辈弟子处理!
慕岳乃是领头的,自不愿两方闹僵,打了个哈哈,转了话题:“已验过真假,不知几位可还满意。”
大半人都摇头,边上那满脸横头,一脑袋红发的壮硕青年道:“慕兄,满不满意的,咱们今天都只是打个先锋,后头还有几家人未到,等他们来了看过,各家人才能坐到一起。”
“总也要几位点头了才能成事。”
红发青年笑道:“慕兄且放心,我们定不会搅了未央宫的场面就是。”
慕岳道:“楚兄玩笑了。”
众人同是一乐,最少都挂了点浅浅的笑意,唯有那妖盟的女子眼带着鄙夷,再看眼一旁站着泥菩萨一样不言不语的青云宫五老,鄙夷更甚了。
胡阳和姒九直站到来验鼎的众修散了,才落脚在了藏鼎洞。青云宫五老尚在,眼神默默,叹了口气,道:“走吧。”
“师兄……”
另外四老方才开口,道清真人已然飞上崖壁,噔噔噔,在崖壁上几个借力,就上了顶峰。四老无奈,只得追随其后,一并离开。隐身一旁的胡阳看了五老身影许久,悠悠道:“青云宫的掌教真人和长老竟然要像个武林人一般借力飞天,呵,当真可笑。”
姒九道:“好坏总还留了这几个人,你可知道自古以来,修行界多少辉煌宗门连片破瓦都寻不到了。”
胡阳道:“是啊,还剩了这几个人,总是不幸之的万幸。走吧,热闹看过了,该去医院办事了。”
刚起脚,山下江面传来动静,片刻,两个黑衣蒙面的人影摸上了藏鼎洞。两人四目上下打量,确定洞无人才轻轻脚进了洞去。
胡阳一笑:“这藏鼎洞看似无人,暗地里不知布了多少双眼睛,埋了多少段,蚊子进去都能立马分出公母,这二人哪知自己掩耳盗铃,早已露了行藏。”
“东拼西凑出来的本事,自不知我神州正统段。”
胡阳姒九眼,这二人身上鬼气森森,藏都藏不住,且那鬼气驳杂,混了不少淫邪,虽及不上郭鹏母亲身之鬼气精纯,总也是一个路数,这二人必是扶桑阴阳师无疑。
“光凭点断句残篇能创出一脉传承,也是不易咯。”
“怎么的,我听你口气,你还挺欣赏他们啊。”
“只是可惜当年诸子百家的言语,教出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你这么想就不对了,想想那高丽,这扶桑的好歹还认他们祖宗是跟了谁才有的造化,那高丽可是连祖宗都不认了。”
“精辟。”
说笑间,胡阳突然瞪圆了眼,姒九张大了嘴:“乖乖,这见识少就算了,居然还是两个蠢货。这鼎要是能移动搬走,还有他们看这一眼。”
只见那二人一人站定一方,鼓足浑身气力,居然是想把这宝鼎带走!
不知除了胡阳姒九,还笑翻了多少暗监视的人。
眼见远处天边亮起一道剑光,胡阳对那忙得满头大汗的两人竟生出一分同情:“走吧,我都不忍心看了。”
悄无声息,两人离了龙头山,到了郭鹏母亲住的医院。
没惊动人,进了病房方才现身。
姒九下的驱邪咒效力正浓,屋里鬼气不盛,郭鹏睡在一旁陪床,身上的护身符润物无声,将他娘俩的神魂一并安抚了。忙了几天的郭鹏睡得死死的,估计雷打都不会醒。
“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吧,九爷你盯着点周围,我们是来救人的,别被当成害人的了。”
“放心。”
胡阳抱着儿子在病床旁坐下,扣住郭鹏母亲腕,一道法力便渡了进去。
病房里一时无言。
姒九走到窗边向下眺望,辨出医院周围两个执法局队员乔装的保安,心道这执法局也是活该受罪。
辛月所言,他们自然不是全信,却也不是全部不信,只捡着里面紧要的内容听了,自己思量。
扶桑阴阳师来了神州,不拘是谁的面子,必然要被严密监控严防死堵。胡阳的玉被这群阴阳师如此重视,即使瞒得住片刻,也必定瞒不了太久。
既然明知扶桑阴阳师有所图谋,执法局就不可能由着他们对郭鹏一家动!
修行界铁律,修士敢动凡人便是死罪,那些扶桑阴阳师对郭鹏母亲出了,辛月却一字未提,想是连白鹤梁水狱都没进去一个。如此行事,完全把修行界铁律当作儿戏。执法局的要不是瞎子,那就是想借成事!那不管想要成什么,郭鹏母亲遭了罪,他们就担了一份因由!
看派人来守着还是应分,遣人去丰都请那鬼使前来相救就过了,鬼使拿的是幽冥地府的工资,任你哪家的面子都不会给。这一请,就不止是一个请字了,绝少不了人情交易,好礼相送,岂不是不打自招,他们惹下的值得了他们这么做。
再者说了,扶桑阴阳师的段虽诡异了些,神州从开天延下的传承,岂能拿这一点鬼气没办法。
请鬼使来的目的,显见不那么单纯。
“但愿你们打的不是胡老幺的主意,要不然执法局和修行报的买卖,怕又要动一动咯。”
姒九竟全不担心胡阳会吃亏,对自己老板实在有信心。
看了一阵,下面两个执法局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姒九嗤了声无能,回过头来,胡阳已经把婴儿车拿了出来,正把小家伙往里面放。
“用不用我帮忙。”
“他一会儿要是哭,你就负责哄。”
安排之后,胡阳鼓动法力,一指点在郭鹏母亲眉心,一点点散在她四肢百骸,占据全身筋脉。
这阴阳师的段说穿了并没什么稀奇,只是行法将那鬼气和郭鹏母亲生气相连,很有几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架势。可对见识过并蒂佛莲的胡阳来说,这段实在粗糙了些。生气鬼气本就相克不存,非将两者拧在一起,处处都是缝隙,胡阳又是个眼力好的,兼着从入修行以来就干的是错了一厘一毫便会引出大祸的精细事,段心态都是熟稔,真个一点不难。
法力寸寸过去,就将那鬼气从郭鹏母亲身上仔细剥离。
那鬼气本还想躲,可胡阳早将法力布入骨骼血肉,躲到哪里都要被抓住。若是散到了空,即刻被病房里的驱邪咒打散,更是死路一条。眼见就只剩下头部未清时,忽然一道鬼影冒出来,化作个舌长眼凸面目青黑的恶鬼。
“你是哪里来的,竟敢插我的事!”
带着别扭的腔调,凶却是极凶,杀气外露,血盆大口。
胡阳一掌拍过去:“人话都不会说,你特么跟我装什么大瓣蒜。”
啪的一声,散做青烟,倒省了胡阳许多麻烦。
又运使法力在郭鹏母亲体内犁了一遍,确定一丝鬼气也无了,胡阳才收回法力。
却在此刻,郭鹏母亲腕子上一串蜜蜡忽然碎裂。一阵刺耳的鬼哭神嚎,传出老远。睡在陪伴床上的郭鹏惊醒过来。
胡阳一动念,又是道光华将他和姒九并小家伙罩住,胡阳还是以法力查探郭鹏母亲情况,幸运身上鬼气尽除,没有再生波折。
“倒是我小瞧了他们,竟没看出来还有个能出动静的东西。”
“这不正好,让他们来找你,省得你满世界找人寻仇。”
那珠串却是个报警传讯的物件儿,未着法力,让两人都忽略了。
咔嚓一声。
病房门开了,乔装成保安的执法局队员进来,将房情形看得分明。
“出什么事了,哪来的动静。”郭鹏从床上下来,揉着眼睛,只觉得这一觉睡得舒坦,精神好了不知多少。
“我们也不清楚,正一间一间病房巡察,先生要是有什么发现,还请马上告诉我们。”
“行。”郭鹏点点头,床上忽然传来一声呻吟,扭头看去,他一直昏迷不醒的老妈居然悠悠睁眼了。
“妈!”
郭鹏一下扑过去,房里两个男人相互看看,眼全是震惊。
扶桑阴阳师的天狗之毒就这么解了!
第一百零九章()
胡阳除了郭鹏母亲身上鬼气,触动那报警的物件,便在病房里坐下,本想着下的阴阳师自投罗网,结果无风无浪,直至天明。
“这些没脾性的软蛋,还敢说是为名誉切腹的英雄,段被我破了连面儿都不敢露。”
“怕是昨晚在青云宫藏鼎洞被打怕了,不敢露头。”
胡阳一想:“你看那剑光像是哪家的路数。”
“左不过峨嵋青城两家,碰上青城的还好,那俩兴许还有活路,若是峨嵋的煞星,啧啧,只不过多活一分钟和多活十分钟的差别。”
“去看看?”
“这会儿去,血腥气怕都散尽了,看个屁看。而且那地方人多眼杂,多少人盯着,想想都发毛,躲都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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