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魅- 第50部分

　　　　“娘，你放心，我不会让穆世澜得意太久的。”谢婉如是说道。

　　　　“穆世澜到底是新来的，就算你徐师兄对她另眼相看，也未必就存了别样的心思。我也只是提醒你，让你平日多关心你徐师兄，他自然就没空理会他的师妹，可没有叫你去害穆世澜。同门之间，要和睦相处。”谢雨皱眉说道。

　　　　母亲就是胆小善良。难怪这么多年她和岑威师伯之间毫无进展。谢婉嘴上乖巧地道：“娘，瞧您说的，好像我要把她怎么着似的。就凭她一个新来的。难道还真能抢走徐师兄不成？女儿这点自信都没有，如何配得上徐师兄？”

　　　　谢雨嗔道：“就你会说，也不害臊。”

　　　　谢婉脸上一红：“人家本来没想那么多，还不都是您提起来的。”

　　　　谢雨笑道：“好了好了，是娘错了不成？娘只希望你将来有个好归宿，不要像我这样，一辈子都活在孤独中。”又道，“修仙界到底是以男人为重的，女儿家就算再有修炼天分，除非是心性坚韧之辈，能够一心只求大道，否则都逃不过嫁人的命。若嫁的好，一辈子也就值了。”

　　　　谢婉靠在她的身上，轻声唤道：“娘……不如我代您去找岑师伯。”

　　　　谢雨轻轻打了她一下：“胡说。这种事你想都不要想，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娘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你别瞎操心。”

　　　　谢婉低低“哦”了一声，心头没来由得一颤。

　　　　若徐映寒喜欢上了穆世澜，他执意不要她，她将来是不是也会落得和娘一样的命运，孤独一生？

　　　　不，她绝不能让穆世澜得逞。

　　　　谢婉的手指一分分握紧。

　　　　等到孟玉儿再来找她时，谢婉也不在意会丢面子，直接把徐映寒关心穆世澜行医的事情说了，孟玉儿就道：“谢师姐，你再耐心地等几日，穆世澜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

　　　　谢婉本来就是想敲打孟玉儿的，闻言点头：“嗯，那你行事当心点，别落人把柄。”

　　　　孟玉儿轻笑：“怎么会，我没那么傻，当然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就算以后有人查起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这些日子，她每隔几日，就外出找一个隐蔽的山谷，将穆世澜在行云医馆坐诊的消息用传信符发出去，把她的医术传的神乎其神，而目的地就是百里之外的“散修谷”。她费了不少功夫才从邻近的村庄里打听到，“散修谷”顾名思义，是一些没能进入门派、只能靠自己打拼的修士，里面鱼龙混杂，少数修士是一心求道的，多数修士自知筑基无望，渐渐往邪路上走，只要有人出高价灵石或珍稀灵草、灵药，他们就愿意替人卖命。

　　　　一开始孟玉儿本打算雇佣几个散修来医馆闹场，后来觉得实在太冒险，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又花了些灵石，打听到一个重要的线索，散修谷不是无人管理的，有“四大恶修”是这些散修们的头目。这四人虽身有残疾，却有着坚韧不拔的意志，修为都冲到了筑基期，在谷中深受散修们追捧。四大恶修多年来一直都在四处寻访名医，想在结丹之前治好残疾，尽管希望渺茫，他们也不曾放弃过，只要听说哪里有灵丹妙药，就会不遗余力地去寻找。

　　　　一旦四大恶修听说了穆世澜医术高超，必定亲自找上门来，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就看穆世澜的运气如何了。

　　　　孟玉儿无比肯定的是，穆世澜本事再大，难道还能治好天生残疾？

　　　　因曾兆书并非医馆的伙计，他来的次数多了，馆长都认得他了，见他每回都帮穆世澜打下手，连报酬也不曾提过，谢韬就主动找到曾兆书，问他可愿意入馆当伙计，曾兆书笑着拒绝了，只说他是心甘情愿来帮忙的，叫馆长不必在意。馆长越发觉得过意不去，索性调了一个叫阿常的伙计给穆世澜，若曾兆书有事不能来，也好有个人可以替班。

　　　　穆世澜每次坐诊时，身边就有了曾兆书和阿常两个打下手的，别的医师都没她这种待遇，就对穆世澜又佩服又羡慕。曾兆书虽不喜阿常在旁边碍手碍脚的，但不得不承认，阿常却是能帮到不少忙，至少若遇到那种修为比较高的修士，曾兆书不屑于讨好巴结，阿常就充分发挥了狗腿的作用，给人端茶倒水地伺候，给曾兆书省了不少事。

　　　　开春后，曾兆书忙着学炼器，见穆世澜的差事已经走入正轨，阿常一个人都能应付那些辅助工作，曾兆书慢慢地就懈怠了，有时只给穆世澜发了个传信符就直接不来了。穆世澜知道他的性子，让一个懒散的人按时上班相当于坐牢，就由着他去了，自己仍是按部就班地上课修炼，课余当好客座医师。

　　　　到了三月份，医馆的生意忙起来。阿常有时被支走去病床帮忙了，穆世澜只得自己全程动手，登记、号脉、看病、写方子、处理突发情况等等，忙起来时，才发现有人打下手真幸福。也不知曾兆书最近忙着炼制什么秘密武器，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来帮忙了。

　　　　这一日下午，穆世澜刚坐下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医馆生意好，院子里经常闹哄哄的，穆世澜也就没当一回事，照往常一样，清理桌面，叠好病历簿子，研磨，准备接待今天的病人。却听到门砰地一声，被一股大力从外面震开，同时还有四股强劲的威压盖顶而来。

　　　　是谁这么大爷？

　　　　穆世澜皱眉看了过去，就见四道影子一闪而入，身法极快，根本不容她仔细打量，四人已经把她围在了中央。

　　　　四人进门之后，直接把门带上了。

　　　　其中一个左眼蒙着黑布的男子把手中的法杖一抡，一道弧形光罩压在门上，直接让那些试图就诊的修士全都被堵在了门外，另外一个穿白衣的男子飞快掐诀，在屋子四周及门口插了阵旗，手法熟练地布下了禁制。

　　　　这时，一个瘸了右腿的男子把手中的拐杖往地上敲了敲，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红衣、红唇鲜艳的女子就往前走了一步，她直接坐在了穆世澜面前的桌子上，把她从头细细打量了一番，啧啧笑道：“哎呦，瞧这细皮嫩肉的，年轻就是让人嫉妒。大哥，传闻果然不假，这个医师果然是个丫头，没想到小小年纪，就出来行医坐诊了。咱们四个果然不虚此行。”

第一百零六章　来者不善（）　
瘸腿男面无表情地道：“六指绝，你别吓着穆姑娘。咱们四个今日过来，是请她看病，不是来打架的。”

　　　　名叫“六指绝”的美艳女修，闻言撇了撇嘴，笑道：“大哥，瞧你说的，好像我要吃了她似的。说不定她真能治好我们，我怎么舍得对她动手。要说咱们四个之中，最爱打架的分明是二哥。”她瞟了一眼目光呆滞的白衣男修道，“你说，是不是，三哥？”

　　　　白衣男修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哦呀”声，眼珠却转向老二独眼亮。

　　　　独眼亮瞪了他一眼：“哑巴聪，你这名字可是我给取的，老四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平时算我白疼你了。”

　　　　哑巴聪又“哦呀”了一声，往六指绝身后缩了缩，六指绝挺了挺丰满的胸脯，目光挑衅地看着独眼亮，眼见独眼亮的九龙杖就要敲哑巴聪的脑袋，老大瘸子飞把拐杖往地上一击道：“你们三个给我安分点。”

　　　　四人兀自说话，穆世澜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

　　　　瘸腿男说话一板一眼，极有大哥风范，多半是老大；独眼男是老二，爱打架；白衣男是个哑巴，比较老实；六指绝美艳又泼辣，既然名字带了“六指”，大约是长了六根手指。

　　　　四人都有残疾，他们和其他修士一样也是来就诊的，但他们粗鲁无礼地闯进来，也太不将人放在眼里了。

　　　　门口被下了禁制，就算阿常唤了林管事带人过来解围。恐怕一时半刻也无法破开禁制，还是见机行事好了。

　　　　瘸腿男发话后，另外三人果然安静下来，穆世澜神色自若地翻开一本病历簿。淡淡道：“四位若是来就医的，还请按本馆的规矩，先在这簿子上填名字吧。”将病历簿推了过去。

　　　　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见到筑基期修士应有的畏惧。

　　　　越是有真本领的人，越是孤芳自赏。

　　　　六指绝眼睛一亮，独眼亮冷哼了一声，哑巴聪眼珠转了几转，但都没有动作，瘸子飞抬起拐杖，一道劲风卷起了桌上的病历簿。被他用力一震。直接拍到了哑巴聪的面门上：“老三。你的字漂亮，就由你来写吧。”

　　　　哑巴聪“哦呀”了一声，被老大这样夸奖似乎很欢喜。他把病历簿摊在桌上，提起笔埋头写起来。

　　　　六指绝笑而不语，独眼亮把头仰得高高的，不屑一顾。

　　　　瘸子飞一瘸一拐地缓步走过来，开口道：“听说穆姑娘医术高超，我们四个慕名而来，想请穆姑娘看看，我们的残疾能否根治？”

　　　　别说天生残疾了，就是后天残疾，她也没把握根治。西医能够借助手术器械、各种人造植体来代替人体残缺的部分。中医更偏重于对病体进行调理、修复，即便她能把中医和仙法、灵草灵药结合起来医治病患，也只能做到“去腐生新”，而不是“变废为全”，甚至“变无为有”。

　　　　但这四人都是筑基期修士，若她一口拒绝，恐怕他们不会就此罢休，先稳住了再说。穆世澜就对瘸腿男道：“你们四个，谁先看病？”

　　　　不等瘸子飞开口，六指绝朱唇轻启道：“大哥，让我先来嘛。”

　　　　瘸子飞点了点头，六指绝冲着穆世澜微微一笑：“穆姑娘，你可要看仔细了。”她挑开衣袖，露出一截皓腕，纤细的右手保养得莹润如玉，在小指的末端，果然横生出第六指来，看着甚为奇特恐怖。

　　　　穆世澜用神识扫了一眼，发现这第六根手指和其他指头一样自然，是天生的。天生的残疾都是娘胎里带来的，是由基因决定的，她可没本事改了人家的基因，就算跺了这根手指，没几日还会长出一根新的来。

　　　　六指绝见她迟迟不语，蹙眉道：“依姑娘看，我这六指可有法子根治？”

　　　　“请稍等。”穆世澜不置可否，在哑巴聪写好的病历簿上，记了一笔。然后头也不抬地道：“下一位是谁？”

　　　　瘸子飞朝哑巴聪看了一眼，哑巴聪立刻“哦呀”了一声，走到穆世澜跟前，穆世澜仍旧用神识给他看了看，在病历簿上也记了一笔，随后又分别给独眼亮、瘸子飞一一看完，把四人的病历簿都填好，又拿出一沓方子来，刷刷写了几笔，开了几副调理的丹药。

　　　　然后，穆世澜把四张方子连同病历簿都递给瘸子飞，对他说道：“这些药方，都是调理身体的，你们先按上面的服法，使用一个疗程，大约三个月。另外，若你们有空，可以在我坐诊时，过来针灸。我不能保证根治你们，但可以保证，用丹药和针灸同时治疗，对你们的修行会有帮助。”

　　　　四人惊讶地望着她。

　　　　穆世澜淡淡道：“你们身为修士，为何来看病？恐怕不只是为了免除病痛，更想要扫清修行路上的障碍。我真正能帮到你们的，不过是让你们的修行更顺利。”

　　　　若这小姑娘说能根治他们，他们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连昔年的洪乙真人都对修仙绝症束手无策，凭她一个小姑娘能治好天生残疾，岂不是大言不惭？

　　　　但这姑娘还算有自知之明，她的回答分明很清楚了，他们身上的“病”是根治不了的，只能调理。

　　　　然而，让四人感到心动和意外的是，她一语说中了他们多年来的愿望。

　　　　不求根治，但求能够顺利修仙，冲到结丹期。尽管这是奢望，也要尝试。

　　　　过去百年来，为了根治残疾，他们用了各种方法，不惜一切代价，请了各种名医，不论是俗世的江湖郎中，抑或是大齐国皇宫里的太医，甚至是名声响亮的医仙，几乎都被他们问了个遍，无不将他们拒之门外。

　　　　他们也曾为此愤怒过，为此感叹命运的不公平，但无论他们如何不甘心，治不好就是治不好，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只要有办法能够克服残疾造成的瓶颈，只要有办法让他们能够顺利地修行，他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去追寻。

　　　　最近几个月，散修谷频频收到大量的传信符，说拾云镇行云医馆出了一个女医师，医术了得，专治疑难杂症，又是洪乙真人的后辈传人，他们一心想着治病，哪有功夫探查消息的来路，以及消息是否真实，听到众位散修口耳相传“穆世澜”的名字，他们从白雾山的洞府出关后，立刻赶来了。

　　　　自从筑基之后，因为残疾造成的瓶颈难以突破，他们已经停留在中期阶段许多年，如今穆世澜居然说有法子帮他们顺利修行，一瞬间仿佛燃起了他们的希望。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眼中所流露的神色，彼此都懂。

　　　　瘸子飞灰暗的眸子闪过一抹亮光，他面无表情地道：“穆姑娘，不如这样吧，你随我们四人出诊一段时日，等我们突破现阶段的瓶颈之后，我们自会送你回来。当然，报酬随便你提，只要是你想要的，无论是灵草、法宝、丹药、灵兽，我们都会帮你弄到手。”

　　　　另外三人都暗自点头。果然不愧是老大，一语说中了他们的心思。他们修行的时日多么宝贵，怎么可能经常过来医馆针灸，而且这姑娘的坐诊时辰很短暂，压根不够他们使唤，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姑娘带回去，成为他们的专职医师，随时都可以治疗，出了问题马上就能让她解决，多方便。

　　　　面对四个筑基期的修士，穆世澜本来就倍感压力，再听这位带头老大直接开口要她出诊，且不说什么报酬，跟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修士打交道，人身安全能不能得到保证都很难说。

　　　　这四人为了修炼结丹，简直疯了，当医馆的修士、外面候诊的修士都是死人吗？穆世澜巍然不动，同样面无表情地回道：“抱歉，我从不出诊，这是原则。”

　　　　瘸子飞脸色一沉：“你想要什么宝贝，就是无价之宝，我也可以答应你。”

　　　　穆世澜平静地道：“我不需要什么宝贝，你们若想针灸，请到医馆来，我是坐诊医师。”

　　　　好倔强的女子。

　　　　瘸子飞轻轻吸了口气，六指绝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