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响起,香玉山余光一扫,瞧着四周围上来的几人,无悲无喜,左前方一个器宇轩昂,手提定世鞭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那位知世郎王薄,右前方是欧阳希夷,左后方那人个子又高又瘦,但却能予人笔挺硬朗的感觉。他的皮肤有种经长期曝晒而来的黝黑,长了个羊脸,但轮廓分明,像刀削般清楚有力,配上一对鹰隼似的锐目,确有不怒自威的慑人气概,想必就是飞鹰曲傲。
右后方是一位白发斑斑,一对眼睛被眼皮半掩着,像是已经失明,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但却贵族派头十足的佝偻老女人。
这老妇身穿黑袍,外被白绸罩衫,前额耸突,两颊深陷,而奇怪地肤色却在苍白中透出一种不属于她那年纪的粉红色。
这怕足有一百岁的老妇人身量极高,即使佝偻起来,亦比娇俏的小女人高上半个头,如若腰背挺直的话,高度会与成年男子差不多。
眼帘内两颗眸珠,像只朝地上看,玛德,斜视么?还是狗眼看人低?
不过香玉山却感觉,这老妇人比另外三人带给他的威胁还要大,想必就是独孤阀的第一高手,当今中原武林排行前五的尤楚红,额,如果她的病好了的话。
还有可风道长,玲珑娇以及王世充手下的高手大将,尽皆在一旁策应,这四位若是败了,他们也只是白送人头。
飞鹰曲傲首先喝道:“小子,任少名是你杀的?”
香玉山笑道:“早就听闻任少名是你的野种,如今看来传闻不假啊。”
曲傲脸色铁青,但也不敢贸然出手,大凡气势相抵的情况下,两个武者很难全力出手,而开战前的嘴炮,除了凑字数之外,还可以从心理上瓦解敌人的气势,只要对方盘算究竟能挡自己多少招时,自然会生出不能力敌的心态,气势自会随而削减。
在座的都是武学大师,岂有不懂此理的,欧阳希夷喝道:“香小子,你也瞧见了,在座的诸位,每一个都是宗师级别的高手,老夫承认你武功高绝,但吾等一拥而上,你又能扛得住几招呢?还不如早些纳降,少做无用之功。”
香玉山哈哈大笑:“一群无能的蠢货,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今日我若是从此处逃脱,我本人以及兄弟会全体,毕竟倾全力报复,尤楚红,曲傲,你们两个记住了,独孤阀和铁勒皆因你二人作死而亡!”
众人的气势霎时间低迷,尤楚红却以尖细阴柔的声音喝骂道:“小子竟敢威胁老身,找死!”
话音未落,她右手一翻,本来那根撑在地面、浑体通莹、以碧玉制成、长约五尺、仿竹枝形状的拐杖,落在手中,一步跨越三丈的距离,佝偻的身体,近乎奇迹的倏地挺直,满头浓密的白发,无风拂扬,脸上每道皱纹都似会放射粉红的异芒,眼帘半盖下的眸珠射出箭状的锐芒,形态诡异至极点。
她施展自创的披风杖法,每挥一杖都生出像利刃般的割体劲气,使人难以防堵。
一时“嗤嗤”之声,有如珠落玉盘,不绝于耳。
香玉山并非没有见识过高明的杖法,神雕世界当中他曾与洪七公演练过,那位的打狗棒法颇为接近杖法,只是以巧和精妙著称,披风杖法却饱含黄大师武学世界的精髓,以力压人,反正老娘功力高。
双臂开合,带起两道真气,一冷一热,一左一右,一牵一引,尤楚红每次拐杖打到,都骇然发现,其上附着的力道,或多或少的消失了,更令人惊惧的是,这小子毫不闪躲,竟以内家罡气强自扛下,撇下罡气对真气恐怖的消耗不提,她这每一杖可是都包含开碑碎石的威力,但却打不破那看似薄薄的一层罡气。
知世郎王薄按耐不住性子,长鞭一抖,化作无数连环,一个环套着一个环,环里蕴含着劲力,随着长鞭的转动,劲力螺旋而至,将香玉山兜头罩下,好似一条巨蟒要生生将他勒死。
尤楚红越发卖力,以至于那张满布皱纹的老脸布满潮红,她本就因为走火入魔,常年哮喘,战力大减,但此刻家族,她不得不拼命。
不过她的拼命却很有效果,香玉山甚至无暇躲避王薄的长鞭,只能眼睁睁看着巨蟒将他紧紧地束缚。
王薄心中大喜,他其实没打算踏这道浑水,张须陀灭了他的起义军之后,他自立长白派,也算逍遥,但王世充一封书信,燃起了他那颗封闭已久的内心,这天下,必须要有咱们东北银的一份。
这定世鞭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香玉山微微发力,居然未曾挣脱,反倒因为分神,左肩被尤楚红打了一杖,他吃痛之下,退了一步,气势略减。
欧阳希夷趁机加入战团,东平郡之时,他曾目睹香玉山与跋锋寒的一战,在他看来,这小子的武功虽然高明,但也有限,撑死了和他仿佛,但一拳轰出,他脸色大变。
香玉山的身边似乎有个无形的立场,不仅能够偷走他拳头内包含的力道,而且隐约还有牵引拳头的奇效,他连出一百零八拳,居然尽数落空。
微微吐气,香玉山脚下一顿,猛然间向前迈出一步,刹那间,气势大变,如同惊涛骇浪淹没四方,功力低的陈长林手足发抖,不能自已,王世充慌忙喝令诸人后退。
微微握拳,周遭数丈方圆的空间,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的物质,香玉山低喝一声,一拳轰出,拳头尚未及身,尤楚红只觉浑身冰凉,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了黄泉,诶,那是孟婆么,好老好丑好矮啊,哦,原来是块铜镜。
而在此时,飞鹰曲傲也不再自恃身份,一出手,就是雷霆一击,耗费真元,他要一击必杀。
双掌齐出,他使出了生平最得意的鹰变十三式。
(。)
。。。
第三十四章鏖战。。。。青楼()
鹰变十三式实是曲傲自创武功中的精粹,化繁为简,把复杂无比的掌、指、爪多式变化包含在十三式之内,配合着腾跃闪移的身法,变化无方,令人难以测度,如飞鹰在天,下扑猎物的准确精微。
曲傲飞临上方,向香玉山展开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的狂猛攻势,倘若香玉山不管不顾,一拳轰向尤楚红,即使重伤了这老妇人,但曲傲亦有自信掌毙香玉山,呵呵,不予置评。
生死存亡之际,香玉山脑海空前清明,这一战比之九江面对阴后还要来的凶险和不可预料,毕竟九江之战那是他精心策划的,阴癸派的几位长老空负盛名,对付他这种丝毫不受幻术和魅术影响之人,威力大减,而婠婠的十六层天魔**还不够看,说白了,整个阴癸派除了阴后本人,暂时还没有能够威胁到他的高手。
迫使香玉山变招,曲傲得势不饶人,升上丈许高空,大喝道:“明年今日此刻,就是你的忌辰。”
借由下落之势,曲傲双掌全力下按,掌未临身,掌风已压迫的地板嘎吱作响,而尤楚红亦在同时刺出拐杖,欧阳希夷也是混了一辈子江湖的老炮,岂不知痛打落水狗的道理,他纵身跃起,亦是轰出一拳。
王薄咬紧牙关,若非此鞭另有玄奥,早已被香玉山挣脱,他强提一口真气,收紧长鞭,迫使香玉山动弹不得。
东西南北,似乎都有必杀一击,若是香玉山未被捆缚,单以凌波微步为主的改良轻功步法,他不敢说轻松躲过,亦能无惊无险。
掌风,拳风,杖风,刮得围观之人即使运起真气,依旧脸蛋生疼,但无一人离开,废话,这么热闹,要是错过了,不要哭死么。
四位宗师齐齐露出胜利的微笑,在他们看来,这一击之下,无人可以幸免,嗯,所以他们才只是宗师,而非大宗师。
脚下一顿,香玉山气势为之一变,脚下的地板咔嚓咔嚓碎成了粉末,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下落去,掌,拳,杖立时落空,而长鞭王薄亦随之下落。
哐当哐当,接连穿透三层天花板,香玉山在半空中,毫无借力,毫无征兆,横移三丈,单手抓过长鞭,微微使力,王薄只觉一阵袭来,虎口酸麻,他咬着牙不肯松手。
香玉山冷笑一声,一掌打去,震开长鞭附带的圆环,手腕翻转,抓着鞭尾,将王薄高高抛起。
而此时,曲傲三人已然追至近前,方才地板塌陷,三人下意识纵身跃起,这才耽误了些时间,以至于王薄失了长鞭。
尤楚红喝道:“上,不能让他挣开。。。。”
曲傲和欧阳希夷岂能不知,分左右,强袭而去,刹那间,杀气高昂,整座阁楼似乎一瞬间来到了冰雪国度。
曲傲的手爪玄奥莫测,伸缩不定,令人难以捉摸,又是封得严密无比,欧阳希夷攻守兼备,拳术惊人,纵横江湖几十载,能和碧秀心说上话的,岂是等闲之辈,额,这样说会不会显得慈航静斋的传人太势力?呵呵。
两人一爪一拳,居然压制的香玉山连连后退,三人气劲交击,热血浮荡,偏生无一人撤招。
尤楚红低喝一声,手中的拐杖好似一把利剑,她那披风杖法虽然名义上是大不同于碧落红尘剑法,但始终脱胎于此,所以不自觉的会带上几分影子。
拐杖直刺,这一杖,奇快无比,偏生不带风浪,尤楚红可以摸着胸口说,这一杖绝对是她平生最强一击。
被曲傲和欧阳希夷绊住手脚,香玉山眼瞧着拐杖刺来,却无力闪躲,只是莫名的心中无惧无畏。
穿透罡气,刺破颤抖的肩甲,噗嗤,拐杖没入香玉山的肩头。
“哎呦”,素素捂着指头,微微蹙眉,一旁的楚楚赶忙上前,有些埋怨的说道:“素素姐,公子富甲一方,什么香囊没见过,你怎么偏要亲手做呢?”
素素食指点了点楚楚的额头:“傻妹妹,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我也没什么本事,马上就到公子的生辰了,绣个香囊也是一番心意啊。”
顿了顿,她捂着心口:“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总觉得心里蓝瘦,想哭,不会有什么坏事吧?”
“呸呸呸”她轻轻的打了自己一下:“童言无忌,过往的神灵勿怪。”
楚楚捂着嘴:“嘻嘻,素素姐还是童女啊。”
素素俏脸微红,心中却始终阴沉沉的,辗转反侧,她忽然起身道:“楚楚,咱们走!”
楚楚一怔:“素素姐,咱们去哪?公子不是让咱们在这等他么,这是青蛇帮的地盘,很安全的。”
素素摇摇头,楚楚无奈,两人换上一套男装,倒也别有风情,嗯,反正掰弯个把废宅还是不成问题的。
打开房门,走廊里到处都是青蛇帮的帮众,两人低着头,穿着文士装,倒也没人搭理,来到客栈门前,忽然一个疤脸汉子上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嗯,不对,你们是。。。。”
素素一惊,一掌打去,她跟着香玉山学了几日武功,也有个一两年的功力,虽说不会什么招式,但力道比之普通人还是要强上几分,那疤脸汉子一时不察,居然被她打倒在地,头破血流。
两个女孩反倒吓了一跳,那汉子怒道:“好贱人,找死!”
他说着话,忽然拔刀去砍,素素也不知何处涌来的勇气,拉着哆嗦的楚楚迈步就跑,那汉子喝道:“来人啊,条子跑了!”条子是黑话,就是女人的意思,跟警察叔叔没关系啊。
穿大街越小巷,也不知道是恐惧带来的刺激,还是别的原因,溜溜跑了一个多时辰,素素居然脸不红气不喘,硬生生将十来个青蛇帮的帮众甩的无影无踪。
两人躲在一间胭脂店内,楚楚装作看货,颤声道:“素素姐,咱们现在怎么办啊?青蛇帮人那么多,早晚会找到咱们的,公子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诶,这款金花燕支不错哎,哇,好贵啊。
素素蹙眉道:“别急,别急,对了,咱们去找婥姐姐,以她的武功,这些人都只是随手打发的小鱼小虾,哎,只希望别碰到那个对公子抱有敌意的傅君瑜才好。”嗯,我还是这款红蓝相间的绵燕支。
两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胭脂铺,瞧着长街上吆五喝六的青蛇帮帮众,面上装作无事,疾步向天津桥赶去。
只是两人赶到地方,立时就傻了,昨夜素素与香玉山在此遇到傅君婥,既算是偶遇,也算是命中该然,今日傅君婥三女会不会来此,尚在两可之间,而且天津桥下,乌篷船不计其数,真要一个个找,只怕她们还没找到,青蛇帮已经将她们擒获了。
两人心急如焚,却只得躲在岸边的酒楼,透过窗户的缝隙,挨个张望,不是,不是,不是,卧槽,还不是,到底去哪了?
半个时辰过后。
楼梯上忽然传来脚步声音,楚楚透过门缝一瞧,瞳孔微缩,当先的正是那个疤脸大汉,她张嘴就要大叫,却被素素堵住,轻声道:“别喊!楚楚,你先走,我略懂武功,为你殿后。”
嘭的一声,房门被踹开,疤脸大汉冷笑道:“两个贱人倒是跑啊,若不是帮主有令,老子早就一人一刀了,给我上!”
他身后,十来个大汉一拥而上。
尤楚红拔出拐杖,瞧着空中血雾升腾,微微后退,方才那一杖,耗费了她心血与真气,此时若是有眼尖的,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那枯瘦如柴的手掌不停地颤抖。
香玉山微微后退,曲傲,欧阳希夷和王薄逼上前来,王世充远远地喝道:“香玉山,老夫敬你是个英雄,倘若此时就范,情愿为老夫卖命,今夜可任你离去。”
身旁玲珑娇惊道:“国公大人,打虎不死反受其害,您不能。。。。”
王世充吼道:“住口!自古英雄惜英雄,老夫虽然不是英雄,但也愿代四位饶你一命。”
香玉山嗤笑一声,懒得再说话,王世充果然是奸猾成精,直到此时,还在耍诈。
一个人比赛也好,打斗也罢,靠的就是一股气和斗志,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倘若中途斗志低迷,再想要鼓舞,事倍功半,而且只会白白消耗真气。
瞧着香玉山不上当,王世充也不着恼,反而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朗声道:“香公子即使不怕死,难道也乎你那两位女伴的命么?”
此言出口,在场众人立时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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