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堂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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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羽堂契约-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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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相差太大。二人皆噤声,轻手轻脚地打理完,换了新的糕点,站在两旁垂首肃立。

    沈玉璃左手轻轻按着小腹,嘴里咕哝了两声,方才摆出微笑伸出右手示意道:“耶律娘子,这是云英面,请慢用。”

    耶律宓略有些警惕地半抬头瞥了瞥沈玉璃,拿起云英面往嘴里送,吃了两口,茅塞顿开: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确的,耶律宓感觉自己已经差不多知道了沈玉璃的秘密,她相信这个秘密就是杨赵成遗书中所提到的那个秘密。

    沈玉璃看见客人吃了东西,心里高兴,道:“若耶律娘子没什么事,就现在此间小筑暂住。鄙人还有其他事务要办,就先行告辞了。”

    “沈社主慢走。”

    沈玉璃出门,云梦和翠微在后头帮他整理衣摆,他似乎还有些烦躁,一般午睡之后的人都会这样。他们乘船游汉水到渡口,沿着大路进了襄阳府城,去了城内一家奢华的酒楼。此酒楼布局与岳州品月轩十分相似,也是入内有大堂,往上两层都有环绕的走廊,而第一层一处不显眼的过道进去,经过几个拐角,就是闲人免进的隐秘房间。

    入了房间,沈玉璃吩咐云梦:“你把诸葛管领叫来。”这里所说的诸葛管领,乃是诸葛孔明的第二十三世孙诸葛策,与录事诸葛笑乃是族内兄弟,同时诸葛策还是八卦庄坤庄庄主,在两个社团中都有很重要的地位。

    大约两炷香之后,一名身着蓝色长袍,看着很是沉稳的中年人进了屋,先行礼道了声“社主”。此人便是管领襄阳一带事务的诸葛策了。

    “管领不必客气,请坐。”

    诸葛策与沈玉璃对桌而坐,问:“社主何事找我?”

    沈玉璃将梁宝义的书信递过去道:“管领请看。”诸葛策接过信仔细一读,不免一惊:“潞王*真的有介入?”沈玉璃点点头,道:“那日我在扬州遇袭,有个北人刺客谢崇广应该就是完颜允德派的。”说罢,他接过云梦手中热气腾腾的姜枣红糖水,饮了一口。诸葛策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道:“可谢崇广的目标是社主您的另一个身份啊,难道完颜允德他知道内幕?”

    沈玉璃思忖道:“不一定吧,他应该只是知道有个叫段如青的人在暗地里资助北方忠义社,并不知道段如青就是我本人。”

    诸葛策道:“如此看来,完颜允德应该不会善罢甘休。他派谢崇广刺杀失败,之后肯定会再派更厉害的角色过来。建议社主近期就不要以倾奇公子的身份外出了。”幸好那年头没有相机,一个知名人物长什么样也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同一张脸,换不同的身份,也很难被人拆穿。

    沈玉璃笑道:“那我这些日子干脆就待在汉水小筑里静养吧。”

    诸葛策摇摇头:“恐怕社主清闲不得,如今两浙两淮都开始整治军社了,虽有辛弃疾罢官迟滞了风向,但这已然形成了一种趋势,想必不出半年,就要整顿到荆湖一带了。”

    沈玉璃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我都许多年没睡过完整的觉了,真想好好歇他一回。”

    诸葛策劝道:“再等等吧,哪一天大业告成,休息也不迟。”

    沈玉璃只能耸耸肩以表赞同,这时他忽又按着小腹,皱起眉头,咕哝了两声。

    诸葛策关切道:“老毛病又犯了?”

    沈玉璃只是“嗯”一声,打发他道:“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那属下告退。”

    诸葛策走后,沈玉璃手臂抵住腹部,稍稍弓起身子,侧脸问云梦:“那个王佑经有没有说些有用的东西?”云梦摇摇头,道:“他似乎对自己的主人十分忠诚,除了粗口之外,一个字都不说。”

    沈玉璃冷笑道:“那胖子不光嘴硬,骨头也很硬,果然人不可貌相啊。不过意志再坚定的人也是有弱点的,他总有什么东西是比那个主人更重要的。”

    云梦问道:“那您说什么东西对于他来说,比自己的主人还重要?”

    “目前看来,这样东西甚至不是性命,那是——”沈玉璃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是他的夫人。”王佑经亲口说过,自己一开始不敢纳妾,就是因为老婆。可云梦不解,问道:“他明明是怕自己的夫人,怎么他夫人会是对他来说比主子更重要呢?”

    沈玉璃呵呵笑道:“你没经历过,所以不懂。他不是怕夫人,而是爱夫人。”

    云梦若有所悟,道:“喔,我懂了,就好像绍兴侯和婉夫人?”

    “你又懂了?不像他俩。”

    “怎么不像了?”

    沈玉璃摇头笑了笑,正欲从椅子上起来摸到榻上歇会儿,云梦忙拿起姜枣红糖水到他跟前,语气稍有些强硬道:“把它喝完。”

    沈玉璃摆摆手:“太腻了,不想喝。”

    云梦将汤碗朝他面前一杵:“不行,一定要喝完!”

    沈玉璃忽然想起来那日在车船上自己叫云梦喝鱼汤的事情,不免自嘲地笑了笑,摆出毕恭毕敬的样子道:“好好好,我的小主子,我喝了便是。”云梦盯着他,直到最后一滴也被舔掉,才接过汤碗,绽放出满意的笑容。

    沈玉璃伸了个懒腰,忽地吟道:“叶下花柳透斜阳。启纱窗,捻絮忙。风奏管笛,乃见满庭芳。鬘华轻拂香留齿,愿采撷,与君尝。凫渡沙汀过京杭。粼波光,忆长江。不觉两载,初见犹难忘。何时执手涉万水?拿日月,梦潇湘。”

    云梦失笑道:“您现在不就在潇湘吗,何必要梦它?”

    沈玉璃撵她道:“你懂什么,好好干你的活去。”

    *潞王:完颜允德,金世宗完颜雍第八子,金显宗完颜允恭异母弟,母李元妃。

第二百章互探底细() 
沈玉璃喝完了姜枣红糖水,刚刚躺下了歇会儿,蒙面汉子、选锋护卫葛复恭就敲门进来了。不用说,肯定是又有什么事了。

    “禀报社主,据可靠消息,烈风令的人已经来到荆湖一带了。”

    “啊?”沈玉璃颇感不可思议:“两浙和两淮都没开始呢,他们就来我们这儿了?”

    葛复恭点头道:“皇城司治下烈风令的一名指挥已经来到襄阳府境内,他还放出口风,说要社主您去见他。”沈玉璃明白了:“先礼后兵,也罢,过两天我便去拜访拜访他。对了,关于这个指挥,还知道些什么?”

    葛复恭答道:“据说这名指挥还和昔日太上皇时代的一名烈风令指挥颇有渊源,他是过去那名指挥的侄子。”

    “哪个指挥的侄子?”

    葛复恭顿了顿,方才说出名字:“杜弼如的义弟,陈靖元。”

    沈玉璃听完,腾就坐了起来,皱着眉,口中念道:“是他?”

    昔日沈玉璃的父辈们纪天晖、张天锋、沈天扬因为志趣相投,名字中还都有一个“天”字,故而结为义兄弟,成就一段佳话。而当时这三兄弟的非对称的对手,也有三个义兄弟,那便是皇城司治下特军烈风令的都指挥杜弼如、副都指挥马应星和指挥陈靖元。烈风令的三兄弟年纪相差较大,因为志同道合亦结拜为兄弟,这三人在过去数大哥马应星名声最大,因为马应星曾在行营右护军中为裨将,能征善战;而文官出身的杜弼如深藏不露,一直到隆兴年间烈风令快第一次被解散时才被江湖人熟知;至于三人中最小的陈靖元,最为低调,但却是沈玉璃最为熟悉的一人。因为沈玉璃的父亲沈天扬在少年时曾因长辈之间的交情,与姓林的一家有婚约,而陈靖元正是这户姓林人家的亲戚。

    沈玉璃感慨:“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其实也没什么巧不巧的,在皇城司任职的人一般不受其他官员待见,一旦入了皇城司,基本上一家子也就只能在“特务机构”混了,想跨过门槛进京官的行列,是相当困难的,搞不好会被心怀怨恨的大员们众筹打死。所以陈靖元的侄子当烈风令指挥,丝毫没有什么值得意外的。

    葛复恭见社主陡然来了精神,问道:“社主对他还有印象?”

    沈玉璃忽地吟出了一首诗:“电火响雷霆,黑云蔽龙睛。滂沱天河雨,涤荡楚城轻。”他轻笑道:“当然有印象,这首多年前楚州暴雨时他作的诗我还记着呢。他可算是个豪气干云的人物。”沈玉璃人生中不少重要的时刻都是暴风雨天气,所以他总是对雨天发生的事情记忆尤为深刻。

    “不过他的侄子怎么样就不清楚了。”

    葛复恭道:“既然他的侄子要您去见他,不妨就趁着会面的时候瞧瞧。”

    “要我去见他?”沈玉璃冷笑一声:“他见我还差不多。他不是放出口风,叫我找他吗?你也遣人放出口风,说我准备就在这集仙酒楼招待他,日子嘛,定在三天之后。”葛复恭拱手答应,同时又稍有些迟疑地问道:“这样不太合适吧,他毕竟是烈风令的指挥,他挑明要请您的客,您却喧宾夺主”沈玉璃“哼”一声道:“什么烈风令的指挥,不过是朝廷的鹰犬。喧宾夺主?这里是襄阳府,他才是宾。”

    “社主说的是,”葛复恭道,“那若是他届时不来怎么办?”

    沈玉璃想也不想就摆手道:“你只管叫人放出风声,他不可能不来的。”

    话分两头,那个所谓的皇城司治下特军烈风令的指挥陈文溙来到襄阳,直接就找了知府的府邸下榻。按理来说帝王耳目、朝廷鹰犬通常不受人待见,却也没什么人敢惹,本地官员们为了头顶的乌纱自然好生伺候着这位指挥,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了话或是做错了事,惹指挥不高兴了,被罗织点罪名贬官。因而陈文溙带着随身六名亲从及十八名亲事官,白天招摇过市、横行霸道,晚上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俨然是一群官场败类。

    这天中午,陈文溙又带着随行在城内一家青楼消遣,他刚刚喝了二盅酒,脸上红扑扑的,坐都坐不稳了,还不忘左右揽怀,尽鱼水之欢。

    稍许,一名亲事官带着情报对陈文溙耳语一番,说是潇湘社的社主知道您来到了襄阳,他打算在集仙酒楼设下宴席招待您。

    “嗯。”陈文溙睁着红通通的眼睛点头应了一声,一手捻着嘴角的八字胡,捻着捻着杵进了鼻孔,抠出一坨又干又硬的陈年老鼻屎,弹到一名小姐身上逗笑。挑逗完了小姐,他低声吩咐亲事官:“就说我到时候肯定去。”

    “是。”

    “去吧。等等——”陈文溙又叫回了亲事官,耳语道:“我叫你查的潇湘社各头领名单整理出来了没有?”

    亲事官抽出一卷纸塞进了陈文溙的袖管,道:“潇湘社头领人数众多,只整理出了一部分。”

    陈文溙满意地“嗯”了一声,道:“下去吧。”待亲事官退下,陈文溙又让小姐们喂了两壶酒,站起来歪歪扭扭地走了几步,笑着摸了摸留他的小姐的下巴,喃喃道:“醉了、醉了,容我歇息片刻,再与诸位佳丽行云雨之事。在此之前,你们就先照应好我的这帮混蛋下属们吧。哦,可别和他们做哟,我会嫉妒的!嘻嘻。”

    这话说的几位小姐脸颊绯红,掩面娇笑。

    陈文溙淫笑着出了屋,进了旁边一间卧房。就在他关上门的一刻,一双醉眼骤然清澈,他坐在桌前,取出了亲事官塞给他那份名单。潇湘社头领一共有社主一名,副社两名,军师一名,管领八名,录事六十四名,也就是七十六人。然而名单上只有社主沈玉璃、副社张天锋和一些录事的名字,占总人数的不到五分之一,而且这些人长什么样他是一个都不清楚,气的陈文溙直骂那亲事官的娘:

    “娘的,就弄到这么点你就敢糊弄我,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不过陈文溙转念一想,冷静了许多,心道:看来这潇湘社真不简单,如此庞大的军社,头领们却几乎不为人所知,这趟水是真的很深,难怪我自荐整治潇湘社的时候,伯父竭力阻拦。想到这儿,陈文溙脸上泛起一丝邪魅的笑意:不过,我就喜欢有难度的事情。

第二〇一章集仙设宴() 
几天之后,襄阳府大雪纷飞。陈文溙披着绿绫裘袄,带着几名亲从和亲事官如约来到集仙酒楼赴宴。跑堂的将这位穿着一身原谅色的贵客迎上三楼最雅致的房间,请他靠墙面朝房门而坐,此是上座。

    陈文溙喝止了也想落座的亲从们,而后看了一圈,屋里别无旁人,陈文溙有些奇怪:他沈玉璃请客,怎么倒让我一个客人干等?着实无礼。于是陈文溙便问跑堂的:“我问你,你们社主何在?”

    跑堂的先是一怔:他知道我乃潇湘社社众?再等转念一想:也是,堂堂烈风令的指挥怎么可能这都看不出来。跑堂的答道:“我们社主就在这里。”说着,他指着陈文溙对桌的一只凳子,凳子上只放了一顶水獭皮的帽子,乌黑发亮。

    嗬——谱够大的啊!陈文溙登时就怒了,不过他依旧保持着风度,调侃着问跑堂的:“我说你们社主是不是自天灵盖以下截肢了呀?”

    跑堂的窘笑道:“陈指挥不要误会,我们社主稍后就来。这顶帽子是他打算送您的。”

    “拿过来我看看。”

    跑堂的将水獭帽子递过去,陈文溙接到手中摸了摸,手感柔软光滑,要多舒服有多舒服,他心里估猜了一下,这顶冬帽最便宜也要六十贯钱。既然送我的,不要白不要,故而陈文溙试戴了一下,问问随行亲从:“瞧着怎么样?”

    未等亲从拍马屁,就听一人鼓着掌赞道:“人饰衣服马饰鞍,陈指挥戴上这顶皮帽,果然威武不凡。”

    陈文溙看去,正见一人从门外走进来,顿时看得呆了,为何?只因那人长着柳叶长眉、丹凤亮眸,面若冠玉,绛唇无须,耳鬓乌发垂胸,再配上头顶白玉金冠,一支翠色发簪穿髻而过,英姿倜傥,俊美非凡。

    那公子哥撩袍端坐,自我介绍道:“鄙人便是沈玉璃。”大丫鬟云梦和翠微自然肃立两旁,伺候着他。

    陈文溙捻着胡须角,仔细端详着对面的人,道:“原来阁下就是沈社主了。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一样?”

    沈玉璃双臂抱怀,微微笑道:“见过的人都说我与先父容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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