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回家,我师父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立在青鸟左边的美人挑高了眉毛,不敢相信的说:你师父,你哪来的师父?那个养你长大的人,是你师父?让我瞧瞧,你是哪一点像他了?”
说着,伸手便要来揪青鸟的头发,但却被右侧的美人给吓住了。
“二妹,把手放下来。”
那女子一边说着,一边走进青鸟,温和的问道:你说,今日是你的生辰?”
青鸟乖乖的点点头。
“你的生辰便是你娘的受难日,你不该只想着自己庆生的。”
青鸟微微低了低头,闷声道:我不知道我娘是谁?”
女子惊讶的问:你爹没有告诉你吗?”
青鸟只感觉到心底一股五内惧焚的疼痛,她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我爹爹是谁?”
两名女子对看了一眼。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青鸟抬头,灵动的眸子对上二人的眼睛。没有害怕没有惊慌,也许听信萍水相识之人所言,的确太过惊世骇俗,可是,青鸟心底却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也许,真相很残酷,也许,真相很美好,可是,不管能不能接受,也定然是天意注定了。
“小丫头,也许过早就让你背负这样的重担,实在是太过残忍。可是,你必须要知道这一切,所以,我现在,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害怕吗?”
青鸟摇了摇头,突然说:你们认识我娘?”
“是啊。”
女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悠远苍凉,像是饱负了太多沧桑,像是活了好几百岁一样,说:你娘,是我们的小妹,按照人间的规矩,说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姨母呢!”
瞬间,空阔无边的山谷燃起了熊熊烈火,就像是那场烈火,烧干了所有人的性命,烧干了所有人的希望,烧干了一个家对偷来的幸福生活的美好期盼,从此之后,他们只配甘为人下,卑躬屈膝的活着。
从山谷里回来,青鸟犹如活死人,再无任何生息。初遇美人姐姐之时,哦,不对,是美人姨母之时,青鸟迫切的想要回家。然而,当她走到家门口,抬头看到从家中飘出来的袅袅炊烟时,却更加不知所措。她以前把这个家看得这么重,重到和性命无异。原来,那里没有血脉相连的亲人,其实什么都不是。可是,如今有了亲人,感觉变了,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就像一根鱼刺扎在喉咙里,让她喘不过气,鼻子时时刻刻酸到想哭,可是,她却只能忍着。
“师父,我回来了。”
青鸟尽量用欢快的语调说着,然后,踏进家门,在看到师父正在灶台忙碌的身影,眼圈顿时都红了。
可是,她却只能忍着。
“青鸟,回来了,怎么,和许家公子游玩的如何?”
青鸟随便敷衍了几句,好在,许维怢没有来过。
不过,青鸟已经没有精力去深想许维怢为什么不来的原因了。
每一年的生辰,他都没有错过!
这一次的生辰宴,青鸟几乎是食不知味,味同嚼蜡。
自她明白懂事,每一年的生辰,赤清河都会让青鸟许一个愿望,而青鸟的愿望也近乎透明,无非是希望师父一直平平安安,自己快快长大,好照顾师父。
这一次,青鸟反而把话题推给了师父。
“每年生辰,师父让我许愿。这一次,我把愿望给师父,师父,你有什么愿望吗?”
赤清河的眼神清明,似有些宽慰青鸟越发的懂事乖巧,说: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为师没有什么大愿望,惟愿许家公子不负青鸟,青鸟有个依靠,安稳度日。”
青鸟听着,一滴眼泪滑落在桌子上,她咬紧嘴唇,忙低头遮掩,师父舍命换来自己的安稳度日,他还说这是他的愿望。
原来,青鸟生辰那天,许维怢本来是要赴约的,可玉家来了人,说是玉老爷找许维怢有事情商谈,这一去,竟去到了晚上,还硬是留他吃了晚膳,硬是错过了青鸟的生辰。
青鸟不在意这些,她本就不是真心的。所以,她才鼓起勇气拒绝小玉的贺礼,因为她知道,她无法答应小玉的请求,她知道那请求意味着什么,她是没有勇气也是没有资格做到的,所以,她拒绝。
可,现在看来,却反倒是一件好事。
青鸟生辰第二日,她站在许家通往赤家那条小道的陡坡上,将自己隐蔽得很好,没有人能发现。
远远就看见,许维怢从那边走了过来,小玉在后边小跑跟着。
青鸟的双手甚至是胸膛里正跳动的那颗心都在剧烈颤抖着,死咬紧嘴唇,她身不由己的去伤害他人,无论对错,都是一种罪孽,可是,就让她来承受这罪孽吧。
娘亲和爹爹是没有错的!
小玉终于跟上了许维怢,这正是最好的时机。
青鸟的左手突然笼罩了一股烟火般的火光,直飞向小玉而去,青鸟别过头不愿意去看。
小玉已经结结实实的摔倒了,尖叫的哎呀了一声,砾石划破她的脚踝,瞬血瞬间漫流。
许维怢惊慌的转头,见小玉已经痛得晕死过去,横抱起小玉,飞快的跑回去。
青鸟僵立半晌,直到左手不再颤抖,心绪也平静下来,对着小玉受伤的地方,轻喃了一声对不起,这才慢慢走下陡坡,无意识的往家里走去,走了一会儿,却又不敢回家了,怕被师父看出异样。想去山谷,却更怕再听到那些撕心裂肺的事情。
第一次,脚步踌躇,青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第10章:生灵涂炭之火烧三危山()
白鸽飞到家里的时候,青鸟立刻就赶到了山上,看着乾坤袋正在收集师父身上的鲜血,青鸟一下子崩溃了,身子软趴趴的栽倒在地上,身旁的赤鸝没能扶住,青鸟的额头重重的撞在地上凸起来的砾石上,霎时间,鲜血直流。
赤鸝着急喊道:二妹,快过来帮忙。”
赤鹭已经开始凝神施法,却被青鸟凄厉的打断了。
赤鹭哪里懂得此刻青鸟悲痛的心思,看见青鸟受伤,自然是以救人为先。赤鸝制止住了妹妹,轻声说:让她一个人待会吧,更何况,还有乾坤袋在此,咱们须得小心行事。”
赤鹭看着远处正在吸噬鲜血的乾坤袋,多年前让人胆颤心寒的一幕至今仍是记忆犹新,赤鹭默默起身,随大姐暂且离开。
两人离开后,青鸟再也抑制不住的痛哭出声,可是,就连痛哭也只能是咬紧牙关默默流泪。她多想冲上去,唤他一声爹爹,然后,父女相认。不管以后的路还有多久,她都决定随爹爹去给娘亲赔罪,然后,陪在娘亲身边。不管天高地难,不管是刀山火海,她都愿意。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能上前,不能相认,就连毫无顾忌的悲恸大哭都做不到,无能为力的看着那个叫做乾坤袋的东西,把世间所有的沧桑和磨难镌刻在师父爹爹的脸上,心上。
原来,师父爹爹莫名的衰老和日渐消瘦的身子不是没有原因的,而这所有的原因都是因为自己。
青鸟有些僵硬的起身,走到赤鸝和赤竹的面前,脸庞还是豆蔻少女的模样,可那双灵动的眼睛里已经有了一丝坚定和决绝。师父想要把平安的日子舍命换给她,这已足够是他作为人父能为青鸟做的最后一件事,眼看青鸟的未来已近在咫尺,已到了该是报答他的时候,他却要撒手人寰,和娘亲一样,永永远远的离开自己,青鸟不敢相信,日后自己的生活,必将是一片行尸走肉。
赤鹭很快就医好了青鸟额头上的伤,和赤鸝一起对青鸟说起了那件事情,十几年前的事情,对于青鸟来说是很陌生的一件事情,但对于她们姐妹三人来说,却是噬骨之痛。
千百年来,她们姐妹三人只是西王母身边三只无忧无虑的仙鸟,后因沐浴西王母圣恩,脱胎换骨,迅历仙劫,到金乌青仙门下修炼,得道成仙之后,成为西王母身边的护卫,西王母外出,常伴其左右,西王母遂赐名,一名唤赤鸝,一名唤赤鹭,一名唤赤青鸟。
她们三姐妹,赤鸝稳重大气,赤鹭活泼调皮,青鸟冰雪伶俐,又因年龄小,最得西王母喜爱。
天帝庆辰的那一年,西王母奉命巡游四海,巡游到最南边的一处海岛,第一次,青鸟幻化成了人形,丹唇明眸,臻首娥眉,倾城之姿宛若除尘脱俗的方外仙女一般,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赤清河。
仙凡相恋本就是禁律,青鸟偷尝了情爱和识得其中温暖之后,便沉入其中不可自拔。
天帝知后,西王母为其求过情,奈何青鸟为情不愿回头,天帝怒而火烧三危山。
漫漫青山,只在灵火燃起的瞬间,万千生灵,皆化为灰烬!从此之后,三危山便是一座死山。没有阳光照射,没有雨露滋润,更加没有一丝灵气,甚至连一丝微风都吹不进去,就是一潭流不出去也不会波动的死水。
天帝说,那是一次警告!
赤鸝说完,神情突然变得哀伤又悲痛,连带着赤鹭也陷入那火海般无法挣扎的绝望回忆中。
青鸟听着,眼前仿佛出现了那场熊熊烈火,所有属于三危山的生命和鲜活的灵物全都命丧黄泉。娘亲,娘亲,娘亲为了爹爹,从仙,幻化成人,最后沦为害死山中万千生灵的千古罪人。
青鸟压抑住心中的悲痛,问道:那我娘呢?”
赤鸝说:西王母娘娘求情的时候,三妹肚子里已经有你了,所以她不愿意回头是为了你。”
“她还,还在我身边吗?”
赤鸝一把拉起青鸟,掰正她虚弱无力的身体,抬高她的头,让青鸟看着万里无云的晴空,一字一句的说:你娘切断了和你之间所有的连系,可你居然还有她的记忆,这就说明她是想你的。我们姐妹心有灵犀,我能感觉到她还活着。”
活着,这个字眼像芒刺一样,一下子扎在了青鸟的心上,她猛然抬头,说:姨母说,我娘还活着,真的吗?那她为什么不来见我和爹爹呢?”
赤鸝皱眉说道:我之前在昆仑丘求见过西王母,她言下之意,是青鸟还活着。你爹既然有乾坤袋,必然和青鸟有关系。不过,他们一心只想要护你一生平安,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爹看你嫁人之后,必然同青鸟一起共赴黄泉。”
娘亲的心愿,必然也是爹爹的心愿,怪不得爹爹拼尽全力要让自己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哪怕是舍命也在所不惜。
青鸟明白了,也懂得了,娘亲飞八千里而来,倚乘祥云之势,尊西王母之意,遍洒安乐祥和。为报西王母恩情,她忠心耿耿,可谁知道遇上了爹爹,是她心中所不愿,也是她心中所愿。所以,她所做的一切,都不后悔,哪怕灰飞烟灭,哪怕孤魂流荡,也不后悔。这是娘亲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小玉的受伤是青鸟迈出的第一步,既然做了就绝不能后悔!可青鸟一想到许维佚大哥,心中的愧疚感几乎像海浪一样快要把她给淹没了,她以前不懂许维怢对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只知道他对自己很好,好到让师父同意定下亲事,就像是娘亲对爹爹那样,可以违背仙凡戒律,甘愿为此付出一切,爹爹看得透彻分明,她以前不懂,现在已经能隐约懂得。那不是她能承担得起的。
所有的事情,终于偏离了赤清河所设定的轨道,开始与之背道而驰。
万物皆有因果,也有两面,地狱的一半,便是天堂,青鸟的路,还刚刚开始。
第11章:青鸟追问其身世()
青鸟随着师父一起去玉家探病,师父是正儿八经的去给小玉治病。而青鸟呢,只要一想到小玉,心里的罪恶感便开始直线飙升,看着自己的左手,就会想到那天的情况,她把左手背在身后,使劲儿在衣裙上磨蹭,也许只有这样,她心里的负罪感才会减轻一点。
赤清河一扭头,看见原本跟在自己身后的青鸟落后那么一大截,遂问道:青鸟,怎么了?”
青鸟随便敷衍了一句,便快步跟上,玉家的庭院和许维佚家中的庭院一样难走,拐了好几道弯,又经过一个半亭,这才走到小玉住的闺房。
暖房里飘着淡淡的清香,清香之中还有一丝药香。小玉还在睡着,她从小到大养尊处优,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娇贵小姐,这次一下子受了这么重的伤,玉家老爷很是心疼,在外请了很好的名医来给女儿治病。师父是不请自来的,说好歹青鸟和小玉也算是从小一块玩到大的朋友,就送来了上山采药采来的新鲜透骨草和艾叶。
师父一到,便开始去煮药。青鸟走到屏风后面,看着小玉即使在熟睡中,额头还紧紧皱着,苍白的脸色再无往时的红润。左手已经凝结出一个火团,按照赤鸝交给她的救人方法,默念心诀,将火团渐渐靠近小玉的伤处,直到火团渐渐变小,为怕师父起疑心,青鸟这才收回手,一边在心中默念着对不起。等到小玉感受到那股温暖之后,猛地睁开眼睛。青鸟看见那双步满血丝的无神的眼睛,心中蓦地一惊,一声对不起已经脱口而出。
“青鸟,你怎么来了?”
“我师父送来治脚伤的药材,正在厨房煮药呢,我就进来看看你,怎么样了,还疼吗?”
小玉摇摇头说:这比受伤那会儿好多了,那天可真要疼死我了。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青鸟低了低头,说:没什么。”
正说话间,赤清河端着药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许维佚,他已有两天都没见到青鸟了,这时看见青鸟,心中是一片欢喜,可青鸟只是淡淡的转开了目光。走上前,接过师父手里的药碗,转而递给许维佚,轻声说道:你去照顾吧。”
赤清河见状,低声斥道:青鸟,还是你去吧。”
青鸟说道:师父,小玉是因为他受的伤,所以,他理应去照顾。”
许维佚心中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乍然听青鸟说出这样的话,吃惊之余,再刚硬的心还是觉得不舒服。许维佚伸手接过药碗,仍是一派温和的说道:是的,赤伯伯,这件事情我会解释的。”
赤清河抬眼看见小玉仍在眼巴巴的等着,多说什么也无益了。又同许维佚说了一些用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