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不是动手打李家亲戚,也不是选择离开,而是自顾自地脱下了那双挤脚的青色布鞋,光脚在地上一踏,蹿上屋檐,将挂在“百子千孙灯”上的那对青色布鞋取下,将自己穿着挤脚的那对旧布鞋挂上。
圆质和尚翩翩落地,又一次站在李家大门前,慢慢地给自己穿鞋。
这一次,这对青色布鞋的尺码,刚刚好,正合适,很舒服,软绵绵。
圆质和尚站在那儿,李家亲戚却是再不敢对他大声呵斥。
那和尚飞天遁地的功夫,能把十个他捏成粉末。
他再不敢放肆,陪着笑脸,从兜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来,道:“这位大师,您行行好,今日府里办喜事,还请不要为难,这是一点小心意,当作给佛门的香火钱,您且收好。”
说着,将银子递给圆质和尚。
圆质和尚看着他递过来的银子,没有收,却是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他破了自己修了两月余的闭口禅,于闹市中,于李家大门前,哈哈大笑。
歇斯底里。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圆质和尚大笑着,转身离开。
他走得极快,却又不是在奔跑,身法诡异,难以琢磨。
转眼间,便到了百米之外,再转眼间,便彻底消失在了长街之中,再难看见。
“大道渺渺啊!”
林修然轻笑一声,对花解语与洛馨儿两女道:“走吧!”
花解语与洛馨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跟上了林修然的步伐,回到了明罗江边的林府大船内。
……
第二日。
新妇阿秀姑娘收下了“百子千孙灯”上的那对青色布鞋,鞋已由新变旧,由大便小,阿秀姑娘怔怔地看了许久,摸了许久,不知不觉间,哭成了一个泪人。
清风镇里的恶霸刘七,被人发现死在了一条小巷子里,面目狰狞、面容扭曲,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与痛苦。有人说是一个和尚杀的,他隐约听见那个和尚说,他杀他,不是因为他打了他,只是因为他不想她住的镇子里,有他这么一号人物,这样他会不放心。
佛亦有火,渡人轮回。
……
第九章 金光仙路()
烟雨湖烟波浩渺,水光潋滟。
湖上船只如梭,热闹非凡。往日里,烟雨湖上停着的,多是不大的渔船与小舟,最近,却陆陆续续有不少大型的楼船出没,各大楼船的桅杆上,还都挂着一面面花样纹路各不相同的大旗。
写着“齐”字的飞鱼旗,写着“沈”字的野狼旗,写着“燕”字的明月旗,写着“白”字玄龟旗……
已然有不少世家经由水路,到达烟雨湖、烟雨城中。
此时,烟雨湖上,又驶来一艘大型楼船。
楼船上,挂着一面写有“林”字的飞虎大旗,大旗在风中猎猎而动,楼船上还站着一个面有白髯的老头,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三十余岁的白衣男子,正是林威远与林继礼。
这船,正是宁塘林家的楼船。
大船自余杭城,由水路,行经明罗江多日,终于到了烟雨城烟雨湖中。
大船缓缓驶向码头,抛锚、停船、靠岸。
船上人员,陆陆续续下得船来,下人们一下船,便立刻忙着搬东西,将船上一应事物,都转移到宁塘林家在烟雨城内的据点之中。
……
一切收拾妥当之时,已经是下午了。
由于仙庭规定烟雨城在世家大比与金鳞试期间,各大世家与门派禁止私斗,所以城内很安全。
林修然得了林威远的应允,在林家的据点稍作休息后,便领着两女,在烟雨城中闲逛起来。
他不用忧心世家大比的事情,日子悠闲自在得紧。
烟雨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因为世家大比与金鳞试的缘故,汇聚了一大批的江湖人士,有资格参加比试的,没有资格参加比试只是单纯来凑热闹的,都凑到了一块。
街上行人密密麻麻,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三人走在街上,花解语与洛馨儿望着烟雨城内不同于余杭城、宁塘县的街道景致,不由东张西望,充满好奇
花解语还好,一直安安分分地跟在林修然的身边,洛馨儿却像个拴不住的孩子,一会儿跑到这,一会儿跑到那,东看看,西瞅瞅,很是闹腾。
嫁给林修然的这半年来,她已由一个幽怨的闺中女子,渐渐变成了一个开朗明媚的阳光少女。
蹦蹦跳跳,像只兔子。
……
“快看,仙人来了!”
不知何人忽然高呼一声。
街上的众人听着声音,纷纷抬头向天空望去,只见不着一丝云翳的碧空之上,飞来两道身影。
两人脚踩古朴飞剑,于天空之上,化作两道流光,快速飞过。
因为过于遥远,街上的众人并不能看清两人的样貌,但脚踩飞剑,飘然而逝的仙人姿态,却是深深地震撼着街上每个人的心灵。
人类自诞生以来,便不断渴求着自己能够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地飞行。
在地球时,人类实现梦想的方式是飞船、飞机、翼装飞行,而在这里,能做到像鸟儿一样在天空中自由自在飞行的,唯有成为仙人一途。
而在金鳞试上被选中,是成为“仙人”的第一步。
两位仙人似两道流光,一红一青,在天空中急速闪过,瞬息之间,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他们所去的方向,正是金鳞山。
流光落于金鳞山巅,于灿烂光华中,现出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来。
男的一身青衣,剑眉星目,英气逼人,看相貌不过凡人的二十余岁,却不知是活了多少载的老头儿;女的一身红衣,身形凹凸有致,面容妩媚迷人,一副温婉成熟的美、妇模样。
俱都是龙章凤姿,一等一的人物。
两人,正是此次主持世家大比与金鳞试的仙庭仙人。
“仙瑶,开始吧!”男子对红衣美、妇说道。
“嗯,云涛师兄!”
仙瑶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储物戒。
她手结法印,嘴中呢喃有词,对着储物戒催动咒法,云涛也跟着对储物戒催动法力。
“轰轰轰——”
在云涛与仙瑶的合力催动下,储物戒才终于冒出一道刺眼的金光,慢慢打开。
这是藏有“问道之石”的储物戒,被仙庭掌门下了禁制,唯有两人合力催动法力时,才能打开,单独只有一人催动法力,是绝无可能打开的,这是为了防止他们其中一人拿了“问道之石”逃跑。
两人来自仙庭的两个阵营。
云涛是外来派,三百年前,他通过金鳞试的选拔,进入了仙庭,一路修行,成功筑基,成了能御剑飞天的陆地神仙。如今,他正探索着自己的金丹之道。
仙瑶则是仙庭的本土派,她的父母,原先就是仙庭内的仙人,她与云涛不同,一出生便在仙庭之内,不需通过艰难的金鳞试,便有资格成为仙人。她比云涛这个外来派小百余岁,与云涛这个积年的筑基仙人不同,她在数年前,寿元即将殆尽之际,才在父母的帮助下,由绝顶宗师成功筑基,成为陆地神仙,享受寿元五百载。
外来派与本土派因出身的不同,自然形成对立,分成两派,于仙庭内,相互制衡,相互牵制。
“轰轰轰——”
储物戒在灿烂金光中,终于完全打开。
一枚不过拳头大小的黑色石头从袋口飞出,悬浮于金鳞山巅。
“嗡嗡嗡——”
黑色石头飞出后,在空中不断旋转,飞快壮大,不一会儿,便由一枚不过拳头大小的石头,变为一块足要六七人合抱才能围住的巨石。
他仿佛与天地间有着磁场引力一般,在金鳞山巅浮浮沉沉,悠悠转动。
最终,它停止壮大的那一刻,一道刺眼的金光冲天而起,直刺云霄,在天空中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仿佛通天之路。
金光灿灿,熠熠生光。
纵使是日当正午,太阳依然无法阻挡其光辉,街上的众人只要一望,便立刻心神动容。
光柱起,“布石”成。
仙路开启,凡人进来。
“哇——”
“这就是金鳞山金光仙路吗,以前一直听人说,不曾一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虚此生矣!”
“正是,我虽于十年前也见过一次,但如今再见,亦热血沸腾,恨不得年轻三十载,与小儿辈共登金鳞天梯。”
“……”
街上的行人,有江湖人士,有叫卖的小贩,有老头,有小伙,看着这道冲天而起的光柱,俱都心驰神往,艳羡不已。
“轰——”
光柱起,那么,三日后,便是登天之时。
……
第十章 听琴阁()
在金鳞山金光仙路开启的那一刻,人群无不欢呼惊诧。
洛馨儿与花解语,望着那道金光灿灿的光柱,也一时有些失神。
林修然也是微眯着眼,有着狡黠地瞧着远处天外的那道金光。
在来到这处世界不久,他就已认定,这“问道之石”,是他的囊中之物,他用它,练成那方“归一镜”,遮掩天机。
这是此方世界里,唯一能遮掩天机,使他逃脱那位大能窥伺的东西了。
林修然,志在必得。
随着金光仙路的生成,在经过短暂的惊讶赞叹后,街上的行人便又开始走动,赶路的赶路,叫卖的叫卖,逛街的逛街,各做各的事情。
洛馨儿又开始了到处乱跑,林修然无奈,只得牵着花解语,一路跟着她。
洛馨儿街市逛够了,便又跑到了烟雨湖边。
岸边,杨柳依依,游人如织。
林修然望着广阔浩渺的烟雨湖,忽然捡过一块碎瓦,很没公德心地用力朝烟雨湖中一扔,碎瓦片过几片水花,在水面滑行了有近百米后,终于“咕咚”一声,沉入水中。
几尾盘踞在岸边树根底下的肥美鲫鱼受了林修然的惊吓,一个激灵,遁入深水之中,漾起一个个巨大的波圈。
几只在湖心沙洲栖息的白鹭也被这变故惊吓得四散而飞,盘旋在空中张惶失措,尖叫连连,最后见并无甚大事发生,又落回湖心沙洲之上,三无成群地聚在一起,或站或歇,依旧十分警惕。
一位艄公在湖中撑着小舟,见到了岸边的三人,冲他们大喊道:“这位公子,可要乘舟到烟雨湖中,一览湖中风光?”
艄公老头儿黝黑的脸满是笑意,似乎是做多了携美出游的风流才子们的生意,他显得十分自然热络,隔着老远便招揽起生意。
林修然和洛馨儿、花解语三人,虽然这几日坐多了船,但却都是疾行舟,没有真正慢悠悠地一睹过湖光山色之美,趁此机会,一览烟雨湖中风光,倒也未必不可。
他瞧了眼洛馨儿与花解语的表情,知道她俩都跃跃欲试,便将艄公招呼过来。
林修然在小船与岸边还有一道距离的时候,自己先身形一纵,跳上了船头,在船头站定,准备接过两女,以免她们失足落水。
可当他刚踏上小船时,洛馨儿也已轻轻一纵,跃至了船头站定,不给林修然一丝逞威风的机会。
花解语却是善解人意得很,她的功夫不比洛馨儿差分毫,但在她提着小裙子,踏着岸边水草上船来时,却是身形忽地不稳,一下子扎进了林修然的怀里,让林修然抱了个满怀,一时活色生香。
好一会儿,她才离开了林修然的怀抱,并小心翼翼地看了洛馨儿一眼。
洛馨儿这个大妇倒是豁达得很,才不去管这两人,拢着双腿,提着裙子,蹲在小船边,摸着凉丝丝的烟雨湖水玩了。
“公子,小姐,可坐好了,莫落入水中!”
艄公在船尾招呼一声,便摇起了舟楫,小船慢慢滑动,没入烟雨湖的湖光山色之中。
黑麻麻的乌篷船便如一片乌桕叶子,在浩大的烟雨湖中,随风飘荡,任意东西。
正是鱼肉肥美之时,站在船头,不时能见到成群的活鱼从舟前游过,有时甚至与小舟并排而行,好似要和艄公比赛一场。
小舟悠悠划动,不知不觉间,便已远离了岸边。
……
“艄公,这是什么地方?”
洛馨儿指着一座有七层高的建筑问道。
这处临湖而建的建筑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檐角楼头间,都是极为精美的装饰。
在舟上向上看去,便可见窗边几位身着锦缎绸衣的年轻书生,正一边喝着美酒,一边高谈阔论,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楼内,不时还有琴声传出,琴声幽幽渺渺,美妙动听,使人如聆仙乐。
艄公仰头看了看,道:“这里啊,这里是蕊珠宫的听琴阁,不止世家大比和金鳞试这几日热闹,平时也热闹。”
说着,艄公又指了指远处的一栋建筑,那是在湖的另一边,临着城内的金鳞山。
“那边,就是烟雨楼和金鳞山,烟雨楼也是蕊珠宫的产业,大门大派,家大业大啊!”艄公感慨道。
“看起来挺有趣的,上去看看吧!”林修然道。
“好啊,好啊!”洛馨儿和花解语都颇为高兴。
于是,林修然吩咐艄公停船靠岸,付了艄公船资,携着洛馨儿与花解语,登上了蕊珠宫的听琴阁。
蕊珠宫是个全都是女子的门派,又是武朝四大门派之一,气度非凡。
林修然刚一进楼,迎面而来招呼客人的女子,便是个姿色不凡的女修。
虽然她看到林修然是领着两个女子进楼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但等她到了林修然面前,便已然换了一副表情,眉目如画,笑容自然讨喜,使人如沐春风。
“公子可是第一次来吗?”女修道。
“正是。”
“这两位是?”
女修不招呼三人落座,却反倒问起了林修然与两女的关系。
“是在下的妻子。”林修然答道。
于是,女修便皱起了眉头,板起了脸,道:“如果公子只带着一位女子进来,小店自然是欢迎的,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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