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岳道:“楚兄玩笑了。”
众人同是一乐,最少都挂了点浅浅的笑意,唯有那妖盟的女子眼中带着鄙夷,再看眼一旁站着泥菩萨一样不言不语的青云宫五老,鄙夷更甚了。
胡阳和姒九直站到来验鼎的众修散了,才落脚在了藏鼎洞中。青云宫五老尚在,眼神默默,叹了口气,道:“走吧。”
“师兄”
另外四老方才开口,道清真人已然飞上崖壁,几个借力,上了顶峰。四老无奈,只得追随其后,一并离开。隐身一旁的胡阳看着五老身影,良久方道:“青云宫的掌教真人和长老,竟是要如武林中人一般借力飞天,呵,当真可笑。”
姒九道:“好坏总还留了这几个人,你可知道自古以来,修行界多少辉煌宗门连片破瓦都寻不到了。”
胡阳道:“是啊,还剩了这几个人,总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走吧,热闹看过了,该去医院办事了。”
刚起脚,山下江面传来动静,片刻,两个黑衣蒙面的人影摸上了藏鼎洞。两人四目上下打量,确定洞中无人才轻手轻脚进了洞去。
胡阳一笑:“这藏鼎洞看似无人,其实暗地里不知布了多少双眼睛,埋了多少手段,蚊子进去都能立马分出公母,这二人哪知自己掩耳盗铃,早已露了行藏。”
“东拼西凑出来的本事,自不知我神州正统手段。”
胡阳姒九眼中,这二人身上鬼气森森,藏都藏不住,且那鬼气驳杂,混了不少淫邪,虽及不上郭鹏母亲身中之鬼气精纯,总也是一个路数,这二人必是扶桑阴阳师无疑。
“光凭点断句残篇能创出一脉传承,也是不易咯。”
“怎么的,我听你口气,你还挺欣赏他们啊。”
“哪儿啊,只是可惜当年诸子百家的言语,教出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你这么想就不对了,想想那高丽,这扶桑的好歹还认他们祖宗是跟了谁才有的造化,那高丽可是连祖宗都不认了。”
“精辟。”
说笑间,胡阳突然瞪圆了眼,姒九张大了嘴:“乖乖,这见识少就算了,居然还是两个蠢货。这鼎要是能移动搬走,还有他们看这一眼。”
只见那二人一人站定一方,鼓足浑身气力,居然是想把这宝鼎带走!
不知除了胡阳姒九,还笑翻了多少暗中监视的人。
眼见远处天边亮起一道剑光,胡阳对那忙得满头大汗的两人竟生出一分同情:“走吧,我都不忍心看了。”
悄无声息,两人离了龙头山,到了郭鹏母亲住的医院。
没惊动人,进了病房方才现身。
姒九下的驱邪咒,此刻效力正浓,屋里鬼气不盛,郭鹏睡在一旁陪床,身上的护身符润物无声,将他娘俩的神魂一并安抚了。忙了几天的郭鹏睡得死死的,估计雷打都不会醒。
“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吧,九爷你盯着点周围,我们是来救人的,别被人当成害人的了。”
“放心。”
胡阳抱着儿子在病床旁坐下,扣住郭鹏母亲手腕,一道法力便渡了进去。病房里一时无言。
姒九走到窗边向下眺望,辨出医院周围两个执法局队员乔装的保安,心道这执法局也是活该受罪。
辛月所言,他们自然不是全信,也不是全部不信,只捡着里面紧要的内容听了,自己思量。
扶桑阴阳师来了神州,不拘是谁的面子,必然要被严密监控严防死堵。胡阳的玉得他们如此重视,即使瞒得住片刻,也必定瞒不了太久。既明知扶桑阴阳师有所图谋,执法局就不可能由着他们对郭鹏一家动手!
何况修行界铁律,修家敢动凡人便是死罪,既然那些扶桑阴阳师对郭鹏母亲出手了,辛月却一字未提,想是连白鹤梁水狱都没进去一个。如此行事,完全把修行界铁律当作儿戏。执法局的要不是瞎子,那就是想借机成事!那不管想要成什么,眼看着郭鹏母亲遭了罪,他们也有一份因由!
派人来守着还是应分,遣人去丰都请那鬼使前来相救就过了,鬼使拿的是幽冥地府的工资,任你人家哪家的面子都不会给。这一请,就不止是一个请字了,绝少不了人情交易,好礼相送,岂不是不打自招,他们惹下的值得了他们这么做。
再者说了,扶桑阴阳师的手段虽诡异了些,神州从开天延下的传承,岂能拿这一点鬼气没办法。
请鬼使来的目的,显见不那么单纯。
“但愿你们打的不是胡老幺的主意,要不然执法局和修行报的买卖,怕又要动一动咯。”
姒九竟全不担心胡阳会吃亏,对自己老板实在有信心。
看了一阵,下面两个执法局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姒九嗤了声无能,回过头来,胡阳已经把婴儿车拿了出来,正把小家伙往里面放。
“用不用我帮忙。”
“他一会儿要是哭,你就负责哄。”
安排之后,胡阳鼓动法力,一指点在郭鹏母亲眉心,一点点散在她四肢百骸,占据全身筋脉。
这阴阳师的手段说穿了并没什么稀奇,只是行法将那鬼气和郭鹏母亲生气相连,很有几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架势。可对见识过并蒂佛莲的胡阳来说,这手段实在粗糙了些。生气鬼气本就相克不存,非将两者拧在一起,处处都是缝隙,胡阳又是个眼力好的,兼着从入修行以来就干的是错了一厘一毫便会引出大祸的精细事,手段心态都是熟稔,真个一点不难。
法力寸寸过去,就将那鬼气从郭鹏母亲身上仔细剥离。
那鬼气本还想躲,可胡阳早将法力布入骨骼血肉,躲到哪里都要被抓住。若是散到了空中,即刻被病房里的驱邪咒打散,更是死路一条。眼见就只剩下头部未清时,忽然一道鬼影冒出来,化作个舌长眼凸面目青黑的恶鬼。
“你是哪里来的,竟敢插手我的事!”
带着别扭的腔调,凶却是极凶,杀气外露,血盆大口。
胡阳一掌拍过去:“人话都不会说,你跟我装什么大瓣蒜。”
啪的一声,散做青烟,倒省了胡阳许多麻烦。
又运使法力在郭鹏母亲体内犁了一遍,确定一丝鬼气也无了,胡阳才收回法力。
却在此刻,郭鹏母亲腕子上一条蜜蜡珠串忽然碎裂。一阵刺耳的鬼哭神嚎,传出老远。睡在陪伴床上的郭鹏都惊醒过来。
胡阳一动念,又是三道光华将他和姒九并小家伙罩住,胡阳还是以法力查探郭鹏母亲情况,幸运身上鬼气尽除,没有再生波折。
“倒是我小瞧了他们,竟没看出来还有个能出动静的东西。”
“这不正好,让他们来找你,省得你满世界找人寻仇。”
那珠串却是个报警传讯的物件儿,未着法力,让两人都忽略了。
咔嚓一声。
病房门开了,乔装成保安的执法局队员进来,将房中情形看得分明。
“出什么事了,哪来的动静。”郭鹏从床上下来,揉着眼睛,只觉得这一觉睡得舒坦,精神好了不知多少。
“我们也不清楚,正一间一间病房巡察,先生要是有什么发现,还请马上告诉我们。”
“行。”郭鹏点点头,床上忽然传来一声呻吟,扭头看去,他一直昏迷不醒的老妈居然悠悠睁眼了。
“妈!”
郭鹏一下扑过去,房里两个男人相互看看,眼中全是震惊。
扶桑阴阳师的天狗之毒就这么解了!
第一百零九章 扶桑藏隐脉密泄()
胡阳清了郭鹏母亲身上鬼气,触动那报警的物件,便在病房里坐下,本想着下手的阴阳师自投罗网,结果无风无浪,直至天明。
“这些没脾性的软蛋,还敢说是为名誉切腹的英雄,手段被我破了,却连面儿都不敢露。”
“怕是昨晚在青云宫藏鼎洞被打怕了,不敢露头。”
胡阳一想:“你看那剑光像是哪家的路数。”
“左不过峨嵋青城两家,碰上青城的还好,那俩兴许还有活路,若是峨嵋的煞星,啧啧,只不过多活一分钟和多活十分钟的差别。”
“去看看?”
“这会儿去,血腥气怕都没了,看个屁看。另外那地方人多眼杂,多少人盯着,想想都发毛,躲都来不及,你往前凑什么,真想知道,让老涂回来禀报就是。”
胡阳觉得也是,听昨夜慕岳一行人的意思,如何处置梁州鼎还要数日才能定下调调,去看了也只是白走一趟。
郭鹏母亲身上鬼气是清了,被折磨了许久,到底是虚,半夜醒来将就吃了点东西,现在仍沉沉睡着。胡阳隐身以法力查探,探得总算没了隐患,瞧着扶桑人此刻不会再来,便打算走人。
可刚一动,听见郭鹏的话,当时住了脚。
“昨晚上是眼花了吧,老四哪可能在这儿。”
我去!
胡阳瞧见郭老四手上的护身符,这才想到,有这护身符护着,昨夜郭老四怕是刚听见动静就醒了,他们动作又不快,真的可能被他看见。
“要不要我给他下遗忘咒。”
“免了,又不是被抓了现行。老金,你还在这儿守着。”
“是。”
从病房出来,算着明天才是修行报正式上课培训的时间,郭鹏母亲身上的鬼气除了,扶桑阴阳师被打成了缩头乌龟,青云宫那边的事情更是暂时看不出苗头,竟就这么闲了下来。
“我倒有点想江城了,再是没事,还有个相一小和尚能够调教。”
姒九一笑:“也不知是谁,对着人家命根子一样的未来星宿劫经说三道四,这不对那不对,相一小和尚想自己练功都不行,非得照你说的来。胡二爷,你还担心相一小和尚万一去了白马寺走上歪路,我看你才真是毁人不倦啊。”
“嘿,我好心教他,怎么到你嘴里还成了罪过了。”
“那你是念过佛还是参过禅啊,搞得你倒比炼了几百年的本纯和尚还精通,你找谁来说,你都得不到个好字。”
胡阳讪讪一笑,难得的不好意思。他有道典在手,便是真正的未来星宿劫经放在他面前,也不见得多看一眼,何况是本假的。只那相一小和尚孤苦伶仃,再醒事也就是个黄口稚子,胡阳担下了看护他的责任,也不敢由着他自己专研,就把那未来星宿劫经翻着看了,可看一句骂一声,直说误人子弟,不是碍着相一小和尚的感情,得把那本书撕碎了才算。
“我那不是心中有感吗,你前也说了,我功法不凡,六识敏锐,炼出了神而明之的本事,兴许是老天爷看不过那本伪书,借我的口拨乱反正。”
“哎呦喂,你也不怕老天爷用雷劈了你。”
姒九白眼一翻,懒得跟他计较,抬脚就走。
“嘿,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九爷,我知道我卓尔不群有多招人恨,我理解你。”
好不要脸的人!
山城以西有个名叫虎溪镇的地方,从前是来往山城和芙蓉城道上的一处镇子,借了地利,很有些繁华。前些年交通发达,巴蜀两地添了许多高速路,这国道老路上的镇子便没落下来。后来市里看中此处地势平整开阔,周围清静,便统一规划,将此处并周围几个镇子规划成了大学城,将城区的高校搬来了一所又一所,临着建了几个高新工业园,通了地铁,开了楼盘,几年过去,已是好大的气象。南北的学生,东西的工人,把这地方填得满满当当。
不说别的,大学城光是快捷酒店的招牌,就能把人眼看花了。其中最多的,当要数中央公园附近的熙街和周围楼盘,往楼上看,简直是用广告牌做的外墙。
但方便了住宿之余又有一点不好,流动性大,人员也混杂了。比如这边住着来开房的小情侣,一墙之隔住着的,却是扶桑来的阴阳师!
“大人,可好些了。”
床上躺着个面无血色的中年男人,蓄着胡须,床边跪了两个,地上又躺了两个。不过普通的标间,摆两张床就不剩什么地方,此时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
没听见床上的人答话,起先开口的急了,却不敢朝着床上的人,只狠狠看着地上两个满身伤口的人。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半晌,床上的人开口,中气不足。
“大人总算醒了!”
若是胡阳在,少不得又要吐槽这带腔调的普通话。
见床上人盯着他等答案,那人连忙答道:“昨夜大人昏迷之前命属下转移,属下便寻了个小酒店,此处有百般气息,尤其淫念最盛,既便于藏身也方便大人恢复。”
床上人道:“辛苦了。”又看了地上躺着的两个,问道:“恶鬼和蛇牙如何。”
另一人答道:“他们剑气攻心,命必不久。”
好耿直的回答!
床上人又扫了眼:“等他们死了,将他们和他们的式神都祭了天狗。”
“是。”
跪着的两个,连一丝颤抖也无,显然是见惯了。
床上人又道:“你们小心去查查那姓萧的妇人,我倒要看看,是谁坏了我的事。”
“大人,是否将此事通报李家。李家势大,借他们之力行事也简单些。”
“你们当李家真是良善之辈!此番让他们同意帮我们递拜帖,伊势神宫赔了金山银山,若再授人以柄,给他们开口的机会,你我只有以死谢罪!”
“属下明白!”
跪着两人领命走了,那床上的突然冷声道:“背主的奴仆,我必将你们祭祀天狗!”
胡阳姒九从病房出来哪儿也没去,径直回了酒店,坐没两分钟,便听见有人敲门。
姒九开门一瞧,是个浓眉大眼正气凌然的男人,身上显着法力,炼气化神。
“叨扰了,我是山城执法总局莲湖支队的副队长方行舟,突然上门,还请勿怪,不知胡阳胡先生可在。”
姒九上下扫量他一遍,也不回头:“老板,山城执法总局的方队长来找你。”
屋里传出答应声:“请他进来。”
姒九让开路来,方行舟谢过进门,走过玄关,正好和胡阳看了个对眼。
方行舟笑道:“久闻胡先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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