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忠点点头,抡棒再战,如是几十个回合,小胖子没了兴致,双目当中闪过一丝寒光,拔剑在手,使了一招定阳针,架住常忠的铁棒,随后屈指一弹,嘭的一声正中常忠胸口,后者身子一麻,不等反应过来,鹿清笃左掌跟上,内力微吐,常忠只觉得自己被一辆疾行的马车撞飞出去。
咚的一声,常忠摔倒在地,浑身酸麻难当,他惊骇的看着鹿清笃,有些懵逼,这个武功还算尚可的小道士怎么突然就实力暴增了呢?
鹿清笃淡然一笑,常忠的武功也就比李志常高上那么一线,在全真教三代弟子里或许堪称翘楚,但在他面前,还有些不够看,无论是内力还是招式,常忠都差了他十好几个身位,若不是怕太过于惊世骇俗,二十招之内,他就能取了此人性命。
正殿一片寂静,行秀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鹿清笃,常忠羞愧难当,掩面而去,老和尚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十来年的努力栽培,呕心沥血就这么失败了?
丘处机心中无比震惊,面上却笑道:“这是玉阳子师弟的徒孙,我全真教四代弟子之首的净光,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还有几分能耐。”
行秀和尚强笑道:“是,的确是少年有为,英武不凡。”顿了顿,他高声道:“福源何在?”
门外传来一个古井无波的声音:“在。”
门一开,进来一个和尚,一脸污泥,僧袍酸臭难闻,五官齐整,矮小,脚下踩着一双露着脚趾的草鞋,不像个和尚,倒像个乞丐,他双手合十:“见过诸位。”
行秀的表情立时明朗起来:“丘道长,贫僧为你们介绍,这是我的三弟子,法福源,俗家上常下玉,刚才那个常忠就是他的亲弟弟。”
鹿清笃啧啧称奇,这两兄弟指定有一个是隔壁老王的,这长相气质未免差的有点太多了,跟武大郎和武松有的一拼啊。
常玉面色平静,行秀说道:“鹿小道长,与福源辩论禅道,或许是有些欺负你了,不过你三场比试已经赢了两场,此时即便作败,贫僧也会按约行事。”
鹿清笃笑道:“既入宝山,岂可空手而归?福源大师,烦请你出题吧。”
常玉裂开嘴角轻笑,令人称奇的是,他本来一脸污泥,惹人厌恶,但当他微笑时,你会觉得眼前这个和尚好生亲和,想要与之亲近。
他盘腿坐下,五心朝天,闭目诵经,半晌,姿势不变,语调不变,仿佛周遭一切皆化为虚幻,崔志方有些疑惑,这小和尚难道忘记自己在哪,要做什么了么?
行秀楞了一下,也有些迷茫,不过过了一会,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闭目沉思,丘处机一脸懵逼,不过也不好发问,只能故作深沉的捋着胡须。
鹿清笃扯了扯嘴角,打机锋,玩公案是吧?道爷我可是此中高手,你这籍籍无名的小和尚跳出来送人头么?
其实这是他无知了,常玉和常忠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少林中兴之主福裕死了之后,少林群龙无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主持,无奈找了外援,而那时哥俩个继承了曹洞宗的衣钵,禅武皆是大牛。
兄弟两入主少林之后,一扫颓势,将福裕攒下的名声更是推波助澜到了极致,少林寺的名声一下子传播开来,他二人也因此被誉为少林五百年一遇的能臣。
来回走了几圈,鹿清笃打量着盘膝打坐的常玉,其实打机锋这种事,有这么几种固定的套路。
第一,声东击西,你问什么,和尚就会往别的地方扯,人为什么总要期盼着求不得的物件?施主,水归大海,狐狸馋瓜,你懂了么?呵呵,你麻痹,老子没懂。
第二,一言不发,全凭自悟,大师,我要怎么样怎么能获得成功呢?大师一言不发,目视远方。哦,您是说我要眼光放长远一点,多谢大师,告辞。你麻痹,贫僧是在问你特么的怎么还不滚远一点?
第三,以华少般的好舌头迅速的击垮你的思维。大师,佛说,成住坏空一大劫,下一个大劫是在何时呢?施主,成住坏空的意思,可不是大劫,而是教导世人如何成功住进大房子,从而玩坏空姐媳妇,您可不要多想,因此而不给咱们庙里敬献香火,如果佛主知道了此事,可是要招你去西方觐见的。
鹿清笃干咳一声,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常玉一言不发,后者双目微睁,看了他一眼,随后再无声响,看来并不是一指禅。
挠了挠头,鹿清笃眼珠子滴流乱转,他忽然轻笑一声:“和尚,佛在何方?”
常玉一言不发,连表情都懒得改变,行秀诧异的看了一眼常玉,继而又皱眉苦思起来,他本来也以为常玉玩的是佛在何处的梗,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丘处机和崔志方一脸懵逼,完全看不懂三人在打什么哑谜,只能悻悻的端着茶杯,哧溜哧溜,有一口没一口的消磨时间。
眼看黄昏将至,两炷香的时间飘然而过,丘处机暗自叹息,罢了罢了,三场比试能够赢下两场,也算是意外之喜了,这一场就算是输了吧,本来也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输了也不丢人。
鹿清笃摇了摇头,自己或许真是半桶水晃荡,破禅岂是那么容易的,看了几本书就以为自己学究天人,超越古今了,殊不知,书籍不过只是知识的很小一点点。
丘处机看出了鹿清笃的心思,不过却并未点破,年轻人受点挫折打击并不是什么坏事,眼看着常玉慢慢起身,丘处机拱手道:“行。。。。。”
鹿清笃忽然打断道:“你为何要起身?”
丘处机一愣,什么,跟谁两呢?不过一旁的常玉愣了一下道:“小道长,你既然已经输了,贫僧还不可起身么?”
鹿清笃不答反问道:“你为何要说话?”
丘处机和崔志方眉头轻皱,净光这小子怎么突然说话咄咄逼人,你既然出言相问,人家回答你,难道还有错了么?
常玉一怔,忽然犹如被人当头棒喝,醍醐灌顶,躬身一拜,屈指弹了弹身上的尘土泥浆,那一刻,他仿若洗尽铅华,重获新生,浑身闪烁着耀眼的黄光,额,原来是夕阳的余晖打在身上了,此文还没改成玄幻。
他朗声大笑,推门而出,行秀虽然有些疑惑,不过自家弟子似乎大彻大悟,他也为之高兴,丘处机全程懵逼,这特么到底赢了没有?
出的门外,常忠迎了上来:“师兄,如何?”
常玉笑道:“鹿小道长真乃是佛陀转世,慧根惊人,我原本以默照禅考较与他,无论他如何作答做例,都算是输了,但我万万没想到,小道长明心见性,直指根本,问我既然是佛为何还要起身,还要说话?”
常忠愣了愣:“什么?”
常玉解释道:“我这些年来,常以苦行修禅,仿先佛,效高僧,自以为读透佛经,看穿虚妄,却没想到自己一直生活在虚妄中。”
常忠叹道:“师兄你这么说,那这位鹿道长倒真是一位禅学大家。”
长春宫。
崔志方好奇的问道:“净光,那常玉和尚怎么被你呵斥了两句,就乖乖低头认错,俯首认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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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此人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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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清笃神秘一笑,随即蛮乎的摆手道:“多半是听了我的道家真言,痛改前非,洗心革面了吧?”
崔志方一脸黑线,真言在哪呢?
顿了顿,崔志方叹气道:“净光,几个月前师叔还想着以后或多须仰仗与你,但万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鹿清笃笑道:“师叔说笑了,不过瞎猫碰上死耗子,赢了两场微不足道的比试,师叔。。。”
崔志方打断道:“不,净光,师叔这样说你或许会瞧不起,但日后在全真教,道一那小子还要多靠你提携指点了。”
鹿清笃嘴角轻挑,含笑点头,半晌,忽然说道:“师叔,我有件事想麻烦你,您看?”
崔志方笑道:“有事但讲无妨,在重阳宫我不就说了么,你但有所托,我绝不推辞。”
鹿清笃客气了几句,这才说道:“好,师叔,我也不瞒你,此次我跟着丘师叔祖来到大都,正一教的事只是捎带手,其实我是来行刺窝阔台的,此事师祖爷他老人家也是知晓的。”
崔志方目瞪口呆,在他的脑海里,能见一面窝阔台已经是莫大的荣耀,现在居然还要杀!眼前一黑,他感觉自己的脑回路有点不够用了。
沉默半晌,崔志方冷静下来,鹿清笃简单的说了下窝阔台开春远征的事,崔志方立时拍手道:“杀!杀了鞑子大汗,百万军民临难,宋廷无能,咱们江湖人士绝不能袖手旁观。”
他站起身来,兴奋的走来走去,活活像个第一次参加屠城的WOWER,激动地不能自已,若不是有房子挡着,估计现在已经直奔大内了。
崔志方喘着粗气:“净光,你需要我为此事做些什么?你只管吩咐,师叔绝不推脱。”
鹿清笃呵呵笑道:“本来有两件差事,需要师叔帮忙,不过我左右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一件事不太靠谱,我也就不必多费唇舌,直接说另一件好了。”
崔志方慌忙点头,一脸急切,鹿清笃有些无语,霉的,这么的事,交给他到底行不行啊,原来挺沉稳的一个人,怎么遇到点事这么毛躁呢,你又不是长颈鹿。
暗自摇头,鹿清笃轻声道:“师叔,我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联合大都周遭的道士,骗也好,蒙也好他们联名上书旨约斗佛门!”
崔志方面色大变:“净光,这恐怕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吧?你不是要在开春之前动手么,这可能来不及啊!”
鹿清笃神秘一笑道:“这个我自有打算,师叔放手去做即可,大都周遭这些道士多半武功平平,若实在有大块的绊脚石,师叔可以告知与我,我自有办法。”
崔志方不明所以,无奈摇头,与鹿清笃商量了细节,告辞离去,小胖子望着崔志方的背影,捏着下巴,双目之中,精光闪烁,鱼饵已下,可是否会上钩呢?
三日后。
丘处机望着床榻上枯瘦如柴,满脸焦黄之色的尹志平,脸色难看至极,他练了一辈子全真心法,对于经脉穴位不敢说了如指掌,但也是个中好手,再加上道士多半要兼修养生功法,所以他的医术在世俗上也称得上是杏林高手,当代白求恩,额,没那么乐于助人,当代华佗。
几番望闻问切,丘处机只得到一个结论,尹志平应该是中了一种毒,可是究竟是哪种毒,有什么效果,什么原理,他毫无头绪,眼瞧着自己心爱的弟子一点点的憔悴,或许不久后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丘只觉得心如刀割。
尹志平有气无力的说道:“师傅,您,您老人家就别多费心了,弟子终日以内力探查,均毫无所得,这毒怕是无形无质,如同弟子的劫数。”
丘处机叹气道:“痴儿,老道焉能不费心,志平,你且歇着吧,我会为你找来大都最好的解毒圣手。”
尹志平眼睛浮肿,微微点头:“有劳师傅。”
丘处机摇头不语,黯然离开,身后鹿清笃一脸真诚的说道:“师叔,不要放弃,总会找到驱毒的办法的。”
尹志平很感动:“好,我绝不会放弃。”
三官殿。
丘处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神情沮丧,闫志明在一旁沉默不语,半晌,老丘沉声道:“志明,行秀和尚不是为你引荐了那个中书令耶律楚材么?觐见窝阔台的事,联系的如何了?”
闫志明有些为难:“师叔,弟子无能。那耶律楚材狡猾如狐,弟子与他见了两次,每次他都顾左右而言他,丝毫不谈有关窝阔台的事,昨日弟子实在逼得急了,与他摊开话题,没想到耶律楚材大怒,将弟子赶出了府邸。”
丘处机大怒:“欺师灭祖,那耶律楚材难道连行秀和尚的话都不听么?他算什么曹洞宗的弟子?”
闫志明尴尬垂首,鹿清笃暗自嗤笑,听话?耶律楚材这种人怎么会可能会听命与一个无权无势的和尚,真是搞笑。
丘处机双目闪着寒光:“全真教久大都有所作为,世人或许早已忘了它的威名,说不得贫道就要施展雷霆手段了。”
闫志明恍然阻止:“师傅,不可啊,那耶律楚材虽说是契丹皇族后裔,但是在蒙古人和北地汉人当中威望极高,早些年,有个言官上书弹劾耶律楚材嚣张跋扈,独掌朝纲,结果窝阔台还没说什么,那个言官的府邸就已经被愤怒的人群砸了个稀巴烂,一家上下几十口统统被杀,这么大的案子,耶律楚材居然还因此升官!”
丘处机眉头深皱:“这人根基如此之深么?”
闫志明苦笑道:“或有贬低,绝无夸大。”
丘处机有些颓丧的摆了摆手:“算了,志明,你再去想想别的办法,另外,解毒圣手的事,你也不能放下。”
闫志明垂首道:“是。”
长泰坊。
鹿清笃摇着纸扇,走到一家民户前,啪啪啪击打院门,院内传出一个声音:“冷夜寒秋几十载,清平山外一轮休。”
小胖子有些无语,这特么什么暗:“休轮一外山清平,载几十秋寒夜冷。”
门分左右,小美笑道:“道长,您来了,快请屋里坐。”
尝了几口清茗,两人闲聊几句,小胖子问道:“王姑娘,这几日思及王义士,心中仇恨可减?”
小美咬牙切齿:“非但无减,反而越发旺盛,小女子恨不能执刀,血洗长街!”
鹿清笃摆手道:“冤有头,债有主,而今蒙古人侵我中原,占我河山,欺我子民,皆是因为鞑子大汗落户在此,倘若咱们能杀了鞑子大汗,蒙古人自然吓的屁滚尿流,
滚回他们的塞外草原了。”
小美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鹿清笃嘴角抽搐,这么鬼扯的道理,想到了才是智商扭曲吧,他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王姑娘,此事非同小可,牵一发而动全身,鞑子大汗贪生怕死,身边尽是虎狼之士,所以咱们只有一次机会,不成功便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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